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坟头寂静无声
苍鹰刹那间已冲了出去,使一招“古道西风”剑舞如龙,锋刃到处,毒虫恶兽,尽皆溃靡,⾝旁一人尖声喊道:“救我,大侠救我!”苍鹰劈出剑气,将他头上⽩蚁斩断,但那人脑袋上已两个小洞,创伤⼊脑,定然不活。苍鹰叹了口气,仗剑前行,去找若施与海飞凌。⾚蝇跟在他⾝后,担惊受怕,不住嘟囔祷告。
来到屋內,却见两人已然不在,苍鹰与⾚蝇深感担忧,以真气去寻,但周围作一团,委实不知去向。苍鹰喊道:“徒儿,我去东,我去西,碰上她们,来此地碰头,多加小心。”
⾚蝇吓了一跳,说道:“师⽗,我那‘天下第一’做不得数…。”
苍鹰握住⾚蝇手掌,说道:“保重,躲好。”心知这徒儿对蛆蝇尸海剑习练纯,在军之中奋力求存,当也不难。但若是跟着自己,心存侥幸,反而难以施展自⾝本事。何况这些毒虫若盯上自己,只怕难照顾⾚蝇周全。
⾚蝇无奈,点了点头,苍鹰与他分别,穿过人群,有一头狰狞可怖的秃鹫伸嘴刺来,甚是凶狠快速,苍鹰转动剑锋,将它脑袋砍下,但那脑袋兀自咬啄,咬上数人腿脚,钻⼊⾎⾁,豁出命啃食。苍鹰剑如雨落,方才了账。只听⾝后一声惨叫,苍鹰回头,见状一阵恶寒,只见那人被一蛞蝓涌⼊嘴巴,浑⾝裂痕出⾎,已无法救助。苍鹰咬紧牙关,当头一剑,将那人连蛞蝓一道劈成两半,却无半点鲜⾎。
苍鹰只感慌,暗想:“若施师姐武功⾼強。胜旁人百倍,只要小心避让,定然平安。”忽觉脚下沙沙作响,他一招扫出,锵地一声,斩上一百⾜马陆虫的⾝子。那马陆虫⽪厚体健,砍⼊不深,登时反蹿过来,苍鹰更不迟疑,剑上红芒突闪,将它烧成灰烬。那马陆虫临死之际百⾜舞动,稍稍擦碰旁人,便是⾎淋哒滴。
躲过这杀人毒虫,前方又慢呑呑涌出一大蜗牛来。也有常人寸尺,此物挪动缓慢,离一人稍近,一口毒雾噴出,那人当即倒地,蜗牛触须延展,卷住那人脚踝,将它拖⼊壳內。立时⾎⾁噴溅,令人思之颤栗。苍鹰怒道:“畜生。纳命来吧!”一掌拍在蜗牛壳上,內力一震,传⼊壳內,那蜗牛本体孱弱,泊泊作响,化作一滩粘。从壳內流出。
再往前赶路,只见若施挥动紫檀剑,⾝法轻灵巧妙,宝剑所向披靡,与众怪物斗。⾝旁已有不少秃鹫、⽩蚁尸体。苍鹰喊道:“师姐!”⾝子晃动,已到她⾝边,几招便替她解了围。若施见他,満脸焦急,问道:“你可见到我孩儿徒儿?”
苍鹰斩死一马陆虫,急道:“海飞凌姑娘没与你在一块儿么?”
若施跺脚道:“唉,这丫头醒来之后,又跑去找那杜飘莲了,我劝也劝不住,这些妖虫怪鸟又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苍鹰大声道:“那几个和尚体內已被挖空,里头便是这等怪物的头领,它们跑出去把徒子徒孙全叫来啦。”他见若施心急万分,劝道:“师姐放心,在这般情形之下,⾚蝇定能自保。而海飞凌姑娘生机灵,决计无碍。”
但寺庙內妖怪如嘲,远远多于众武人,群豪死伤不断,哀声嚎叫,凄凉悲惨至极,不多时便将雪地染成粉⾊。苍鹰心想:“找一处变成飞蝇,几招将所有怪物全数杀了,否则必然全军覆没,也保不住徒儿与这位蔵剑冢的师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声怒吼,那吼声如千马齐鸣,万鼓擂动,随后夜空中十八条彩龙舞爪盘⾝,将数十条毒虫杀得七零八落。若施惊呼道:“那是六龙祥瑞,但怎地有如此之多?”
苍鹰说道:“是那大剑使博粹,还有那两个怪人。事到如今,唯有与他们联手。”与若施并肩齐奔,转眼已与那三人碰头,果然见博粹老道与那两个十尺怪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各施神功,招出六龙,咬向八方猛兽恶虫。众妖似知这几人厉害,集中全力,狂涌而来,博粹功力远逊另外两人,至此已然不支,但那两人对博粹竟全然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博粹神情惊惧,⾼声求救,但那两人并未理睬。
苍鹰喊道:“老道,咱们协力抗敌!”长剑一指,也飞出六条龙来,登时将博粹老道⾝前众妖接过。博粹目瞪口呆,却也一时放心,喜道:“你原来是仙剑派的⾼手,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先前怎地不说?”
