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严师与身教
“你到底明不明⽩?我是幼狮骑士学院的校长!我是玛丝塔!”“喔!这么说您是一位校长!”
“是的!我必须立刻回到学校里去!”
“真是可敬的职业哪!”
“您既然这么说了,我可不可以走了?”
“多年以来,我一直盼望着有一位校长能来到我的面前!”
“嗯?”
“现在判决如下!玛丝塔校长必须抄写‘不许在共公场合随地吐痰’五千遍方可离开!退庭!”
“神官大人…!”
“哇…!”教会圣殿骑士的宝剑架到脖子上的时候,玛丝塔从噩梦中醒来了,大口气“是梦!是梦!”
“唔…死鬼!一大早!搞什么啊!”老婆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当然很不开心。
“对不起,梦露!我做噩梦!”
“还是因为⽩天在圣殿广场吐痰被抓?我早就告诉你注意卫生了!真是丢死人了!还要去贴満全城的公告栏!”
“难道?”玛丝塔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有一点儿发颤,似乎真的是写了很多字的结果,抬起头来边堆着一大摞纸,扯过一张,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笔迹:“不许在共公场合随地吐痰!”
“哇…!”
玛丝塔觉得自己病倒了。他的右手菗筋,拿不动宝剑。当教会的执法骑士站到门外的时候,他几乎想要大声喊:“打倒教皇!”陛下听到这么坚决的口号一定会很⾼兴,但是最聪明的决定莫过于立刻病倒。
“我堂堂的玛丝塔校长,有头有脸,要是在一堆人面前満城去贴‘不许在共公场合随地吐痰’,万一再让生学碰到…”玛丝塔觉得那还不如去死。
于是…
“什么?打更的真的病倒了?那我们怎么办?”年特反倒愣住了。
送信的掏出一封信来:“校长说暂时都不能出门了,也不要你们前去探望。至于课程的安排,他说你们可以按信里的指示去做。”
年特打开信,里面写着:“去雾峰山取回风之契约”
“风之契约?取一份东西用得着全班都去吗?”
“难道是和风神之间的契约?”赛伦突然放下了书,一脸严肃“那可是大事情,相传普休斯创世之际,指定风神一族掌管风元素,如果有和风神一族的契约,就可以使用強大的风系法术,据我所知,就是普休斯教会也没有一个神官做得到!”
“一定是真的!”众人都议论纷纷“据说哈马斯陛下当年所得的风神剑就是缘自风之契约!”
年特想了一会儿:“我们去找生学会。”
幼狮学院有一个很大的室內练习场,年特到那里的时候,生学会主席罗杰正在练习箭。学习箭的学员都穿着单护肩的⽪甲,正襟危坐在两侧。
“今天特地约罗杰学长给你们示范!大家注意罗杰学长的手法!”一位老师正在讲解“罗杰,开始吧!”
罗杰瞬间搭弓箭,连珠十五发,箭囊一下就空了。离弦的箭一支连着一支,竟如同一长线一般飞向靶心,密密⿇⿇地扎在正中。
“很厉害的手法!”年特非常佩服,他在箭上自诩功力非凡,也许准头和力量都可以不相上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罗杰发箭的速度。从搭弓开始,那拿弓的左手就像钢铁铸成一样,纹丝不动,取箭的右手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就好像是一部精巧的机器,机械、灵敏、准确。
“哇…!那弓弦就好像是活的!就像是弓弦自己在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赞叹声此起彼伏,罗杰洋洋得意。
“大家可以先从抓箭开始练习,要掌握好节奏,”那老师谢过罗杰,给大家做着示范“可以先习惯一次取三支箭,手指要灵巧,注意发箭时的感觉,要保持连贯…”
“打搅一下。”年特向罗杰招手,但是罗杰正在给师妹们亲切示范,不想间断,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年特只好亲自走过去
罗杰拉住一位师妹持弓的左手,将对方贴在怀里,右手带着对方的右手取箭:“就这样,心跳不要加快…”
“好过分的要求哦!”那女生的脸一直红到耳,罗杰不断在对方的耳垂上吹气:“放松…放松…要直,臋部往后一点儿没关系!(这是我成为箭术⾼手的惟一原因啊!)”
漂亮女生:“学长,你不松手我的箭不出去…”
罗杰:“那就多瞄准一会儿好了。”
漂亮女生:“学长,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顶着我…”
罗杰:“箭囊!是箭囊!”
年特突然出现在侧面,一脸威胁的笑容,罗杰只好松手,师妹那一箭脫手而出,中了什么他就不管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对年特:“你真是不会分辨情况啊!”年特也若无其事:“⿇烦到旁边来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罗杰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年特的回答十分奏效:“因为我很悉箭囊的位置。”
“喔!好吧。”
罗杰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好和师妹们挥手告别:“那么各位,随时找我…”
“快走!”年特用力拉住他的胳膊,总算把他从那里拉了出来。
“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有个任务,你知道雾峰山和风之契约吗?”
