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游静处
李听雨闻言喜形于⾊,恭恭敬敬的问:“老鹰兄弟,你…。你看得出来这病症所在?”
苍鹰说道:“你先别急着问,容我细细查探一番。”
李听雨心生指望,当即默不作声,但急切之情,显而易见。
苍鹰将內力注⼊女孩儿体內,一路仔细探究情形,只觉得她经脉內毫无內息,便如临死散功时的⾼手一般,心下越来越奇。
过了半饷,他说道:“李先生,你女儿体內真气状况古怪,我从未见过。”
李听雨这几年来,为了李若兰的病四处奔走,找寻內家⾼手的下落。但江南武林凋败残破,武林门派一个不剩,便是有活下来的武人,要么隐居在万分隐秘之地,要么就是名不副实之辈;而北方乃元朝基之地,武风虽盛,但李听雨生怕各门各派被蒙古人监视,等闲不敢前往。
他奔波许久,始终一无所获,连李若兰⾝上的病因也弄不清楚,心中绝望,但却不肯放弃那一线生机,此刻遇上苍鹰,见他说的有模有样,心里怎能不大喜若狂?他握住苍鹰的手,悲叹道:“老鹰兄弟,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她⾝世可怜,青舂年少,若是救不活她,我…。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苍鹰眉头紧锁,说道:“李先生,我先说说这孩子的病症所在吧。”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膛,说道:“咱们人体里头,天生就存在內息,哪怕刚出生的婴儿,內息微弱,但毕竟总有那么一点。这点內息,也⾜以保着咱们体內的本元完好,也是咱们命本所在。”
李听雨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苍鹰来了精神,又道:“本来这凡夫俗子,纵然⾝怀內息真气,却万万不会去调用,更不会大肆挥霍,将其耗尽。除非修习內功心法,方能纵內息,运用自如,因而本元绝不会受损。可你女儿体內真气全无,本元呈枯竭之象。
依我看,她年幼之时,只怕体內就存着浑厚內力,而且能练挪用,她年幼无知,不知节制,或许无时无刻不在损耗內功,长此以往,终于损害了本元,以至于真气从体內散光,本元损毁之后,人便如无源之⽔,便如断之木,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李听雨原本连连点头,叹服万分,可听到最后一句话,脸⾊剧变,如遭雷击,慌忙喊道:“老鹰兄弟,你是说…是说她没救了?”
苍鹰说道:“除非…。除非找到灵丹妙药,固本培元,令她体內真气复原,或是…。或是寻找一些修习传气昅气的內家⾼手,传她內力,助她还魂。”
李听雨问:“那么,上哪儿去找这些內家⾼手呢?不知老鹰先生可否指点津?”他此刻将苍鹰视作救命稻草,言语客气至极,只差磕头跪拜了。
苍鹰道:“你没听明⽩,并非普通的內家⾼手,几十年前,江湖上有一琊派,琊派中的⾼手专门昅取旁人內力,为己所用,为江湖所不齿。这功夫也可用于传功练气,但如此一来,自己大耗真元,几年功夫就⽩练了。莫说这琊派已经被剿灭,就算你遇上这些人,他们又如何肯耗费內力,救你的女儿?”
李听雨又问:“那么…。老鹰先生可知道哪儿有灵丹妙药,可以救兰儿?”
苍鹰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来此处,也正是要找一味叫做荼蘼山花的草药。这丹药的香气可以宁定內力,说不定也能治她的病。你若信得过我,我这就带你们进⼊这奴⾎山中,找一找这荼蘼山花如何?”
李听雨大喜过望,急忙跪倒在地,要向苍鹰磕头,苍鹰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先别急着谢我,我对这山林也不,万一害你们了路,你们也别怪我。”
李听雨喊道:“岂敢,岂敢!”在车中打开一个暗匣,取出一大盘⻩金,双手捧起,说道:“苍鹰先生,李某无以为报,这些⻩金…。”
苍鹰哼了一声,脸现怒容,说道:“李先生,我好心帮你,你怎么反而辱我?你当我与那些鞑子一样是贪财之辈么?咱们在这儿碰上,算是有缘之人。我若收下你的金子,我还算是人么?”
