三 江河暗涌血冷
李听雨见众人愤愤不平,怨怨含恨,大声道:“咱们自家兄弟,一时意见不合,发些脾气,算的上什么大事了?大伙儿听我一言,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下次见到⻩二爷,还得恭恭敬敬的。他一生为江龙帮卖力卖命,德⾼望重,不可怠慢轻忽。”
他手下管家李丹说道:“堂主,你的仁义心肠,我们大伙儿一向是佩服的。但若要当真令这些地头蛇、老混混服帖,光凭菩萨心肠,只怕没什么用,还得用些霹雳手段才行。”
李听雨叹道:“丹大哥,咱们这里没有外人,你这话说出来,也没人会见怪,但今后切莫再说,以免旁人说咱们李府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反而落下口实。”他此刻虽然当了江龙帮九江堂堂主,但昔⽇率众行走江湖,也常以李府自居,一时半会儿,也懒得改了。
苍鹰见莫忧站在人群中,头发扎起,作男子打扮,拔背,不显半分柔弱,但以他的秀丽容貌,此举反倒有些“盖弥彰”比寻常女子更多了一分媚妩气质,苍鹰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已经除下脸上布条,果然不见了那道伤痕,精神颇佳,不似刚返回时那般虚弱。
李听雨果不食言,出手阔绰,立时发下银两,于众人手上,嘱咐今⽇诸般事体。苍鹰等人刚刚返回,念他们劳苦功⾼,便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并未委派事宜。
苍鹰与归燕然正离去,忽然听李若兰咳嗽一声,道:“喂,欠钱的小子,你这就想开溜了?”
归燕然⾝子一震,登时愁眉不展,叹道:“不知我欠姑娘多少钱了?”
李若兰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归燕然手臂。说道:“数目太多太大,一时也算不清楚,咱们先谈利息,再算本金,莫要夹不清。”
归燕然惨声问:“利息多少?”
李若兰在他耳畔低声道:“算你七个月没尽师⽗之义,累我武学修为进展缓慢。本金暂且不算,你这一月之內,每天需陪我六个时辰,教我练易筋经,学昆仑剑。便是吃饭喝酒,也得留在我⾝边,算得上偿还利息。”若换做旁人,这几句话一说出口,登时便知这少女看似蛮横胡闹,实则是在撒娇示爱。但归燕然懵懂,李若兰自大,前者以为遭殃,后者洋洋自得。居然并无绵之情,亦无涩羞之意。
归燕然朝苍鹰望去,満眼求救目光,苍鹰面露微笑。传音说道:“她这话说的在理,你这当师傅的,可不能不为徒儿着想,权且尽心教她。若她神功大成,自然会放过你了。”不知不觉,想起昔⽇教导安曼与李书秀之事。心头自也极为感怀。归燕然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
苍鹰又将目光转向那具尸体,其上并无伤痕,看似是在⽔中闭气而死。但苍鹰生平见过无数死尸,这等淹死之人,也非少见。但凡溺毙者,牙关紧咬,面目狰狞,乃是窒息时留下的表情,然则此人却神⾊如常,如此看来,此人绝非溺死,而是被內功⾼手活生生震死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真是內家⾼手所为,內力⼊体,体外不露半分痕迹,那是何等深湛的修为?只怕九江镇唯有自己、归燕然、莫忧等寥寥数人能办得,此人如此武功,为何要费心对付这无⾜轻重的地痞头头?
他摇摇脑袋,不再细想,跨步走出院子。
…。
转眼到了子夜,月黑风⾼,悄声寂静,四下里并无人影。一间小屋里头,⻩松公手下那位老胡正在安睡。他今⽇从⻩松公那儿取了不少银两,当做他忠心耿耿的犒赏。如他这等浪。弟子,发了横财,怎能管得住手?吃。喝。嫖。赌,将钱财散尽,这才摸回家中大睡。
突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屋外,在门上轻轻一碰,內力到处,门闩脫落,那门登时敞开。那人影走了进来,到了老胡跟前,轻声道:“起来,起来。”
那老胡睁开一双眼,眼中満是⾎丝,自是饮酒过度所致,他愣愣望着眼前佳人,痴笑道:“莫忧,美人,怎地是你?我这两天来,脑子里老想着你,不意竟在梦中相会,可算得偿所愿了。”
莫忧一双眼红光绽放,摄人心魄,那老胡被他住了魂,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莫忧转⾝出门,那老胡一路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来到江边,爬上江堤,见江上⽔烟茫茫,似有⽔鬼冤魂,潜蔵其中。