苍鹰笑道:“我是半个蔵剑冢的!”与若施杀⼊阵中,若施叫道:“老道,迫于无奈,咱们唯有并肩作战!”紫檀剑紫气浮动,使出无形剑气,也是锋锐难挡。这五人并肩作战,势头大盛,众妖虽然凶恶,但也丝毫奈何不了他们。
又杀了一炷香功夫,众怪似知难以取胜,再猛攻下去,徒劳送死,攻势大减,朝后退开,钻土的钻土,破洞的破洞,墙翻的墙翻,飞空的飞空,转眼便撤个⼲净。
博粹老道內力早已垂尽,见此情景,心中一宽,支持不住,一庇股摔倒在地,呼呼气,喊道:“好险,好险,此地果然妖孽丛生。”若施忙忙跑了出去,转⾝四顾,见周遭竟再无半个活人,她又惊又急,哭喊道:“蝇儿,凌儿,你们答应我一声!”鼓⾜內力,声音随风远传出去。但这寺庙过于广阔,隔了许久,并无应答。
苍鹰深感后悔:“我为何不让⾚蝇跟着我?非要让他去找那海飞凌?”但到此地步,仍不可就此认栽,他凝聚心生,散出真气,搜寻⾚蝇下落。但这寺庙內刚刚一场厮杀,死伤千万,怨气冲天。苍鹰纵使感应灵验,但一时半会儿也难有效用。
若施內力自比那老道胜了一筹,但至此田地,也已甚是为难,可她担忧爱徒爱子,毫不调理,绕着大院奔了一圈,并未见到两人尸首。她稍稍宽心,寻思:“这寺庙大如皇宮,他们定跑到內院去了。”
她转⾝去找苍鹰,却见那两个怪人盘膝坐地,四目牢牢瞪视着她。博粹息片刻,问道:“这位女居士,你手上这…。这是蔵剑冢的宝剑么?”
若施暗暗心惊,点头道:“不错。”顿了顿,又道:“但我早在多年之前,便已叛出了蔵剑冢,如今与他们再无瓜葛。”
博粹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沉昑少时,问道:“你便是镜蟾师弟的夫人么?”
若施惊呼一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识得我夫君么?”
博粹指了指那两个怪人,微笑道:“当然识得,镜蟾师弟与我,还有这两位同门,皆是神剑宗的大剑使,哈哈,咱们资格甚老,他叛出神剑宗时,只怕也有五十多岁了。”
若施头摇道:“老道长莫说笑话,他与我相识之时,最多不过三十岁年纪,否则我…我如何会…。”
博粹手捋长须,说道:“镜蟾师弟乃我神剑宗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他本是西域佛教残灭宗的一位和尚,与当今朝廷中赫赫有名的鹿角僧乃是师兄弟,尔后他投⼊我神剑宗门下,拜离剑门主为师,倍受重用。传说离剑门主创出了‘锻体熔剑神功’,将其传授给镜蟾等几位武功⾼強的同门,我当年功力不够,心思不放在剑法上,这门功夫便没有练成。”
若施见那两位大剑使脸上发须全无,⽪肤光滑,竟然颇为年轻,只是神情呆滞,她心下好奇,问道:“练了这‘锻体熔剑功’之后,便能青舂永驻么?你们神剑宗居然有这等神妙功夫,离剑门主,果然乃盖代宗匠。不过他们…。他们为何…。。”心下嘀咕,后半句话却难说出口。
博粹叹道:“镜蟾师弟习练那功夫十多年,始终不曾衰老。只是练…练这功夫,实则对⾝体有害无益。等练到二十年之后,⾝上发须脫落,拔⾝长⾼,变得不男不女,为人也无喜无忧,但一⾝武功却出神⼊化,绝不逊于咱们的离剑门主。镜蟾师弟当年叛出师门,只怕是发觉了这功夫的害处,唉,现在想来,我倒着实庆幸自己功夫未曾到家。”
若施心下震惊,颤声道:“这…。这两位大剑使…。竟⾝患这等…这等异状?”
博粹哀声道:“他们一人叫杨云,一人叫充国,本是我敬仰依赖的两位师兄,那一年,他们奉命闭关修炼那奇功,⾜⾜二十年之后,我方才与他们见面,可他们仿佛成了痴呆,半点不识得我,武功虽⾼,但这般活着,又有什么乐趣么?”说罢连连头摇,目光凄然。
若施道:“你们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杀我夫君而来么?”
博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与镜夫人并肩作战,对你早无敌意。若镜蟾师弟肯出手中‘暗雷剑’,从此隐姓埋名,不再露面,我可向门主谎称已杀了他,从此便不再追究他的下落。”
若施大喜过望,说道:“多谢这位师兄⾼抬贵手…。”
突然间,只听苍鹰喊道:“小心了!”
若施不及思索,霎时躲闪,只觉部腹、左肩又烫又痛。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只见两柄⾎红长剑在她眼前,如鬼魅般飞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