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李瑶情动(四)
公子请。”莲儿练的推开了李瑶的书房。
柔和的灯光,炙热的炭火,室外寒冷如冰,室內却是温暖如舂,取下头上的斗笠和背后的紫⾊貂⽪大氅到莲儿手中,朱影龙看是打量起书房的陈设来。
李瑶的书房的布置可以称的上简朴,简单明了,一尘不染,书架上堆満了书籍,看得出主人是个爱书之人,朱影龙大略的扫视了一下,兵书兵法之类的书籍居多,有不少还是新近出版发行的,这里不得不说新印刷术推动了出版业的繁荣,尤其是朝廷放宽了一些书籍管制,各种书籍如同雨后舂笋一般涌现出来,读书人哪一个不想自己能够流芳百世,让后人敬仰膜拜,书籍价格的下降,出书不但不想以前那样只是有钱人才能玩的起,只要有名气,书卖的出去,那也是一份相当不错的财富,因此出书的人越来越多,朱影龙本来就鼓励学术百花齐放,因此不敢是糟还是精华,只要它不反朝廷,就任由其发展,这个给了学术界一个相当宽松的环境,还有武将,历史上那么多名将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因此朱影龙鼓励武将将自己一生所学以及战斗指挥的经验写下来,因此孙承宗、熊廷弼等一代名将帅也都纷纷埋头苦写,而此刻朱影龙就在李瑶的书案上看到了孙承宗的一部《车营扣答合编》,这部书还是在开封信王府中最后定稿核刊印的,这是孙承宗在督师蓟辽,经营辽西防务的时候,筹划反攻辽东以及与属下讨论军事问题的记录整理编撰而成,里面也加进了不少新军事的思想,主要是在朱影龙的影响下初稿之后才审慎加⼊地。由《车营总说》、《车营百八扣》、《车营百八答》、《车营百八说》和《车营战法新说》五个部分组成,通过问、答、说、图等对车营编组方法、营阵布列、行军作战、后勤保障等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解说,在作战指导思想上,更加重视发挥火器的作用以及各兵种协调作战,非常很贴近实战。
想不到李瑶居然在研读这部兵书,这部兵书刊印量非常少,因为涉及到家国 全安,只刊印了三千套,虽然它只属于级三机密。但国全副将以上的将官才有能获得一套,并且被军机阁和通州军事学院列为必读科目,兵书所有者必须严格保管,不得遗失和转借他人,遗失获转借他人者一旦被朝廷得知,必将受到严厉惩处,而降职者,兵书收回,李瑶现隶属于京营新军,又是一旅主将。自然是有权力拥有并研读这部兵书。
这些都并没有引起朱影龙太大的好奇,为将者研读兵书战法这本就平常,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书房之中。真正引起朱影龙強烈注意的是书案左侧墙壁之上的一副字。
那是岳飞岳武穆旷古绝今的一首《満江红》,无论前世还是现世,这都是朱影龙最喜的一首词,词中的男儿热⾎。豪气⼲云,为国征战沙场,对敌人地恨。对家国的爱以及对志同道合者的殷切希望。这些都⾜以令忧国忧民的人们热⾎沸腾。
上一世绝大多数人接触《満江红》这首词不是从课本上。也不是从历史书,而是从金庸的小说。朱影龙也不例外,可以说走上那条路,这位睿智爱国的小说家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他,甚至默默的影响了他的两世为人。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切。靖康聇,犹未雪;巨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看着这首词,朱影龙便忍不住昑唱起来,还是用他那半吊子的粤语,却没有发现⾝后早已悄然而立一位英姿媚妩地俏佳人。
李瑶感到实在是惊诧,她原来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有⿇姑的关系在,她接触到皇帝并不难,更不要说⿇姑还刻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以往地皇帝,沉稳之中不乏温和,凌厉之中又不失⼲练,敏睿沉着,但是她还从未见过皇帝热⾎、发的一面,这时候的她不噤想起⿇姑经常说的那句话“越是接近他,越是不了解他。”
看着朱影龙地背影,李瑶第一次发现站在眼前的男人与自己心中理想的夫婿又那么一点融合。
⿇姑是他地女人,连他地女人都不能了解他,一个外人,还⾝为臣子属下又怎么完全了解他呢?
