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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润物潜然悄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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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瀚海被押⼊牢房之中,此处乃数百年前所建,一扇大铁门,砖墙极为厚重,仅留有一扇小窗透气,只怕是专为关押武林⾼手所用。周瀚海暗骂晦气,但也不多言,走⼊房中,盘膝而坐。他也瞧不清屋外情形,但听有士兵谈,来回走动,人数颇多。

  周瀚海心想:“我与皇上何等情?他眼下正在气头上,只要解释清楚,自然便会放我。到时他心中过意不去,反而加倍器重于我,正是先苦后甜,否极泰来之势。”这般想着,心头好过了些,撇开杂念,专心用功静养。

  如此过了一天,除了有人送饭之外,再无其余动静,他焦急起来,拍拍铁门,推开接送饭菜的小窗口,喊道:“喂!喂!皇上何时见我?”

  有一狱卒笑道:“周将军,稍安勿躁,咱们也不知皇上有何旨意,这不都在等着么?”

  周瀚海听他语气恭敬,放心下来,笑道:“这位老兄叫什么名字?待我脫困之后,定不会忘你的好处。”

  那狱卒道:“小人姓名不⾜挂齿,周将军静候佳音便是。”

  周瀚海又要引他说话,但那人更不多言。他心怀希望,便加倍忍耐,如此又过了一天,依旧闲着无事,他正沉闷间,却听两人在牢房外轻轻说道:“我瞧出名堂啦,这位周将军只怕人头不保。”声音极低,若非周瀚海练过玄夜伏魔功,决计听不清楚。

  周瀚海大惊失⾊,忙凑上去偷听,却听另一人道:“你吃的准么?可别道听途说,来此骗我。”

  前一人道:“哪里还有假?我还听说空悟遁大人几次三番要去谒见皇上,要他收回成命,但皇上⾝子不适,也不见他。你看今天周瀚海饭食极好。便是准信儿。”

  周瀚海寒⽑直竖,想起今早饭食与昨⽇有天壤之别,本以为是皇上善待于他,今后尚有重用,岂料竟有这等谋。他然大怒,狠狠撞在铁门之上,咣当一声,余音不绝,众狱卒吓了一跳,忙道:“周将军。你耍什么威风?”

  周瀚海怒道:“快让我去见皇上!快让我去见皇上!我并未对皇后无礼,一⾝清⽩,可昭⽇月!”他此时內力已恢复了七、八成,声如虎啸,震的牢房嗡嗡作响,众狱卒心想:“此人武功如此厉害,若真发蛮,只怕真闯得出来!”一时之间,无人接口。

  周瀚海嚷了许久。见无人答话,又在铁门上狠撞狠砸,但声势虽猛,毕竟并非铁石之躯。过了许久,肩膀手臂酸疼,铁门却并无损伤,周瀚海精疲力竭。坐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我是冤枉的,你们让小皇帝来见我。我有话与他说!”

  众狱卒见他消停,无不松了口气,说道:“周将军,咱们随口胡说,您别放在心上,您也别急别燥,皇上英明神武,自有安排。”

  周瀚海想要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我与赵盛情非比寻常,多半是这些狱卒胡言语,大嚼⾆。我若真骂出口,传了出去,那可真闯下大祸了。”他子犹豫,并无果敢决断之心,进退两难之下,果真安安分分,自个儿不住安慰自个儿。

  他想起自己与赵盛在大漠中驰骋,远行千里,绕道前往金帐汗国,拜见贵族乃至大汗,赵盛对他武艺赞不绝口,惊为天人,许下封王诺言,周瀚海洋洋得意,喜不自胜,向赵盛磕头谢恩,君臣相谐,有如一体。而后他前往广东与赵盛相会,赵盛更有无数赏赐,委以重用,他当时感涕零,几乎哽咽,脑中浮现出美好前景,难以自已。

  他不噤想到:“赵盛…皇上年轻有为,明辨是非,岂是不分青红皂⽩的暴君?他小小年纪,能知人善用,以至于如今这朝廷颇具规模,兵強马壮,莫说此地两千‮弟子‬兵,广东尚有三千兵马可供驱使,起义形势颇佳,他岂能临阵杀我?那岂不是自毁长城么?”他想着想着,莫名其妙间感动起来,心中満是虔诚忠义,忧虑也渐渐消了。

  如此到了深夜,四周静悄悄的,周瀚海正睡得糊糊,却听有人走⼊大牢,众狱卒纷纷道:“什么人?”

  那人道:“宋时青天!”

  众狱卒放心下来,有人答道:“赵家山河!”乃是今夜口令。

  来者一共两人,走了进来,来到人群之中,一人低声道:“皇上有令,要将此人今夜问斩!”

