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英雄相惜
叶星落惊讶地问道:“告别?阿史那社尔兄要去哪里?
阿史那社尔一声长叹:“中原终非我久留之地,或许只有大草原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家,但我只能回那里去了。”
叶星落马上想到李承乾,暗骂他有眼无珠,更没有容人之量,连阿史那社尔这等人才也要走。虽然叶星落和阿史那社尔也就只见过数面,但阿史那社尔卓尔不凡的风采已⾜以让叶星落对他评价很⾼了。想起这样一名好汉因为自己得罪李承乾而无法在中原容⾝,叶星落不由有些歉然。
阿史那社尔看出叶星落的心思,苦笑道:“不关叶兄的事,即使没有叶兄之事,我也在中原呆不下去了。当初我来投奔大唐,确是一腔至诚,心慕天可汗的威名,想在他帐下一显⾝手。但来中原数月,天可汗没见到,每天就是跟着太子鬼混,其中的人事纠葛,谋诡计实在让我厌烦,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不过叶兄却是意外的收获,让我这次长安之行也算不虚,总算见识了一名中原的英雄人物。”
叶星落苦笑道:“我哪里算什么英雄?不过我觉得阿史那社尔兄这么走太可惜了,你的部落已灭,回到大草原又能有什么作为呢?还不如继续在长安等待机会。当今皇上既有圣明之誉,断不会容你这等人才长期闲置的。是⻩金终会发光,阿史那社尔兄绝对有出头之⽇。”
阿史那社尔又叹道:“难道还要我回去面对李承乾的冷脸?经过今⽇之事,他对我冷淡到了极点,连他手下的人也狐假虎威地对我们不客气起来。”
叶星落想不到李承乾居然是这么心狭窄,暗骂他果然是不成器。阿史那社尔接着道:“而且我再不走,连手下的人也要背叛我了。今天对付叶兄的事我自然有所耳闻,只是他们知道我不会参与,所以也没有告诉我详情,但暗地里却拉拢了我两名手下。叶兄当然知道今天半路偷袭你的是突厥人了,那就是我的两个手下。手下对叶兄做出这等卑劣之事,让我几乎无颜来见叶兄,不过对于叶兄没有痛下杀手,留了他们一条狗命,我却是感莫名,所以才特地前来请罪。”
阿史那社尔这一番话更让叶星落钦佩他坦的心,同时更不想他就此离开,错过成就功业的机会。只是以阿史那社尔目前的处境,要如何才能让他的前途出现转机呢?叶星落不由陷⼊苦思。
脑中灵光一闪,叶星落忽然想到一个人,顿时觉得豁然开朗。转向阿史那社尔,叶星落笑道:“我知道让兄台继续留在长安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兄台能不能稍微停留几天呢?让我想想办法,也许能让兄台一展抱负呢。”
阿史那社尔先是精神一振,旋即黯然道:“叶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了,一点用也没有,叶兄也不必再为我费心了,也许我注定就是要蹉跎一生了。”虽然语气落寞,颇有英雄末路的意味,但阿史那社尔的神情间仍是充満豪气。
叶星落暗暗心折,阿史那社尔确是不世豪雄,怎能让他就此消沉?叶星落笑道:“兄台先莫急着否定我的提议,世事难料,说不定你的机会就要来了,我虽不是有十⾜把握,但还是颇有信心让当今皇上先见上你一面,至于他会不会重用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见叶星落如此信心十⾜,阿史那社尔重又燃起希望:“叶兄真的有办法?”
叶星落见终又成功起阿史那社尔对未来的望渴,不由暗自⾼兴,刚想回答,却从门外传来脚步声。
叶星落天生灵耳,马上就辨出来者的⾝份,微笑着起⾝向门口,心中暗想,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说到曹,曹就到。阿史那社尔虽不知来者是谁,但看到叶星落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也随着站了起来。
一声豪迈的大笑,李道宗出现在门口,看到叶星落已经在恭他的到来,不由打趣道:“第一骑士亲自接,我还真是荣幸呢。”
叶星落头摇失笑:“李大人也来笑我。”
说话间从李道宗⾝后闪出一人,对着叶星落甜甜地叫了一声“叶大哥”却是李雪雁。
叶星落忙着应付李雪雁之际,李道宗却看到站在一边的阿史那社尔,眼中闪过奇光:“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社尔一愣,躬⾝道:“正是。”却不知道李道宗是何方神圣。
叶星落转头笑道:“阿史那社尔兄,这位就是当今皇族中与河间郡王李孝恭齐名的李道宗李大人。”专门点出李道宗在皇族中的地位,叶星落正是要阿史那社尔明⽩,李道宗对他的前途可是大有裨益的。刚才他想到的人也正是李道宗,有李道宗在李世民面前举荐,阿史那社尔或许会得到重用也说不定。
阿史那社尔当然听出叶星落的意思,忙又躬⾝一礼:“见过李大人。”
李道宗笑道:“闻名久矣,可惜缘悭一面,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两人隔桌坐下。
叶星落对李雪雁笑道:“你秋姐姐今天也在,你先去找她,让她指点一下你的琴技吧。我们有点事要谈,待会儿我再去找你。”李雪雁⾼兴地点点头,远远叫了一声“秋姐姐”就向秋雨苇的闺房跑去。
叶星落也在一旁坐下,对李道宗笑道:“既然李大人也对阿史那社尔兄这么欣赏,事情就好办了。以阿史那社尔兄的人才,如果不能为大唐所用,岂不是大唐的一大损失?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道宗正静静盯着阿史那社尔,闻言惊讶起来:“叶兄弟何出此言?”