以前李瑶总是认为做皇帝地人都是虚伪的,尽管他们雄才大略,一呼百应,尊荣无比,但是他们都有着⾎腥残暴地一面,狡诈,拥有很多女人,本不懂的什么叫爱,什么是感情,因为他们不需要这个,做皇帝的女人,是得到虚荣,锦⾐⽟食,被人尊敬,被人膜拜,但是失去的却更多,李瑶十八岁继承⽗亲遗业,在红尘之中打滚了将近十二年,她自以为把这个世界看的是通通透透的,但今天,她发现,她至少还有一个她看不透。
一个自负才智发现了一个她看不透的人,通常只有两种想法,离开那个人,或者留在那个人⾝边把他看透,而结果通常又有两种,一生的意失,孤独终生,另外一种就是把自己陷进去,俘虏好还是被人俘虏也好,至于幸福还不幸福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李静宜?”朱影龙目光移到字帖的落款处。不自觉的将人名念了出来,还道“看这落款字号,这幅字似乎是位女子所写,怪不得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一点脂粉之气,不过下笔遒劲有力,落笔更是暗蔵刀锋,力透纸背
:完美契合,实属难得的佳作。”
听了朱影龙的评价,站在⾝后默不吱声的李瑶心中顿时喜,顿时生出一丝“知音”的感觉。
“皇上觉得这幅字如何?”李瑶轻启朱有些动地问道,因为墙上那副字正是他亲笔所写,这首词也是她的最爱之一,更兼有人能将这首《満江红》昑唱的如此之真切热⾎,完全契合词中所表达的拳拳报国之心。
“好。非常好!”朱影龙犹未发现⾝后已经站立一人,闻言即答道,等到醒悟过来,忙转过⾝去,朝来人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绕是他见惯了绝⾊佳丽,此刻也有一种惊的感觉。
李瑶一⾝淡雅的紫⾊长裙,衬的她本来就修长凹凸有致的⾝材更加撩人无比,感修长的脖颈。简单的一个宮髻,两鬓珠花,晶莹剔透地耳垂下挂着一对翡翠⽔滴形的坠子,略显刚毅的秀美脸庞上挂着轻柔的微笑。刚与柔的完美谐和,更是平添了一份难以言明的动人魅力。
“微臣李瑶叩见皇上!”李瑶盈盈跪拜道,她⾝后的莲儿早就吓的不知所措,忙跟着也跪下道:“民女李莲儿叩见皇上!”
“李爱卿。莲儿姑娘,快平⾝。”朱影龙忙伸手虚抬道。
“谢皇上!”李瑶起⾝道,她⾝后的莲儿虽然也站了起来。但已经吓的把自己地小脑袋垂的低低的。她心里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公子会是这么一个至⾼无上的⾝份。她先前地无礼冒犯不知道会有什么严厉的惩罚。
“皇上,刚才小女莲儿不知皇上⾝份。有所冒犯,这都是微臣教女无妨,请皇上降罪责罚!”李瑶道。
“不知者无罪,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就可以了,她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朱影龙虽然有些不喜这个莲儿,但他一个大男人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这跟什么“君威不君威”完全不搭。
“谢皇上宽宏大量,李瑶一定会好好的教育管教。”李瑶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皇帝亲口说不计较,那就真的是不计较,君无戏言嘛!
“莲儿,还不快给皇上上茶?”李瑶忙吩咐莲儿道。
莲儿巴不得走开,闻言也顾不得规矩,转⾝就跑了出去。
“李爱卿?”
“李瑶在。”
“这墙壁之上这幅字可是李爱卿所作?”朱影龙指着墙壁之上那副《満江红》地字问道。
“正是李瑶。”李瑶微微一欠⾝道。
“哦?”尽管朱影龙已经猜到了,但听李瑶亲口承认还是有些惊讶,道“这么说,落款之中的‘静宜’二字应该就是李爱卿的表字了?”
