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怪影重现
上回说到公孙⽩问文石打算怎样?文石说:“小弟和余羽兄长打算杀了⻩贼,散了神风教。”
公孙⽩怔了一怔:“你们真的这样⼲?”
“余羽是杀⽗之仇,不共戴天,小弟与余羽是情同手⾜,生死与共。杀⻩贼,散神风,义无反顾。小弟和余羽,自知武功不及⻩贼,何况⻩贼行踪神秘莫测,诡计多端,颇多化⾝,难识真伪,因此特请求公孙兄相助。”
公孙⽩沉岭不语,文石说:“小弟自知这是不情之请,公孙兄有为难处,小弟也不敢強求。”
“文兄,你当小弟是什么人了?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弟知道公孙兄不是这样的人,才将这重大的事向公孙兄披露。”
“多谢文兄的信赖,文兄知道小弟刚才为什么沉昑不语吗?”
“小弟是想公孙兄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方便出手相助而已。”
“不!文兄知道小弟来江西⼲什么?”
“不会是为玄霜冷月剑而来的吧?”
“小弟没有这种贪念。”
“那么公孙兄为什么而来?”
“不瞒文兄说,寻访⾼人,扑灭神风教。”
“那么说,刚才公孙兄的沉昑,不相信小弟和余羽?”
“要是小弟不相信文兄和余羽,我不会跟随辽东两位前辈来西山作客了!文兄是明⽩事理的人。江西一地的神风教,在余羽和文兄的统领下,不滥杀无辜,不欺凌平民百姓,仗义行事,是难得的了,湖广一地的神风教,在洞庭湖一带,也算不错,其他地方的神风教,小弟实不敢恭维,弄得天怒人怨,武林侧目,一些有志之士,已暗暗与神风教为敌了!只恨自己力量不及而已。小弟现闻文兄之言,实感喜悦,那真是江湖之福,武林之事,小弟怎不出手相助?就是文兄不说,小弟恐怕也会自动请缨。”
文石大喜而拜,公孙⽩说:“文兄既然视小弟为知心朋友,何必这么客气?”
“公孙兄,小弟还有一事相求。”
“文兄有事请说好了!”
“要是公孙兄能请得二位滩老前辈和东方侠丐相助,小弟和余羽兄更是感不尽。”
“文兄请放心,他们都是侠义之人,而且早有此心。”
“不过…”
公孙⽩已知其意,微笑问:“文兄是不是担心他们口疏,说了出来?”
“小弟的确有些担心。”
“文兄恐怕还不大了解他们的为人,滩家二老,虽然疯疯癫癫,却是心如明镜,对事极有分寸,这样的大事,他们更会装胡涂,决不会说了出去。东方侠丐,恐怕比小弟更口密,只要小弟跟他们一说,必定会在暗中相助,小弟倒是担心文兄和余总堂主⾝边的人。”
“公孙兄放心,这事目前只有小弟和余羽兄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
“这就更好了,请问文兄打算怎样行动?”
文石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和余羽商量的计划一说,公孙⽩点点头:“文兄果然不愧人称智勇双全,好!你们就按计划行事,至于清除⻩岐士、端木一尊的亲信与耳目,你们别动手,以免引起⻩岐士的注意和疑心,只要你说出是谁,我们来将他们打发掉。”
“公孙兄这样⼲,恐怕同样也会引起⻩岐士的注意和疑心。”
“为什么!?”
“余羽兄请几位来作客,这一行动,恐怕早已有人报告了总坛,公孙兄等人杀了他们,⻩岐士会不生疑我们之间有默契?”
公孙⽩微笑:“我想这事滩家二老和东方侠丐会处理得不露半点破绽。”
跟着他们便商量今后如何行动的事,这时,他们听到了滩家二老在前面⾼兴的叫起来:“哈哈,我抓到你这个叫化了!”
接着是赣南子笑着:“滩老前辈,是贫道,你抓错人了。”
滩二老说:“胡说,你这臭化子诡计多端,你以为你扮成那杂⽑的声音,我就不知道么?你想我放手就难。”
赣南子说:“滩老前辈,真的是贫道,你除手巾看看就清楚了。”
文石和公孙⽩一听,原来滩家二老不知怎的,与东方叫化捉猫猫玩,一双眼睛给手帕蒙上了,刚好这时赣南子走进来,滩二老一下抓住了他,当他是东方叫化。滩二老这一叫喊,不啻远远通知了他们:赣南子来了!你们别再谈话了!
跟着,又是滩二老的惊愕声:“咦!怎么是你杂⽑道士闯了进来,那臭叫化去了哪里?”滩二老埋怨道:“你这杂⽑道士,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闯了来?不行!你给我们捉住了!就得蒙上眼睛,来捉我们。”
赣南子见他们那么不客气称自己为杂⽑道土,早已是一肚子的不⾼兴。现在居然要自己与这两个老疯子玩捉猫猫,顿时脸⾊一沉:“两位前辈别胡闹,贫道是有事来这里,没时间与你们玩。”
滩二老问:“你有什么事来这里?”
滩老三说:“你的事大过我们玩捉猫猫吗?”
赣南子说:“贫道来这里找副总堂主商议大事。”
滩二老问:“你是来找那个酸溜溜的文秀才?”
滩老三说:“他正在那边小亭里跟我们的酸书生在谈话。”
赣南子不由得问:“他们谈什么?”
滩二老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一出口就抛书本,咬文字,酸透了,酸得我们远远躲开了他们。”
滩老三说:“他们开始还你让我让,谈谈下,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现在他们两个像贴错了门神似的,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赣南子急问:“他们吵什么了?”
滩家两老活宝,一个说:“我怎么知道他们吵什么的了?”一个问:“你不会去问?问我们⼲吗?”
赣南子连忙说:“是是是!待贫道亲自去问问。”
滩二老说:“我劝你别去!”
“哦!?为什么?”
滩老三说:“你不怕酸味?会酸得作呕?”
赣南子一笑:“贫道还受得了!”
自然他们的谈话,文石和公孙自己隐隐听到,文石心里—动,显然,这是滩家两位前辈为自己和公孙⽩把风,这才是古语说的…大智若愚了!他和公孙⽩会意的相视一眼,互相对望,装成默然无语,好像刚刚生过气来。文石见赣南子走了过来,站起问:“道长,来找我么?”而公孙⽩却坐着不动,神态冷漠,对任何人似乎不屑一顾。
赣南子走进亭看了公孙⽩一眼,对文石说:“贫道正是有事找副总堂主。”
文石望了公孙⽩一眼说:“那我们到外面说吧!”跟着又对公孙⽩说“在下一片好意,希望阁下能加⼊本教,请阁下三思。”
公孙⽩神态傲然:“在下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并请阁下上复贵总堂,在下等人告辞了!”
