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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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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透出凉意,丰京中平静一片,在这种时候,没有几家人还敢胡张扬的。

  一行黑⾐人匆匆走在街上,他们一连遇上了几批的巡兵,但只一会儿就立时放行,不敢有一点的留难。地上的石条砖黑冷发硬,在月⾊下竟然还能反出光来。这支人队共二十人,一个人在前头走着,后面跟着一大群,一直到了丰京路的路头,在这里,有一座⾼⾼的石塔,大理按司山南土王拉巴里曾在这里住过,但后来它的⾼让它成了监牢,马克⽩用这座⾼塔关住了王元一,而且一关就是大半年!只是,此时的主客移位,现在又改着关别人了。

  塔中,一个人正在⾼声放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下令往里头关王元一的马克⽩,自李锐冰把马克⽩从新北带回来,刘志恨看也不看,直接让人投⼊了这座塔里面去,并着了重兵看着,还不许人探视,一经有人,也不消多说,按倒在街头,立时杀了!当三颗人头在塔前一挑,再也没人敢上来了。此时,冷风之下,三颗狰狞的人头还给⾼杆子挑着在,⾎已经⼲涸了,只是上面现在是盯着许多的苍蝇,也不知道里面现在生了多少的蛆,当时一个失误,没在人头上涂上毒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想到挑三个人头还要涂毒的!

  “孩子要找妈妈,老人手指远方,那里是无边的青草香。是我的心灵睡过的地方,睡过的地方。游子归来了,泪⽔了⾐裳,涛儿河⽔洗尽红尘忧伤。抬头望一望,光万丈,我的童年刹那回到膛。抬头望一望,光万丈,我的童年刹那回到膛。”歌声悲怆,从最⾼的塔顶点点飘下,守塔的人分班站着,五层塔上有着五十名士兵分面两个班⽇夜不停地守卫着在这里,黑⾐人到了门口,门口的卫兵还没来得及喝问,当先的黑⾐人就冲上前,手一扬,一面红⽟令牌便亮了出来,令牌上是一个大大的“令”字,但在那牌后却是一副雕花人像,这人像有多像是不得知了,但是守门的士兵却是知道这人像是谁,再不敢多疑,忙就将⾝子让开来,那当先的黑⾐人道:“现在不用你们,让你们塔上的兄弟都下来,全都守在这门口就是了!”守卫迟疑一下,道:“可要是出了事…”那人低语道:“你尽忠职守是很好的,但你也看见令牌了,不要再多事,出事有我们!你怕什么?”守卫点头道:“也好,但还请先生留名!”一个打手,手下小兵捧出了名册。那人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后面一人向他点了点头,他这才接过了笔,在淡墨上点了下,写上“徐小艺”三个字!那捧册的小兵一惊,手下一个哆嗦,几乎掉了下那名册!守卫也是呆住了,他不由看向徐小艺的⾝后。徐小艺庒低声音喝道:“大胆,不想活了吗?”守卫再也吃受不住,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却是让徐小艺⾝后人一⾜伸来,挡了一下,就这一下子守卫再想跪也跪不下来,这人道:“你事做得很好,让你的人下来,还有,这事可以记着,但不能说!明⽩?”守卫哪里还有回话的胆子,一个转⾝,结结巴巴地下达了命令,这个命令虽说有点怪,但也是军令,令法如山,不消一会儿,众人也都下来了。徐小艺道:“五层上的钥匙呢?”守卫忙又掏了一阵,这才掏了出来,徐小艺点点头,却是后退开了一步,由他⾝后人这回先走了。

  上塔的人一共就三个人,徐小艺和一个提着食篮的手下,再就是那神秘的黑⾐人了。到了五层,三道大耝的铁锁链和一只‮大巨‬的双孔锁把小小的铁门锁住,看上去,就如一条黑⾊狰狞的巨蟒绕在上面一样,里面的歌声顿住,忽然再起了,却是大叫的词来,这词声响亮,便似是专门叫给人听的一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昑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铁锁已经打开,但是徐小艺打开之后就没再动,因为刘志恨并没有立刻要进⼊的意思,他静静站在门口,听任里面马克⽩念完了这词,这才叹了一声,对徐小艺动了一下下巴,再道:“马兄,想要解忧,我有杜康!”徐小艺打开铁门,正要进⼊,却是给刘志恨拉住了,刘志恨转过⾝子,径自从那小兵手中提过了食盒。徐小艺脸⾊大变,道:“王上,这太抬举他了!不过一个反贼,王上…”但刘志恨却是摇了‮头摇‬,淡淡道:“你们全都下去,这里就我就可以了,要你们上来时,我会说的!”他说得平静,却是坚定。徐小艺跟着王上也是有了⽇子,如何看不出这一点,再无多言,一个招手,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去了。待他们下到第三层时,刘志恨这才推开了铁门,走了进来。

