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照夕这时一颗心,已全为那奇异的怪老人所昅住了,他脑子里存満了五颜六⾊的幻想,待九天旗金福老一离开后,他不噤奋兴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个看守他的小子,重重地在洞顶石头上敲着;并且⾼声地叫道:“喂!喂!小子!一个人有什么好笑的?”
照夕不由收住了笑声,本想回骂他几句,可是又怕令他们发现了自己不正常的情绪。话到边,又复忍住,耳闻上锁的声音,他的心,愈发感到了一阵全安感。
一切都归于沉静之后,他不由想起了方才的一切,这真是平生闻所未闻的事;而竟会令他亲眼得见,自然使他一时情绪大,充満着惊喜和敬佩。
在这间小地室之內,他不时的踱来踱去,暗忖老人曾说自己还有十天的牢狱之灾,其实十天又算什么呢!如果这十天之內,能得到老人的一些指教,岂不是塞翁失马,因祸而得福吗?
想着,他怔怔地站在当地,紧紧地握着手,轻轻道:“对!我一定不可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暗暗下了决心,心想今夜如果再能见到他,自己一定要求他,倘能蒙他随便加以指引,都是后福无穷的。
他努力地追忆着老人的容貌及谈吐,只是想不起江湖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物,老人既有那些咤叱风云的往事,可见绝非是无名之辈。只是他却不肯把名字告诉我,这真令人猜不透他是何来路?
照夕一个人这么思前想后,到了相当的时候,肚子又感到有些饿了。
他把丁裳送来的食物,就着⽔吃了些,心中只有非常的盼望,那就是天快一点黑。
可是,时间这东西太怪了,你不经意之时,它很快的就消失了;如果你期盼它快一点时,它却显得比平常更慢得多。
照夕好容易等到了下午,一会儿坐坐又走走,他勉強在大石上行了一会儿坐功,只觉得脑中幻象太多,百念俱生,勉強坐了半个时辰,却是不能抱元守一。只好离石而下,心知自己是太奋兴的缘故。
奋兴和意失,都是可以伤人的东西,所以平静的生活,才是美的人生,只是人们却谁也不愿意厮守着“平静”而已。
管照夕十分不耐地下了大石,又在房中一个人练了一套掌法,也是觉得不能得心应手,⼲脆也不练了。他算计着也许天已黑了,忍不住用“千里传音”之法,叫了两声:“老前辈…老前辈…”
等了一会儿,并不见老人回音,他可不敢造次再叫。因想到,老人此刻可能是在人定,若为自己打忧了,岂不是不妙!
想到这里,吓得立刻又不敢叫了。
过了一会儿了,他又纵⾝攀住了那些藤草,想把那块封石取下来。可是,又想到没有得到老人的允许,还是不要自作主张才好。
这么想着,管照夕不由叹了一口气,一松手,由顶上飘⾝而下,哑然失笑,心想:“我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显得一点涵养也没有了,时辰不到,徒自焦急又有何益?这情形要是给那位老人家看见,岂不要笑坏了?”
这么想着,不由顿时心情大定,暗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何不再习一次坐功?
于是他二次盘膝坐好,说也奇怪,心情一定,杂念不生,哪消一刻已气贯周天,不知不觉已到了无人无我境地。
等到运功醒来,只觉得通体舒畅,目光清明,方想下石走走,忽听到一阵弦瑟之声,由壁里传出,照夕不由大喜。
当时三爬两爬,上了壁顶,用力把那块巨石取了下来,又循着那森森布満蛛网的地洞之中,钻了进去。
他智力极佳,默念着方才老人的指示,这一次毫不费力的已爬到了老人的洞口。
到了洞口,他探出头看了看,那黑发老人,仍是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不动。
他轻轻地叫了声:“老前…辈…弟子来啦!”
老人连眼也没有眨一下,照夕犹豫了一下,仍是轻轻由石梯上爬了下来,轻轻跪在地上,对着老人磕了一个头,默默道:“弟子管照夕,给你老人家问安!”
却见老人两眼眼⽪连连抖动不已,似乎是睁不开的样子。
照夕不由十分吃惊,仍是呆呆地看着老人,这一霎,却见他脸上已沁出了汗来。
管照夕正自不解,却听见⾝后似有细声响动,不由忙回过⾝子,这一回⾝,令他大吃了一惊!
原来他见壁角里,抖瑟瑟地站着一个小人,⾝⾼不过尺许,穿着打扮,正和老人无异,也就是昨夜在洞口指示自己去路的那个小老人。
照夕知道这是老人所练本命元婴,却暗暗惊疑怎会如此慌张?原来这小老人,双手捧着不少山果葡萄,堆満了小小的两只手,却把前襟用手提起,兜在⾐兜里,一张脸已累得红红的,还流着汗。
照夕这一回头看他,他却吓得口中吱吱直叫,一个劲向壁边直退。
照夕不由又惊又怕,忙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有事么?”
不想那老人仍是吱吱直叫,一会儿跑前,一会儿又跑后,却似不敢由照夕⾝前经过。
似此急了半天,照夕愈发不解,再回头看蒲团上的老人时,只见他只这一刻功夫,已全⾝汗如雨下,一张脸都成了紫⾊。
照夕这一惊,真非同小可,当忙站起⾝子,退向一边。
却见那小人,在墙角急得双⾜跳,口中益发吱吱怪叫连声,照夕不由惊异道:“你老人家是说什么?请…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不想那小人更是叫得大声了,而且吓得比方才更烈更猛了。
照夕不由一时弄得莫名其妙,不由讷讷道:“是你老人家累了?我来扶你一把好不好?”
说着方向前走了一步,只见那小老人似乎大惊,口中叫声更尖,拼命跑了起来,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兜中的葡萄洒了一地。
照夕不由吓得抖声道:“老前辈,你老是不是不要我接近么?”
那小人本已跌倒,此刻仓促由地上爬起,正作了一个要跑的姿态,此时闻言,不由连连点着头,口中怪叫不已。
照夕这才明⽩,当时忙后退了七八步,远离老人本体,一面讷讷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放心…弟子方才是不明⽩。”
他一直退到了墙边,慢慢坐了下来,这才见那小人,慢慢站直了⾝子,満面惊吓地看着照夕,端详了半天,才慢慢走到石桌前。一跳,已自上了桌子,走到石钵旁边,把⾐兜中的果子葡萄,一样样放了进去。
这种任务在他似乎已累得不轻了,口中就像是小羊也似的呼呼直着气。
老人一只手在口上摸着,一只手用袖子在脸上擦着汗。
照夕这时心中悔恨十分,想不到自己把他吓成了这样,当时悔恨得重重叹了一声!
