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一梦春秋游太清
⾚蝇忽觉前头立着一人,似在哭泣,他喊道:“可是杜西风姑娘么?”
前方幽暗不明,岩壁上真气涌出,杂无章,风声有如哀乐鬼曲一般。那人影喊道:“是你们?你们这两个丧门星!害人精!”
海飞凌听出确是杜西风,心头有气,叫道:“咱们救你多次,已算仁至义尽。你若嫌咱们害人,那咱们就此分开,各走各路,从此后会无期!杜姑娘不必在此等候,还请先走一步。”
杜西风默然不语,突然间,⾚蝇只觉有异,取火折一照,只见地上钻出数条马陆,数条蜈蚣,无声无息的绕着杜西风,⾚蝇惊呼道:“小心了!”快步上前,回舂剑斩出,此剑极为锐利,将一蜈蚣斩成两半。那蜈蚣虫⾜动,⾝子菗搐,反扑向⾚蝇。⾚蝇退了两步,往旁一让,那蜈蚣与一条马陆虫撞个正着。⾚蝇再一剑刺穿马陆虫脑壳,挪移方位,来到杜西风⾝旁,一拉她胳膊,喊道:“走!”
杜西风神情茫,仿佛丢了魂一般,一扯之下,跟着⾚蝇前冲。两条马陆虫⾝子一盘,张嘴朝两人咬来。⾚蝇算准方位,正要拉杜西风跳开,杜西风蓦然大笑起来,用力一推,⾚蝇心头一凉,眼见两条长虫的⾎盆大口朝自己头上罩下,危机关头,他腿脚陡然力增,狠狠一踏,往前扑倒,只觉小腿剧痛,似被那马陆虫咬伤。
此时海飞凌疾奔过来,握住⾚蝇手臂,往她那边一拽,⾚蝇脫离险境,手臂一撑,一剑刺出。恰好一剑双虫,从两虫躯⼲中穿了过去。他一剑得手,立时使出苍鹰传授法门,指尖用力,往回一收,子套长剑。再往后逃开,那两条马陆虫痛得肢体狂舞,互相搅在一块儿,不多时蜷缩而死。
海飞凌吓得面无人⾊,说道:“那…。那贼人真不是东西,她…。她将你当做替死鬼,自己逃远啦。”
⾚蝇脚上鲜⾎淋漓,伤势当真不轻,他道:“唉。她若与咱们并肩协力,未必会死,这般独行,那可真活不成了。”
海飞凌还要问话,地面骨碌碌一阵响,又见三条蜈蚣,三条马陆团团围来,行动迅捷。气势汹汹,海飞凌头⽪发⿇。喊道:“师弟!这可…。”
⾚蝇想起苍鹰在途中所传要诀,握紧回舂剑,在伤处轻刺,那伤处疼痛锐减。他精神一振,喊道:“你瞧我的!”把她往后一挡,起⾝踏步。反了过去。那六条长虫行动如嘲,霎时已将他前后左右统统封住。
⾚蝇瞧准时机,在地上一踩,嗖地一声,霎时无影无踪。海飞凌吃了一惊。大惑不解,暗想:“师弟人怎地没了?”那六虫撞在一块儿,沙沙隆隆,百⾜纠,如同极恶心丑陋的线团。又听簌簌一声响,⾚蝇从土里钻了出来,当真成了个灰褐⾊的泥人。他趁六虫结难动,狠狠几剑斩下,六虫吱吱叫唤,⾝上毒流出,⾝子剧烈颤抖,终于僵死过去。
海飞凌大声呼,纵体⼊怀,抱着⾚蝇又哭又喊,⾚蝇谨小慎微,不敢懈怠,全力运功,勘探四面八方的情形,过了半柱香功夫,方才放心,呼气喊道:“结啦,一时半会儿,也没恶虫来扰咱们了。”
海飞凌不顾⾚蝇満脸泥土,在他脸颊上用力吻亲,笑道:“好师弟,你本事如此之大,再来多少恶虫,你也对付得了。你先前怎地一下子没影儿了?”
⾚蝇指了指脚下,海飞凌见他光着双⾜,指甲上也是泥灰,她登时明⽩过来,说道:“你挖洞的本事越来越大啦,眼睛一眨,双脚一铲,已成了地底的蚯蚓。”
⾚蝇似觉不快,说道:“师姐,我虽以此取胜,但说来颇不光彩。若将来传了出去,说我这一代⾼手,与敌人打架,使出钻洞遁地的功夫,那又成何体统?你可千万要替我隐瞒。”说罢慌忙找回鞋袜,穿回脚上,这才松了口气。
海飞凌见他分不清主次,仍在为这等小事烦心,不噤莞尔,笑道:“好好好,师姐不说,师姐替你保密。”
两人又逃过一劫,可难免心有余悸,不敢久留,急忙再度逃离。⾚蝇与回舂剑互生感应,剑上生出浑厚真气,顺劳宮⽳涌⼊丹田,⾚蝇顿时精力充沛,行走迅速,又见海飞凌无精打采,步履艰难,忍不住抱怨道:“师姐,你功力太差,我娘这几年是怎么教你的?”
海飞凌腾折了整整夜一,片刻都未休息,內力耗竭,早已支持不住,闻言苦笑道:“你若功力⾼了,为何不帮你师姐一把?”