赣南子一怔:“什么!?你们要走?”
公孙⽩“哼”了一声,不屑回答,起⾝而去。
赣南子恼怒,喝着:“给贫道站住!”
公孙⽩停下脚步,转⾝过来:“你不会是在在下出手吧?”
“贫道正要领教江南公孙世家的⾼招。”
赣南子自从在庐山给疯癫双侠提起抛了出去,大丢面子,一直悻悻不忘,总想找机会挽回面子,疯癫双侠武功奇诡莫测,他不敢惹。现在,他见公孙⽩这样傲慢对自己,便将庒在心中的怨气全泼在公孙⽩的⾝上了!
公孙⽩一笑说:“请!”
赣南子正想出手,文石说:“道长,慢!”
“副总堂,你想怎样?”
“道长!他们多少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这样动手,传到江湖上,就是我们有礼也变为无礼了!何况我们本堂还有丧事在⾝。”
“贫道受不了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不教训教训,他以为江西一地无人了!”
“道长,这事以后说吧!”
公孙⽩又一笑说:“在下随时随地可以领教。”
赣南子说:“好!等丧事一了,贫道在滕王阁下等候公孙施主。”
“在下到时必到。”
文石问:“两位真的要手?”
赣南子说:“贫道要教训教训一下狂妄自大的人。”
公孙⽩却冷笑不语。
文石说:“这样吧,双方得有个条件。”
公孙⽩问:“什么条件?”
文石说:“两位手,要是道长败了,不!应当说是我们败了!公孙大侠的去留,我们不阻拦,要是公孙大侠败了,就请加⼊我们神风教,怎样?”
公孙⽩说:“在下无所谓。”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丧事三天之后,滕王阁下相见。”
“那在下等人不便向贵堂主面辞了!”
“阁下马上就要离去?”
“不错!”
“不多住两⽇?”
“没有这个必要。”
“阁下一定要走,在下吩咐人备马车…”
“不用!”
公孙⽩说完,拂袖而去。公孙⽩来到疯癫双侠和东方望跟前,不知说了什么话,一行人便离开了西山余家寨。
文石不失为主人之礼,仍携了赣南子,一直送他们出大寨才分手,分手时,大家面无表情,冷淡客气了几句话。公孙⽩等人,可以说是受到隆重之礼而来,却冷冷落落悄然离去。
一到山下,蛟儿和凤凤早巳扮成了一对走乡串村的乡下江湖郞中夫妇,坐在小亭子內等候他们了。
公孙⽩等人已知自己⾝后有人暗暗盯踪而来,向蛟儿,甘凤凤使了一个眼⾊,不打招呼,形同路人,擦⾝而过,到了三岔路口。东方望叫化拱拱手说:“对不起,我叫化可得进城里讨吃了!不陪你们玩啦!”说完,他像断了线的纸鸢,飘飘往府城而去。
疯癫双侠愕然:“这臭叫化怎么说走就走?不陪我们捉猫猫玩了?不行?我们得去追他回来。”跟着,他们去追赶东方侠丐,丢下了公孙⽩一个人在三岔路口。
公孙⽩想了一下,孑然一⾝,又重上庐山,一时弄得暗暗盯踪的人,不知跟着哪一个人才好,最后这位暗中盯踪者,舍弃了公孙⽩,盯踪疯癫双侠去了。
公孙⽩看在眼里,不由一笑,并不上庐山,却优哉悠哉沿着赣江边,来到了鄱湖畔一处叫西庄的小村镇上,也不投宿住店,闪⼊西庄外一处住宅人家。守门家丁愕异的打量着他,公孙⽩说出了“石浮湖中”四个字,这家丁便慌忙敬请他⼊內。
公孙⽩在主人的热情接待下,进⼊大户后花园,一看,疯癫双侠和东方望叫化却坐在一处小亭中石凳上,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滩二老问:“酸秀士,你怎么到现在才到的?”
滩老三问:“路上的蚂蚁你踩死了多少?”
公孙⽩惊讶:“们怎么比我先到这里的?”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公孙⽩又问:“你们摆脫了那跟踪者?”
东方望说:“给我叫化弄到赣江里去了!”
原来这处西庄外的大院,是文石的一个秘密点,除了余羽一个人知道外,谁也不知道。文石在参加神风教时,已作出了种种不幸的打算,安排了后路,必要时,便全⾝而退到这个秘密点,然后泛舟鄱湖上,隐居在山⽔之间,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
当公孙⽩答应文石后,文石便将这秘密住处告诉了公孙⽩,说出进⼊的暗语。路上,公孙⽩轻声细语,将文石谈话的情景简略地告诉了疯癫双侠和东方侠丐。为了摆脫盯踪者,决定下山后分手,然后集中在这一秘密处会面。
疯癫双侠和东方侠丐摆脫了盯踪者后,也将这情况通知了小蛟儿和甘凤凤。所以不久,小蛟儿和甘凤凤也出现在这一秘密住宅。
公孙⽩见他们也赶了来,大喜:“呵!你们也赶了来,这太好了!”
甘凤凤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呵!叫我们来这里的?”
公孙⽩问:“东方侠丐没告诉你们么?”
甘凤凤说:“他呀!只告诉我们赶来这里,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小蛟儿说:“他说,我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了!”
公孙⽩说:“贤弟、贤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甘凤凤问:“我两个爷爷和那叫化呢?他们还没有来?”
“他们早到了,在后面院子里。”
小蛟儿和甘凤凤跟着公孙⽩走进后院,大家见面,少不了互相先问些别后的经历,公孙⽩说:“好了!大家坐下,我们谈正经事吧!”
公孙⽩便把与文石谈的详细情形一一说了出来。小蛟儿不由脫口而问:“杀余老寨主的是神风教主?”
“是!”公孙⽩说。
“噢!早知他是神风教主,我就不放他走了!”
东方望说:“呵!小兄弟,你看见他了。”
“我看见他了!就是不知道他是神风教主,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公孙⽩急问:“是谁!?”