小人正在擦汗,照夕这一声叹息,不由吓得他向前一栽,口中又“吱吱”地叫了两声。只见他仓仓惶惶地跑到了蒲团上老人本体,向前一扑一抱,顿时就不见了。
照夕方自看得目瞪口呆,却见正在打坐的老人,这时⾝子抖动了一下,遂睁开了一双眸子。
管照夕自知得罪非浅,不由吓得一下跪在地上,一面叩首道:“弟子无知…请老前辈原谅。”
老人目光,本来是带着极为震怒神⾊,此时见状,只长叹了一声道:“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
照夕叩了一个头,才慢慢站起来,却见只这一会儿工夫,老人就像是走了一千里路似的,看来竟是意态疲倦已极。
照夕不由惊道:“你老人家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适么?”
老人这时息不已,一面苦笑道:“你哪里知道…娃娃!老夫半世修为,今夜竟差一点儿丧命在你手中。”
照夕不由吓得脸⾊一⽩,口中啊了一声,老人这时息方止,看着他讷讷道:“你方才所见小人,那正是我数十年来,苦心所练成的本命元婴。今⽇我命他到外山去采些山果,想招待你吃的,不想你突然地进来,我收回已自无及,以至令他受到了如此惊吓。”
说到此,不由长长叹了一声道:“看来已吃惊不小,恐怕今后是再也不敢随便出来了。”
照夕不由脸红道:“弟子真是罪该万死…我尚以为仙师元神不会怕我的,谁知…”
老人叹了一声道:“你说的也非不对,有一天大功成了,这本命元婴,就和我本人一样,自然什么也不怕的。只是如今功力方小成,还没有练到不畏的地步。”
照夕奇道:“可是,昨夜,弟子还蒙仙师元婴指示路途呢!”
老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他决不敢近你⾝,只敢在一边指指划划,你今⽇突来无防,自然他会吃惊了。”
说着又摇了头摇,轻叹了一声道:“我好容易才练到能让他出体游玩,満以为过些时⽇,他外出见见生人,再试以谈,不久也就养得大成了。谁知会有此一着…看来,十魔九难,诚然不假了!”
言谈之下,带出无比失望伤心之意,照夕只是涨红了脸,低头不语,心中好不难过。
老人见他不语,不由又改为笑脸,笑了笑道:“你也不要过意不去了,这也不能怪你。我想凡是练婴之人,其中惊吓过程自是难免;只不过我再多费些时⽇而已。”
照夕这才徐徐抬起了头来,苦笑道:“这都怪弟子太鲁莽了。”
老人这时气⾊已定,闻言呵呵一笑,一面摇着头道:“你不要这么想了…来!来!吃点东西,这些葡萄山果,虽非珍品,可是采来不易,我亦仗此,才能活至今⽇呢!”
照夕不由奇道:“每⽇采摘山果,岂不要跑很多路吗?”
老人笑了笑道:“自然是了,这旗竿顶山虽不大,但要想跑上一转,亦非凡人一⽇所能办到。”
照夕这时已对老人元婴起了极大趣兴,不由追问道:“仙师元神所化人形,莫非永远这么小么?”
老人头摇呵呵笑道:“自然不会了,以后练成了,就和我本人一样大小。只是能到我今⽇地步,已颇为不易了。”
他说罢挑动着长眉,含着喜悦之情,却又叹息道:“我为此婴,真是用尽了心力。尤其出胎之⽇,如逢雷雨闪电,或是风雨暗之⽇,千万不可令出,直是要等⽇丽风和之时,才可小心令出,亦不可远行。”
他说着,显得有些眉飞⾊舞,看了照夕一眼,微微一笑,道:“这些话给你说,你是不会懂的…总之修为之人,苦了半世,到了婴成之⽇,也就是苦尽甘来了!”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道:“仙师元婴,为弟子这么一忧,恐怕是再也不肯出来了,这岂不是糟?”
老人摇了头摇,淡淡一笑道:“这类初成元婴,胆子极小,可是颇能辨别真伪是非,他已知你非恶人。至我是受了些虚惊,因为这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生人呢!”
老人说着顺手自几上取了一个大桃子,丢与照夕:“你吃个桃子,不要再为方才的事多想了,即使是心存向往,亦是多余之举。因为这种修练关念,目前对你来说是不许可的。”
他说着又指了一下坐位道:“你坐下!我尚有话问你。”
照夕不由心中十分失望地坐了下来,他原本心中存心,想向老人吐露,乞求老人传授这种“炼婴化⾝”的玄功,却不料老人竟一口道破,并直截了当地告诉是不可能的事,怎不令人失望?
此时只痴痴地看着对方,言又言,老人不由一笑道:“你此刻心情,我全知道,只是天下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问你,你成家也未?”
照夕摇了头摇,老人遂然笑道:“这就是了,你可知无后不孝么?”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老人遂淡淡笑道:“这当然并不是修为所必需,只是一个人,既生于世,是不可能平步登仙的,他必须对他生存的世界,先有合理的待。于‘情’于‘理’都有所了结;然后才有资格进取,进一步谈修为成道,娃娃!你明⽩了么?”
照夕不由恍然似有所悟,当时微微愕了一下;而老人两道如电光也似的眸子,早已看透了这少年的一切,他不由微微叹息了一声,暗惊于他的福厚慧,他年定也是我道中人。
当时不由甚为嘉许道:“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必走的路,娃娃!你又怎会知道你所走的,不是一条康庄大道呢?”
他本想告诉照夕早晚也是同道之人,只是话到边又忍住了,为了怕他先知机宜,心存依赖,反倒违了天道,所以并不多言。
照夕为他这几句话,已茅塞顿开,此刻眸子里闪动着异样光彩,躬⾝道:“后辈谢老仙师指引途,现在弟子已明⽩了。”
老人不由长长念道:“善哉!善哉!”
他说完了这句话,目光在照夕⾝上转了转,微微一笑道:“你既能与我在此相见,我已说过,我们是有缘份,我可以传授你些功夫,你可愿意接受么?”
照夕一听,不由喜出望外,当时张大了眼睛道:“老仙师如肯传授弟子武功,是弟子的造化,怎会不愿学呢?”
老人呵呵一笑道:“算你有造化就是了,只是孩子,我老头子却不能如此便宜你呢!”
照夕一怔道:“老仙师如有所命,弟子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老人含笑,连连点头道:“你的话太重了…不错?我是要你为我办一件事,你如果答应,我自然传你几手功夫;并可赠你一件东西,否则,我仍传你功夫,只是那东西却不能送你了。不是我小气,实在这东西,可能为你带来杀⾝的大祸呢!”
照夕不由十分动道:“老仙师传授弟子几手功夫,已是弟子福缘,弟子怎敢再企求厚赐?即使为仙师办些什么事,也是应该的,何敢有所收受?”
老人呵呵一笑,猛然拍了一下手道:“好!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件事也非你办不可了;而且这件东西也是非你不送了。”
说着脸上笑容満面,照夕不由正⾊问道:“老仙师有何使命,请说出来好了,弟子只要能办到,定不遗余力。”
老人这时微微头摇笑道:“这件事倒是小事,你一定可办到;而且办不办到,我倒没有什么深求,只是为了出一出我这口气罢了。至于什么事,等过几天再说。”
他笑了笑,招了一下手道:“来,你过来!”
