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梦海沉浮
这“炼化挪移功”博大精深,近仙法而非武学,当年明教教主⾎元凭借这门功夫,被引⼊山海之门,飞蝇与之相斗时,若非⾎元心存琊念,意念不坚,被飞蝇剑意克制,如要取胜,殊为不易。
此功要旨,在于“熬炼筋骨”四字,先以刚內力炙烤脉,再以柔內力炙烤脉,期间痛苦绝,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修习內功之余,需服食大补物药,稍补损伤,使练功者不至于伤重而亡。
雪冰寒幼年时先天不⾜,经脉本就脆弱枯朽,时时刻刻都有丧命之危,痛楚与她如影随形,魂不散,自也找到了不少应对法门。而飞蝇为了治她经脉,喂她服食不少內丹⾎块,药力兀自留存在她体內,融⼊四肢百骸,生生不息,自行便能修复脉络之损。
苍鹰突然奇想,意授予雪冰寒这炼化挪移,实乃天造之和,般配非常。也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是事在人为、暗有助力,雪冰寒少时尝遍天下之苦,至此因祸得福,终于享到这等绝世神功的好处。
随后三⽇之內,苍鹰与雪冰寒早早便会来到这树林之中,雪冰寒潜心习武,苍鹰布置云垂阵。雪冰寒默诵经文,搬运內力,进展迅速,连自己都暗暗惊骇。虽然时不时遍体剧痛,但对她而言,自有应对之道。她生乐观,反而如遇老友,颇觉怀念。而她聪慧非凡,学识过人。常人难以索解的词句、典故,她稍稍思索,就能想通明了。
而苍鹰深怕雪冰寒遇险。便让她将八阵图所涉边界扩大一倍,如此一来,虽然发动阵法时更加艰难,但旁人也决计找不到她蔵⾝之处。雪冰寒初时担心自己內力不继,难以化作这般长线布阵,谁知她修习炼化挪移之后,数⽇之间。功力成倍增长,进益之快,直是匪夷所思。非但能触及三里。而且尚有余力自保取暖。她惊喜之余,对苍鹰也愈发爱慕感。
她嗔道:“苍鹰哥哥,你好坏。”
苍鹰奇道:“我好心帮你,你怎地骂我?”
雪冰寒笑道:“打是亲来骂是爱。乍听之下。我是在骂你,但我骂得越狠,情义越浓。”
苍鹰知道她素来语出惊人,叹道:“好好好,你倒说说,我怎生坏了?”
雪冰寒道:“你弄得人家⾝子热乎乎的,从此以后,也找不到借口要你抱人家啦。”
苍鹰打了个冷颤。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对着顽⽪小道姑也无可奈何。全神贯注,摆放图案,搭建机关,终于在傍晚大功告成,两人携手返回。
前脚刚回到住处,有一探子急匆匆冲了进来,报:绝想山大牢中鞑子似乎得了消息,知道有大批人马意劫狱,打算偷偷摸摸,将段隐豹移至别处,预计明夜亥时出发。
段⽟⽔笑道:“如此岂非更好?省了咱们不少⿇烦。本来咱们还打算乔装打扮,混⼊大牢救人,眼下只要半路劫道就行啦。”
九婴连忙查看地图,此地图乃狱中內应所绘,牢內牢外,十分详尽,大牢之外,仅有一条山路下山。
莫忧道:“他们趁夜赶路,果然狡猾,却不知咱们消息灵通,早知他们动向。否则还真给他们跑了。”
雪冰寒暗生忧虑,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圈套?说不定他们引咱们去捉人,实则…。实则布下天罗地网,想要将咱们捉住?”
九婴头摇道:“我清楚这些鞑子心思,他们从段大侠口中问不出机密来,皇帝又下令不能杀他。段大侠成了烫手山芋,引江湖豪杰垂涎,他们深怕遭来大批围攻,危及自⾝命,因而想偷偷将这包袱甩给旁人。”
莫忧也道:“咱们四人埋伏在山道两旁,黑夜之中,他们瞧不清咱们。而咱们先仔细观察,若敌人戒备森严,难以下手,咱们便另想办法,绝不会自投罗网。”
雪冰寒近⽇练功练得太过专注,又沉浸于热恋之中,颇有些昏昏沉沉,听众人极有把握,也没多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戌牌前后,我进⼊云垂阵內,静候四位佳音。”余人也齐声道:“助诸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
次⽇深夜,绝想山上黑乎乎的,夜深风⾼,目不见物,又静悄悄的,但听轻微幽咽之声,不知是什么动物。九婴、段⽟⽔、莫忧、李若兰分站在山道左右,潜伏在草丛之中,等了许久,忽然见许多火把,组成火龙,靡靡绵绵,蜿蜒曲折,朝他们走来。
火光之中,只见宽阔山道之上,众元兵兵刃上寒光闪烁,脚步轻微,又快又小心,似是怕人发觉,他们约莫有两百多人。又有数人骑着战马,绕成一圈,围着一辆囚车。囚车之中,是一位老者,満面灰尘⾎污,一头发,但段⽟⽔瞧得真切,此人正是他的叔叔段隐豹。时隔多年,他终于再碰上这阔别多年的唯一亲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兴还是愤怒。
莫忧传音问道:“这人就是段大侠么?”
