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虞美人·荒山悚悚风声扰
两人步履生风,不多时便已回到山上,本担心被人瞧见,但小心绕路,凭他们的⾝手,一路也无人查知。
两人来到苍鹰住处,却见雪冰寒趴在窗口,瞪大美目,望向两人,嘴角微向上弯,似笑非笑。
李若兰俏脸晕红,说道:“雪妹妹,你醒过来了?”
雪冰寒见李若兰⾐衫凌,神情古怪,心道:“莫非苍鹰哥哥与若兰姐姐携手外出,他使出‘调和’之术,解了若兰姐姐体內毒火么?如此一来,只怕燕然哥哥头上,可要有些草绿丝丝啦。哎呦,不对,我可得自个儿照照镜子,瞧瞧是否头上长草?”
她胡思想,脑中着实荒谬滑稽,但实则心神通明、并不起疑,对苍鹰由衷放心。饶是如此,她脸上神⾊依旧愤愤,叫道:“若兰姐姐,你我姐妹情深,你。。你怎地对人家做这等羞答答之事?”
李若兰忙道:“我俩真没什么,你看看你大哥,他是在山中遇上強敌,这才闹得如此狼狈。”
雪冰寒怒道:“你还想抵赖?你昨晚点上奴家⽳道,将奴家抱到上,见奴家生的美貌,只怕早就吃⼲抹净、无恶不作了吧!奴家乃处·子之⾝,被你这么一搅合,今后还如何见人?”
李若兰险些笑晕过去,嗔道:“你这丫头,一张嘴比鹏远大哥还损,我。。我真拿你没辙,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雪冰寒笑道:“你别岔开了,给娘老老老实实的回答,昨夜你二人到底做了何事?若稍有隐瞒,被娘老拆穿,娘老要你情债⾁偿。”
苍鹰肃然道:“我二人昨夜畅聊大道,感悟至理,老子由此看破红尘,正要回去喝酒吃⾁、狂·嫖滥·赌。以贺此喜。”
李若兰道:“你别听他胡说。”当即将自己昨夜求苍鹰杀了自己,反被苍鹰点醒,又遇上蔵剑冢两大剑客、一位秃⽑巨人,斗一番,受苍鹰指点,练成人剑合一等事宜全数说了出来。
雪冰寒听得暗暗心惊,既替她担忧,又深为侥幸,也不噤深为自豪,叹道:“姐姐。你经此一劫,必有后福。无论武功还是心智,都大有长进,不枉我这些年来照顾于你,替你把屎把尿的。。”
李若兰怒道:“你什么时候替我把屎把尿了?咱俩以往外出,还是我罩你多些吧。”
雪冰寒嘻嘻笑道:“你看看?你如此斤斤计较,与贫道境界相差甚远,可见虽有进益,但毕竟有限。”
李若兰知她脸⽪颇厚。比之苍鹰犹有过之,当下也不与她玩闹。雪冰寒又查看苍鹰伤势,知他⾝负奇功,复原极快。查看一番,果然如此,这才放心下来。
苍鹰闹了一宿,实在困顿。将二女打发走了,倒下便睡,当⽇无事。次⽇来到玄天楼大殿,与雪冰寒、香儿一道向众教徒告辞,李若兰忙道:“你们要去泰山么?”
苍鹰说道:“弟妹所料不错,我本是为见贤弟而来,如今我俩隔空相望,⽇思夜想,到了晚间,情难自已,当真是千里孤山,无处话凄凉,正要快马加鞭去找他,好好炮制炮制这小子。。”
韩霏听他说的更不成话,当真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大哥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可再这般胡闹。”
李若兰笑道:“可不是吗?你若找我夫君⿇烦,我可饶不了你。”
就在此时,一紫袍老者快步走⼊,正是归燕然丈人老头韩琼,他说道:“霏霏、若兰,燕然飞鸽传书来了。”
李若兰忙拆开一瞧,信中说他已至泰山,与李麟洪等人碰面,江湖群雄陆陆续续前来,鱼龙混杂、局面紊,又见到不少当世⾼手。李麟洪当武林盟主,令逍遥宮助他成事,他写此信来,便是向李若兰等人报个平安。
李若兰怒道:“这李麟洪当自己是什么人了?我夫君乃是当世⾼手,声望名誉,皆广播武林,远胜于这横行霸道的土匪,岂不比他更胜任‘武林盟主’之位?他凭什么号令咱们?”
韩霏叹道:“燕然他淡泊名利、不拘于俗事,子委实太过忠厚,这李麟洪又是他的老上司,听雨伯伯也得听他号令,燕然不相争,也算不得受什么委屈。但。。唉。。“
韩琼亦叹道:“这李帮主子着实急躁,他江龙帮近年来种种举动,颇有些。。不仁之名,说一句肆无道,也不算言过其实。江龙帮本有李听雨兄弟这等大仁大义之贤,江浔八友侠名远播,倍受钦佩,但受着李麟洪连累,名望不进反退,越过越回去了。”
苍鹰心中叹息,思忖:“麟洪老哥以往不过是军中小吏,人虽仗义,又有才⼲,但为人武断、好大喜功。他当上帮主之后,受人恭维,朝夕之內,权势倍增,自然便会飘飘然起来,如今行事狂妄,已有端倪,将来未必不会变本加厉。所以说这夜一暴富,并非好事,细⽔长流,方才是正道。”
李若兰心想:“总不见得让我那老实夫君受李麟洪欺负?”顷刻之间,下定决心,说道:“霏霏姐姐,我要随鹏远大哥他们一道去泰山,你独自一人,留在帝台山上如何?”