  马克⽩一⾝的⽩⾊小⾐,一伸手道:“请坐!”虽是阶下之囚,但他气度仍是在着,三年来人上人的生活让他早非是一般人了。这里可坐之地不多,但有榻一张也就是了,另有的,就是一把小椅子和一张小几。刘志恨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小几上,再解下了黑⾊的外袍,将这袍子随手挂在一边,便似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他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扎起,显得素净,⾝上外是一件宝蓝⾊的轻稠袍,內里,是一件⽩⾊的湖丝小⾐,这种湖丝小⾐最是透凉,刘志恨大大方方一坐,气派从容,立时显露出来了。马克⽩本是要动食盒,但却是看到了刘志恨的作派,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看看你,多么富贵,多么气派,再看看我…嘿嘿…以阶下之囚论,还算可以,还算可以…哈哈…”刘志恨声音也淡了下来,道:“何不看看我给你带来的饭菜,你要是担心,我可以先吃!”马克⽩怔了一下,笑道:“那倒也不必!想要杀我,下毒小道了!你是不会为之的!”他说着打开了食盒,一股子香味儿扑鼻而出!不由叫道:“好!香!不俗!”那里面,是一只整整的丐帮叫化,一只肥嫰的八宝肥鸭,细巧的银丝卷,一碟子的岁寒三友(以松仁、竹笙与酸梅制成的小菜。),鲜菱荷叶羹,还有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好郞君等小甜品,那酒,则是十年陈的三⽩汾酒,酒旁,还有一瓶用来解酒的龙井。

  “好好好…”马克⽩双目垂泪,连鼻涕都险些滴下,忙用袖子擦去了,道:“还算是兄弟,给这排场,实在,实在…”忽然一笑道:“只是这茶现在虽是热的,但等我吃完了,怕也是要冷回去的!”“无妨!”刘志恨截口道:“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到你要喝的时候,我帮你热!”马克⽩再怔,道:“有武功就是好…可惜我没缘份!”他一边说一边开动,似是一天没吃了,马克⽩吃得毫无风度,手脚并用,大口大张,时不时还噎到了!但这时也不要紧,刘志恨悄悄一伸手指,马克⽩立时气顺,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道是自己的运气好,不怕噎住,当下就更放开了,好一会,半个时辰,那桌上⾜可够三人吃的东西已经一扫而光了,马克⽩一边拍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拿着酒往自己的嘴里倒,这酒都是低度酒,一点也不醉人,至少不是急醉的,喝来也是香,马克⽩当饮料了。他喝了两口,却是摇了‮头摇‬,道:“我什么时候死?”刘志恨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马克⽩顿了一下道:“不可能,你一定会杀我,能看我这一回我已经很満意了,说吧,我是断头还是斩,我想,朋友一场,一不会让我受剐刑吧!那刘志恨,你可太不是人了!”刘志恨这时却是微微一笑,道:“你也说了,朋友一场,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你!是不是?的确,你的造反,我是想杀你,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也有⾜够的时间冷静下来了,想来想去,我却是狠不下这个心来!”马克⽩奇道:“不对,我看了你的一切处事,你杀人已经达到了百万了吧,光是大理国的人你就杀了不下五十万,你的军队在外国更是杀人吃人,仅一个孟国,就给你的士兵吃了整整三十万,孟国上下胆寒,这才投降,而你又把他们之中的王族贵戚全都杀了,又是一万多人,你在⾝毒杀人更不要说了,现在,你的手下武大郞正在陈国举起了刀子,你还让巫教的人加⼊,不是么?”刘志恨脸上微微⾊变,反讽道:“你的消息真是不错,一切都是如你所说,我双手⾎腥,这一点我自是知道,只是有一点你却是不知道!”马克⽩道:“什么?”刘志恨道:“杀人是不好,自古以来喜战好杀的的确都是没有个落下好果的,⽩起坑杀二十万赵军,战神成了魔王!秦始皇一朝国灭,即刻千夫所指!其实,这里面却是有个错误!”马克⽩道:“倒是愿闻你的杀人治国之术!”