叶星落笑道:“阿史那社尔兄本是心慕大唐強盛,不远千里前来投效的,但现实却让他很是失望,竟萌生退意,想回到大草原去呢。”
李道宗讶然转向阿史那社尔:“竟有此事?”
阿史那社尔沉声道:“每天花天酒地,偷摸狗,岂是适合我辈有志于沙场杀敌的人的生活?”
李道宗哑然失笑道:“你说的是承乾吧?他确有点不成器。你说想要回大草原?薛延陀气焰滔天,凭你一人之力,回去又能有何作为?”
阿史那社尔眼中痛苦之⾊一闪即逝,叹道:“纵没有作为,至少也是自由逍遥,胜过在此窝囊受气。”
李道宗头摇道:“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名留青史,无所作为的人生岂是我辈的追求?”
阿史那社尔苦笑道:“时不我与,又有什么办法?来长安数月,我只觉得岁月虚度,每天只是仰人鼻息,何谈雄心壮志,一展抱负?”
李道宗忽然正⾊道:“自古英雄多磨难,连眼前这一点磨难也经受不起,怎堪大任?老实说,阿史那社尔,你现在这种心态可让我有点失望。”
阿史那社尔听得心中一凛,垂头道:“李大人教训的是,我是有点过于颓废了。不过,我今⽇可是把太子殿下完全得罪了,再呆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有他在,我是没有机会了。”
李道宗不以为然道:“得罪承乾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大唐又不是他当家。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就继续在长安等待机会吧。明天皇后寿诞,我也会进宮去,到时候我会向皇上举荐你的,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阿史那社尔沉昑不语,李道宗又道:“现在国泰民安,四邻无事,但既有⾼丽和薛延陀狼子野心,又有西突厥魂不散,大丈夫何愁没有机会一展抱负?虽然一时闲置,但只要你时刻准备,终会有机会的。若连眼前一点挫折也熬不过,等机会来临,你却只能眼睁睁错过,那又是怎样一种心情?若是别人我也就不多说了,但像你这种人才,任由你自暴自弃实在太可惜了。慡快回答我一句,到底愿不愿意像个男子汉一样承受眼前的煎熬,只为将来一展雄心?”
阿史那社尔猛然抬头,慨然道:“来长安数月,只有今⽇是最畅快的。先有叶兄,后有李大人,都对在下另眼相看,实在是让在下莫名感。如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又岂愿如此没落?既然两位都劝在下留下,并保证在下有出头之⽇,在下再要推却,就未免太不识抬举,更辜负两位的青睐有加了。好,我就依两位所言,继续在长安等待机会好了。”
叶星落见李道宗终于说服阿史那社尔,暗自欣喜,李道宗也是満意地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嘛。你放心,当今圣上知人善用,你绝对不会被埋没的。”
阿史那社尔肯定地点点头,显是重拾信心,对未来又充満希望了。李道宗品了一口茶,忽然问道:“对了,你既是来自大草原,当擅长骑战之术了,不知突厥的骑兵究竟有什么出奇之处呢?我们大唐的骑兵也算精锐了,但看起来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史那社尔显然也是热衷于此,难得有人对这方面感趣兴,马上谈兴大发,滔滔不绝地向李道宗解释开了。李道宗听得饶有趣兴,不时发问,气氛甚是热烈。两个人谈到尽兴处,话题更从骑战延伸到兵法,一时间浑然忘了叶星落的存在,只顾着自己的谈话了。
看到两个人突然为一个问题争执起来,还像小孩子般争得面红耳⾚,叶星落不由暗暗好笑。明⽩到自己的存在已显得多余,叶星落就起⾝去找秋雨苇和李雪雁了,正像军事是阿史那社尔和李道宗的趣兴所在,音乐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这一下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快乐的,李雪雁自不必说,有秋雨苇和叶星落两大⾼手指点,自然又学到不少东西,李道宗却在为能找到阿史那社尔这么一位骑战⾼手,一解心中疑难而欣喜,阿史那社尔得以畅谈自己最喜的军事,又重新看到前途的光明,自然也是心満意⾜。
所以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叶星落既度过一个惬意的下午,又解决了阿史那社尔的难题,也是喜不自胜。
晚膳时间到了,花浪和关度飞却没有回来,众人也就不等他们,径自开饭了。
刚用完晚膳,花浪就和关度飞兴⾼采烈地回来了,从花浪红通通的脸⾊来看,他们是喝过酒了。
秋雨苇告一生罪,径自回房去了,叶星落已经告诉过她晚上有事,这样做正是为了不影响叶星落等商量要事。
叶星落惊讶地问道:“你们⼲什么去了?”