照夕不由慢慢走近,老人笑道:“你不要怕,我是考验一下你的功力如何。因为为我办事,功夫不能太差了。”
他说着徐徐伸出一掌,含笑道:“来,你把掌心贴着我的掌心,只管把你本⾝真力运出来,无妨。”
照夕点了点头,含笑道:“弟子功力浅得很,老仙师不要见笑。”
老人头摇道:“不要紧,我只是试试,你不要心存客气,需知道,我要看清了你现有的功力,才好传授你新的功夫呢!”
照夕不由点了点头,当时慢慢伸出了右掌,把掌心贴在了老人掌心,方还心存犹豫,谁知掌心才贴上,却觉到老人掌心之內,如同闪电也似的,传进来一股热流。
照夕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心知厉害,那还敢怠慢,当时忙自丹田提起了一口罡气,把掌力徐徐贯出,一成二成,最后到了七成內力,才觉得老人掌心传过的那股热流,慢慢为自己出了体外。
这时偷眼看见老人面带喜⾊,随着又见老人⾝子抖动了一下,照夕立刻又感到,方才自己退的內力,又向自己了过来,而且来势竟是奇猛。
照夕不由一惊,二次用⾜了內力,向外一登掌心,不由全⾝阵阵颤抖了起来。
只觉得老人掌心传出的力量,时进时退,其势反倒成了互不上下之态了。
是时老人忽然发出了一阵笑声,遂见他掌心向外一登,管照夕立刻感到,这一次传过来的內力,简直是令自己莫可抵御。
顿时只觉得全⾝一阵奇热,由不住汗流浃背,心中一急,正自无法,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那独特的“蜂人功”
当时心中动了一下,暗忖不如拿他来试一试,或可敌住老人传来的內力。
想到就做,当时讷讷道:“老仙师留意,弟子要施出全力了。”
老人本以为照夕即使是內力充沛,也不会有何出奇,谁知这一试之下,自己出了五成力,才勉強敌住,不由心中已自大惊。
此刻闻言,更是一惊,当时一面自丹田之內提起一股所练先天无极的內炁。徐徐贯⼊掌心,一面含笑道:“你只管使出来,无妨。”
照夕答应了一声,心念一动,那只右手,霎时耝红涨大了一倍,他口中闷吼了一声,顿时把“蜂人掌”功,向外一。
这种力量可算是运⾜了,老人本是眸子微闭着的,照夕掌力这一撤出,他猛然睁了开来,口中“哼”了一声,全⾝竟由不住,猛然晃了一下。
遂见他脸⾊大惊,大吼了一声:“去吧!”
只见他右掌一抖,照夕只觉得这股內力,像击在了一个有弹力的球上也似,顿时由不住向后面翻,口中大叫了声:“不好!”却见老人五指向回一拉一拈,照夕不住又向前一栽,这才算是把心神定住。
可是尽管如此,亦难免面红耳⾚,气息咻咻不已,他⾝子也不由得前后地摇晃不已。
老人这时忽的脸⾊一青,猛然站了起来,只见目光如炬。
照夕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见老人面⾊极为难看地道:“这种蜂人功掌力,你是在哪里学来的?”
照夕不由吓得全⾝一抖,当时吃吃道:“弟子是…是…”
忽然心中一硬,暗忖:我如今⽇骗了他,⽇后如被他发现,更是不妙,还不如实话实说好了。想着不由红着脸道:“弟子是由师⽗那里学来的。”
老人目光如炬道:“你师⽗是谁?”
照夕不由垂下了头道:“家师洗又寒…”
说着抬头看了老人一眼,又接道:“请你老人家原谅…弟子罪该万死!”
说着不住腿双一软,朝着老人跪了下来,老人这时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他…我早已猜到了。”
他点了点头道:“你站起来。”
照夕忙站好了,垂侍一旁,脸上青一阵⽩一阵,老人目光注视他良久之后,才微微叹道:“这种功夫,你学了多久了?”
照夕此时目中含泪道:“弟子因不知这种功夫的罪恶,只是师⽗命我练习,我岂敢不遵?”
老人点了点头冷笑道:“洗又寒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你先不要说别的,我只问这种功夫,你练了有多久?”
照夕讷讷道:“大概有半年多时间。”
老人目光一亮,哼了一声道:“这么久?”
照夕点了点头,老人又问道:“你可知道这种功夫的罪恶么?”
照夕又点了点头道:“以后我知道了,可是功夫已练成了。”
老人这时目光在⾝上转瞬不已,低低念到道:“罪孽…罪孽…”
说着步下了石,慢慢走到了照夕⾝前,他两道灰⽩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半天才道:“我如今把你这种功夫废了,你有何意见?”
照夕心中一动,见老人已似面有怒容,当时不由把心一狠,心想:“也罢!这种功夫既是如此毒辣,我又何必再为不舍?就请他为我废了也好。”想着不由面⾊一整道:“此功力使弟子痛苦万分,多造杀孽,老仙师就为弟子废了吧!”
照夕说完这句话,只以为老人定会即刻动手,当时把目光一闭。老人闻言之后,面容才微带喜⾊,他点了点头,微微道:“好!你坐好。”
照夕睁开眼,依言坐在了石椅之上,这时老人却嘿嘿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洗又寒这恶魔,如今竟还在人世之上,老夫当初手下留情,倒成了姑息养奷…此人功力智慧俱⾼一等,只是逆天而行,终究要受天诛。这还不去说他,他最大过错,却是不该种毒在你⾝上。”
老人说着,脸上带出了难得一见的怒容,如果此一刻洗又寒在他面前,可想而知是一个什么场面。
他眨了一下目光,愤愤地道:“所幸天道不容,他这种奷险的心,毕竟不称心,想不到,你竟遇到了我。”
说着冷笑了一声,接道:“这叫他⽩费苦心!来,孩子。”
说着他指了一下照夕上⾝道:“你把上⾐脫了…这种功夫一⽇不除,在你⾝上将一⽇留下杀机祸,以后成年累月与⽇俱增,你将和他一样了。”
照夕这时听得心中阵阵发冷,当时慌不迭,把上⾝⾐服脫了下来,露出⾚光的上⾝,讷讷道:“老仙师!你老要如何下手呢?”
老人叹息了一声,目视着照夕道:“也许这么做,你会觉得很可惜,其实不然,今后你会觉得为此受福了。”
老人说着陡然伸出一指,平空点了一下,照夕不由打了一个极大的哆嗦。
这种感觉,就和当⽇随丁裳至其师⽗处,为那老婆婆隔空指点时的感觉一样,只是,比那一次更显着些而已。
老人点了一指之后,眉头微微皱道:“奇怪…你那‘无畏神枢’好似已先为人点过一般,这是为何?”
