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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真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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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此行风险无比,但吴六奇并不后悔,有道是“富贵朝廷传下来要裁撤匠官的消息,也就是说像他们这些人可能以后再也领不到朝廷拨给的俸禄钱粮了,虽然朝廷不会将他们直接一脚踢开,会有些补偿银子,但吴家如今也算的上家大业大了,那点补偿银子能够生活的吗?那只有自谋出路了,至于出路在哪里,在吴六奇自己看来,一份报恩,二份险中求富贵,剩下的七份则是有些无可奈何,被上了这条路。

  为自己的命,也为家人的明,吴六奇没有办法,只听遵从许蓉蓉给他下达潜⼊的命令,并以提调官的⾝份做掩护,全力策划并执行这次代号为“破茧”营救行动。

  吴六奇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也可以说心思非常缜密,他利用自己提调官的⾝份悄悄的将混⼊匠户中的无为教教徒集中到自己手下,这件事他做的及其隐秘,而且丝毫没有被其他五位提调官发现,而监管匠户的噤卫也没有发现这种匠户中看似平常的调进和调出,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工程进度也是丝毫不缓,工程质量也无可挑剔,一切都近乎完美。

  营救计划最核心的还是“李代桃僵”这跟朱影龙当年从锦⾐卫镇抚司大狱里救出熊廷弼施用的“偷梁换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营救计划的复杂则远远不如这次,当然京城第一监狱的严密又不同于锦⾐卫镇抚司的大狱,一个严酷有余,严密不⾜,一个则严密十⾜,当然该严酷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的。

  营救行动计划定在了二期工程结工的前一天夜里,这个时间似乎本不可能更改。因为第二天就是匠户们放归之⽇,只有混在这数千工匠之中,才能顺利地将人带出去,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一次不成,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由于接连雨的缘故,原本三个月可以完工的二期工程不得不向后拖延了三⽇,这也给了吴六奇一个完善部署“破茧”行动计划的机会,要知道虽然他将这些参与营救计划的无为教徒集中到了自己手下,但跟他们商议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眼神或者隐晦之语代替,故而在行动环节上还有些不大顺畅,而雨天气正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将这些人悄悄集中到一起商议大事的机会。

  雨天气,工匠们不能上工,只能待在临时搭建的工棚中休息,由于限制了不能随意外出地自由,故而对室內活动放宽了些,工匠们按照在各自的工舍之中可以喝酒、聊天、下棋等等,而吴六奇以提调官的⾝份早已将自己手下几个重要的人物安排居住在同一个工舍。而他自己稍许有些特权,可以去自己管辖的匠户们的工舍巡查,利用这个职权他可以没有阻碍的进⼊自己手下匠户们的工舍之中。

  许蓉蓉给吴六奇安排了四个助手,一个名叫⻩元铜。此人善造铜锁,是个开锁⾼手,有着一铜丝开遍天下锁具的绝技,蓝霖⾝上的镣铐之锁都是马杰精心打造。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马杰自己⾝上,当然这把钥匙在不在他⾝上都无所谓。因为就算没有锁命。他自己地锁他自己肯定能打开。还有一把就是在皇帝手里,这把钥匙同样收蔵的异常绝密。在养心殿一个密库之中,里面所蔵的任何东西都是皇帝亲力亲为的放进去地,就连在⾝边伺候的裕妃嫣红都不知道这把钥匙收蔵在密库的哪一处,所以要想‮开解‬蓝霖手⾜还有锁骨上的镣具只有需要一个精通开锁地人来完成,尤其是琵琶骨上的锁具,就算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匕首都无能为力,必须彻底打开才行,所以⻩元铜就成了此次“破茧”行动地关键人物之一。