“雾峰山是知道的,那里有我们的分校。至于风之契约就没听说过了。”罗杰解释说“我们也有魔法的学科,但是一来竞争力不如教会,二来本不太提倡,主题都放在魔法对抗和消除上。”
“所以,一直以来学校本部只有生学自发成立的魔法研习社,如果有必要专门进行魔法的培训,就送到雾峰山的李聃老师那里。据说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魔法,和现今教会所传的魔法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很有惑力,国王陛下也很关心。每年都会有一批最优秀的人被送去,莫非你们已经得到承认了?”
“喔,想不到打更的是个好人!”年特闻言很⾼兴,除了教会之外竟然另有魔法,哈马斯也会感趣兴,想必非同一般“那么以前送去的人都执行什么任务呢?”
“任务?没有任务!如果有的话那他们一定都是残疾人。”罗杰回答“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任务,只是去那里跪在门外,然后就回来而已。”
年特自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跪在门外?”
罗杰说:“因为负责分院的李聃老师是个很怪异的人,前去求教的人都连面也见不着就回来了。明明非常诚恳地前去,甚至非常⾼傲的人也放弃自尊下跪,却没有任何效果。虽然称作分院,却没有任何我们的生学能从那里学到东西,所以,你们也不要太⾼兴。总之,要去的话就跟资料室借一份地图抄。马匹我可以帮你们安排,路程很远。”
半个月后,雾峰山的山脚下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人不断抱怨:“我们在路上就花了半个月!我还以为在以诺郊区!”
“你对北方不太!”斯芬克的骑术非常好,可以在奔马背上上蹿下跳,所以一面狂奔一面看地图就是他的任务了“嗯,就到了,这条路就是上去的路,不过需要多久就不知道了,地图就到这里。”
“该死的!等回来的时候我们沿路玩上几天!”年特发怈着不満,突然看见阿滋腿两并在一起侧坐在马背上“妙啊!那样骑就不会磨得腿疼了!我也试试!”
“慢着!”斯芬克阻拦不及,马背一颠,年特已经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又滚,停下来的时候抱住了一块石碑,总算没有摔断脖子。
“没事吧?哈,也许你以为和吃馅饼一样容易?阿滋的骑术是非常⾼超的,才能那样骑!你的骑术还不行啊!”“哎哟!”年特爬起来,看了看石碑,似乎是才刻了没有几年,上面写着“古之善为士者不武”
“这是什么?好像很深奥。”
“搞错了吧?在这种地方不是应该立上路标之类的东西。”众人议论纷纷,那石碑上的话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总之,这里应该就是雾峰山。”年特往山顶望了望,云雾缭绕,依稀有一座楼阁“我们快走吧!天黑了可就糟了!这地方看来不像是可以借宿的。”
大家策马奔驰,很快来到半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一个老头儿正在院子里种地。此刻正是寒冬,那老头儿种的却是四季时鲜的蔬菜,最可气的是⻩瓜和葡萄结満了架子,绿草丛中隐隐有西瓜可爱的肌肤若隐若现。寒风似乎吹不进那竹子编织的稀疏栅栏,那小小的庭院竟然是一个暖洋洋的天地。
“不会吧?”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议论纷纷。
“创造系魔法!”有人动地说“那一定是贤者!只有传说中的贤者才有这种力量!”
“那西瓜…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爱!”有人流出口⽔“夏天的食物在冬天出现想不到这么人!”
“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年特望着山顶,路已渐渐难走起来,恐怕马匹已经骑不了了,要靠步行了。一回头,气得差一点儿跌落马背,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进了庭院,正在和老头商量:“大爷!你的西瓜卖给我们吧?哇,院子里面好暖!”
“西瓜吗?等一等,我去给你们摘!”老头慢呑呑地走向西瓜。
斯芬克小心地问:“大爷,您是贤者吗?”
老头笑了:“贤者?我当然不是!这种名号有人敢承认吗?”
阿滋揷嘴道:“您太谦虚了,这院子里整个被创造魔法的強大力量所覆盖,您这样的力量当然称得上是贤者!”
“这可不是我做的!”老头把西瓜摘了下来,用布擦着“山顶的琅琊宮里的人帮我做的。我和普休斯教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和我们的教室名字一样,一定是那里!”众人相视微笑“太厉害了!随随便便就能创造出这样的乐园来!”
“我们也有机会学到吧?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天分!”
“好了!”老头把西瓜递给了斯芬克“西瓜一千金币,每人冬季取暖费一百个金币,一共是…打个折,给我三千金币就好了。”
众人瞬间从幸福中惊醒,西瓜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本城三霸小心翼翼地问:“大爷,您真的不会魔法吗?”
老头:“当然不会!”
本城三霸:“三千金币是开玩笑吗?”
老头:“当然不是!”本城三霸额头冒出青筋:“大爷,我们会揍你哦!”老头丝毫不惧:“不二价,三千金币!”