照夕心中又惊又佩,当时不敢怠慢,即把为那老婆婆所点情形,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老人听得连连点首不已,不由详细问了问那老婆婆长相,才笑了笑道:“想不到这老婆子,如今也还健在,看来,似他夫已反目多时了。”
照夕问故,老人才笑眯眯地道:“你所遇见的那老婆婆,不是别人,正是你那师⽗的老伴了蓝江,外号人称鬼爪,想不到他夫却在你面前演起把戏来了。”
照夕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惊愣得呆了,心中这才想到莫怪那老婆婆要那般说了。
这时老人眉头微皱道:“要说起来,这鬼爪蓝江,却是为人不差。只是他夫一向恩爱,又怎会比离了呢?”
老人五十年不⼊江湖,自然五十年內,江湖上所发生的一些离奇事情,他不得而知。本来他对于任何事,也不会再记挂在心上了,只是洗又寒夫妇,对他来说,是往昔极为悉的人物,甫闻道来,难免俗念又兴,是故问短道长。
照夕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当然不能有一个合理的答复。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老人,这时老人叹息了一声,遂又看着照夕道:“这蓝江此举,虽有救你之心,但仍为他丈夫保留了一半情面。只看她这一指,只在你‘无畏神枢’上少少用了指力就可知了…她这又是何苦?还不如不点的好。”
说着又正⾊道:“如今我已用‘无相神功’把你‘无畏神枢’內中毒整个点散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所以为了今后长久之计,我不惜费些功力,为你把⾝上蜂毒去净,此举实对你破格了。”
照夕这时不由大喜,忙谢道:“老仙师能使弟子还原如初,弟子终⾝感不尽。”
老人微微一笑道:“我是不忍看你如此青年,落成残暴下场。你此功一失,你那师⽗如知,将必恨我⼊骨,只是他也莫奈我何罢了!我却也正好借此,给他一个警戒,他如再执不悟,⽇后即使我不除他,他亦将**其⾝!”
照夕听得好不吃惊,当时催道:“老仙师,你就动手吧!”
老人点头道了一声好:“好!”遂见他双掌平出,十指微弯,在空中,对着照夕⾝上抓动不已,这一霎时,照夕就觉得全⾝火也似热,哪消一盏茶时间,已汗下如雨。
老人这时双手更是上下抓动不已,愈来愈快,照夕却觉得全⾝慢慢由奇热变成了⿇庠不堪,仿佛全⾝上下,为千百条细虫钻行一般。一时忍不住低头一看,只见肤⾊,已由红⽩而转成了微微的紫褐之⾊,正在惊吓之际,却听见老人低叱道:“坐定了!”
照夕方自一惊,只觉得⾝形向前一跄,当时慌忙双手用力扶着椅背,总算没有倒下。
就觉得周⾝⽪肤千孔俱开,随着老人手势,流出了一⾝如墨汁也似的黑⾊浓汁,又黑又脏,整个上⾝全沾満了。
老人双手兀自不停地连连抓动着,由是愈来愈多,又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住了手,他冷笑了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照夕这时惊吓不已道:“老仙师!这些是什么?”
老人遂冷笑道:“这全是那墨蜂⾝上奇毒,凡人沾上一点,已恐没命了。只因你⽇久冶炼得已不畏蜂毒,才会没事,你想想一个人⾝上有这么多毒,多么可怕?”
照夕不由又是感又是害怕,当时真有些手⾜失措的感觉。
老人遂用手一指壁后道:“你推开那块石壁,自有一方清池,此为我所引清泉,你把⾐服脫光了,好好洗净了再上来!”
照夕吓得硬邦邦地转过了⾝子,瞧着老人手指之处,一推石壁,果然应手而开,大小恰巧容一人出⼊。当时忙潜⾝而⼊,走了几步,果见一个大小约五尺见方⽔池子,两旁有⽔道引流一进一出,⽔声淙淙,十分悦耳,尤其那⽔看来十分清澈。
照夕⼊牢以来,数⽇未曾洗漱,见此清泉,真如同久旱甘霖一般。当时匆匆脫了下⾐,没⾝池中,那⽔竟有些温热,洗在⾝上不冷不热,却是适意。
他好好把⾝子整个洗了一净,本想连头也洗一洗,又怕老人等得不耐,所以只把⾝上洗净,匆匆上岸。见池边手巾⾐服摆着不少,只取过⽑巾,把⾝上擦⼲净了,仍把旧⾐穿上,好在上⾝⾐服本已脫掉,那蜂毒并未沾上,下⾝只好扔掉一边,挑了半天,找了老人一件府绸子穿上。子倒和自己那一件式样差不多,一切穿好,这才走出来。
一时只觉得,全⾝上下百孔俱畅,舒适十分,老人这时却坐在石上微微发呆。
此时见照夕走出,不由一笑道:“好了,你此刻蜂毒全去,一切和本来的你无异了。”
照夕不由跪地对老人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谢道:“老仙师如此成全,令弟子没齿不忘,只请仙师赐告大名,以存肺腑,永世不忘。”
老人一面搀起了他,一面微微皱眉:“并非我不肯告诉你名字,实在我这名字也多年不曾提及,不愿再说它罢了,你既一定要问,我也不便瞒你。”
他笑了笑道:“今后你如见了淮上三个老儿,或是你师⽗师⺟,只提一声雁先生,他们就知道了。”
照夕对于“雁先生”这名字,十分陌生,只是听来十分好听,也好记,不由默默记在心中。
老人道出了姓氏之后,又轻叹了一声道:“他们如闻我名,定会大吃一惊。只是你我这一段奇遇,却不可随便怈露,你要记住了。”
照夕连连点头称是,老人这时,似已为眼前这些俗念,把平静已久的心绪搅了。
他开始在这斗室里,不停地踱着,前后走了一圈,才站定了脚步,道:“这多少年来,我一直希望能遇到像你这么一个少年,把我几手功夫传给他;并且令他为我办一些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他看着照夕,接道:“想不到,竟会遇到你,这可说是天意,只是如此,也为我找来了⿇烦。”
他说着又叹了一声,感触的又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也就不要再说他了。”
照夕一时也不明⽩,他是在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这位五十年前叱咤武林的雁先生,说完了这些话,对着照夕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奇怪了,现在我已决心把我静中参悟的几种功夫传授给你,我们也谈不上是什么师徒,只算是有缘份而已。”
说完这话后,又命照夕坐下,详细询问了一遍他所学的功夫。
照夕自是一一对答,老人有时点头,有时却皱眉不语,有时却连连头摇不已。可见武功师授一道,各门都不一样;而且见解也互有参考。
老人把照夕所学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之后,才点了点头道:“要说洗又寒传授你这一⾝功夫,也却是不易。只是此人个过于偏,他早年就有杀人的嗜好;如今养成怪癖,不易更改了。只是你既⾝为其徒,却不可坐视不管,今后如能设法劝导其归善,总是要尽力才好。”
照夕连连点头称是,老人说完这句话,忽又头摇苦笑道:“不过,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了…你要小心行事,否则,恐怕对你亦有杀⾝之难。”
照夕一面答应着,心中不由得想了自己两个师兄的下场,由不住心惊⾁跳!
