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海棠梨花傍
四人虽早有预料,但听闻此言,仍不噤暗自心惊,九狐问道:“你怎知她是荧儿,而并非旁人?说不定她是那荧儿的亲戚,又或是她的…她的女儿?”
傅殇道:“那小姑娘与荧儿长得一模一样,我当时一瞧,心中就想:‘荧儿失踪这么多年?⾎石神终于放她回来了么?那她定然是神使,是⾎石神派来传教训诫我等教徒之人。”
鬼魅蓦然“啊”地一声,脸⾊微红,愤愤说道:“你见那小姑娘长得与荧儿酷似,所以对她…。对她心怀不轨,对么!”
傅殇怒道:“哪有此事?我对荧儿唯有怀念之情,感恩之意,怎会有半点亵渎之心?何况她外表不过是八岁的娃娃,我便是再混账百倍,也不至于动此念头。”鬼魅心中不以为然,但见他恼怒不似作伪,一时也不再多话。
傅殇几口气,又道:“荧儿…那小姑娘⾐衫破烂,但正是昔⽇荧儿失踪前所穿,我与蝶儿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忘记!她用戒备的目光望着我二人,但我却能瞧出她那感动神⾊。我俩问她话,她似成了哑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俩将她带回神教,她无意间展露种种神术,皆是我神教中前所未有、奥妙至极的功夫,我夫妇二人对她敬若神明,关怀备至,也命所有教众顶礼膜拜于她。
我二人商量许久,心存疑惑,也不敢由此断定她便是荧儿,毕竟这三十年来她不曾有半点变化,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便是红石神的妙法,也难以令人相信。即便如此,我心有愧疚,又一心供奉红石神。对她千依百顺,嘘寒问暖,假如我有宝贝女儿,只怕也远远比不上对荧儿这般宠爱。也许…。也许是我对荧儿太好,以至于…。以至于生出祸端来。”
鬼魅道:“胡说八道!那⾎⽟女童将你所作的勾当说的十分明晰,她⾝上伤痕累累,岂能是你‘宠爱’出来的?”
苍鹰说道:“这⾎⽟女童如真练有‘红石神’的法术,凭空流⾎造疤,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傅殇咬了咬牙。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实话实说,但他念及一世名誉清⽩,加上子惨死之事,对⾎⽟女童大感怨恨,终于大声道:“那夜一,我子回娘家探亲,不在宮殿之內,我陪荧儿谈天玩乐,直至深夜。正要离去,荧儿忽然打手势命侍女退下,房中只留下我与她两人,她终于开口道:‘傅殇哥哥。你对我可真好,比我所期盼的还要好上许多倍,如今…如今你我独处,我终于可以开口: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想着你。’
我听了她的声音,与三十年前委实无半点差别,欣喜万分。险些落下泪来,哽咽道:‘天可怜见,果真是你!你还活着,这可…这可太好啦。’
荧儿也哭泣道:‘怎会不是我?其实这三十年內,我一直…一直就在山中神庙里头,被困在一座⾎⾁牢笼之內,难以动弹,一直在做梦,可在梦中,我却将你⾝边发生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我见到你练功习武、念书识字、赢娶新娘子,当上神教教主,从小孩儿变成少年,由少年成了青年,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我知道你一直都没忘了我,时时为我流泪呢。’
我向红石神诚心祷告,感谢他照顾荧儿,荧儿吵着要陪我喝酒,我兴致上来,也不管她外貌幼小,便取来宮殿珍蔵的女儿红,与她举杯对饮,她喝了几杯酒,红了脖子,说道:‘傅殇哥哥,你还记得我七岁生⽇之时,咱俩在⾚羊屯的草地上,你说过将来要娶我做新娘子的事吗?’
我酒力上涌,笑道:‘我可记不清啦,但你总不会记错,该死,该死,我这人出尔反尔,更应该罚酒一杯!’
荧儿道:‘你不许耍赖,娶我之事,不能就此作废。我要你今晚就娶我为,与我…。与我洞房。’
我头摇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我怎能做这等事?’
荧儿又流下泪来,道:‘傅殇哥哥,我在梦中见到你所做的一切,连你与蝶儿姐姐…好之事,我也瞧在眼里啦。初时我…我不懂,可后来却渐渐懂了。原来男人喜一个姑娘,便要这般对她,我…。我眼下便要你这般对我。’
我吓了一跳,酒登时醒了,说道:‘你不过是个小娃娃,说出这等话来,实在太过荒谬,以后不许再谈,连想都不许想,听见了没有?等你再长大几岁,我在教中给你找一位如意郞君,到时候你再如此…如此胡闹不迟。’
荧儿蛮儿发作,非要钻我怀里,我死活不从,她功夫胜我十倍,刹那间连连出手,点上我周⾝⽳道,便要…。便要剥我⾐服。”
迫雨、九狐、鬼魅齐声喊道:“这怎么可能?你为了替自己脫罪,说起谎来可太不要脸啦!”
