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扶桑行省(五)
沈府,宗族祠堂,面对着供桌上一排排祖先的排位,沈剑跪在下面一动也不动。
“剑儿,知道爹今天晚上为什么要你跪在祖先面前吗?”沈溪背对着沈剑,双手别于⾝后问道。
“孩儿不知道,请爹明示!”
“爹知道,打小爹就没有关心过你,爹也知道你心里面是恨爹的,你们姐弟两自小被你⽗⺟养大,多少继承了你⺟亲的一点心机,你聪明,机灵能⼲,这些爹都知道,但是你的野心太大,你明⽩爹说的意思吧?”沈溪长叹一口气道,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他也不想沈剑一步一步的错下去,到有一天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孩儿不敢,爹也是一心为了家族!”沈剑不带有丝毫感情,仿佛是在应付式的回答道。
“剑儿,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已经大祸临头了吗?”沈溪有些怒道。
“孩儿廉洁自律,克己奉公,何来大祸?”沈剑抬眼看了老⽗亲一眼道。
“你真的以为田畹将所有事情抗下来,你就没有事了吗?”沈溪真的是怒了,儿子在外面⼲什么事,他是从来都不过问的,毕竟儿子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但是这是关系到沈家一族的命运,沈溪不能不管了。
“什么田畹,孩儿与他只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他在江南犯了错,孩儿顶多是个监管不查之罪,大不了降职贬官了。”沈剑丝毫不在意道。
“你还在死撑。你在江南多年,最近两年才掉进京城。而田畹的案子在五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要说你这个顶头上司一点都不知情?”沈溪怒道。
“田畹的事情。孩儿确实不知道,再说孩儿虽然是他地上司,可他也是国舅爷,宮里头的两位妹妹都比我姐姐得宠,在衙门里孩儿也得让他三分,他地事情,我管的着吗?”沈剑哼哼道。
“你,你气死我了!”沈溪指着沈剑气地连声咳嗽,说不出话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一条绝路,让自己绝了后!
“爹还是小心保重⾝体吧,孩儿的事情孩儿自有主张!”沈剑“咚咚咚”的给祖先磕了三个头,便起⾝要走出宗祠。
“站住,你给爹站住!”沈溪气的浑⾝发抖,手里的拐杖猛的直杵地砖吼道!
“爹,天气这么冷,您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娘还等着您呢。”沈剑丝毫没有在意,依旧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兔崽子。你今天只要踏出宗祠半步,我沈溪从此之后就不认你这个儿子!”沈溪一张老脸的通红,冲着沈剑的背影吼叫道。林雷
沈剑嘴角菗搐了一下,嘴里挤出一句话道:“您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你儿子把?”
“兔崽子,你!”沈溪没哟想到沈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气地他顿时一口气没能上来,喉管刺,烈猛的咳嗽起来。
“爹如果没有什么事。请恕孩儿告退了。”沈剑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脸上闪过意思歉疚道。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这样下去,不仅仅是你自己死无葬⾝之地,你姐姐还有整个沈家都将会有灭顶之灾。皇上今天夜里秘密去了顺天府衙门了!”沈溪是气稍微缓了过来。大声道。
沈剑心中猛的一颤,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老⽗亲,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隐秘的消息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反而在家养鱼侍弄花草的老⽗亲会在他之前知道,这说明什么,老⽗亲的报情消息远在他之上。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总之,过了今晚,明天会怎么样,你比我这个做爹地要清楚吧?”沈溪道,虽然他将原来沈家密营的名单给了沈剑,但并不等于这些人都会跟沈剑同流合污,沈溪虽然不在其位,依然能指挥的动一些人,只是这么密私的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必遭上面那位的猜忌!
“爹的意思是,田畹说了什么?”沈剑眼神晦涩闪烁道。
“说了什么,爹不知道,只是你想想,既然田畹已经招供了一切,皇上如果想见他,大可不必如此隐秘,而且还是在深更半夜的,匿名去见,更重要地是,田畹很快就被人从顺天府提走,现在被关在哪儿,爹都不知道。”沈溪的消息可够快的,从朱影龙去顺天府探望田畹,到田畹被人秘密提走,再到沈溪对沈剑说出这一番话,前后也不过两个时辰。
沈剑有些紧张起来,田畹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参与这件事的人,因为沈剑只负责谋划,而行动的事情一般都是田畹去执行地,所以就算钱龙锡这等核心人员也只知道田畹,而不知道还有一个沈剑地存在,只要田畹不开口,他沈剑就是全安的,万一田畹开了口,或者手里还有自己不利地证据的话,那可就⿇烦了!