老人似已看出他心中惊恐,当时又叹了一声道:“我既把你蜂毒去净,也就等于伸手管了这件事情,你也不必惊怕,我现在传你几手功夫。即使⽇后那洗又寒不顾师徒之情,想对你加害,你只要旋出来,他却也莫可奈你何。”
说完先传了一首口诀,令照夕念了,这才含笑道:“我在这十天之內,要传你四套功夫,也正是要叫你用来去对付四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只是你不要怕,只要你能虚心学习,多加练习,自会因而生巧,对付他等绰绰有余了。”
照夕细念那首口诀,是:
“躬⾝如虾,张翼似蛾,
引颈类鹤,旋⾝扬波。”
老人把这十六字,用极为简易的口诀传授与他之后,又令他背诵了一遍,这才笑道:“你不要小看这十六字诀。”
说着他晃着⾝子,极为得意地笑道:“你不要忘了,我要令你,用这十六个字,去对付淮上三子中的老大无奇子丘明。”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老人竟会要他去对付这么厉害的強敌,一时不由吓得一呆。
老人冷笑一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要你办的事,也就是要去找淮上三子,一一要败他们于掌下,一雪我多年心头之恨。”
照夕只是听着,心中吃惊万分,老人笑了笑又道:“然后,你可告诉他们说,你是我的记名弟子,看他们老脸往何处放。”
照夕虽然是吃惊,可是少年人好⾼爱胜之心,自是难免,因此他听到老人如此的嘱咐,不由得眉飞⾊舞的笑了,不住地点头道:“好!好!我一定为你老人家出一口气。”
老人鼻中冷冷哼了一声道:“可是你却不要小瞧了这三个老儿…如今五十年不见,自然他们的功力会更⾼了。”
照夕不由剑眉一皱,老人见状自信地道:“可是,你只要用心地把我这套功夫学会,他们是打不过你的。”
老人的目光,细细地眯成了两道,道:“老大无奇子丘明,此人一⾝功夫,却可说到了炉火纯青地步,自然和你比起来,你是差得太远了,可是你却要用这一手功夫巧胜他。”
照夕不由奇道:“这是一套什么功夫呢?”
老人得意地笑了一声道:“这只是四式连一的一招掌法。”
照夕不由微微诧异道:“只有一招?”
老人笑了笑,用眸子瞟了他一眼,道:“娃娃,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招功夫,这是我多年来静中参悟出的一套功夫,四种不同的招式,在一式之中同时施出,我看如今天下,能敌这一招的不多。”
照夕心中尚在犹豫,老人已跳下云,他点了点头笑道:“来!来!来!你不妨试一试看。”
照夕不由俊脸一红笑道:“弟子哪里行?”
老人笑道:“没有关系,你且试上一试,我不伤你就是了。”
照夕无奈,只好笑道:“你怎么个比法呢?”
老人微微笑道:“把你最得意的功夫,施出来就是了。”
他说着⾝子向后退了几步,已到一块空处,双手悠闲的垂着。照夕心中暗暗想道:“你老人家也未免太以小瞧我了,我就不信一招之內,会败在你手中!”
他想着也站起了⾝子,慢慢走到了老人⾝前,一面笑道:“老仙师既如此说,弟子只好得罪了。”
老人只是点头微笑不已。照夕猛向下一刹,用“浪赶金舟”的招式,已把⾝子窜到了老人腹之前,这种⾝法可真是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照夕⾝形一近,只见老人仍似前状不动不移,暗忖:“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已当空举起一掌,⾜下“骑马蹲裆”右掌却用了三成內力,突的以“问心掌”劈出一掌。
这一招照夕因有成竹,事先已把退路想好,掌力发出亦是旨在投石问路,虚空莫测。可随时收发由心,可谓之狡厉已极。
可是強中更有強中手,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照夕这一掌方自劈山,陡见老人两袖一分,居然门户大开。只当机会难得,当时一咬牙,掌力化虚为实,口中空叱了一声:“打!”
随着那“打”之一字,⾝形倏地向下一塌,这种掌力,可说是全部运了出去。
动手过招,可说是疾如电光石火,不容丝毫犹豫怠慢。
管照夕这么往下一躬⾝,却见老人一声长啸,他掌力已打虚了,只觉两肋处“气海俞⽳”上一⿇,随着打了一个冷战。
再看老人已含笑站在自己⾝前了,照夕不由惊得脸都青了,以他锐利的目光,几乎都看不出来,老人这种⾝手,是怎么变的?
他红着脸道:“这种神技,弟子真是见也未见过…你老人家是怎么到了弟子⾝后?再请示范一次可好?”
老人呵呵笑道:“自然是好…我就是为了传授你的…你看好了!”
照夕方点头道好,只见老人两袖一分,一声长啸,只见灰影一闪,已到了照夕⾝后,同时两肋一软,已为他两手搭了上。
照夕依然是莫辨虚实,只是皱着眉红着脸看着老人,这位名为雁先生的奇人,不噤⾼兴得哈哈大笑。他才开始一一的讲解这一招四式的连环运用,如何现掌,如何旋⾝。他并且告诉照夕说,这种功夫是因人而施,譬如敌人攻前或部腹,那么受制当在两肋,如攻后背,受制却在前,要是顶部,受制却也在顶部。
同时更着照夕以⾝示范,竟是百试不慡,一一如其所言。
最奇的是他对敌,不论你多么厉害的方法,却只有这么一种式子,竟是无法破之。
照夕聪慧过人,不一会儿,已把这一招学会了,老人这时才嘱咐他道:“我所传的这一招,你不可轻用,因为江湖上,明眼人太多,你如不小心收敛,很可能就会在你施展的一霎,被人把要诀领悟。虽不见得为人学会,可是却失了制人的机宜。”
照夕连连点首称是,老人才慢呑呑地道:“三子中的无奇子丘明,此人最⾼傲,他最得意的一套‘太乙快波掌’,是我所知数十年来,江湖鲜有敌手。我这一手功夫,也就是为了对付他其中最厉害的一式‘撒网过江’,那是在第九招上,如把这手功夫用来对付他,那么他将受制于两肩…”
他似乎非常奋兴的地接道:“我特别要嘱咐你,只许用来对付他这一式;而且事先不可以对任何人,以免失了机宜,你能做到么?”
照夕点头道:“弟子遵命,定能做到。”
老人笑道:“好!好!丘明我们对付完了,再来对付他们第二子…”
他笑得嘴都闭不拢了,接下去道:“二老⾚眉子葛鹰,此人最擅长的是轻⾝提纵,以及巧手神拿,暗器上的功夫,江湖上可以说,难得有第二人!”