“他就是与我们在庐山上过手的蒙面黑⾐老者。”
大家一时都惊愕了,几乎一齐问:“是那武功莫测的黑⾐老者?”
“不错,是他,我没有认错。”
东方望问:“小兄弟,你看清楚是他了?”
小蛟儿摇头摇:“我没有看清楚,只看到他远去的⾝影,真是快极了!”
滩二老愕然:“什么!?你只看见他的⾝影?没看见他的面容?”
滩老三问:“你怎么能说他就是黑⾐老头儿的?不准是另一个⾼手?”
公孙⽩问:“贤弟,是不是他的⾝法跟黑⾐老者一模一样?”
小蛟儿说:“这一点,我却没有留心。”
滩二老说:“浑小子,你是不是糊涂了?”
“爷爷,我没有糊涂呵!”
“你人也没看清楚,也没留意他的⾝法,凭什么说是那黑⾐老头儿的?”
“他留下来的气味。”
“什么!?气味?”
“是!爷爷,昨夜那杀人放火的人,在树林中留下的气味,与黑⾐老者⾝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你就凭气味?”
“是,每一个人⾝上的气味,都各有不同,我一闻就知道。只要我一闻过他⾝上的气味,不论他去了哪里,或者化装成什么人,我一闻就知道,可以跟踪这气味而找到他。”
众人一听,又是惊愕。滩二老问:“浑小子,你是一只狗吗?”
甘凤凤嚷起来:“哎!爷爷,你怎么这样问蛟哥的?”
滩二老说:“乖孙女,他要不是一只狗,怎么能闻到人家留下的气味?”
滩老三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一条追踪猎物的猎狗。”
小蛟儿说:“不管爷爷怎么说,我是嗅出了他的气味,我一直追踪这气味到赣江边才消失,不知他过了江还是雇船面走了。”
别人不相信,东方望却相信了。他了解小蛟儿的为人,绝不会说假话和大话,问:“小兄弟,你真的有这种特异功能?”
“叔叔,我绝不骗人。不知怎样,我练了內功之后,我的嗅觉是比别人好,在梵净山庄,小芽菜走失了,我就是凭她一路上留下的气味而找到了她。”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有这种特异功能,真是太好了!今后不论神风教教主扮成了什么人,你一下就可辨认出来,同时还可以找到他。”
“叔叔,只要那黑⾐老者真的是神风教教主,我可以找到他。”
“小兄弟,昨夜里,你看见他从余家寨的內院中出来?”
“是!我不但看见见他出来,也曾看见他们进去,进去是两条黑影,出来的只有一条黑影了!”
公孙⽩点点头:“要是余老寨主的遗言没有错,这蒙面黑⾐老者必然就是神风教教主⻩岐士。有贤弟在,今后不难找到他了!同时也可能找出神风教那神秘莫测的总坛在哪里。”
小蛟儿问:“大哥,我现在要不要去南昌府城去找这⻩魔头?”
滩二老问:“你知道这魔头在南昌府城?”
“爷爷,我不敢肯定,只是去找找看。”
公孙⽩说:“贤弟先别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我们怎么配合余羽和文石的行动。”
于是,他们便详细的商议和讨论着,也在这时,神风教江西总堂大办丧事,不但飞传江西一地,同时也讣告天下武林各门派。
丧事办得极为隆重,不知是余羽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和深得人心,还是武林各派慑于神风教的威势,不但江西各处神风教的堂主,纷纷前来吊丧,就是神风教别处的总堂主,不是亲自带人前来拜祭,也打发了自己最亲信的人前来拜祭。江湖上的各种帮派,也有不少掌舵人,盘子手亲自前来吊丧,至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点苍、昆仑、崆峒、峨嵋本没有人来。少林,武当,华山、恒山出于礼仪,派人送上挽联而已,也没人到。只有丐帮,由江西南昌丐帮总堂派人前来拜祭,而且只是代表丐帮的一处堂口,并不代表整个丐帮,因此,西山上的一条山道上,来人络绎不绝,余家寨大厅,吊客接踵而至,以至文石、赣南子接应不暇,非常热闹。
各种送来的挽联、挽幛,从灵堂,—直挂到山寨的大门口,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幛幕长廊。灵堂上,首先是孝子余羽所写的一幅挽联:
音容莫睹伤心难噤千行泪,
亲恩未报哀痛不觉九回肠。
其次是文石的一幅挽联:
悲声难挽流云住,
哭音极随野鹤飞。
神风教主⻩岐士也派了亲信送来一幅挽联,上面写着:
多少人痛悼斯人难再得,
千百世最伤此世不重来。
这幅挽联,含有⻩岐士內心的用意,像余化天这样为他办事的人,今后的确是难再得,他一举而杀了余化天,扑灭了最后的一个知情者,当然这伤心事不重来了!
余羽看到这幅挽联,几乎怒发冲冠,想立即叫人撕碎丢掉,文石慌忙阻拦,叫人特别挂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以表示对⻩岐士的忠心。尽管这样,赣南子已暗暗看在眼里。
江西神风教总堂,除了教主派来的耳目之外,赣南子带着个人的野心,对教主表现得极为忠心,几乎事无大小,都向教主密报,文石早巳暗暗提防他和注意他了!所以才将教主送来的挽联,挂在最为显著的地方。
丧事⾜⾜办了大半个月,才将余化天老寨主安葬在西山的一处半坡上,余羽守孝三年,将总堂的事,全由文石和赣南子料理,全不理一切俗事,自己在墓旁搭盖一间小茅屋,几乎过着卧薪尝胆的⽇子,除早晚练功之外,⾜不出茅屋。其实,在办丧事的大半个月中,余羽和文石已暗暗团结了自己总堂下各地堂口的弟兄,弄清了自己的阵营。整个江西一地有十四个堂口和七十七处分堂,死心跟随自己的有三处堂口和二十多个分堂主,忠于神风教总坛的有四处堂口和十多个堂主,其余处在中间状态,有什么变化,他们可以倒向自己,也可以倒向教主,形势是两头小,中间大。
死心忠于教主的四处府堂口是九江府、建昌府、袁州府和赣州府,这是⻩岐士的心腹死,有意安排在江西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形成对总堂的包围形势。四处府堂口,以赣州府堂的堂主九天飞鹰⻩双翼势力最強。九天飞鹰以鹰爪功而独步武林,武功并不在神掌余羽之下,是⻩岐士的远房侄儿,本来⻩岐士打算派他任江西总堂主之位,但他在武林的声望、人品,都不及余羽,更不能服众,所以⻩岐士衡量得失,只好委任余羽为江西总堂主了,任⻩双翼为副总堂主兼赣州堂堂主,坐镇赣南一地。有如端木一尊在湖广一地所做的一样,虽俏夜叉为神风教湖广堂的总堂主,但湘西言家寨却坐镇湘西,形成湖广的东西对峙,直到小蛟儿,甘凤凤火烧了言家寨,重伤了言家⽗子,势力大为削弱,俏夜叉才趁机一统湖广,将湘西置于自己的裙下。
现在江西的形势是南北对峙,有朝一⽇,⻩双翼将会一统江西。其实,江西的形势比湖广俏夜叉所处的形势更为严峻,因为俏夜叉是⻩岐士的侄女,端木一尊不敢做得太过分,担心引起⻩岐士的生疑和猜忌。而余羽却处于东南西北教主心腹的包围中,余羽看到这一点,文石更看到这一点。这可以说是神风教內部的纷争和明争暗斗,此外还有各总堂之间的擦摩,只不过对外,形成表面上的统一和团结,这也是庞大的神风教⽇后毁灭的原因之一。
丧事过后三天,野心的赣南子与江湖狂生公孙⽩在滕王阁下锋了!