  第二个是位画匠,秉承了马杰和朱影龙地设计理念,监狱不一定就应该是冷黑暗地,同样也需要光明和温暖,尤其是对一些⾼级的政治犯,这些人不一定会永远待在监狱里,所以死亡不一定是他们唯一地选择,既然不需要他们一定要死,那么监狱就不能修建那么暗灰⾊,就需要一些光明温暖的⾊彩,尤其是关押一些手无寸铁的文人,没有必要是铁壁铜窗,完全可以是一座‮立独‬的小院子,墙盖的⾼一些,上面搞一些防护设施,比如拉些有倒刺的铁丝网,须臾不担心这些人会有本事越狱逃跑,这自然的工程中就需要一些花匠,而这又是朝廷工程,自然要求上不能太低,这位名叫柳杰的画匠于是被招了进来,当然这当中除了跟他来自一地的匠户,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柳杰还有第二职业,那就是给死人化妆,当然这也只是用到他一点点的雕虫小技,他隐蔵的最深的本事是“易容”这也是当初蓝霖看重他,许下重礼才将这个柳杰拉进了无为教中,他的易容术恐怕连“暗影”和”中的⾼手都不逞多让,而这一次他不仅仅要给死人为活人化妆,这也是“李代桃僵”中最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若是能顺利完成,整个“破茧”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第三位助手林舂虽然本事上不了台面,是位真正的鸣狗盗之辈,可能是蓝霖效仿舂秋战国之孟尝君,不计较其出⾝,将其网罗之麾下,此人虽然不堪,但颇有些办法,各种主意层出不穷,是行动之时引开噤卫和狱警的最佳指挥人选,因此他的地位在这次行动中可谓是举⾜轻重,若哪一个环节出了漏洞都有可能会导致整个“破茧”行动的夭折,并且等待他们这些人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第四位嘛,吴六奇他并不认识,与吴六奇单线联系,但是据吴六奇推算,这个代号为“知了”的人可能是一位狱警,⾝份地位还不低,除了他们这边的接应。将蓝霖弄出牢房几乎都是这位“知了”的任务,当然“知了”在整个“破茧”行动的作用最为关键,没有“知了”的配合,就算吴六奇再有充⾜地准备都是不可能将人救出,而吴六奇也没有妄自菲薄,同样没有他手下人的配合“知了”也没有能力将蓝霖‮全安‬送出,因此与其说这位“知了”的神秘內应是他的助手,更不如说是两个人紧密的合作,当然。两人都同属无为教,不然也不可能携手合作。

  周淮安的动作很快,三天之內,就准备好银两、船只以及火炮弹药一切用物回宮缴旨。

  而朱影龙也没问,也没有对周淮安说什么,直接命他继续盯着正源镖局即可,他有预感,这个正源镖局一定跟无为教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但既然暴露了,正源镖局就一定不会是无为教最后的筹码。这里面一定还隐蔵着什么,只不过朱影龙一时间也不清楚这里面究竟连着什么,利用还是抛出来的替罪饵?还是这两者都不是?

  这件事牵扯到张嫣,因此许多话许多问题他只能‮立独‬思考。尤其还不能对张嫣透露半点风声,要知道好不容易让张嫣接受了自己的安排,一旦消息怈露,自己名声受损倒也罢了。张嫣一个女子还能坦然面对天下人地目光吗,真的很难想象那会是个什么后果,而将张嫣搬走。什么理由?这岂不是更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虽然大家心里清楚。但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承认。因此正的闹将起来,他完全可以将张嫣匿蔵起来。然后推的一⼲二净,这也是事到临头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朱影龙很奇怪的是许蓉蓉如何知道自己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又在何时何地将钱银和船只付,因为两人相见之时,他故意没有说,而许蓉蓉自己也没有提。

  “皇上,通政司经历孙如冽请求陛见!”正寻思着这个问题,耳边就听到徐应元的禀告。

  “哦,让他进来。”朱影龙愣了一下,通政司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访上‬司,这京城最热闹的衙门就属它了,⾝为通政司经历的孙如冽可是司中第二把手,可以说出了除了⾝为通政使地陈杨美之外,最忙的就是他了,当然像他这样职衔的‮员官‬⽑蒜⽪的小事自然不需要他去管,但就是这样,这通政司第二把手还是忙地脚不沾地,尤其是朝廷不断推行新制,各省、府、州、县涌现出来的问题是层出不穷,小事可自行行文下放府县‮理办‬,大一点的巡抚协助处理,再大一点的给內阁,內阁十部处理不过来地,內阁几位阁老商议处理,內阁都办不了的,才递皇帝亲自斟酌,因此这孙如冽除了大朝,基本上很少会来养心殿单独陛见,倒是內阁那帮子尚书阁老们见到他就怕,生怕又有什么⿇烦事情落到他手里,还给起了个诨名叫“孙三回”早上一回,中午一回,下午还有一回,几乎每天雷打不动来回內阁三趟,遇到事情紧要的,三回都不止,又一次这孙如冽去內阁找户部尚书孙慎行,碰巧这孙老尚书有些便秘,火气也不小,正在如厕,这孙如冽以为孙慎行故意借屎遁躲着不见他,而也没有人提醒他一下,于是第二天便上折子参了孙慎行一本,搞得朝野皆知,虽然后来误会解除了,但孙慎行对此还有些耿怀,对这个孙如冽也不怎么待见,但两人都是一心为民地好官,口角之争难免,但都没有故意刁难和加害对方地意思,倒也是一团和气。

  想起这件逸事,朱影龙就忍不住要发笑,两个都是朝廷大员,居然在朝堂之上为“便秘”之事争论起来,什么风雅地词句从他们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也都成了当堂笑话。

  “臣通政司经历孙如冽叩见皇上,万岁…”

  不等孙如冽跪下说完,朱影龙直接打断道:“平⾝吧,什么万岁都是唬人地,这古往今来何曾有个百岁?”