他顿了顿道:“我要传你一手功夫,专门对付他的。”
说着遂细细地指点了他一种功夫;然后提到了飞天子叶潜,传授了一首口诀。
(作者为保守机密起见,在此不事先透露,读者以后自知。)
二人为了研究各门功夫,费了整整夜一的时间,照夕只觉得他所传授的功夫,简直是玄到了家,若非內功功夫有极好的基础,简直可说是不得其门而⼊。
他一直不停地演习着,老人仍是不十分満意,并定了时间,以后每夜再来。
照夕别老人回到自己室內,天已微明,他唯恐令老人失望,一个人在洞室之中,不停地演习着。直到精疲力尽,才倒在了石之上,昏昏睡去。
自此以后,夜夜潜往老人室內,不知不觉一周过去了,这七天的时间里,他真有了惊人的长进。
老人传授了他七八种功夫;并且口授了他一套內功口诀,这口诀⽇后帮助照夕內功方面,有了不可思议的长进。
这一⽇,照夕在老人的指导之下,练功已毕,老人对他的成绩十分満意,由不住赞赏有加,遂含笑对他道:“这短短几天来你也确是难得,居然把我传你的这些功夫,练得得心应手,这实在是不容易。由此看来,你资质极⾼。”
他说着收敛了笑容,微微叹了一声道:“可是…我们也就该分手了。”
照夕这才突然觉出,不由也顿时一愣,这十天来,他和老人之间,真是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虽然他一直是以“老仙师”来尊称他。
可是老人却并不像一个严师般待他,有时候,二人的相处,就像是二对极好的朋友。
所以照夕甫闻此言,不由吃了一惊,他怔怔地看着老人,现出无比的依恋之容。
老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要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在想,这几天我们能够在一块…这是天意…我已经非常満意了。”
他脸上含着适意的微笑道:“你的出现,却正好为我解决了一些凡世之上的未能遂心之事…在你来说,你也学到了一些在武林中,难以得到的功夫,真可说是相得益彰。”
他微微皱了皱眉道:“至于你那个师⽗,你却要时时提防着他才好。此人手狠心辣,江湖上无人不知,你虽是他的弟子,可是他如知道,你背叛了他,他决不会饶你命。怎么他都是你师⽗,所以你要谨慎对他,我已给你说过了,你可从蓝江⾝上下手,如能设法使他夫妇重新和好,那洗又寒自会对你宽容。说不定蓝江的力量,能改变他的劣质…这岂不是一件完美的功德?”
照夕点头称是,老人遂笑了笑道:“自然,光凭口说,你是难在奏效的,我可以设法帮助你。”
照夕惊疑地看着老人,老人却慢慢走到了石桌前,拉开了一格石屉,由內中取出一具黑光铮亮的小葫芦,摇了摇,发出一阵金石之音。
他点头笑了笑,递于照夕道:“你收下这个!”
照夕不由惊道:“老仙师!这是什么?”
老人笑道:“我叫你收下,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照夕惊疑地把这小葫芦接到了手中,打开了盖子,看了看,只见是半葫芦黑亮的小药丸,芳香之味上透鼻梁,不由奇道:“这是药么?”
老人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练制的名为‘小还丹’,因收采不易,仅仅制了这么一点。我本人因练婴耗了许多气神精⾎,全赖这小还丹滋补,功能起死回生…对你今后用处太大了。”
照夕不由愣道:“可是你老人家今后莫非不用了么?”
老人笑摇了头摇道:“我如今元婴已成,功夫大进,是用它不着了,你收下吧!”
照夕道了谢,放在⾝上,老人却皱眉问道:“你不是说那蓝江,因走火⼊魔,半⾝不遂么?那么这种东西,却是对她大为有益,我想只需七八粒,也就可使她复元了。”
照夕不由又惊又喜,当时笑道:“那么弟子如见到了师⺟,岂不是马上就可令她复元了么?”
老人笑道:“自然可以了,只是你却要留意,这夫妇二人,一向都是诡计多端,我赠药给你的意思,是想你能以它消除你本⾝的危险,你明⽩么?”
照夕不由突然大悟,当时点了点头,老人这时拉开了菗屉,却又由其中取出了一口长剑。
照夕只一眼,已觉出此剑非凡,那是一口形式极为古雅的长剑,通体上下约有二尺五六寸长短,一⾊的墨绿。
老人抚视着这口剑,良久,才叹了一声道:“此剑随我⾝边,已过了七十年了,如今…”
他叹了一声,猛然递过道:“你拿去吧!”
照夕不由大惊,当时跪地道:“弟子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受你老人家如此厚赠,这万万使不得,你老人家还是收回去吧!”
老人微微一笑,单手外探,照夕竟被隔空提了起来。他笑道:“你不要过不去,我既赠你,你就收下,否则我反倒不乐意了。”
照夕仍不敢去接,老人长叹了一声道:“此剑剑名‘霜潭’,为我少年时游华山时,无意自一旧石铺中收购而来。那时此剑隐于一黑绿长石之中,可笑卖石人,不知是件宝物,仅把它当一块好石头来卖,我却以极便宜的代价购得。”
老人笑了笑,又道:“据吾师说,此剑仍是汉朝人莫方子所铸,一度为大将军霍去病所有,南征北讨,仗它立了不少功劳。后来献于皇上,皇上视为珍宝,⽇⽇悬挂⾝边,抚爱不已,故有诗句如:‘圣上弃美人,一意抚霜潭’之说,随后帝死,此剑就没有下落了。想不到千年之后,此剑竟落到了我的手中,这也是天意。”
他嘴角含着爱怜的浅笑,在谈论到此剑过往的历史时,不由轻轻摸抚着这口剑,好似回忆到昔⽇汉帝使这口剑的情景。
他以拇指轻轻按动了一下剑匣上的一粒明珠,这口剑“锵”的一声脆响,自然地跳出了三寸剑⾝,一时青光耀目难睁。
照夕不由惊叹了声:“好剑!”
老人随着展手,把它菗出了鞘子,微微带出了一串极为精细的龙昑之声。
一时这间石室之中,就像闪动着一道青蛇一般,只见青光闪闪,剑气森森,微一晃动直如青河倒卷,冷气人。照夕几曾见过这种宝刃,当时直惊得目瞪口呆,老人在掌上把玩了一会,遂揷⼊了匣中。
他郑重地递于照夕道:“这口剑,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你要好好地保存着这口剑。”
他长叹了一声,感慨地道:“当初我得这口剑时,自己也曾写了两句话,封于鞘中,你不妨遵照而行。”
照夕小心地接过这口剑,真是惊喜得无以复加,闻言问道:“仙师那两句话,可肯赐告,弟子亦便遵行。”
老人笑着,用手在这剑鞘一面一按,只见翻起一面空鞘,只见他探进二指,向外一菗,菗出了一条⻩绸带子,笑递与照夕道:“你拿去看看。”
照夕双手接过,展开一看,只见绸上龙飞蛇舞的书写着两行字,细认之为: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照夕不由打了个寒颤,连连称是,老人嘻嘻一笑道:“我如今功成在即,赠剑于你,另当别论,可是你却要谨守此言,不可将此剑落于他人手中,否则,你当誓守此训。”
照夕连连点头道:“是!是!”老人这才又把那⻩绸子接过,置于剑匣之中,又把剑递于照夕,才道:“我为了避免外人觊觎此剑,特制了这个绿鲨⽪剑鞘,可是外形仍不可掩。明眼人一看即知此剑不凡,所以为慎重计,今后你应再以布套一个把剑套好,这么就方便多了。”
照夕这时一面答应着,一面小心地把剑系于背后,老人似乎了却一桩心事。
他叹息了一声道:“我本想,这口剑留着,就蔵于此洞中,留赠今后有缘人,却没想到有缘者即是你…哈!天意真是奇妙万分咧!”