锋前,赣南子也曾向余羽禀报,余羽心中早已明⽩这场比武的用意,公孙⽩是在暗中帮助自己,除掉总堂这一只忠于⻩岐士的走狗,但在表面上仍劝赣南子取消这一场比武锋,说:“道长,江湖狂生公孙⽩虽然为人傲慢无礼,但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在武林中颇有声望。道长胜了他也不大好,败给他更伤了我们总堂的锐气,依我看,还是取消吧。”
赣南子急于在武林中扬名显威,更想挽回自己惨败给疯癫二怪的面子,说:“总堂主,贫道就是要教训这狂生,以免他目中无人。这次比武,贫道只是约他单打独斗,是一般武林中人的比试,并不代表神风教。真的败了,也不会给总堂丢面。”
余羽叹了一声:“既然这样,道长以个人的⾝份与他锋,我也不敢強劝,望道长小心才是。”
“总堂主放心,贫道自会小心。”
“道长最好请文石贤弟和无心大师一块前去,万一发生事变,也好有个接应。”
这样,赣南子便与文石、无心女尼带了几名亲随(其中有教主⻩岐土的耳目)来到滕王阁下,为了避免官非,约在子夜比武。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长空无云。滕王阁四周景物,历历可辨。只是江湖狂生公孙⽩,独自一人,立在滕王阁下,一见他们到来,神态傲慢,微微一笑:“在下在此久候了!”
赣南子打量一下四周:“就你一个人来?”
“道长只是约在下一人,并没有约其他人,他们来⼲吗?”
文石问:“你不担心我们联手?”
公孙⽩不屑一笑:“在下并不在乎。”
赣南子怒道:“你太狂妄了!”
公孙⽩说:“要不是这样,在下何以人称江湖狂生?你要是怕丢丑,最好联手齐上。”
“对你,用得着我们联手么?”
公孙⽩说:“请!”
赣南子一抖拂尘,面就朝公孙⽩拂来。拂尘本来是道士们用来拂尘和挥赶蝇蚊之类的用物,通常用马尾束成,柔软无力,不是什么兵器,就像扇子一样,是文人雅土手中之物,但在武林人的手中,它们变成一种可怕的兵器,因为使用柔软兵器之人,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內力才是,不然,就不能发挥威力,将对手击伤。
赣南子这一拂尘抖出,柔软如丝的拂尘,在他內力灌注之下,马尾变成了钢丝一样,人给拂中,不但⽪⾁迸裂,连骨也会击碎,不死也重伤残废。
公孙⽩见赣南子这一拂尘的招式,竟然是恒山派七七四十九式的旋风拂柳的拂尘招式,招式颇为精奇,顿时也不敢大意,⾝形略闪,将手中纸扇打开,拂尘击在扇面上,就如一阵骤雨,沙沙一阵响。如钢丝一般的拂尘,竟然不能击碎纸扇,反而给纸扇挡了回去,一招的较量,立刻分出双方內力的⾼低了!显然公孙⽩的內力,比赣南子⾼出一筹有多。
江南公孙世家,在武林中,向以剑术见长,其次是流云飞袖之功。公孙⽩弃自己所长,竟以一般的纸扇为兵器接招。
武林中以扇子作兵器的人不多,凡是以扇子作兵器的人,往往扇子是特殊材料制成,而且还蔵着暗器,如神风教的⽩⾐书生⻩文瑞,也是以扇子作兵器,扇中便蔵有置人于死地的钢针。可是公孙⽩手中的纸扇,的确是一般的纸扇,用竹和纸制成,任何市镇都可以买得到,就是这么一把平常的纸扇,在他內力灌注之下,竹和扇纸都变得硬坚如钢,只要对手用的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他都可以接招,可挡任何兵器和暗器。
赣南子见一拂不中公孙⽩,只拂中了公孙⽩手中的纸扇,而纸扇竟然将他的拂尘反弹了回去。这一下他才心头暗惊,想不到对手的內力比自己深厚得多,怪不得公孙⽩为人那么狂妄了,不将别人看在眼里。于是,赣南子不敢与公孙⽩拼內力,以精奇的拂尘招式,抖出了自己四十九式的拂尘法,—连抖出了十多招,招招都夹带凄厉的风声,直取公孙⽩。
赣南子不愧为江西的一流⾼手,可惜他面对的是江西武林世家的公孙⽩,公孙⽩手中的纸扇,抖出来的不是一般纸扇的打⽳力,而是暗蔵一套绝为上乘的公孙剑法,挑、拨,刺、削,无一不精湛称绝。公孙⽩要是与别的武林⾼手对敌,本不动用纸扇,只凭自己的⾐袖,⾜可以应付了,现在他动用了纸扇,已视赣南子为一等的武林⾼手了。以公孙⽩的武功来说,可以与恒山派掌门人一争雌雄。所以应付赣南子,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其实赣南子的武功,还不及南康堂堂主丘富的武功。在十多个回合之后,公孙⽩便下杀手,以手中的纸扇,敲碎赣南子右臂骨,跟着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赣南子拂飞,直摔到城墙脚下去了!为余羽和文石首先扫除了一块绊脚石。
文石和无心女尼一见,顿时面⾊大变,急命人下去看看赣南子怎样了。
公孙⽩击败了赣南子后,说:“望文副总堂主遵守诺言,不再阻拦在下的去留。”
文石说:“你?”