  刘志恨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他现在的情与古人相似,径步到了窗口,这处窗口也是有着铁栏,但刘志恨依然可以感觉点点残月洒在他的脸上的感觉,道:“举凡大争,后必大兴!这是天道!也是人道!世间万物,有生有死,有死有生,世间之事,全是相对相立的,古时,范蠡为陶朱公,便有语道破天机,赛翁失马,焉知非福?福与祸,从来两立,我杀人,必是人死,人之死,而财货留,原本十人十金,我杀了五人,便是一人两金,你说,那些被我杀了的人死后,得了他们的钱的人会想着替他们报仇,还是期望做一个顺从的良民,可以得到我更多的所赐?上位者杀人不算什么,杀得多,往往收获越多,但其中有一个关键,便在于利益共享!不可一人以得之。汉朝,汉武帝举国之富兴兵与匈奴做国运大战,结果以本伤人,惨胜匈奴!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把得来的一切东西都看成了他自己的,他对匈奴动武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匈奴对中原的烧杀掳掠,而是因为匈奴对汉室的欺庒让他感受到了屈辱,你要知道,这个屈辱在武帝看来是他的,而非天下臣民的,他以天下为名让百姓帮他打仗,打了一场又一场,得来的牛羊财物他却看不上眼,⽩⽩扔到上林苑中,最后又一股脑子的还给了匈奴人!用一国之力打一场面子之战!纵胜又能如何?反给后世腐儒留下了一句国虽大,好战必亡的蠢话!再看看北方的朋友们,成吉思汗起于草原,其穷可想而知,但是他打仗却是有一点,所得之财大家分,这样一来,一个区区的草原小部族竟然横行于天下,并有灭宋之相!帝国之庞大,实是当初之时难以想像的!所以,共利之下,我可杀一切不从我的人,顺昌逆亡,就是这个道理!”马克⽩道:“顺昌逆亡,好个顺昌逆亡,不是说顺我者不一定昌,但逆我者一定要亡的么?怎么这回儿却是又变了?”刘志恨道:“马兄,你当明⽩,话是两分说,顺昌逆亡是个口号,喊是喊给别人听的,实质虽是顺我者不一定昌,逆我者一定亡,但这个道理只要记在心里就好了,不好宣之于口的,最多叫臣下们听听也就是了,可不能让老百姓听到,不过,其实就算听到也没什么,我从前一直觉得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话很没道理,现在我算是明⽩了,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站在了我的这个角度看下去,就会发现民众愚不可及!其蠢似狗!只要你会骗,他们就会乖乖上当,并且毫不知觉,就像养蚂蚁一样,只要给它们最低的生活保障,他们就会老实听话,要是让他们过得好上一点,他们就会对你歌功颂德,如果可以再好一点,那圣王名主就是你啦!”马克⽩笑道:“说得好,你这样说,可是我就不明⽩了,‮民人‬既然这样好管,那怎么历代王朝还早有夭折的,自周后,除了大汉是四百年天下,可还有更长的江山了?那些君主不都是站在你这样的⾼度么?”

  刘志恨道:“人站上来了有什么用,心没上来,意没上来,神没上来!人就是人,七情六,情仇爱恨,再有声⾊幻象五蕴来,有几个人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这个世间!多少英主帝王年青时英明神武,到了老来却是错误频频,秦穆公一代霸主,死时发疯,把国中大将贤人用来给他做人殉,以至大秦中落,不是孝公变法,大秦就完了!再如秦皇让太子早离⾝边,以至于生出大,秦二世亡,不然,以扶苏的情,定会改良律法,大秦真就会再亡么?汉武帝年老信巫蛊,竟然杀了他的仁人太子,以至西汉中落!大唐的李隆基除了他的姑⺟,借着则天皇帝的余荫,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成就,就⼊了声⾊⽝马,好起⾊来连儿媳也不放过,居然还成了风流美谈了!他国要是治好了,自是美谈,但他的‮家国‬怎么样了?他老来也就是个昏君!再看看大宋,自太祖之后便无英主,一帮的酒囊饭袋!到了宋徽宗,放着皇帝这份只要动动脑杀杀人的职业不⼲,跑去做诗人当书法家,结果如何?和他的儿子一起光着脚在烧红的铁板上给金国那些通古斯野蛮人跳舞!一个个本来最是尊贵的宗室贵女成了最低的营‮子婊‬!丢尽天下国人的脸!男人们不争气,就把学问做到了女人的⾝上,理学兴起,什么道德全和女人搅到一块儿去了!但是,我不一样,我不同,我虽站在了这个地方,我虽是当了王,但是我一点也没有,你看见了,我明明可以当大理国的皇帝,但是我没有当,我明明可以要得更多,但是我没有要!因为我一直都让自己保持理!所谓无则钢!如我无情无义这般,怎么可能会犯下那些可笑的错处!这个天下,我一直看着,自我当初定计立国,就一刻也没放松过,是以才会有了我现在这般的成就!我唯一的失误就是还是太小看了你,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生出了反心!这让我痛心!我本不想我们之间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的,我本来还想封你一个闲散的王位,让你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的,可是,你不要!是你让这一切变得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你却是还在怪我?是不是?”

  (马克⽩会不会死,且看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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