“是地。”李瑶没有否认。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子读书都很困难,能取表字地就更少,李瑶以一女子⾝份担任一族之长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更大难得地是她还读书知礼,从这一副字中,就能看出李瑶中所学不在任何一男儿之下,能力更是在一般人才之上,更兼文武兼备,实在是一个不可多的人才。
“李爱卿师从何人?”朱影龙随意问道。
“乡野村师,说出来皇上定然不识,不过李瑶在京多⽇,香光居士抬爱,收为记名弟子。”李瑶含笑回答道,虽然不清楚皇帝来意,但有种感觉,皇帝这次微服并非是冲着她来地,不然也不会住进她的将军府,更加不会答应与她见面。
香光居士?朱影龙楞了一下,随后就想起来了,一笑而自嘲道:“原来是董校长,董校长可是我朝书画坛上的奇才,朕也有幸跟他学过几天书法,可朕的字实在是不堪⼊目,为此董老还气的不轻,后来看朕是块朽木,都懒得教了。”
李瑶微微一笑,朝野都不知道皇帝对琴棋书画一点趣兴都没有,偏偏学识见识比那些硕儒大家都要⾼,常常一些奇思妙想、古灵精怪的问题把那些人问的是哑口无言。
看的出皇帝很喜自己这幅《満江红》,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几次朝那字瞄去,李瑶心中一动,一副字画也不值的几何,难得皇帝喜。也是知音之人,送给他又何仿,反正是自己写的,⽇后再写一副就是,于是站起来道:“皇上若是喜这幅《満江红》,李瑶就将它送给皇上做为万寿节地贺礼。”
“当真?”朱影龙越看越喜,本来也有这个念头自己写一副挂在养心殿內,可自己那字实在是羞的拿出来见人,后又由于忙碌,渐渐念头就抛诸脑后。今天见到这幅《満江红》,顿时喜爱无比,但苦于没有办法开口索要,一听李瑶要将这幅《満江红》送给自己,自是欣喜万分,不过嘴上却还道:“朕十分喜爱卿这幅字,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朕…”
“李瑶这也是偷个懒,眼见皇上万寿节到了,李瑶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皇上。太轻了不好,太重了皇帝定然不收,还得退回,难得皇上喜这幅字。李瑶省下一份心了。”李瑶笑道。
“好,好,这副字送的好,朕愧受了。”朱影龙笑纳道。
“如此。李瑶明⽇就明人摘下送⼊宮中。”
“不,既然这是万寿节的礼物,爱卿还是等到万寿节到了。再送给朕也不迟。早晚都是朕的东西。也不差这一两个月。”朱影龙忙道。
“是。”李瑶应下了。
莲儿进来,奉上热茶。又赶紧的跑出去了。
窝窝头就咸菜吃了不少,正好朱影龙也感觉有些口渴了,端起一杯热茶就朝嘴边送去,不想这是新烧的沸⽔,滚烫无比,朱影龙不察之下,⽔一⼊口,烫的”的一声将口中的茶⽔猛地噴了出去。
李瑶顿时被吓了一条,暗恼这莲儿今天是怎么办事的,这下倒好,言语冲撞了,那是不知者无罪,现在要是把皇上给烫伤了,那可惹下大⿇烦了,心中着急,想该这么补救。
“皇上,您没事吧?”李瑶赶紧上前道。
“没事,这茶太烫了,朕口渴,有些心急了。”朱影龙得了字画,心中⾼兴,看到李瑶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样,知道这莲儿这丫头也是无心的,再说茶⽔⼊口就吐出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即便处罚了莲儿,也是于事无补。
李瑶心中感无比,她没有想到皇帝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上,就这么的放过了莲儿,此时她才发现刚才过于着急,自己的左手已经按在皇帝的后背之上,而右手却搭在皇帝的右肩,手中的⽩丝绢帕已经到了皇帝手中,那是她心急之下,递给皇帝擦拭嘴角上的茶⽔之用。
李瑶发现自己地心跳在逐渐加快,而按在皇帝后背上的手似乎被黏住了似的,居然有些舍不得拿开的意思,肩膀上地右手却是一惊之下,紧张的缩了回去,五手指无意识的*着。
“皇,皇上没事,李瑶就放心了。”李瑶发现自己居然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朱影龙被滚烫地茶⽔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数声,这才平复了下来,待到他发现李瑶一张滚烫的⽟脸近在咫尺之时,李瑶已经收回了按在他后背的左手,眼神之中也恢复了镇定,尽管如此,朱影龙还是看到了李瑶眼神在恢复镇定前地那一刹那地躲闪,是尴尬,还是别地什么含义?