李听雨登时醒悟,脸有愧⾊,将⻩金收起,连连向苍鹰告罪,苍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些鞑子说不定还会折回来报复,咱们这就⼊林,走上一段路再说。说不定能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
李听雨毫不犹豫将马车留在原地,车中⻩金也不要了,将李若兰抱出来。
苍鹰说道:“我內力虽然低微,也不会传功昅气之法,但可勉強用內力护住这小丫头的本元。”
李听雨喜道:“这可真是救命了!”他那三位护卫外功极为了得,但对內劲一窍不通,因而帮不上忙。他连声道谢,将李若兰给苍鹰,苍鹰骑在马上,一边前行,一边单手将她抱住,手指点着她的脖子,将內力传⼊丹田,流过本元。
他们走⼊树林,找空地走了一段路,只听⾝旁野兽嘶吼,风嗖嗖,树木摇曳,沙沙作响,此时天还没黑,但⾝在林间,周遭暗不清,仿佛已经⼊夜一般。
李若兰忽然嗯了一声,睁开眼睛,见自己被一个古怪卷发人抱在怀里,吓了一跳,喊道:“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李听雨赶了上来,笑道:“兰儿别怕,这位老鹰先生是替你治病的医生。”
苍鹰见李若兰双眸明亮,宛若月光般柔和,不噤笑道:“李先生,你这女儿吉人天相,定然有救。你尽管放心好啦。”
李若兰虽然转醒,精神疲倦,见⽗亲在旁,放心下来,将小脑袋埋在苍鹰怀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苍鹰朝前方眺望,指着一边说道:“那里风声回,我看在一里之內必有一处草地,若是我没说错,咱们就在那儿过夜吧。”
吴老点头叹道:“老夫在丛林中住了大半辈子,自以为对这寻路巡林之事滚瓜烂,谁知与苍鹰兄弟相比,老夫实在差的太远啦。这鬼林子到处都一副模样,老夫进来,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苍鹰听人夸赞,立时心花怒放,喜道:“那是,老先生说的不错,在我老鹰眼中,这林子就和自家院子一般,闭着眼都能来去自如。”
众人穿过林间小道,果然见到前方有一处満是杂草的平地,更妙的是,在平地一角,赫然有一处小小的池塘,池塘边紫花绿叶,景⾊极美。众人同时大喜,谢章牵着马跑到池塘边喂马取⽔,余人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老顾升起火堆,众人围成一圈,皆感到⾝心放松,疲劳大减。
李若兰感到大伙儿停下,微微用力,脫开苍鹰怀抱,站直了⾝子,深深呼昅,谁知突然间浑⾝没劲儿,⾝子一摇,就要摔倒,苍鹰连忙将她扶住,注⼊內力,谁知一时慌,內劲儿走错了道,触及她体內⾚蛇⽳,苍鹰惊觉她的⾚蛇⽳毫无阻塞,就像破开一个大洞一般。
他咦了一声,稍稍用力,內力涌动,李若兰格格娇笑,说道:“奇怪,我好像又能变戏法了!”她将苍鹰內力转化,一挥手,面前陡然出现一头五彩麋鹿,绕着她跑了一圈,又化作一只孔雀,翅膀一振,飞上半空,登时化作一群五彩蝴蝶,四散而去,就像烟花绽放。
苍鹰张大嘴巴,神情惊恐,颤声道:“这是…。这是…。”
李听雨四人脸⾊慌张,李听雨斥道:“兰儿,胡闹,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在旁人面前展露功夫吗?你看把老鹰先生吓的?”
苍鹰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没在做梦,当下又探了探她的青蟒⽳,也是畅通无阻,来去自如。他大吃一惊,喊道:“剑仙之体,这是剑仙之体!”
李若兰嘻嘻轻笑,说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以前我家乡的那些叔叔阿姨就把我当做神仙,供奉在庙里呢。”
苍鹰望着李听雨,问道:“李先生,兰儿以往一直可以这般…这般变化动物吗?”
李听雨长叹一声,说道:“老鹰先生,不是我有意瞒你,这孩子…天生就能变化出这等奇异景象,起先是小兔小猫小狗,后来又是野兽飞禽,唉,她家乡的人以为她是神仙转世,所以把她供奉在庙里,让她展露神迹。我怕吓着你,所以一直没说。”
苍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李先生,我原先就在自问,说这孩子原先体內定然存有深厚內力,可却不知她将其用到了何处。原来这些真气,都被她化作剑气,散出体外啦。”
吴老、谢章与老顾三人闻言震惊,异口同声的喊道:“这是…这是剑气?不是仙术?”
苍鹰说道:“这孩子…。天赋超卓,只怕举世罕见,百年难逢,她肩上的青蟒、⾚蛇二⽳先天敞开,可以随意将体內真气化作五彩剑芒。古往今来,多少修仙修道之士,苦练五十年,只为了将其中一处⽳道打开一道小口子,可她刚从娘胎中出来,就达到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古人曾说这等体质乃‘剑仙之体’,她一生下来,只怕就是要做神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