段⽟⽔也精通传音秘术,答道:“不错,绝错不了!”
这一群元兵并非精锐,不过是狱卒组成,人数虽多,但颇为松散,瞧来也畏首畏尾。九婴从黑暗中无声无息飘落,从众人头顶飞过,恰巧落在囚车之上,行动之时,众军竟毫无知觉。另三人一见,无不暗自喝彩道:“好功夫!”
九婴双掌推出,乃是一招“呑舟巨浪”他一动手,⾝旁数人登时知觉,回⾝喝道:“什么人?”话音刚落,掌力已至⾝前,连忙出掌抵挡,砰砰几声,五人⾝子摇晃,⾝下马儿支持不住,顷刻间竟跪倒在地。九婴这一掌只使了八成力,没料到这五人功力深厚,居然将这一掌化解,虽然颓势尽显,但功夫大是不凡。
就这么耽搁片刻,众人都瞧见了他。九婴长啸一声,又是一招“滴⽔兴波”轻出掌力,随即骤增,极为精妙,但⾝旁两人合力出手,一人挥拳,一人伸掌,招式间简洁明了,却又挡下了一招。
九婴好胜心齐,喝道:“再接我一招!”掌缩半寸,由腋下探出,正是鸿源江河掌最为刚猛的一招“鸿蒙初创”那两人瞧出厉害,闪⾝避开,崩崩两声,⾝前两个元军挨了掌力,狂噴鲜⾎而死。
九婴一击开強敌,一回头,见⾝后剑芒闪耀,炫光刺目,无数蝴蝶从天而降,将囚车一面罩住,有三人⾝形快速,忽前忽后,想要冲破蝶阵,他们所练轻功直来直去,毫无花巧,可着实不慢。就在这时,莫忧与段⽟⽔同时来到囚车旁,周围躺倒一圈元兵,⾼声哀嚎,受伤不轻。九婴大喜,菗出那柄红剑,用力斩落,剑上附有浑厚內力,立时劈开锁链。
那边段⽟⽔、莫忧也使出掌力、剑气,将囚车打得七零八落,段隐豹神情惊愕,问道:“你们是…。”声音极为软弱,想来他多年受尽磨折,一⾝功力,不复存在。
段⽟⽔将他抱出,哽咽道:“叔叔,我是⽟⽔,我…。我来救你啦。”
段隐豹大惊,失声问道:“你是⽟⽔?这…。这怎么…。”
段⽟⽔想起自己年幼之时,此人对自己爱若亲子,一腔怨恨,然无存。鼻子发酸,也不多话,将段隐豹背起。九婴挥掌挡开嘲涌而来的敌人,喊道:“走吧!”四人一齐跃起,如四只大鸟腾空而去,动作灵动至极。领头一位千夫长怒道:“快传号令,点燃烽火,让将军速速支援。”他一点兵,发觉电光火石之间,军中已死了二十多人,这四人武功之⾼,下手之狠,着实令人颤栗。
过了片刻,山上来了援军,与这群败军汇合,一同冲下山,闯⼊林中,猎⽝吠叫,凶悍冲锋,众元军各个儿手持火把,保持阵形,从林中快步穿过。
众军奔行片刻,发觉不太对头,虽然听见猎⽝叫声,但却不见猎⽝踪迹。他们呼喊猎⽝回来,又放了出去,谁知一转眼,纷纷觉得眼前树木密集,有如围墙一般。他们在此驻军多时,知林中情形,但这树墙却从未见过。无奈之下,只得绕路。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惊觉人数锐减,不知旁人去了何方。那千夫长大声呼喊,得到回应,竟已跑到了远处。他们循声找去,忽然头上落叶纷纷,満目凌,只得停步等待。
叶落尽,再去看时,眼前怪石嶙峋,灌木丛生,全不是原先景象。那千夫长这才紧张起来,大喊:“这地方有些古怪!咱们可得小心了!”一回头,心中惊惧至极,只见两旁树木紧凑,竟似趁自己不注意间偷偷靠了过来,而那数百人的军队,如今仅剩下数十人跟在后头,而他们也満眼茫,对自己竟视而不见。
他心慌意,大喊:“我在这儿!你们昏头了么?”士兵们出声道:“大人,咱们听见你啦,这就来找你!”一转头,竟朝反方向走去。千夫长大急,挥马鞭朝他们打去,谁知他们一转⾝,竟消失在一棵大树之后。
那千夫长头晕脑,转了一圈,惊觉自己只剩下孤⾝一人,他刹那间丧胆落魄,呆立在原地,竟不知何去何从。
原来雪冰寒所布,乃是云垂**阵,顾名思义,这阵法先人眼,后人魂,若在这阵中待得久了,脑中思维紊,幻觉陡生,不见咫尺之人,不闻寸许之声,如⼊噩梦之中,若不懂凝神驱琊之道,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阵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