李瑶脸上的晕红未褪,灯光之下观美人,慌之中夹杂这几分冷静沉着,这本来就是一对矛盾地存在,却奇迹般在一个女人的脸上出现了,还是以那种令人的心跳的美丽的方式,这一刻,朱影龙心中忍不住一,鬼使神差的出口道:“李爱卿,你真美!”
“啊!”李瑶的心霎时就了,一是时间,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充塞着她的心头。
朱影龙马上就发现了自己失态了,刚才那句话放在这种情景之下,那简直就是**裸的戏调,忙⼲咳一声,补救道:“不知道谁家男儿有此福气。”
本来他来见李瑶,也存了一些暗示李瑶早点嫁人的心思,也省的⿇姑总是在枕边唠叨,这么做虽然有些卑鄙,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暗示,到时候会错意,随便找个人嫁了,李瑶的幸福可能也因此葬送,因此朱影龙话到嘴边就又缩了回去。
李瑶的心也了,朱影龙也觉得尴尬,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你偷偷的看她几眼,她偷偷的瞄你几眼,还不断的找各种方法掩饰,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暧昧在两个人心中传递,发酵。
难道他今晚是来试探自己的意思,若是自己不愿意进宮的话,他不会勉強自己吧?李瑶心中想道。
这该死的徐应元,今天晚上本来想找个清静想一想事情的,到头来还是清静不了,朱影龙心中埋怨起徐应元来。
难道皇上喜我,今天晚上微服过来问我的意思,可能不好意思问出口,因此找了个借口索要了自己那副《満江红》?李瑶心中又想道。
算了,李瑶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她喜谁就嫁给谁好了。
要是皇帝开口让自己⼊宮,自己该怎么办?李瑶心中无比的担忧,答应还是不答应?⿇姑一心希望自己能⼊宮做姐妹,而且不断的替自己张罗,这要是自己不答应,姐妹关系就会出现裂痕,到头来吃亏的李家,说不定李家的人还巴不得她⼊宮呢,这样一来李家的族长之位她就要出来了,不少李家弟子可是盼望着她嫁人的一天呢!
“李爱卿。”“皇上。”两人沉默了半晌,居然同时开口出声。
“李爱卿,你先说!”
“皇上,李瑶已经命人预备好了客房,今夜就委屈皇上现在这将军府住夜一了。”李瑶也不矫情,落落大方道。
“好,这夜也深了,李爱卿也早点休息。”既然无话可说,那自然是各自休息了。
朱影龙并不知道,李瑶把自己的闺房让给了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李瑶的闺房实在太简朴了,李瑶又命莲儿将自己一应用物撤去,等到朱影龙上盖上锦被,这才从锦被上传来的处子幽香中发现了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不可能是莲儿的,也不可能是府中其她女子的,唯一的真相,那就是他在李瑶的闺房中睡了夜一。
至于为什么,朱影龙想不明⽩,李瑶自己也想不明⽩,因为这夜一李瑶三十年来第一次失眠了。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所不准,本来两个人极力抗拒,都认为这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但结局他们不但走到了一起,而且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
素之上,李瑶裹着锦被一次又一次的翻⾝,并且紧咬樱告诉自己,她不想⼊宮,她不可能会喜皇帝的,因为那个人不是自己能喜的,自己喜的男人不是他这样的,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可眼前偏偏抹不去皇帝昑唱《満江红》时候那豪迈⾼亢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动听,但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绝对是发自肺腑,源于內心的情感舒发。
其实李瑶太理智了,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理智的感情,追求理智的爱情的人往往到头来都是悲剧,李瑶如果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话,除非她一辈独⾝,否则到头来也是一样,无论她将来的归宿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