如果不是从田畹嘴里得到些什么,对于一个已经完全招供的犯人,有必要连夜将人秘密提走吗?分明是怕人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但这又会不会是一个圈套,一个令自己自投罗网的圈套呢?沈剑知道,如果能找到田畹被关押的地点,就算是个圈套,他也会忍不住的要往里面钻的。
怎么办?沈剑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镇定自若的心境了。
沈溪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儿子心里面有些焦急和慌张,甚至他也猜测到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引儿子上当的圈套,一个可能让沈家万劫不复的圈套。不过他心里又不这么想,以他对皇上地了解。皇上虽然历来是“斩草除”的作风,但也只针对地本人。不会祸及儿和家人,这一次沈家算是被推到刀口上了。
“剑儿,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自首,亲自负荆向皇上请罪,爹也要这么做,不然谁都救不了你,救不了沈家!”沈溪重重地道,说完这句话,沈溪一下子宛若老了十年,走到这一步。沈家在官场的经营算是毁于一旦了,但起码会保住家族,这已经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不,爹,自首的话,孩儿一定会被砍头的!”沈剑不甘的道。
“爹知道,但这也不一定,如果你不去自首的话,恐怕还会连累到你姐姐,你姐姐本来就招惹皇上喜。如果被你连累了,很有可能被皇上一怒之下打⼊冷宮,到时候就是我们沈家的末⽇!”沈溪道。
“不,我不去自首!”沈剑头摇道。
“剑儿,你去自首,爹追随皇上出生⼊死,这两条腿也是为了皇上的大业差点废了,如果爹去求皇上。相信保住你一条命是没有问题的,你姐姐是无辜地,皇上也许就不会迁怒她了。”沈溪劝说道。“爹,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我们…”沈剑说道。
“千万不能这么做,连想都不能想。皇上⾝边奇人异士太多了。你的人是做不到的,就算田畹真的被你杀了。那沈家也玩完了,天子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懂吗?”沈溪严厉的训斥道。
沈剑顿时后脊梁骨直冒冷汗,猛的一哆嗦道:“孩儿记下了!”
“记住就好,明⽇一早随我进宮,这是咱们⽗子俩唯一的机会!”沈溪不容置疑地道。
“孩儿知道了。”沈剑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选择,从田畹被抓,他就担惊受怕,辗转难眠,侥幸的希望田畹别把他供出来,从这件案子里没有动用朝廷官面上的力量,监察司、报情司都被都瞒了过去,一个政治敏感的人还不能从中察觉到什么,那他未免也太愚蠢了!
案子的经手人虽然是史可法,但幕后的策划的确是那位一路游山玩⽔,依红偎翠的九五之尊,钱龙锡等人被他骗了,精明谨慎地田畹也被他给骗了。
朝中跟监察司和报情的前⾝暗影组织有牵连,又掌握海关通关职权的人还有谁,就只有沈剑了,这样明显的推断,沈剑不是不知道,但人总是有个侥幸心理,今天晚上沈剑对上沈溪不过是他外表的一层薄薄地伪装,⾊厉內荏吧了。
天刚蒙蒙亮,搂着周滢宁丰腴地躯娇睡的朱影龙就被徐应元那公鸭般地嗓子给吵醒了。
“皇上,奴才不得已才叫醒您的,您可别打奴才的板子呀!”徐应元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外道。
“行了,朕打过你几回板子呀,不都记着的嘛,下回,下回一起算!”朱影龙一个翻⾝,将周滢宁抱的更紧了。
“啊,还记着呀,都快两千大板了,这打下去,我还不成了⾁末了!”徐应元嘀咕一声,忙想起自己是有事来着,接着道:“皇上,沈溪沈老国丈,还有沈剑沈大人在宮门外求见!”
朱影龙一听,侧躺下来,眉头一皱道:“他们来⼲什么?”
“奴才不知道,只看见他们⽗子二人都穿了一层薄薄的单⾐,⾝上还背着荆条,说是来给皇上您负荆请罪的。”徐应元道。
“负荆请罪?”
“皇上,他们⽗子准是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了,这才没有办法,主动自首了。”这时候皇后周滢宁从朱影龙怀中抬起头来道。
“动作倒是快的嘛!”朱影龙忍不住赞了一句道。
“皇上,这件事估计跟沈溪沈国丈没有关系,多半是沈剑搞出来的,他们⽗子出了名的不和,如果这一次沈剑犯的事太重,沈溪也不会陪着沈剑一起向你负荆请罪!”周滢宁分析道。
“宁儿分析的不错,⽗子不和但毕竟还是⽗子,沈溪就这么一个儿子,也难为他了。”朱影龙感慨道,天下无不是之⽗⺟,只有不孝的子孙。
“皇上,他们可都穿着一⾝单⾐呀!”周滢宁惊呼一声道。
“不错,幸亏宁儿你提醒朕了,不然朕可就做错事了,一辈子难以心安呀,这么冷的天,穿一⾝单⾐,还背着荆条,沈剑是年轻人,还得住,犯了这么大的罪,也该受点惩罚,可沈溪岁数大了,又为朕伤过腿脚,这要是再受冻的话,那可就⿇烦了!”朱影龙跟着道。
“徐应元,传朕的口谕,让沈剑留在原地跪着,让沈溪沈国丈到朕的南书房去,生一盘炭火,去掉荆条,找一件⽪袍子给他穿上,朕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