公孙⽩一拱手:“在下失陪了!”说时,⾝似⻩鹤,冲天而起,消失在月夜之中。
文石想起⾝追赶,无心女尼说:“副总堂主,别追了!既然在比武前说好了条件,我们就不能背约,还是去看看道长吧!”
文石只好与无心女尼跃下城墙。见先前跃下的人正在抢救赣南子,文石问:“道长怎样了?”
那亲随说:“副总堂主,道长不行了!已无法救活回来。”
文石俯⾝下去观看,只见赣南子骨全碎,只有气出,而没气⼊,横卧在赣江边,气息奄奄,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活过来。无心女尼看了后不噤悚然,说:“这狂生好凌厉的神劲!今后我们碰上了他,千万不可⿇痹大意。”
文石故意恨恨地说:“今后我们绝不能放过了他。”便对一名亲随说“你马上去通知南昌堂堂主,派人追踪这狂生,一发现他的踪迹,立刻回报总堂,我要活捉了他,为道长报仇。”
“是!”文石这些话,目的是说给教主耳目听的,令他们不起疑心。无心女尼却说:“副总堂主,武林中比武,互有伤亡,这是常有的事,怎能因此寻仇,不怕人非议?要怪,只怪赣南子不自量力,找人比武。”
“不错,比武难免有伤亡,但这狂生下手太绝情了!”文石又骂那名亲信:“你还不快去?”
这名亲信便应命而去。
谁知第二天深夜,神风教南昌堂的所在地又给人端了,一把火烧为平地,南昌堂堂主欧平负伤逃回总堂,向文石报告。
文石不由吃了一惊,急问:“是什么人⼲的?”
欧平回答:“不清楚。”
“什么!?你连来人也没看清楚?”
“来人从头到脚,穿着一件黑⾊的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问话也不回答,武功⾼极了,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属下多人与他手,不到五招,便给他杀得伤的伤,逃的逃,简直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用什么兵器?”
“他本不用兵器,只用一双掌。”
“你也没看出是哪一派的武功?”
欧平摇头摇:“他出手太快了,看不清。”
文石顿起疑心:这蒙面黑⾐人是谁?是教主?还是公孙⽩他们?因为南昌堂的堂主欧平,是余羽的一个最信任的部下,而且就在总堂的眼⽪之下。要是教主,那说明教主已对余羽起疑心了,藉此铲除余羽时忠实下属,那危险已迫近眉睫,要是不是,是公孙⽩他们所为,那就必有用意。文石正沉思着,欧平说:“副总堂主,属下疑心一个人。”
“啊!是谁!?”
“怪影!”
“怪影!?”文石更震惊了。
“极可能是他,要不,谁有那么⾼的武功和行动那么诡异?”
的确,这来去无影无踪的怪影,在九年多前,挑了不少黑道上的人,也一举扑灭丁湘西北的锁龙帮,使声势浩大的锁龙帮夜一之间在武林除名。后来听人说,他与马凉使者锋,中毒而去,从此便不见再在江湖上出现。难道这令人可怕的怪影又重出江湖了?要是怪影,这⿇烦就大了!说不定今夜里就来光顾西山余家寨。
无心女尼似乎同意欧平的看法,说:“副总堂主,看来极有可能是怪影。”
文石问:“大师怎会这般肯定。”
无心女尼说:“从昨夜的事来看,似乎是九年多前怪影的作风,不大取人命,目的只摧毁我们南昌的堂口,给我们下警告。”
文石说:“要是这样,我们总堂要严加戒备了!以防他突然闯来。”
可是跟着第三天,神风教九江堂口又给人端平,九江堂主死于非命。听说也是个蒙面黑⾐人所为,消息传来,总堂的人个个惊震不安,如临大敌,接着建昌府和袁州府的两处堂口又传来噩讯,也是在夜一之间,为怪影夷为平地,建昌堂堂主重伤残废,袁州堂堂主也死于怪影的重掌之下。
这么一来,怪影在几⽇之间,端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四大堂口,弄得江西神风教的各处堂口⽇夜不安,人人自危,不知怪影几时光临到自己头上。怪影,成了江西一地神风教人的追魂使者,从而也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目。
湖广一地的神风教,为红⾐女郞和小蛟儿闹得天翻地覆,使端木一尊、⻩文瑞等人手忙脚,而江西一地的神风教,却为神秘莫测的怪影闹得—片混。只有余羽和文石心中雪亮,这是滩家疯癫双侠、东方侠丐和江湖狂生在暗中为自己扫清道路,铲除忠于⻩岐士的部下,以便自己今后行动。所以文石迅速出派了总堂忠诚的人,到九江等三地堂口安抚部下,转移地方,纠集散了的人马。一时之间,赣中以北的各地堂口,全成了余羽、文石两人的天下。将丘富调任为南昌堂的堂主,欧平为九江堂堂主,余羽的两名堂弟,分任为建昌、袁州两地堂主。同时飞信各地堂口,严加提防,注意怪影的行踪。当然,这只是文石表面的官样文章,目的是在做给神风教总坛的人看。
文石还特意派了一位特使,赶到赣州府,提请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双翼注意近⽇怪影的行动。其实这位特使,不啻为所谓的怪影带路,准备拔掉⻩岐士安在江西一地最大也是最后的一口钉子。
文石本想不到。除了南昌为东方侠丐所为外,其他三处,全是小蛟儿和甘凤凤所为。疯癫双侠和公孙⽩只是从旁协助而已。本不是真正的怪影到来。
赣州府,是一座有二千多年历史的古城,也是明代江西外省南部的名镇大府,管辖十二个县,是赣南山林、土产的集散地,市面非常热闹,有通天岩、郁孤⾆、舍利塔等名胜古迹。
通天岩,景⾊优美,绿⽔丹岩,树木浓荫如华盖,每到舂天,山花吐,鸟唱莺啼,同时,它是江南古代石刻造像的艺术宝库,以大型石龛造像群著称,岩壁间刻満了佛像三百多尊,层层排列,蔚为奇观,也是赣南的一处佛教胜地。离赣州府城二十里,神风教赣州的堂口,就设在通天岩附近的狮子岩下。
说赣州堂是江西另一处总堂也不为过,⻩双翼本就不将余羽放在眼里,自行一套,而且教主⻩岐士,几乎每一季都来这里住下,一住就是七八天,这里,已成了⻩岐士的另一处行宮。不过,⻩岐士的到来,除⻩双翼一个人知道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林荫古道,一匹怒马,狂奔而来,马背上坐的是总堂特使宋双。宋双在江湖上人称飞骑手,善使一口单刀,是余羽跟前的第一位忠诚部下。
宋双骑马奔到一所庄严的青砖大屋前面停下,跃⾝下马,蹬上台阶,有两持刀的大汉横⾝拦住,喝问:“什么人!?”
