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骨架
雨停了,在很久之前便停了。
沼泽地里的景象分明,但数万人与魔兽混战的场景不再,甚至连人影都少得可怜。
游翼坐在地面,头发散了,且満⾝泥泞,像极了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与平时所有的平淡与儒雅没有丝毫联系。
“我现在能够在这里,是因为族姐,她救了我。在昊一境中救了我一次,在长老教导时再救了我一次,甚至在祖地获取传承时,又救了我一次。”游翼用极低的声音呢喃,思绪回到很久之前。
沼泽地很安静,是小范围的,在他所在的区域,万物都逝去该有的声音。
“你的心情,我不懂,却也懂。”中年男子闭上眼睛,好像有过相同的经历。
“或许吧。”游翼笑了笑“族姐救了我三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只能默默为她做些微不⾜道的事情。”
“有仇报,有恩报,乃人之常情。”中年男子点点头。
“在外界,我认识了李裕宸。”游翼轻笑,⾝体向后,躺在了泥泞之中“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随时间流逝,越来越觉得他很幸运。”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因为没必要,只是觉得躺着的感觉很不错,想一直躺着,直到一切结束。
泥泞,或许不舒服,但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温暖,似在怀抱里。舒服。
可是,他站了起来。
“我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怎么能浪费?”他笑了笑。看不到嘲弄。
他挥一挥⾐袖,⾐物不再沾満泥泞,甚至一尘不染,散的头发也在瞬间整齐,整个人透着一股淡然的儒雅,还有自信的气息随之释放。
转瞬间,若是两人。
“你很不错。比当初的我要优秀很多。”中年男子微笑点头,盯着游翼的眼眸闪烁异彩“我想把曾经感悟的道则给你。却又好像有些多余,怕是影响了你将来的道路。”
“可是,因为有你,别人我都看不上。这个问题就变得难解了。”
喜悦逢着忧愁。正是此刻中年男子的心情,他是真的看好游翼,确定游翼将来会比他在修炼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他所拥有的,又不能给游翼,怕是得不到好处,反而是一种危害。
道是路,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強行的灌输。把自己的理念強加给别人,最可能会是伤害。
“无所谓的。”游翼耸耸肩。“即便给我,我也只是参照一下,不会那样选择。若不给,內心则是一片定安,确定的会更加确定。”
“果然没有看错你。”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只是仍觉可惜。”
“或许,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李裕宸。”游翼言语直接,将心迹表明。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看着游翼的神⾊很认真。
游翼也没有再说话,站立着的⾝躯直,平静之间显着儒雅,那份淡然在自信的微笑间流露,似乎早已注定,而他也不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默然间,中年男子消失了,在属于他的世界穿梭、寻觅、询问。
许久后,他来到李裕宸的⾝边,看着发生极大变化,甚至脫离人的范畴的李裕宸,很是动容。
他说话,声音在空气里游着,在岩浆之中飘着,在李裕宸的耳边时刻响动着,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听到。
听绝,绝灭一切声音。
李裕宸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异常,恍惚间,比死亡更似死亡。
也许痛苦有极限,只要超越,便是消失,所谓的痛苦将不再是痛苦,像是生活里有着的常态。
岩浆焚灼了⾐物,接着便是侵蚀了⽪肤,将⾎⾁都给融化…滚烫而火红的似体的物质靠近骨头,依然不减那炽烈的温度,要将不和自⾝相同的物体呑噬。
李裕宸坐在岩浆中,仅剩下一副骨架。
看起来是有些骇人。
若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他不会有多大的感觉,似乎骨架就是骨架,仅是骨架…而已。
他习惯了疼痛,更习惯了等待…在看不到边际的世界,在实真和虚幻相互纠的空间,他等待,至少是有千年,就那么等待过了。
如今,他等待。
不知道有多久,但他继续等着…他确定自己不会死亡,便不会在意周遭的一切。
他闭着眼。
他最先想修炼,但持续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办法做到,所以他就休息,是把所有的苦痛统统忘记的休息。
他一直闭着眼。
像是在休息时睡了过去,他睡得很安心,真正忘记了一切,连思绪都飘到⾝体所不能束缚的地方,到他只去过两次的在他体內的世界。
荒芜的地域,栽种着一棵树。
是一棵小树,树叶并不繁茂,甚至称得上稀少。树上枝条不多,似缺少生机,却都显着坚韧,始终存在。
远处,有一截金⾊生物闪着光芒,在沉睡。
很远的地方,有着一只,或者说是像一只提醒较大的小仔,瞪大着彩⾊的眼眸,与他的念想碰撞着,似乎不解,似乎是想要流。
视线在这片田地里驰骋着,最终又回到初时的树,看得很仔细。
他看到一些东西。
树下坐了一个人。
树下的人闭着眼。
树上有叶片落下,树叶落到树下的人的头顶,擦过头发又顺势向下。
树叶落到地面上,消失在地面上,似乎是融⼊了土地。坐着的人的头发也轻轻飘落,到地面,一的,将黑少⻩多的地面变成黑多⻩少,铺了一层。
树上树叶很稀少,树下的人没了头发。
时间的走动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不知道树下的人坐了多长的岁月。
岁月,代表漫长,不是一刻两刻。
人影散了,小树还在。
“感觉少了些什么。”李裕宸小声嘀咕着,不觉间发出了声音。
在岩浆中,盘坐的骨架咬合牙关,发出骨头擦摩所特有的音符,在火热的空气里。
李裕宸醒了过来,感觉⾝前有人,也看到⾝前的人。
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微微笑着,嘴巴不时张开又闭上,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好像还很重要似的。
“前辈,我叫李裕宸,现在听不到声音。”他在中年男子闭口时开口,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要微笑,也想尽量表现得真诚一些。
在这之后,他发觉有些不对劲。
低头,他发觉自己仅剩下一副骨架。
然后,他接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