傅殇气得胡须直翘,说道:“诸位不知我傅殇平素为人怎样,是以偏听偏信,但我傅殇若为此事撒谎,罚我将来堕⼊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当年荧儿消失之后,我感念她的恩情,厚待她的⽗⺟,直至她二老逝世,而对村中所有女子,我一概敬重善待,旁人妾成群,视若牛马,我却始终与蝶儿感情笃厚,不曾稍有二心,此事有口皆碑,你可随处去问!”
鬼魅从其余村中曾打听过此事,回忆起来,果然如此,对傅殇所言登时信了几分。
傅殇又道:“我见她除去⾝上裙子,似…似真要…。我情急之下,破口大骂,说出许多恶毒言语,我说她…。样貌丑陋、不自量力,又…又说她妖。媚。。,并非好人。终于气得她夺门而出,撇下我不再理睬。
过了几个时辰,⽳道开解,我重获自由,急忙出去找她,却哪儿也找不到她的⾝影。而后我子从娘家赶回,我隐瞒此事,只说荧儿出走,她…。她还急着想要找这小丫头。不久之后,她突然病倒,十⽇之內便撒手人寰。此刻想来,只怕也是荧儿那…那女人施的毒手。”
苍鹰点头道:“如此一说,她之所以编造谎言,诬陷于你,只怕乃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摄魂之术,女子心软,最易同情可怜之人,在她蛊惑之下,众村妇心中怒火发出来,凶猛异常,对她死心塌地,愚忠盲从,咱们这儿的两位姑娘,也曾着她的道。这些村妇、侍女所用的琊术,自然也是她传授的。”
鬼魅、九狐各自骇然,迫雨说道:“不错,她当时一哭诉此事,九狐姑娘与鬼魅姑娘立时⾝不由己的为她所用。她便是用这法门驱使这许多村妇杀人屠村,做出无数忍残之事。咱们回去之后,定要禀明离剑宗主,统率神剑会盟各路好汉,将此地恶人妖孽杀的一⼲二净。”
傅殇见他们相信了他,心中感,说道:“此间孽缘,全由我一人而起,若我死了,荧儿怒气消退,定会收手。这儿的许多囚徒犯人,说不定能就此逃过一劫,你们也未必要杀她。”
迫雨道:“傅前辈,你可万万不能这般想,这荧儿状似可爱幼女,实则⾝怀无上琊法,正是世间生灵大敌,若置之不理,只怕更会有无数人因此受难。此女万万不可放过。”
傅殇突然垂泪道:“我…我总亏欠她良多!若不是她舍命救我,如今我已不在人世,又或者成了她一般的妖怪,你们不可杀她,将我首级递给她,定能化解恩怨。”
九狐、鬼魅见傅殇大义凛然的模样,心生敬佩,鬼魅说道:“傅殇前辈,先前晚辈言语无礼,多有不敬之处,乃是晚辈之过,傅殇前辈千万莫要当真。”
傅殇正要答话,突然间,众人耳中皆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如有人径直在耳畔低语,那声音幽幽叹道:“傅殇哥哥,你怎地不明⽩我的心思呢?”
迫雨菗出千⾎,⾎光闪烁,回过⾝来,全⾝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九狐、鬼魅各自退开几步,心下惶恐。苍鹰则颇为淡然,似乎此事毫不要紧。
只见那⾎⽟女童披着一⾝⾎染般的长袍,缓缓从门中破口走出,⾝材矮小,眉宇间有几分喜⾊。在她⾝后,聚女、雄冠如影随形,但神情凶恶,几噬人。
傅殇见她到来,刹那间振作精神,说道:“荧儿,荧儿,此事与旁人一概无关,你将我杀了,饶过他们,我…我也会求他们不再与你为难。”
聚女怒道:“你们害死了柔鱼,让她死后仍受尽屈辱,这等深仇大恨,岂能如此作罢?”
迫雨心中一震,想到:“她们已知道此事了?那些囚徒…。囚徒下场如何?”
正在担忧间,忽然听楼外传来惨烈厮杀之声,惨叫不绝,兵戈鸣,苍鹰抢上去一瞧,只见上千囚徒如狂牛般涌动,与上千村妇杀在一块儿,众囚徒双眼暴张,咧嘴露出⽩牙,猛扑狠冲,杀的狂疯凌厉,众村妇各噴⾎⽔,阻挡敌人,一时占了上风,但囚徒一旦靠近,立即以极为忍残的手段杀死村妇,挖眼咬喉,无所不用其极,令众村妇⾝心大,阵脚松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