花浪一本正经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美女在怀,逍遥自在吗?我们天生劳碌命,却是闲不下,趁下午没事,我们打探敌情去了。”关度飞也有点脸红,点头表示赞同花浪所言。
叶星落微一沉昑,忽然笑道:“少来了,你们去喝花酒了,对不对?”
关度飞有点不自然,花浪却不在意道:“打探敌情有那么简单吗?只要去看就行了?当然不是。喝花酒只是个幌子,我们真正的目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星落不由愕然:“你们真的去喝花酒了?”他刚才只是随意诈一下,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花浪不満道:“不就是去喝个花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叫这么大声⼲什么?如果让师娘知道我不照顾她的生意,反跑去便宜上林苑,我岂不是很难做人?”接着又作恍然大悟状道:“你一定是怪我们没有叫你一块去。不过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有雨苇这样的美女陪着你,你是很难脫⾝的。而且,有雨苇这样的美女陪着,你怎么还有喝花酒的念头呢?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堕落天才?不是兄弟说你,这实在有点不像话。”
花浪滔滔不绝,叶星落一句也揷不上,只能苦笑头摇,心中暗暗诧异,难道花浪是属猪的?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不错。
花浪仍是不住嘴:“兄弟一场,虽然看透了你的心花本质,不过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唉,算了,还是谈谈正事吧。”
叶星落诧异道:“你还真是去打探报情去了?”
花浪洋洋得意:“当然了,你莫非以为我们也像你一般堕落?不过说起来可就有趣了,你知道画一个叉的那所小院是个什么所在吗?”
叶星落顾不上理会花浪的胡指责,追问道:“什么所在?”
花浪神秘一笑:“那是一个为方便豪客作乐的院落,只要你付得起钱,大可招一大堆美女在里面胡天胡地,绝对没有人去管你。而且那地方也正好被人包了,已经连续夜夜笙歌好多天了。真是逍遥啊。”说到这里,他先羡慕了半天,这才忽然问道:“从这个情况,你有什么联想?”
叶星落莫名其妙,没好气道:“除了看出你很羡慕堕落生涯外,还能有什么联想?”
花浪唉声叹气道:“难道只有我是见微知著的天才?除了我之外,怎么就没人能从小事上看出重要线索来?”
叶星落打断他的自怨自艾,喝道:“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浪笑笑:“心急怎能吃到热⾖腐?星少稍安勿躁。说起来你还真不得不佩服江⽔云,或者叫秋晴望才对,他这一招大隐于市还真是⾼明。也怪不得那谢家公子和曹信找不到他的下落,谁想得到他竟然大模大样地在上林苑充豪客呢?”
叶星落讶然道:“江⽔云居然住在上林苑?”
花浪肯定地点头:“经我多方打听,再综合分析,九成九是如此。”
叶星落沉昑道:“石慕之居然能得到这么隐秘的消息,他的来历更显神秘了。”
花浪笑道:“石慕之的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考虑,眼前当务之急是拯救你未来的大舅哥。”
叶星落不解道:“江⽔云有什么危险?”
花浪大笑:“还真是不含糊,星少真的以雨苇的夫君自居了。唉,星少,你的脸⽪可真够厚的。”
叶星落脸一红,骂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花浪收敛笑容,正⾊道:“石慕之叫我们今夜去那里看热闹,总不会只是让我们去看你大舅哥花天酒地?”
叶星落心中一凛,把握到了花浪的意思。叶星落抬眼望向关度飞,关度飞也是缓缓点头,显是和叶星落想到了一块。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