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监(中)
“恩公⾝陷囹圄,小女子特来拜望。”没等⾼闯回过神,这美人竟然娉娉婷婷的拜了下去,声音好听得像唱歌一样。
⾼闯虽然见多识广,但还没有美女对他行过这样的大礼,吓了一跳,伸手出铁栅栏想扶起她,可一见自己的手在监狱里两天来已经变形成光军的“粪叉子”状,面前这美女又娇嫰得好像一碰就化一样,就又把手缩了回来,有点尴尬地说:“姑娘快请起。不知――请问――在下――您――究竟是哪位?”
“恩公不记得我了吗?”美女没有起⾝,继续低着头,雪⽩的后颈像一匹雪绸一样“小女子云想⾐佩服公子⾼风亮节,施恩不图报,此种襟气度世所罕有。”
这是说他吗?他什么时候那么伟大了?这不是说上帝他老人家吧!可是云想⾐――难道是那位金陵所有青楼姑娘中的花魁,红袖招的头牌姑娘,那个落⽔后被自己救上来的女子?!⾼闯脑海中的记忆迅速闪回,没怎么费力就想起了前几天在秦淮河中的一幕,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又联想到了花想容⾝上,连忙瞪大眼睛看着云想⾐,想以美好的东西把脑海中的丑恶影像回去。
云想⾐略一抬头,看⾼闯茫然的瞪着自己,还以为他想不起来她,突然站起⾝来,整个人站在大牢的门前,双手抓着⾐领向外一扯,立即外⾐敞开,露出里面红粉⾊、绣着⽩荷花的肚兜来。
一片惊呼四起,虽然除了同牢的小老虎牙和小星,没有人能和⾼闯共同欣赏此美景,但其他一直密切监视此处的人都明⽩云想⾐在做什么,都恨不得立即瞬间移位才好,小老虎牙和小星更是瞪大了眼睛,呈木僵状态,看样子要晕倒。
⾼闯来自现代,长年在海上漂,什么开放的女人没见过,但此刻他也同样呆住了。只是让他发呆的不是这美女的⾝体,毕竟她只露了肚兜,没有露⾁,他吃惊的是云想⾐的豪放,虽然她是青楼女子,但这种举动在明朝也是很需要勇气的,何况她还是自持⾝份的名!
娇嫰的红粉,精致的⽩⾊荷花含苞待放,衬着吹弹得破的冰肌雪肤和火红的外⾐,云想⾐真的很美,美的不在于**,而在于那种风姿和暧昧的态度。
“恩公想必记得这件⾐服,听我的丫环说起,恩公为救我一命曾经见过。”
“我想起来了,请姑娘穿好⾐服。大牢里的蚊子凶,别咬得到处是包,那就不好了。”⾼闯向后退了一步,挡住那两个小⾊狼的视线,脑海中把那天的手感也模糊地回忆了起来。
云想⾐很意外,没料到⾼闯的反应比较平静,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千千万,等闲人物她都不假辞⾊,更别说这种举动了。在她看来,男人看到她这样,不流鼻⾎也要流口⽔,哪知道这个男人像见惯一样,沉稳得很。
那天她落⽔后,自忖必死,没想到能被人救起,当时她还没有恢复,只看到一个⾼大背影,后来听丫环说起,那人没有留下姓名就离开了。本来她想既然人家不留名,就是不愿意和她有牵扯,所以并未特意寻找,可是她的丫环早上去买东西,从衙门的布告里发现了这个人。于是她想先来探望一下这位恩人,然后想办法把他弄出牢去,再施以金钱,这样也算报恩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记得她了,这让她突然想恶作剧,所以才有了那番惊世骇俗之举。
不过虽然她没有达到目的,但她也是经过大场面的,当下轻轻一笑,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襟,纤手向后一伸,⾝后的一个小丫环就递给她一个精巧的红漆食盒。
⾼闯看看那个细眉细目的小丫头,见⾝上没有一丝青楼的风尘气,虽然不是多漂亮,但让人看得很舒服,正是那天说要给他烧香的小姑娘。
“我叫木三三,姑娘们都叫我三三的。”她一见到⾼闯的眼神就答道,本没用人问,善解人意得很。
“我的丫环,不懂事得很,恩公莫怪。”云想⾐轻声道,看似含羞带怯地不敢看⾼闯,但⾼闯却觉得这女人把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官差大哥。”她半转过⾝,盈盈一笑“⿇烦差大哥把牢门打开,我要为恩公把盏,以谢救命之恩。”
几个狱卒听云想⾐这么说,竟然涨红了脸,有些扭捏,争抢了一阵后,最终还是由年纪最大,看来资格最老的一个走了过来,殷勤地为云想⾐打开了门,末了还没忘了在⾼闯⾝边耳语道:“你小子真有福,竟然让云姑娘到这臭大牢里给你送吃的,王孙公子请她上皇宮,她还不一定去呢。”
“⽇行一善、必有回报。”⾼闯随便答了一句,心想这个人真不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大牢虽臭,却是他安⾝立命之处,他竟然没有一点感之情。
云想⾐向狱卒微笑致谢,让那个狱卒骨头都酥了,差点把自个儿也锁在牢里。而三三此时也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小桌,云想⾐姿态极美的蹲下⾝,把酒菜一样样从食盒中拿出来“⽩扒广肚、花菊里脊、山珍刺五加、清炸鹌鹑、红烧⾚贝、鲜蘑菜心。”她一边拿菜一边报菜名,声调仍然很美,但⾼闯的趣兴却全集中在了饭菜上。
自从来到大明,他一直吃住在船厂,虽然算不上吃糠咽菜,但那些饭菜也比猪食強不了多少。他来到这里又没赚什么钱,上不起馆子,用文言小说的话说,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现在见了这些精致美食,不由得咽得口⽔咕咚咕咚响。
“一点小菜薄酒,恩公――”云想⾐还没说完,⾼闯已经席地而坐,大快朵颐,毫不客气的笑纳了,一边吃还一边招呼两个直了眼的小子“过来一块吃,虽然秀⾊可餐,但先吃了再看秀⾊也是一样,快点啊,别愣着,我可不给你们留着。”
那两个小子得令,立即跑了过来,甩开腮帮子猛吃,让一边的云想⾐着实惊讶。只要她出现,从没有男人的目光能从她⾝上转开去,没想到来到这个至之地,她才发觉她竟然比不上几个小菜。看来真是暖思,在人饥饿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食物更让人动心。
她不习惯被人忽视,心里有点酸酸的,要说这两个小的,刚才至少对她还有点惊,可是这位救命恩人,却真的没有一点动心的意思。几天大牢生活让他的胡子长出了一碴,看模样肯定不是太监,那么不知他是装模作样呢,还是本不喜女人?
“三三,记得下次直接带点牛⾁、烧来就行。”她向后退了一步,免得被飞溅的菜汁弄脏了裙子,眼看这些精致小菜被当做耝食来吃,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也不知有籽没籽,有核没核,就被这些人呑到了肚子里,也不咂摸滋味,恨不得连盘子都嚼碎了,简直是茉莉花喂牛,蹋糟东西。最可气的,他们全忘了她这个千娇百媚的陪酒人。
“恩公,我还带了一壶酒,有些烈。我想这里嘲,烈酒可以赶赶寒气,不知恩公喜不喜。”
“喜。”⾼闯想也没想地说,一抬眼看到三三手里拿着一小壶酒,立即接了过来,就着壶喝。
哪有⽔手不爱酒的,再说他要给这个美人一个教训――男人可以很文雅,也可以很耝俗,这关乎他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