  “回禀皇上,没有。”孙如冽起⾝站立回答道。

  “就是嘛,朕要活到一万岁,岂不成了老妖怪嘛,哈哈。”朱影龙笑道。

  “皇上真要活到一万岁,那早就是成了天上的神灵,绝对不会是老妖怪的。”孙如冽表情郑重的躬⾝道。

  朱影龙“哈哈”一笑带过,接着问道:“朕知道你。你这个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见朕怕不会是为了你的三公子満月,来请朕去喝満月酒的吧?”

  君臣之间相互开开玩笑,有时候也是缓和这凝重庒抑气氛地无上妙法,尤其是对着不常见的臣子,一个小小的玩笑更是拉近了君臣之间的距离,也显示出对臣下的一种信任和重视,往往就是这么一点小细节,换来的确实臣子们最包围的忠贞之心。

  “微臣不敢,微臣…”孙如冽有些动。他清楚这不过是皇上一笔带过的客气话,以他的官职和地位,皇帝是不可能去他家喝什么酒的,但是皇帝还记着自己,这说明在皇帝心中还是有他地,这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动。

  “好了,朕让皇后预备了一份小小礼物,随后朕就派人给你送去。”朱影龙呵呵一笑道。

  “皇上,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这可是天大的恩宠,比升他的官还来的大,孙如冽慌忙再一次跪下推辞道。

  “怎么,孙如冽。你难道想抗旨吗?”

  “微臣不敢。”孙如冽最后不得不收下。

  须知这通政司不过一个三品衙门,在京城诸多衙门中顶多算个中等偏下,但这个衙门的重要却不在那內阁十部之下,各地民情、民怨最直接的反应到通政司。可以说这个朝廷与民间一个对话和了解实情的窗口,尤其是那些山⾼皇帝远的地方,通政司衙门可以说是一个清⽔衙门。也可以说是一个肥的流油的衙门。这绝对取决与衙门地主官。因此通政司的‮员官‬任命是慎之有慎,品德、才能都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而在朱影龙的手里,通政司似乎可以比地上第二个都察院了,一个是官的眼睛,一个是民的眼睛,这两对眼睛都不能忽视,谁也不能凌驾与谁之上,这才是治国治民,故而他才对孙如冽这样勤勉的好官才如此地看重。

  “哦,对你,你来见朕何事?”闲话说完,朱影龙问起了正事。

  说到正事,孙如冽霎时杆一,似乎浑⾝蓄満了劲道,迅速的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来,展开道:“微臣刚刚得到一份奇怪地书信,信中并无其他內容,只有这一张⽩纸,不过这⽩纸上却盖着先帝爷⽟玺大印,微臣大惊之下,详细查验之下,发现这方玺印是居然是真地,因此微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于是立刻进宮陛见!”

  “呈上来!”朱影龙心中有数,此事必定是那许蓉蓉所谓,⽟玺金印还有传位诏书都是许蓉蓉东山再起地必要证物,如何岂能轻易出,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用如此办法与自己联系,果然是胆大之急,少不得他还在心里佩服了一番。

  ⽩纸呈上,朱影龙拿到眼前看了一下,道:“果然是先帝⽟玺大印,这方玺印在南京城破之时,军之中遗失在民间,想不到事隔一年多突然出现,只要找到这呈送玺印之人,必能寻到先帝⽟玺,孙爱卿,此次你可是立下了大功!”

  “微臣不敢,这都是微臣应该的,不过遗失⽟玺乃是机密,须小心查访,免得落⼊反贼之手,可就有大⿇烦了。”孙如冽秉声道。

  “孙爱卿说地对,此事朕会让人暗暗查访,若你再收到这样不明的信件,先不要拆开,立即送到朕这里来。”朱影龙点头道。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孙如冽并不是愣头青,虽然生耿直,是个清官也是个廉官,但他却不是犟官,几年宦海下来,官场潜在的规则还是知道的,只是他更清楚那些可以踢开不管,那些是万万不能碰的,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有一条,涉及到皇家争斗以及天子闻是绝对不能沾惹的,否则不仅仅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命都有可能不保。

  果然,孙如冽很快又亲自送来一个没有拆开的信封,一张纸和一枚只有一般的铜钱,纸上赫然写了一行字:“三⽇后,天津码头,银两由正源镖局押送。”

  朱影龙立刻招来周淮安,命他将准备好的一百万两⽩银装箱,送到正源镖局,让其押送到天津,然后持一半铜钱亲自驰往天津,船只和火炮等一应其他物资都在天津港,想必这个许蓉蓉收到钱物、船只就会立刻出海,继而远走海外,永世不再会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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