宋双说:“在下是西山总堂的特使宋双,有要事谒见⻩副总堂主。”
大汉瞪眼问:“有何凭据?”
宋双一笑,亮出了一块上面刻着六月标记的铜牌。大汉说:“请稍等候。”便奔进去禀报了。
宋双暗想:这赣州堂好大的架子和门面,连总堂来的人也叫在大门口等候,也不事先请到里面坐下等候。好一会,那大汉才走了出来,扬着脸说:“总堂主叫你进去!”
宋双忍着气说:“⿇烦兄弟带路。”
“随我来。”
宋双跟随他来到大堂,只见⻩双翼端坐在大堂上,既不起⾝接,也不叫坐下。宋双在总堂上,职位也是一位副堂主,所谓不看尊面,也看佛面,自己多少也是总堂派来的特使。⻩双翼不将自己看在眼里是小事,难道连余总堂主也不给面?这显然是欺人太甚了!他仍忍住气说:“在下宋双,参见⻩副总堂主。”
⻩双翼傲慢地问:“你来见我有何事?”
“余总堂主有书信打发在下带来,要面⻩副总堂主。”
“唔!书信在哪里?”
宋双从怀中掏出书信,⻩双翼略一运气,伸手就将书信从宋双手中昅了过去,这一空中昅物的功夫,使宋双暗吃一惊:看来这姓⻩的,是有两下真功夫,怪不得不将总堂的人看在眼里,对自己那么傲慢无礼。要不是文副总堂主打发自己来,自己才不来见这无礼自大的人,难道你武功好,就小看人么?
宋双哪里知道,⻩双翼何止看不起余羽和文石,他心里仍悻悻不平,要不是余羽,自己不坐正了总堂主之位吗?正因为有了余羽,自己才落得个副职。
⻩双翼看完信后,眼神里露出了不屑的神⾊“哼”一下,对宋双说:“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宋双一怔,不由说:“文副总堂主再三叮嘱在下,请⻩副总堂主小心怪影为上。”
“哼!我才不将什么怪影放在心上,只怪你们没半点本事,才让怪影得逞。要是他敢来赣州,本总堂主叫他活的进来,死的出去。你不用说了!回去上复余总堂主,叫他们自己小心点才是。”
“是吗!?我想看看我怎么死的出去。”
不知几时,一个⾝披黑⾊披风的蒙面人,悄然出现在大堂的横梁上,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双翼一下傻了眼“你是什么人?”
“我是怪影呀!”
大堂上所有的人,一时间全怔住了!⻩双翼问:“什么!?你就是怪影?”他听出这怪影的声音,十⾜是位少女的声音,难道江湖上传闻的可怕怪影,是位少女?他早几年听闻总坛的⻩文瑞和马凉说过,怪影是位声音苍劲的老年人,怎么是位少女了?这不可能。
那蒙面黑⾐少女说:“是呀!我就是怪影,奇怪吧?”
“胡说!你是什么怪影了?”
“怪影就是怪影,还有什么怪影的?”说着,这怪影飘然而下,⾝形轻巧、灵敏,几乎落地无声,这份轻功,又令⻩双翼瞪大了眼,问:“你真的是怪影?”
“你不相信?”
“我们的几个堂口,是你端了的?”
“不错!现在轮到你了!”
⻩双翼怒极而笑:“好好,本总堂看看你怎么端掉了我。来人!给我活擒了她。本堂主看看她是什么料子。”
顿时大堂几位彪形大汉扑了出来。而⻩双翼⾝旁坐着的紫面长须大汉说:“慢着!你们先退下,等我来。”
这位怪影,其实就是甘凤凤。甘凤凤打量这紫面汉一眼:“凭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可应付你了。”
甘凤凤摇头摇:“你何必先来送死?叫⻩小贼下来吧。”
“看刀!”紫面大汉一刀朝甘凤凤劈来,刀势凶猛,如出山之虎。
甘凤凤⾝形轻闪,避开了他这一刀,说:“看来,你是五虎断门刀的弟子吧?似乎还欠火候。”
紫面大汉一刀使出,就给对手看出了自己的武功门派,而且还说自己欠火候,心下一怔,又一连几刀劈出,一边说:“你看看我够不够火候。”
刀光如练,一刀紧接—刀,形成了一道刀光之环,甘凤凤再也不跟他客气了,抖出自己甘家剑法,招式诡异多变,不用五招,剑如流光闪电,闪进了刀光环中,只听见紫面大汉一声惨叫,鲜⾎进飞,刀光剑光全消,紫面大汉手中的刀不但为甘凤凤的玄霜冷月剑削断,人也给削断了,轰然一声,倒在大堂之中,⾝分成两截,真正是断门刀了,刀断人也断。
甘家的剑法,本来是集各门派剑术的精华,虽不及西门剑法,但有自己一门独特的招式,诡秘异常,辛辣无比,出剑伤人,何况甘凤凤手中又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所以才五招,就令紫面大汉魂归地府。
转眼之间,甘凤凤就杀了⻩双翼手下的一员悍将,令大堂上所有的人全都变⾊。⻩双翼在一时惊震之后,狂怒起来:“跟我全上,不准放走了她,死的活的我都要。”
十多个劲装汉子一齐扑来,刀剑齐举,俱下,甘凤凤人如旋风,剑如光球转,接着惨叫声与刀断剑折齐飞,这十多个劲装汉子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没有一个能逃脫厄运。甘凤凤停剑凝视⻩双翼:“你下来吧!别让你手下人死得太多了。”
⻩双翼惊震得不能出声,他想不到他手下的人,这样不堪怪影一击。他戴上钢爪,吼叫一声,从座位上凌空跃起,宛如隼鹰,直扑甘凤凤。
甘凤凤想不到他这样的快速,宝剑一挥,人已纵出了大堂,落到外面的广场中,⻩双翼一扑落空,人也跟着冲天而起,如影随形,又凌空来到甘凤凤头顶之上。甘凤凤正想反扑,蓦然又是一个怪影飞来,说声:“凤凤,你闪开,我来接招。”这怪影凌空出掌,退⻩双翼。
⻩双翼感到来人掌劲凌厉,掌风如浪,几乎冲击得自己心⾎翻滚,不得不纵⾝跃后,一看,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怪影,只露出一双敏锐如刀的目光,惊愕问:“你是谁?”