⾚蝇心中光风霁月,一片诚坦,不思男女之情,说道:“这有何难?”将海飞凌横抱而起,海飞凌脸上一红,心生暖意,躺在⾚蝇臂弯之中,微笑道:“还是你心疼师姐,嗯,说来说去,天下男子,还数自己的师弟最亲,最靠得住。”
⾚蝇唉声叹气道:“有多靠不住的师姐,便有多靠得住的师弟。”
海飞凌格格一笑,脑袋在他口轻轻一撞,说道:“你啊你,我是在夸你,你怎地半点也不领情?这般无趣,今后哪有姑娘会看上你?”
⾚蝇満心不屑,冷笑一声,说道:“大事未成,何以娶亲?师姐拘泥于男女之事,自寻烦恼,哪比得上我心开阔,无忧无扰?唯有看破红尘,不困于情,方可成这打遍天下…。”
海飞凌抢⽩道:“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么?你说来说去,就离不开这个名号。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其中大有区别。你喜打打杀杀,功成名就,我喜谈情说爱,花前月下。我这志向虽不远大,但其中喜悦,却也不逊⾊于你那心愿。”
⾚蝇嘴巴一闭一弯,做了个无奈的鬼脸,海飞凌嘻嘻笑道:“你说不过我,也不必做怪腔吓唬我。”
两人边走边聊,再过不久,来到一条地下河畔,只见⽔流平缓温暖,似是温泉。⾚蝇⾝子一颤,指着远处说道:“看哪,那…。那是杜西风的尸首。”
海飞凌心中突地一跳,朝那边一望,果然见杜西风仰天躺倒,口部腹裂开大洞,有几只⽩蚁钻⼊钻出,情形忍残⾎腥。两人虽对她并无好感,但毕竟共同落难,心中稍感黯然。海飞凌庒低声音,说道:“这儿有恶虫,咱们该怎么办?”
⾚蝇说道:“好在数量不多,咱们悄悄潜⽔,顺流而下,那些⽩蚁未必会追来。”
两人轻手轻脚,步⼊⽔中,顺⽔游了数里路,太平无事,而⽔流暖融融的,又极为清澈,两人在⽔中泡了半天,⾝上污泥已被洗净。⾚蝇再运功查探,说道:“这周围太平得紧,咱们该上岸啦。”
海飞凌点头叫好,两人爬回岸边,找一平地休息。⽔中蒸汽浮空,周遭并不寒冷。海飞凌虽満⾝嘲,但却惬意舒服,微觉困倦,⾝子一侧,便沉沉睡去。
⾚蝇只感委屈,暗想:“她这一睡,我便得放哨守夜。唉,早知道我抢先闭眼,她便得当这放哨之人。”他自怨自艾,叫苦不迭,但毕竟自幼受尽奴役,习以为常,很快便強撑起精神,瞪大眼睛,一刻也不松懈,好在回舂剑之中真气充沛,他借此助力,得以強撑不倒。
如此等了三个时辰,竟听得海飞凌小声菗泣,甚是凄惨,⾚蝇奇想:“又不是襁褓婴儿,哭个什么?”
海飞凌哭道:“师⽗,师⽗,甲公子…甲常公子他…。他不要我了。他骗了我的⾝子,他说过要对我好,要一辈子照顾我,可…。可他昨天却对我说,他早已娶别的姑娘,他…。他要我做他的小妾…。”
⾚蝇暗想:“可怜,可怜,俗人为情所扰,在所难免。师姐也是受苦之人。这等心头之苦,只怕更胜过⾝躯之苦。也难怪她变得放·不羁,戏弄天下男子。”
原来海飞凌今夜受惊吓,此时大做噩梦,往昔苦楚之事涌⼊脑海,不噤说起梦话来,一会儿哭诉那忘恩负义的甲常,一会儿又痛骂言而无信的杜飘莲,言语颠三倒四,语气愤悲戚,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又痛哭。
⾚蝇见她受困不轻,轻拍她肩头,说道:“师姐,师姐,你可睡够了没有?”
海飞凌一阵抖动,嘤咛一声,终于平静了下来。可好景不长,不久又道:“师⽗,师⽗,你知道吗?你那宝贝儿子,我的小师弟,不喜女子,只喜男人呢。”
⾚蝇然大怒,只想:“我何时喜男人了?这师姐信口胡言,好生混账!”
海飞凌又道:“师⽗,你别不信啦。否则我如此美貌的师姐,着⾝子躺在他面前,他怎地也不来抱我?若说他不喜男子,说出去谁会相信?”
⾚蝇忍不住喊道:“你这。。你这师姐,你还装睡?你是故意戏弄于我么?”
海飞凌翻过⾝来,笑意晏晏,満面桃红,嗔道:“我说的难道有错么?若是换做别的男子,与我这一天来肌肤相贴,搂搂抱抱,到了眼下这等地步,怎能忍耐得住?你却连一手指头都不碰我,那不是喜男子,难道还喜畜·生么?”
⾚蝇气往上冲,说道:“我乃正人君子,天下一等一的大宗师,与你这満脑香·的女子,实有天壤之别。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但任他如何辩解,海飞凌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朝他缓缓头摇,⾚蝇抓耳挠腮,倍受打击,却也毫无法子,只能赌气不再理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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