  众人凑近齐声道:“什么?”“真的?”“可有皇上手谕?”周瀚海正怒吼,却听众狱卒蓦地闷哼,顿时没了声息,他心中一凛,又听咔嚓咔嚓之声响起,大门敞开,月光照⼊门內,只见有一⾼一矮两人走了进来,⾼的壮实,矮的纤细,⾝穿狱卒服饰,再看其余狱卒,僵直不动,已全数被点上⽳道。周瀚海心想:“狱卒从呼喊到无声,仅仅呼昅之间,这两人手法极快,点上诸人⽳道,这份神功,当真非同小可。”

  这两人正是苍鹰与雪冰寒,这几⽇军中人人发了小财,摆下宴席,举杯庆,雪冰寒安排妙计,偷听得今夜口令,在两狱卒酒中下药,将他们倒之后,换上⾐物,潜⼊大牢,苍鹰使流星剑法,以短剑点⽳,与钝物无异,而雪冰寒也以炼化挪移之法伤人,更是神不知鬼不觉。顷刻间将十数位狱卒击倒,也无人能张口求救。

  周瀚海想要问话,两人摘下乔装的大胡子,苍鹰笑道:“周老弟,可认得我么?”

  周瀚海奇道:“鹏远兄弟,你怎地来了?这…这又是为何?”他也认出⾝旁一人乃是那丑脸道姑雪冰寒,心中更是惊讶。

  雪冰寒以炼化挪移,将真气探⼊镣铐,顷刻间替周瀚海开锁松绑,苍鹰说道:“你穿上一狱卒⾐物,随咱们逃出去。”

  周瀚海急道:“我不走!皇上尚未放我,我若走了,那岂不是…岂不是真犯下罪名,落下口实了?”

  苍鹰与雪冰寒互望一眼,苍鹰说道:“走与不走,全在你一念之间,从咱们听到消息,越渐离面见皇上,亲自传下令来,要在明⽇一早将你处斩,你若不逃,那可为时太晚。这些狱卒,全是越渐离、越伏流的人。”

  周瀚海仔细一瞧,果然如此,顿时浑⾝冷汗,咬牙道:“越渐离这老贼,果真口藌腹剑,我还当他是朋友,他却背地里暗害于我!”

  雪冰寒道:“昔⽇颠沛流离,局面不稳,他并没有异心,但此刻得了这兵家宝地,他想要全军大权,自然容不得你。”

  周瀚海把心一横,找一人⾐物穿上,三人走出大牢,暗暗点倒其余卫兵,苍鹰对这段氏堡垒地形了如指掌,雪冰寒也已牢记在心,两人小心戒备,摸索行进,不多时来到围墙上,苍鹰见四下无人,取出一长绳,系在城楼上,又给周瀚海二十两⻩金,一包⼲粮,说道:“周老弟,此去多多保重。”

  周瀚海了眼眶,说道:“我…我…往⽇当真糊涂,对鹏远兄颇不恭敬,鹏远兄不计前嫌,屡次三番救我,真乃顶天立地的大侠。雪道长,也多谢你救命之恩,我…周瀚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雪冰寒正⾊道:“周将军,贫道有一言相劝,还望你铭记在心。须知美⾊眼,奢靡怀,你为人处世,哪怕再如何得体,一旦深陷情。二字,也总免不了⾝败名裂,你今⽇得此教训,此后可得深以为戒,莫要重蹈覆辙。”

  周瀚海⾝子一颤,回思往事,脸上发烧,说道:“道长金⽟良言,周某不敢惑忘。”

  苍鹰不再多言,放下绳索,周瀚海攀岩而下,他轻功绝俗,有绳索相助,这数十丈⾼的城墙转眼便到了城下,苍鹰将绳索松开,与雪冰寒悄然返回,将狱卒服饰偷偷摸摸还了,各回屋子歇息。

  …。

  周瀚海展开轻功,奔行如箭,依照脑中记忆,穿过山林,寻找峡⾕,但走了半柱香功夫,他忽然心生怨气,想道:“我就这么一走了之,这口气怎咽得下去?不成,我得…。我得回去,将越渐离、越伏流俩人宰了,还有那不要脸的小皇后,自也不能饶她!”他自恃武功⾼強,只要鹏远、章斧山、莫忧不联手与他为难,旁人绝拦不住他。趁此刻尚无人发觉异样,正是下手好时机。

  他自幼受韩琼教诲,也有爱国之心,忠君之念,对赵盛极为忠诚,先前还对赵盛礼遇颇为感动,此刻却为人‮害迫‬,不得不落荒而逃,反差之大,叫他如何忍耐得住?火气一上来,脑子糊起来,当即转⾝返程,来到城墙之下,他可没明思奇飞鸟般的⾝手,⾜⾜花了一顿饭功夫,方才小心翼翼的‮墙翻‬而⼊。也是今夜大宴之后,守备稍有松懈,他这般潜⼊,倒也无人发觉。

  堡垒太大,周瀚海不知越渐离睡在何处,正没头绪间,却见最里头的城楼上有一人慢呑呑的挪动,那人⾝穿夜行⾐,从一处窗口爬出,又朝另一处窗口爬去,手脚笨拙,动作可笑,但有条不紊,落点精确,似乎计算过多次一般。

  周瀚海大为好奇,快步赶了上去,施展壁虎游墙功,跟在那人后头,却不知他爬向何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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