这个怪影,自然是小蛟儿,他低沉地说:“怪影!”
“什么!?你也是怪影?”⻩双翼更惊愕了。
甘凤凤说:“他当然也是怪影啦!你以为怪影只有—个人吗?”
⻩双翼感到这一个怪影,內力比自己深厚到多。前一个怪影,只不过剑术诡异而已,自己可以应付,但这个怪影,恐怕自己就不易招架了,惊问:“你们想要千什么?”
小蛟儿说:“只要你退出神风教,不再助纣为,我就不杀你。”
“你能杀得了我么?”
甘风风说:“我们杀不了你,跑来赣州⼲吗?”
⻩双翼心想:我就是武功不敌,难道不会逃跑么?你们能杀得了我?
⻩双翼的鹰爪功,与四川神风教总堂主同出一个师门,再加上⻩岐士又传给他一些绝技,鹰爪功俨然已在司马黑鹰之上了。他的轻功,在神风教来说,不居首位,也居第二。他感到第二个怪影內力虽強,但武功可能不及自己。他哪里知道,⻩岐士所传给他的绝技,只不过是星宿海一派武功中一门中原少见的武功而已,比起小蛟儿来说,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尽管他的鹰爪功,对甘凤凤是一种威胁,但对小蛟儿来说,便成了关夫子面前卖大刀。
不能否认,⻩双翼的鹰爪功,快、准、狠的确是凌厉惊人,要是给他戴钢爪的手抓中,不死也残废。
小蛟儿先是以灵猴招式,与他周旋。只见两条如流星般的⾝影,忽东忽西,倏南倏北,快如逸电流光。⻩双翼见小蛟儿一味闪避,以为他武功不及自己,不敢与自己锋,更急于将小蛟儿击毙于自己的爪下,再回头来对付甘凤凤。
小蛟儿使的是敌之计。他的对敌经验和江湖阅历,虽然不及甘凤凤,但他从小就为人机灵,甚有心计,加上他在梵净山庄受了地贤夫人近乎残酷的训练,对敌时异常的冷静,知道如何用智用力。所以说,敌对双方的胜负,往往是武功、智慧的结合,略逊的一方必败。
小蛟儿在锋十多个回合后,看准了⻩双翼的破绽,开始反击了。他一出手,就如惊雷奔电,丝毫不容对手有思考、反击的余地,他以怪异的手法“喀嚓”两声,首先就将⻩双翼的双臂折断,令他无从施展鹰爪功,最后一掌拍飞了⻩双翼,摔在甘凤凤的脚下,这些行动,只在刹那之间。
甘凤凤见⻩双翼摔在自己的跟前,仍不知他双手已为小蛟儿折断,怕他跃起来跑掉,宝剑一挥,一下便削去了他一条腿,然后剑尖贴在他的咽喉上,问:“说呀!现在是你死着出去,还是我们死着出去?”
⻩双翼双手俱断,又去了一条腿,人早巳痛得昏了过去,哪里还能答话?甘凤凤又说:“你还想装死呀!你认为我们不敢杀你么?”
小蛟儿说:“用不着再杀他了!恐怕他已武功全失,再也无能为力了。”
“哦!?你废了他武功?”
“他双臂皆断,还能施展么?”
鹰爪功,本来就是断人经脉,碎人骨的武功,也就是武林中分筋错骨的手法。现在小蛟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报应丝毫不慡。
⻩双翼在江湖上,不知折断了多少武林人士之手脚,到头来他也尝到被折断手脚的痛苦。
甘凤凤说:“既然这样,杀了他算了!”宝剑一挥,打发了他回老家。其实,甘凤凤不杀了他,他也终⾝痛苦。
小蛟儿一怔:“你怎么杀了他?”
“你想他留在世上继续为恶?”
“他残废还能为恶么?”
“怎么不能?他不会出主意,相助⻩岐士这魔王残害武林?”
小蛟儿不想与她争辩,说:“我们走吧!”
“哎!我还没有毁了这贼窝哩!”
正说着,他们蓦然见里面一把火直冲上天,顿时火势席卷了神风教这一堂口。
甘凤凤“咦”了一声:“谁放的火?”小蛟儿也困惑。“莫不是公孙大哥他们也来了?”
“怎么会呢?公孙大哥已回去江南,东方叫化也回湖广,我的两位爷爷,又到广西找奇侠一枝梅和小魔女去了。”
“总之不会是神风教的人自己放火吧?”
“蛟哥,我们去看看谁放的火。”
突然间,一个苍劲的声音在他们⾝边响起:“不用去看了,是我!”
小蛟儿和甘凤凤回头一看,顿时惊讶起来,这是一个蒙了面的黑⾐人,打扮与自己一模一样,露出人的目光,甘凤凤脫口而问:“你是谁?”
来人冷冷地说:“怪影!”
小蛟儿一怔:“什么!?你是怪影?”
“哼!我不是怪影,难道你们是怪影?”
甘凤凤问:“你真的是怪影?”
“说!你们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模样,在江湖上走动?”
小蛟儿惊喜了:“叔叔,真的是你么?”
怪影一时困惑了:“什么!?你叫我为叔叔?”
“叔叔,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小蛟儿正想除下自己的面罩,甘凤凤及时制止了他,说:“你别糊涂,你知道他真的是怪影吗?你不准他是神风教的人?”
小蛟儿一听,顿时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人说:“你们装扮了我,还问我是谁?”
甘凤凤说:“说得好笑了!谁说我们扮成了你?你才是扮成我们哩!”
小蛟儿说:“你说你是怪影,能不能除下面罩让我们看看?”
“你认识怪影的真面目?”
“我当然认识。”
“你在哪里见过我的真面目了?”
“大巴山中的一条山涧中的岩洞。”
“大巴山中山涧的一个岩洞?”
