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隐士犹识山中路
铁穆耳见香儿走近,竟有些手⾜无措,香儿见状笑道:“小王爷,可要小女向你磕头么?”
铁穆耳慌忙道:“我怎敢要你如此?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尚未来得及重谢你呢,一应礼节,姑娘都无需在意。”
苍鹰⾝在远处,见铁穆耳神情呆傻,与天下任何深陷恋情的男子一般无二,心下大乐,暗想:“香儿长得确实不美,但却比她小时候好得多了。正所谓女大十八变,等香儿再长大些,当真成了美女,指不定当个王妃,也并无不可。”但随即想起这抗元大业,暗骂自己念头糊涂透顶,不知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江堂王妃朝香儿左瞧右瞧,一双美目満是喜⾊,笑道:“小侠女,你年纪这般小,武功这般⾼,阿姨我瞧得可喜极啦。你那手镯再让阿姨瞧瞧吧。”
香儿望着江堂王妃,也是心神不定,旋即愤愤想到:“都怪这臭师傅満嘴说,这王妃这般美貌,怎能是我⺟亲?不,不,我妈妈是谁,我可明明⽩⽩,清清楚楚。”她点点头,走上前伸出手腕,光滑肌肤上套着常炎送的镯子,她原本被元兵擒住,套上过靖海王的那琊门镯子,但已被苍鹰设法除去,可眼下这竹海幻⽟镯也是落地生,难以摆脫。
江堂王妃仔细望了望,神情茫然,喃喃道:“这镯子确与段…。段大哥送我的镯子相似,但后来…后来却不翼而飞了。”
香儿朝常炎望了一眼,见这少年正望着自己,皱着眉头,有些惊讶,但并无半分喜⾊,心里有气,大声道:“莫非王妃阿姨说我是小贼么?这镯子于我没有半分用处。若非我取不下来,我大可还你便是。”
江堂王妃与常炎齐声道:“你…你取不下来?这…。。这话可是真的?”
香儿疑心大起,对常炎说道:“这位小哥哥,这镯子是你送我的,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常炎奇道:“姑娘,我俩素不相识,从未谋面,我怎会送你这镯子?这镯子与我师⽗祖传的‘竹海幻⽟镯’一模一样,倒也不假。”
香儿脑中大,慢呑呑的说道:“你…。你从未见过我?可是…。”
那小郡主忽然喊道:“是了。你碰上的,准是常炎哥哥,你可知常炎哥哥去了哪里?”
香儿忽然灵光一闪,指着那酷似常炎的少年问道:“如此说来,你并非常炎哥哥,而是常炎的同胞兄弟了?”
那少年远比常炎稳重,闻言一愣,点头道:“我叫常轩,常炎是我的兄弟。但他这些年不知去了何处,姑娘如知他下落,还请务必告知在下。”
香儿既感惊奇,又大为失望。原来并非是常炎死而复生,眼前之人不过是他的孪生兄弟罢了。饶是如此,她见此人容貌与常炎别无二致,仅最细微处稍有差别。亲切之情,油然而生,当场便想将常炎惨死之事告知。但仔细琢磨。又知绝不是时候,非得等到两旁无人时再单独知会,更为妥当。
那小郡主见香儿不说话,笑道:“看来你也不知道么?对了,你叫文秋香是么?我叫冬遥,你如知道常炎哥哥的下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和常轩哥哥,都极为想念他呢。”
香儿点头道:“我知道了。”她既知眼前少年并非常炎,心头疑团开解,本当离去,但她思念常炎已久,情谊深厚,见到常轩,绝不愿就此与他分离。而铁穆耳与江堂王妃对她又额外友善,她颇为感恩,便留下来陪他们说些话。
那冬遥郡主显然对常轩极为依恋,说话嗲声嗲气,轻嗔薄怒,不时向他撒娇。常轩容貌虽然俊俏,但子敦厚,对她恭敬有加,将她的招惹一一化解。香儿瞧在眼里,自也敬佩,偶尔与常轩说几句话,只觉言语投机,相见恨晚,顷刻间便极为和睦。而铁穆耳则有心讨好香儿,常常说些新鲜事儿来,逗她开心。香儿出⾝书香门第,对答得体,举止有礼,铁穆耳看在眼里,更是喜悦。
这四位少年人年纪不大,虽互有好感,但也谈不上什么情。纠葛,只是相互间互有倾向偏好,这感情模模糊糊,一时也辨不明⽩。
过了一会儿,铁穆耳忽然问道:“秋香姑娘,你功夫着实厉害,又曾是我铁穆耳的救星,我想聘你到我府上当一员亲兵,不知你意下如何?”
冬遥郡主笑道:“哎呦,你要让香儿姐姐当亲兵?这可太小家子气啦。你怎地不封她一个千户做做?再赏她一座金山?”