韩霏微笑道:“有你在旁替他撑,我才放心一些,你去吧,山中事务,我会小心处置。”
李若兰握住韩霏小手,笑道:“好姐姐,有你在此,我才是放一百个心呢。”她对韩霏已无嫉恨之意,芥蒂全消,想起自己昔⽇对她冷言冷语,脸⾊不善,韩霏却始终温文尔雅、处处退让,她反而加倍愧疚,因而此刻也更为友善。
当下李若兰点了二十多好手随她一同下山,逍遥宮如今人才鼎盛,不乏⾼手,韩霏处事小心,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子。
众人出了山门,走过山脉,过达州、安州、朝泰山进发,由于时间紧迫,不得不加紧赶路,沿途见不少武林人士成群结队,也是前往泰山。江湖武人,自来东奔西走,各处凑热闹,挑事端,乃是家常便饭,如今有这等武林盛事,正是趋之若鹜,人人都想一探究竟,唯有少数超脫浊世的前辈⾼人,自⾼⾝份,方才对此不屑。
这一⽇来到一处地界,唤作鸣山,众人穿过茂密杂的树林,苍鹰忽然手脚巨震,面无人⾊,心生极大恐惧,忍不住惊呼一声。
雪冰寒本正与李若兰、香儿玩笑,一听苍鹰呼喊,忙问:“大哥,你怎么了?”
苍鹰如坠冰窟、寒冷彻骨,前方密林如龙潭虎⽳,遍布群妖,这滋味儿难受之极,战战兢兢、悚悚惧惧,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心中急想:“是什么人?是山海门的人么?那人在前头等我?他们。他们终于要对我下手了么?”
他毫不犹豫,厉声喊道:“雪丫头,弟妹,我想起一桩要事,须得独自前往,你们千万莫要跟来!自管前往泰山,我不多时便会跟上。”
雪冰寒急道:“大哥,你要去哪儿?大哥,大哥?”
苍鹰跃下马背,施展轻⾝功夫,立时便去的远了。
那恶兆如影随形,紧咬不放,直追着苍鹰,苍鹰咬牙忍耐,心头怒火中烧,知道敌人是冲他而来,他想:“那是何人来找我?是。。太乙?阿青?还是旁人?”
那人似有心戏弄于他,虽放出杀气,但却绝不现⾝,直到晚间,依旧蔵⾝暗处,苍鹰几度想变作飞蝇,可无能为力,竟不能使出神通来,故而愈发惊慌,比之被灰炎重创更为恐惧。
他以‘静心裂序心法’消去飞蝇的功力,⾝为凡人,虽令山海门难以追查,因而可暗中刺杀,大占便宜,但若当真有山海门人突然袭来,苍鹰绝难抵挡。他探知体內异状,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中了山海门人的琊法,竟无法醒唤飞蝇,他不曾设想过这等情形,心中寒意森森,忍不住大声咆哮,发怈惊恐。
就在此时,他见月光冰纱之下,有一人凌空盘坐,⾝子微微浮动,容貌清秀,神⾊忍残,面带微笑,正是那最为凶残的太乙。
苍鹰怒道:“是你算计于我么?太乙!你要杀我么?”
太乙哈哈大笑,听来却如鬼泣一般,说道:“你是何人?你是何人?我不管,我也懒得管!你杀了人,中了我的太乙法术,便要受尽磨折!”
苍鹰顷刻间明⽩过来,想起在红⽔石村之中,他以暴制暴,助⾎⽟女童杀光村中所有囚徒,当时有一人叫做庐牙,乃是红石神教长老,苍鹰斩掉此人头颅,情景极为怪异,在那个刹那,庐牙虽断了脑袋,却似仍活着,眼神灵活,喜悦之情,发自肺腑之间。
他想:“这是太乙的幻术,那庐牙乃是他留下的弃卒,他在那人体內布下异术,又是为何?不,不,此人是疯子,难以理喻,或许这庐牙碰上太乙,被太乙戏弄,故而体內留有这等功夫,又或者太乙亲传给庐牙,以此祸害杀死庐牙之人,却偏偏。偏偏到了我⾝上。”
他既知这是幻觉,心下略宽,急运功抵抗,但此术乃太乙亲手施展,毒无比,若是飞蝇中招,尚要全力抵御,方可无碍,苍鹰⾝为凡人,心法虽妙,但费尽心机,仍浑浑噩噩,离心离魂,仅能勉強维持理智,脑中涌现无数惨烈场景,一会儿想起自己被辽国公主千刀万剐,一会儿想起自己坠⼊毒气泥沼、腐筋蚀骨,这般一想,⾝临其境,登时感同⾝受,痛的哇哇惨叫起来,心中勇气丧失殆尽。
他在山中腾折了许久,摸出雪冰寒的⽟佩,心中温暖,这才好过了些,但这⽟佩效用仅止于此,也不能尽除苦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