“是!那是在九年前了!”
“九年前!?”
“是呀!那时怪影正中了毒,叫我在岩洞门看守着。”
怪影惊讶:“你就是小蛟儿?”
“叔叔,我就是小蛟儿呵!”小蛟儿一下将自己的面罩除了下来。
怪影一下见眼前出现的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神态异常,目光飘逸,英气人,惊疑地问:“你真是小蛟儿?”
“叔叔,你怎么不认得我了?当时我由小琴姐姐带走,以后又拜徐神仙为师。我…”
小蛟儿仍想说下去,甘凤凤打断了,对怪影说:“现在到你除个面罩让我们看看了!”
“我要是不除呢?”
“那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你们能拦得住我么?”
甘凤凤急对小蛟儿说:“千万别让他跑了!他不敢除下面罩,就一定是假的。”
小蛟儿也不由戒备起来:“叔叔,你最好将面罩除下来,别发生误会。”
怪影将面罩除下,露出了一张清奇瘦削的面容。正所谓小孩子认大人容易,大人认小孩子难,因为成年人面目变化不大,事隔多年,一下就可以认出来,小孩子就不相同了,几乎是一年一个样,变化极大,何况事隔**年,小蛟儿已不同以往十岁的小蛟儿了。
小蛟儿⾼兴得跳起来:“叔叔,真的是你呵!”一下热情的将怪影抱起来。
怪影自嘲地说:“我一向没在别人面前除下自己的面罩,更不会为别人着除下面罩,想不到现在,给你们得除下面罩了!”
小蛟儿说:“叔叔,请原谅小蛟儿,不除下,我怎么敢认你呵!叔权,你比以前似乎老了!”
怪影说:“小蛟,你已经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大英俊的青年,我怎么不老?要不是你说出大巴山中那一段的经历,我真不敢相信你。”
甘凤凤在旁边问:“你真的是江湖上闻名的神秘怪影?”
“呵!?你仍怀疑我?”
小蛟儿说:“凤凤,他真的是怪影叔叔,你别多心了!”
“蛟哥!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再看清楚一点,他有没有经过化装,或戴上什么面⽪的。”
小蛟儿又不噤仔细打量起怪影来。
怪影含笑的问:“我有没有戴上人面⽪和化装过?”
小蛟儿说:“没有!”
怪影说:“其实江湖上认识我的真面目没有几个人,谁能扮成我这副模样了?”怪影又转问甘凤凤“你就是武林中人称的红⾐女魔甘凤凤?”
“咦!你怎么认得我的?”
怪影一笑:“在川黔湘一带一连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以后又火烧言家寨,姑娘之名,早已是闻名江湖了,我怎么不知?”
甘凤凤笑道:“我怎及得你老人家那么惊震江湖!”
小蛟儿问:“叔叔,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
怪影看了四周一眼,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去一处地方,我们好好详谈一下。”
“好!叔叔,我们跟你去。”
怪影说:“戴上面罩,跟我来!”说时,已抖展轻功,跃上围墙。
这时大火已烧到大堂了,由于⻩双翼一死,所有的神风教人都吓得逃光了,火也没人敢救,神风教在赣州的大堂口,又夷为废圩。
小蛟儿和甘凤凤跟随怪影来到一处叫大犹山的森林中,怪影凝神倾听了一会,说:“这四周无人,也没人跟踪,我们都除掉面罩和黑披风吧,别让人看见大惊小怪。”
甘凤凤看看天⾊,已近⻩昏了,问:“我们就在这森林里谈话过夜么?”
“不!走出森林,没有多远,就有一间古寺,我们像一般人那样到古寺投宿。”
小蛟儿问:“叔叔,这一带是什么地方?”
“上犹县的大犹山,属于南安府所管辖,远离赣州府有一百多里。神风教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来了这里。”
甘凤凤问:“叔叔,这一带你很悉么?”
“不很,但来过两趟。”
他们各自除下面罩和黑披风,怪影一⾝装束,似深山中的老者,面容慈祥,神态清奇,又有谁知道,这么一个面容慈祥的山中老人,竟然是令黑道上人闻风丧胆的怪影?
甘凤凤恢复了自己原来的装束和面目,怪影云中鹤一看,眼前竟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笑容似舂花,云中鹤又是惊讶:“想不到甘姑娘竟是这等的漂亮,在江湖上走动,恐怕容易招惹大祸。”
甘凤凤问:“我怎么容易招惹大祸了?”
“甘姑娘,江湖上见⾊起心的人不少,望甘姑娘注意。”
“那么说,我最好是改换面容在江湖上走动了?”
“最好是这样,减少不必要的⿇烦。”
“好呀!那我现在就改容。”
甘凤凤转⾝,从怀里掏出一副人面⽪戴上,顿时又变成了一位中年丑妇的模样,云中鹤又是惊喜:“原来姑娘随⾝戴了—副精巧的面具,怪不得神风教的人找不到姑娘了!姑娘好像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了!好,好,这样太好了!”
甘凤凤说:“蛟哥,你也戴上面具吧!”
小蛟儿戴上面具,变成了一位中年人,加上他⾐服的装束,像一个常见的一般人,怪影连连点头:“好,好,这样,我带你们到古寺里投宿,不易引起寺里和尚们的注意了!”
是夜,他们就在古寺投宿,吃过晚饭,他们坐在松林下的石凳上淡往事,小蛟儿首先数说自己过去的一切,怪影云中鹤听了心里甚有感触,叹了一声说:“小蛟儿,你怨恨我不?”
小蛟儿愕然:“我怎么怨恨叔叔了?”
云中鹤似自责的说:“看来,我和小琴这丫头,都看错你了!我不能不佩服徐神仙和地贤夫人慧眼识人,他们有勇气,更有胆识传你武功。”
小蛟儿说:“叔叔,你千万别这样说,当时你们也是为我好,我要是不碰上叔叔和小琴姐姐,也就没有今⽇。叔叔,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是偶然路过江西,便听说有那么一个怪影,神出鬼没,一连挑了神风教的几个堂口。我心里想:谁冒充我的?去招惹神风教?是不是其中有重大的谋,给我天山一派找⿇烦?于是我先后到那几处堂口暗暗查访,没想到碰上了辽东那疯癫二怪。”
甘凤凤感趣兴问:“叔叔,你碰上了他们怎么说?”
辽东二怪又会怎么说呢?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