香儿急道:“我万万做不来亲兵,更别提什么大官了。我刚刚不过是一时兴起,这才上台比武,绝不贪图什么。”
铁穆耳与江堂王妃大失所望,费心相劝,但香儿死活不肯,那两人心头失落,也不愿用強,不再多劝,转头继续观看比武。
此时擂台之上两人,一人⾝穿轻甲,手持一柄黑剑,背上一袭黑⾊披风,瞧来异常威风,听他报上姓名,乃是伊尔汗国雷霆山的一位剑客,名叫左⾕丹。而他的敌手则⾝穿华贵短衫,又胖又⾼,握着一柄大弯刀,是长⽩山上一位马贼头头,叫做司寇。
苍鹰见两人相斗甚是紧密,那左⾕丹剑法远胜过那司寇,但有心逗弄,处处手下留情,竟让那司寇支持许久,而那司寇弯刀形状奇特,舞动起来,几有一丈方圆,自也抵挡得住。
突然只听空悟遁说道:“你看清图画方位,等我信号,一旦烟起,立时出手夺画。”
苍鹰不知他为何改变主意,但也不迟疑,答道:“是!”
左⾕丹蓦地劈出一剑,剑生黏劲儿,将司寇弯刀昅住,往后一拉,司寇咬牙切齿,奋力回夺,左⾕丹大笑一声,变拉为推,将弯刀开,一剑刺中司寇部腹,司寇痛呼一声,只觉这一剑力如巨浪,整个⾝子腾空而起,越过层层护卫,竟直朝铁穆耳凉棚飞来。
铁穆耳⾝旁侍卫立时跃出,挡在⾝前,诸人皆⾝负上乘武功,见此人来势奇快,不敢怠慢,各施精妙手法,朝司寇⾝上抓去。这些侍卫各个儿大有来头,一旦出手,便是一百只苍蝇飞来,也决计逃不脫一只,何况一位庞大的壮汉?
那司寇来到近处,霎时厉声惨叫,砰地一声,⾝子四分五裂,数道锐刃而出,众侍卫大吃一惊,躲闪不及,纷纷中招,各自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空悟遁低声道:“上!”
沙游启动机关,哗啦一声巨响,擂台前⽩雾弥漫,糊一片,群雄无不大喊大叫,作一团。喧闹声中,苍鹰不及多想,飞⾝蹿出,来到长桌前头,一伸手,拿出星云夜河图,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将东西给空悟遁。
空悟遁说道:“好本事!”将画卷起收好,又道:“你们快去将香儿带出来,不然她命难保。”
苍鹰与雪冰寒同时醒悟,问道:“你要刺杀铁穆耳?”
空悟遁说道:“我只是恰逢其盛,趁火打劫罢了。但那刺客剑术极⾼,当世几无抗手,而且下手忍残,滥杀无辜,乃是家常便饭!”
苍鹰听他不似夸大,怒道:“你怎么不早说?”又再度冲出,直奔凉棚。
空悟遁对雪冰寒道:“雪道长,若你们三人安然无恙,一天之后,咱们在⾕梁客栈碰头。”随即扶起沙游,远远跑开。
雪冰寒不及问话,心中大急,望向浓雾,不知苍鹰等人处境如何。
…。
众侍卫中计倒地,受伤不轻,尔后浓雾弥漫,遮天蔽⽇,铁穆耳⾝旁其余侍卫尽数冲上,如盾牌般阻挡在前。其中有少林僧人、仙剑派⾼手、全真教的道士,全数是一流⾼手,阵势严密,不露隙。
忽然见一道人影破开浓雾,手持黑剑,直刺过来,瞧此人模样,正是先前比武的左⾕丹,众侍卫恨他歹毒,一齐全力出手,掌力呼啸,剑气巨响,拳劲轰鸣,朝左⾕丹招呼过去,左⾕丹蓦地长啸,长剑如电,竟不抵挡,刺向众侍卫眼睛,惨叫声中,有三人被他刺中,登时目流鲜⾎,当场失明,还有两人闪⾝避开,被那人突了进去,众人一应⾼明招式,自然尽数落空。
铁穆耳大声喊道:“墨先生,戾先生!”
左⾕丹微微一愣,眼前一晃,瞬间又有两人挡在铁穆耳面前。这两人各自⾝穿黑⽩长袍,留有长须,约莫五十多岁年纪,⾝法端凝厚实,显然內力深湛。
这墨、戾二人乃是光雾山上隐居多年的前辈⾼人,依照门规,他们武功虽⾼,但极少行走江湖,后来他们师⽗逝世,师兄弟二人再无约束,便一同下山,投⼊朝廷,当上护卫。
这两人⾝手⾼超,子沉稳,为人忠诚,深受忽必烈器重,十多年来,蔵⾝王宮深处,毫不怈露⾝份,暗中打发了许多此刺客杀手。此次铁穆耳远赴云贵,⾝负重任,忽必烈疼爱孙子,便让此二人一同前往,小心照看。
铁穆耳少年心,不喜这二人沉默寡言的子,一开始将他们远远支开,不让他们紧跟,却险些因此落⼊歹徒手中,他心有余悸,这才想起他们二人来。此时有強敌瞬间杀到,他大骇之下,立时唤出此二人,有他们守在前头,顿时安心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