老胡嘶哑气,朝莫忧扑了过来。莫忧任他抱住,一抬手,从食指尖生出一红⾊尖针,刺⼊老胡脖子,老胡闷哼一声,登时浑⾝僵硬,无法动弹,又觉得⾝子越来越弱,似乎浑⾝气⾎顷刻间飞速外流。但其中滋味儿,果然**蚀骨,飘飘仙,脸上露出微笑,过了片刻,就此死去,但笑容兀自未消。
莫忧深昅一口气,闭眼调理內息,神情沉醉,仿佛刚刚与恋人。爱一场。他将老胡庞大的⾝子举起,只觉此人轻了不少,自然是⾎被昅了大半之故。他将老胡远远抛出,扑通一声,落⼊江⽔,但却并未沉下。嘲汐一卷,又将此人尸首送了回来。
在不远处,又躺着那位老卫的尸首。
莫忧苦恼的摇了头摇,叹了口气,正离去,忽然只听左首传来喀喀一声响,莫忧一皱眉头,朝那边走去,蓦然间,一个⾝影翻⾝出来,手持钢刀,朝他斩落,莫忧避开一刀,瞧那人容貌苍老,神情又凶又怕,正是昔⽇此地江龙帮舵主⻩松公。
莫忧退后一步,伸出两手指,斜着一探,登时夹住⻩松公单刀,同时运功一震,⻩松公通体酸⿇,难以为继,立时跪倒在地。
⻩松公怒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人,我那三个老兄弟在筵席上对你出言不逊,你这妖怪心怀厌憎,故而起意杀害!今夜老夫落在你手里,给我一个慡快的吧。”
莫忧皱眉道:“⻩二爷,你误会我莫忧了。我杀他们三人,并非出于私怨,而是源自大义。至于⻩二爷你,我是万万不会杀害的。”
⻩松公骂道:“你这妖女,到了此时,还在假惺惺的胡说八道!我这三个手下,最是与世无争,也非汉奷恶徒,怎会涉及到大义?”
莫忧道:“⻩二爷,你仔细想想,这三人平时都是贪杯好酒之徒,重利好赌之辈,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才能,只不过跟着你时⽇长久,这才受到你的重用。昔⽇元兵监视不严,你们也没做出什么大事,不涉机密,无关痛庠,留着他们,并无大碍。但此刻跟了李堂主,他们三人见了太多隐秘,甚至知道李堂主的蔵⾝之处,万万不可再纵容了。我若不杀他们,迟早有一⽇,会闯下莫大祸事。”
一阵海风吹来,寒冷⼊骨,⻩松公陡然清醒,出了一⾝冷汗,知道莫忧所言非虚,他颤声道:“是李听雨派你来杀人的?”
莫忧笑道:“李堂主妇人之仁,如何下得了手?而吴陵不过是一介武夫,不知其中利害,李若兰武功虽⾼,心思淳朴,不涉世事;雪冰寒虽然聪慧,但也是滥好人一个。至于鹏远与归燕然,也不会为此心。我思来想去,唯有暗中行事,除去这三个隐患。”
⻩松公虽对李听雨不満,但其实深明大义,自知其中因果利弊,想起自己一时糊涂,险些害了江龙帮抗元大计,不噤郁闷难过,又见爱将惨死,登时老泪纵横。
莫忧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二爷,我不杀你,但也不能就此放你走了。”他张开嘴,嘴中伸出两颗尖牙,轻轻咬上⻩松公脖子,⻩松公只感一痛一庠,一颗心轻飘飘的,酥⿇⿇的,四肢百骸,舒坦无比。
过了片刻,莫忧松开嘴,见⻩松公神智糊,垂首跪地,他割开自己手指,滴落几滴鲜⾎,喂⼊⻩松公嘴里。⻩松公⾝子一震,抬起头来,望着莫忧,眼神渐渐由空洞、迟钝,变得崇拜、狂热。
他颤声道:“主人,你对老头儿有何吩咐?”
莫忧先前挤出的鲜⾎,乃是他体內精华所在,等闲不可轻易动用,恢复起来耗时长久。此刻他⾝子虚弱,神情憔悴,但见自己已全然控住⻩松公心神,不噤微笑起来。昔⽇在那仙岛之上,⺟灵花也是用这般手段,这才制住觉远,将其纵,有如傀儡一般,莫忧的**术,自然远不及⺟灵花,但这⻩松公与觉远相比,也如同虫豸一般,此时对莫忧服服帖帖,毫无半点反抗之心。
莫忧道:“你先起来吧。”
⻩松公一跃而起,⾝手矫健,好似年轻了二十岁一般。
莫忧又道:“从今往后,你暗中听我的话,但在外人面前,不可对我露出半点恭敬,听明⽩了么?”
⻩松公又跪倒在地,连声答应,不停磕头。
莫忧道:“我这就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免得惹人生疑。”说罢闪⾝而去,走⼊街头转角。
⻩松公痴的拜了一会儿,这才喜喜的站起⾝来,走向远方。
…
江面雾气之中,有一人蔵⾝于此。他盘膝坐在竹筏之上,遥遥望着先前一幕幕。此人横⾁黑肤,胡须如戟,正是易容改装的苍鹰。
他笑着摇了头摇,走上岸,在那两具尸首上绑了几块大石头,将他们沉⼊了江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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