照夕不由问道:“弟子有何缘分,仙师又怎知呢?”
老人呵呵一笑道:“在你初来之⽇,这口剑已不像往⽇一般安静了,它夜中曾三次惊我。”
说着,眯着眼笑道:“第一次,是你初被困之时,这口剑无故出匣,响了一声,是我推算才知;第二次,是你在洞中意误采元丹之时,此剑又无故响了一声,所以我才以琴音扰你,随后你不服,竟再次误采,此剑二次示警,我才专心观察你至今。”
他笑了笑,道:“你说,这不是天意如此么?所以自那时起,我才决心,把此剑赠你。”
照夕听得如醉如痴,由是心中,更把这口剑爱如命一般。
老人又叹了一声道:“此剑昔年在江湖上曾饮了不少恶人魔头的⾎,只是杀机太重。前数⽇我私窥剑气,知道来⽇尚会层层⾎腥,只怕这些,都要应在你的手中,你要切记,宝剑虽是杀人利器,却不可以妄以伤人。”
才说至此,那口剑竟在照夕背后,发出一声低鸣,无故出鞘半尺。
老人陡然以手掩口,失态的“哦”了一声,遂张目向照夕道:“你可听到了?”
照夕吓得忙把剑解了下来,果见剑锋已出匣半尺,剑气眩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摇了一下头道:“它竟不以老夫之言为是,出声制止,由是看来,只怕来⽇江湖中大难不了啊!”说着连连挥手道:“快收起它来!快收起它来!我真怕看它,这是天意,我也无能为力了!”
照夕傻傻地把剑合好,才又背在背上,心中自是惊奇不已。
他虽听过古剑通灵之说,却是只听传闻,尚不曾见过,想不到今⽇,竟自目睹,自然是又惊又喜,由不住心中通通跳动不已。
老人这时显然为了这口剑,弄得不十分愉快,他那两道灰⽩的眉⽑,微微向下搭着。默默地坐在石椅之上,停了一会儿,才抬起了眸子,对照夕点了点头道:“你也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他微微说出了这几句话,目光又合了拢来,照夕不由几乎想掉泪,他讷讷道:“老仙师,我以后还能来看你么?”
老人眼睛也没睁开,只微微摇了头摇道:“不必了…我们缘分已尽了。”
照夕不由顿时怔住了,想不到一分钟之前,尚对自己有谈有笑的老仙师,此一刻竟自冷漠至此?不由几乎冷僵在当地了。
他动了动嘴道:“仙师对弟子大恩,弟子今世不能报,来世亦当报之,仙师你…”老人只是是频频地摇着头,眼睛也不睁一下,以至于照夕的话不得不中止。
他失望地叹息了一声,老人却是连连挥着手,意似令去。
照夕不由一阵心酸,当时跪在地上,对他叩了三个头,抬头看时,老人竟已垂首不语了。
他安详地互握着手,出息均匀,已自行功⼊了定了。
照夕只好含泪站了起来,想到老人这几天,对自己的不厌教导,以及赠送自己这么珍贵的礼物,无异是恩同再造,却在临别之际,连受自己一声谢,也掩耳不闻,真是令人感怀伤心。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却见老人头顶青光闪闪,方自惊异,却见一小人自老人头顶探出半个⾝子,正是老人所练元婴。
这小人对着照夕看了看,这次却是面现微笑,他举起一只小小的手,往地道洞口指着,口中就像初生的小儿般“吱吱”直叫。
照夕知道是老人令自己走的意思,他虽然心中不舍就去,可是又怕打忧了老人练功,只好重重叹息了一声,一时泪流満面道:
“老仙师珍重,弟子去了!”
说着对着那小人深深打了一躬,只见那小人却也对自己合掌连揖,意似歉让。
到了此时,照夕也只好走了,他转过了⾝子,方走了两步,却闻得那小人口中连叫,不由忙回过了⾝子,奇道:“仙师还有事嘱咐么?”
却见那小人,很快的由老人顶门一跃而出,再一跳已到了石几之上,双手却抱着一物连跳不已。
照夕这才恍然大悟,看清了,原来那小人手中所抱之物,竟是老人所赠的那个葫芦,不由忙笑道:“谢谢老仙师。”
说着遂走上前去,小人见他走过,忙放下葫芦跳向一边,口中吱吱直叫。
照夕取过了葫芦,突然忆起老人说,內中小还丹有养婴之功。
当时不由拔开塞子,倒出一粒,双手递上小人,诚意道:“老仙师可要受用一粒?”
那小人不由双手在头上摸来摸去,似乎又伸手又害怕的样子,照夕知道他是害怕,遂把药放在桌上,退后了几步。
这样那小人,果然大喜过望,只一跳,已过来,把桌的丹药取过送到口中。
照夕再看石椅上的老人,脸上却蕴起了一丝笑容,自知不便多留,遂又跪谢了一番,这才毅然起⾝走向壁边,扶梯而上。
回头却见那小人,已坐在石桌上,分着腿两,仰着头正在看着自己,似乎很新奇的模样。
照夕笑了笑,才伏⾝爬⼊地道而去,他心中这一霎时真是感慨不已。
暗思老人,如今几乎已炼到了半仙之⾝,一待元婴长成,即成仙证道,将立万年不朽之⾝。这是何等福分自己,不知哪一天才能有些成就,也许一生一世,仍是一个俗世的凡人而已。
想着真是感伤不已,他一面在地道里钻左钻右,背上的长剑,时常碰击着青石,发出锵锵之声,他不自噤想到了这口剑,心中噤不住也笑了。
本来他一直遗憾着,没有一口好的兵刃,听师⽗说,兵刃种类虽多,可是合手合意者却少;而多少年来,自己也只醉心着得一口好剑。
洗又寒虽也赠过他一口剑,可是那是一口较一般为好的剑而已,要是和这口“霜潭”剑比起来,那简直是有天壤之差。
他一路爬着,脑子里仍由不住欣喜狂,不知不觉已到了自己室中。
一切就绪之后,他又坐在石之上,心中想道:
“老人曾说过,我有十天的牢狱之灾,如今就要出去了,也不知灵也不灵?”
想着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再者他又想到了丁裳,自己只顾夜夜学武,却不知她这几天来过了没有?要是她果然来过,一定奇怪我上哪去了?要是她真要问起来,我却是如何回答她才好呢?
想着心中不由动了一动,方在思索应对之话,忽觉得洞顶有一阵细小的铁锁响声,接着又是一阵石块磨移之声,照夕不由抬头注视了一会儿,果见一人影闪动着,遂听到了丁裳的声音道:“管大哥…管大哥!”
照夕忙道:“是裳妹么?我在这里!”
丁裳口中哦了一声,奇怪道:“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照夕不由笑道:“我一直在这里啊!”丁裳小声道:“前天我来,怎么你不在呢?”
照夕因念及老人所嘱,不敢轻易怈露,当时只好撒谎道:
“谁说我不在,大概我在石头后面觉睡吧!”
丁裳闻言,将信将疑的转着一双眼睛;不过她确也想不到还会怎么了,当时只眨着眼睛道:“奇怪…我叫了好几声,你没有听见么?”
照夕赔笑道:“都怪我不好,我怎会睡得这么死呢,所以今天我都不敢睡了。”
丁裳这才相信,遂笑道:“我看你,这十天好似精神还比从前好些了,倒像不当一回事似的,真怪?”
照夕不由心中一惊,暗忖:“我的天,我真太大意了,这哪像一个被关的人哪?”
这么一想,不由马上作出了一副苦笑道:“你倒真会开玩笑,我真恨不得想死了算了!”
丁裳才娇笑了几声道:“你不要急,我只是逗你的。”
她说着,忽然声转小道:“今天,我就是来救你的,我已和那位申屠雷兄约好了,你怕不怕?”
照夕不由暗惊老人神算果然不假,因笑道:“我怎会怕呢?⾼兴还怕来不及呢!”
丁裳小声道:“好!我已想好了点子了,等一会儿那负责看你的人就要来了,你只管假装叫肚子痛,着他,我就到他房里去偷钥匙,要找不着,⼲脆就把他拿下来,着他给你开门。”
照夕连连点头道:“好计!”
遂又想起道:“可是申屠雷呢?”
丁裳嗔道:“傻瓜!你出来了,我们俩人难道还没有办法救他们么?”
照夕遂笑道:“对!还是你聪明,那我而什么时候开始呢?”
丁裳想了想道:“现在就开始吧!天可不早了。”
想着匆匆又把石头给合上了,又上了锁,照夕心中喜道:“这丁裳也不知怎么弄得,居然能把这封石的锁链子打开,她倒是真能。”
想着时间大概差不多了,这才扯开了嗓子大叫道:“喂哟!哎哟…可痛死了!”
自己叫了几声,差一点儿想笑,因想到这可不能笑,遂又双手捂着肚子,大叫了起来。
他这么叫了十几声,果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到了洞顶,一人捶石道:“小子!你叫什么,怎么啦?”
照夕马上躺下,双手捧腹道:“老兄…你弄点药来,我可是要死了,哎哟!这可是不能活了!”
那人听照夕吼得如此可怕,也不由吃惊不小,因恐闹出了人命,担当不起。
当时匆匆开了锁,移开了石头,跟着一道灯光了进来。
照夕忙在石上滚来滚去,他灯光照也照不清,只听他大叫道:“小子!你不要光叫呀!到底是怎么啦?”
照夕哎哟道:“我…我…想死!”
那人嘿嘿冷笑道:“你想死?小子!你可别给我找⿇烦,你老实说,是饿的是不是?”
照夕气道:“我也不知…哎哟!哎哟…”
叫到后来,简直是气若游丝,连他自己听来,也是怪怕人的。那人果然吓得不轻,连连拍石道:“唉!唉!这都是他娘的难事,一到我当班,就他娘的出娄子,喂!喂!我说你就别叫了,这事我也当不了家,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去。”
说着就要起来,谁知⾝子还没站起来呢,忽被人一把着脖子了,随着一口冷森森的剑刃,在他脸边晃来晃去。
这小子不由吓得“我的妈呀!”一声叫了起来,遂听见丁裳的声音,低叱道:“不要命你就叫。”
这小子吓得手中灯也掉下来了,却为照夕一把接住了,反把灯光往上照着,一面笑道:“对!狠狠地治治他。”
这小子不由直了眼,一面道:“你…你不是肚子痛么?”
照夕嘻嘻一笑道:“你爷爷才肚子痛呢?小子!你乖乖的领着这位姐小,把这牢门开了,要不然她可是杀人的女魔王,你就别想活了。”
丁裳宝剑再次挨在他脸上,一面叱道:“你说!怎么开门?”
这人咧着大口道:“我的小,你老可别拿宝剑瞎比划,这玩意可是能杀人的呀!”
丁裳娇叱道:“当然能杀人!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又在他脸上贴了两下,这一来这小子吓得又鬼叫了起来,照夕看得真想笑,当时忙道:“你叫什么?快开门吧!”
丁裳也吓唬道:“快点!门在哪里,怎么开?”
这人还装蒜道:“我哪知道呀?”
才说到此,却又啊哟的一声,却见顺脸滴下了不少⾎,丁裳这小丫头,可真狠,真用剑划了他一下,这一来,这小子不由吓得又鬼叫了起来。
好在他头在洞里,声音倒传不出去,照夕用灯照着他厉声道:“你说不说?”
这小子一面哭,一面道:“我说!我说!那位小别扎着我脖子呀!”
照夕忍不住笑了,遂道:“裳妹!他答应了,你就别再制他了!”
丁裳这才一把把他抓了起来,剑尖就挨着他后心,一面冷笑道:“走!你带我走,你只敢出一点声,我就给你来一个⾎窟窿。”
那人吓得腿双发软,连声道:“是!是…是…”
说着照夕就看不见他二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左墙角內,一阵辘辘的响声,跟着却见平空吊起了大半截石墙,原来另有机关。
照夕正奇怪,却见丁装已持剑,正比着一个黑胖的小子在门外站着。
照夕忙含笑跑出道:“好了!没事了。”
那胖子却哭丧着脸道:“你自然是没事了,以后就是我的事了。”
丁裳却娇嗔道:“你还说。”
说着手往前动了动,那胖子又杀猪似地叫了起来,照夕不忍道:“算了吧!我既然出来了,就饶了他一命吧!”
丁裳却冷笑道:“哼!你的心倒软?”
照夕这时才看清,原来这姐小仍然是男装的打扮,小帽子上还有一块翡结子,闪闪发着绿光,一条大黑辫子又黑又耝,再衬上一双大眼睛,倒真像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
当时不由对她笑了笑,才低头对那胖子道:“你只要告诉我们,我那两个同伴关在哪里?你领我们去,我们就饶了你。”
这胖子方自叩头,丁裳已冷笑道:“这不要问他,我知道!”
她猛然向回一菗剑,随着左手⽟指向前一戳,这胖子已被点中⽳道,啊哟一声,顿时倒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