“这老头疯了!”大家从园子里退了出来,但是老头不依不饶。
“西瓜都开了,你们不能反悔!如果你们想一走了之的话,就让你们尝尝我的利害!”老头冷笑着,突然凌空跃起,一个筋斗翻到栅栏外面,挡住了去路,那⾝手真让人难以置信是个七旬老者。
“这老头恐怕不简单。”年特站到前面,意息事宁人“大爷,我们给你十个金币,买西瓜也算是天价了。”
“你们以为我那么好打发?嘿嘿!”老头拉开架式,摆了个鹤头的势姿,突然开始打拳,漫天拳影,虎虎生风“怎么样?我跟上面宮里的人学的!”
年特气得直翻⽩眼,抄起墙边的铁锹,一下将老头拍倒:“我自创的!大家去吃西瓜。”
众人一片嘘声,罗德罗刚刚挽起袖子,十分惋惜的样子说:“什么啊,老大,你也给我一个冲在前面的机会嘛。”众人一窝蜂涌向瓜果梨桃,人人穷凶极恶。
“那老头不会死掉吧?”阿滋有一点儿担心,但是眼见西瓜被众人狼呑虎咽,顿时不顾一切加⼊了瓜分的行列。
“这瓜不够吃啊!把那边的也吃掉!”大家已经忘记了到底是来⼲什么的“等会儿扔点儿钱给他,我们先吃个痛快!”
从寒冷的外界到这园子里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热了,脫下外套大吃了一顿之后,正午的光暖洋洋的,不约而同地困倦起来,竟然一个一个都睡着了,梦中仍在回味着瓜果的味道。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
“都起来!快起来…!”年特醒来的时候,发觉马匹都已经不见了,所有的行李和⾐服一起消失。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雪,寒风带着鹅⽑大雪打起旋来,目之所及一片冰天雪地,偏偏他们脫下的⾐服都不见了,连同所有的钱袋,米尔西的磨刀石连带钢刀,霍华德从不离手的盆栽,都一起不见。
“老头呢?”众人跑到老头晕倒的地方,果然已经跑了。
“这老混蛋!”众人破口大骂,但是也无可奈何。外面寒风刺骨,留在园子里才是上策。年特指挥大家把蔬菜拽下一些准备晚饭,又分派了几个人放哨。
“风雪来得这么突然,我们只好待在这里等上一晚。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总会有人出现的。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的人私珍蔵啊…!古典小花布钱袋…!可爱的兔子⽪钱袋…”斯芬克简直急得要上吊,霍华德沉默着,突然大叫一声“我的盆栽!”向外面奔去,幸好被本城三霸死死拉住。米尔西満脸杀气,从墙角捡起铁锹找了块石头狠狠地磨。
“安静点儿!”年特大喊一声“这么大风雪,那老头也走不远!说不定会回来的!我们再找他算账。”众人在暖洋洋的园子里坐下,已经没有心情享受瓜果了,望着篱笆外面风雪大作,倒也不失为一种奇观。
年特缓缓推开茅屋的门,简单的摆设一目了然。一张稻草,一个⽔缸,木桌上摆了盏油灯,别无他物。年特刚想离开,忽然看见门板后面有一些涂鸦,似乎是些偈语: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神得一以灵,⾕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这是什么啊?”年特蓦地惊觉,这是一种和普休斯教会以及历史中所衍生的所有思想都不同的哲学,不知不觉多念了几遍。正在回味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的厨房传来一声惨叫,连忙跑过去,已经有好几个人围在那里。
“怎么了?”
“有人偷袭!”
年特进到厨房一看,负责刷锅、生火和洗菜的本城三霸呈扇形倒在地上,圆心是一棵大树。原来厨房是一个简单地搭在那里的窝棚,大树在窝棚央中,从棚顶穿了出去,只有两个秃秃的枝桠留在屋里,被用来挂锅和铲子、菜刀。
“没有看见任何人从这里离开吗?”
“是的,他们三个人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应该是同时被偷袭吧。”斯芬克摸着本城三霸的后脑“都是这里起了大包!”手拿起来时突然发现蹭了些黑糊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
“黑呼呼的,好像是…锅底的灰!”
年特望着小小的窝棚,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好怀疑的。土制的灶台里都是灰,⽔缸里盛満了⽔,墙上挂着晒⼲了的丝瓜。树⼲上挂的平底锅确实有掉锅底灰的痕迹,但是人已不见。惟一不同寻常的,是一堵墙上用炭灰写有字迹,龙飞凤舞,非同反响:
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万物。
年特念了几遍,觉得天地之间的玄妙莫过与此,如果不是抄的,那老头要么是大贤,要么就是疯了。这几句话在墙上依序写成四列,和屋里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油然升起,年特不自觉地从炉膛里取出一块木炭,在那几句后面加了一句:
“年特大爷到此一游”
“嗯,写得不错!”年特歪着头看了看。
屋里的人都奋兴起来“我也写吧!”“我也要写!我也要写!”一瞬间所有的墙壁都被写満。磨刀米尔西取下挂着的菜刀,冷酷地笑着,寒光一闪,树⼲上便多了一行字:“到此一游!”
一声惨叫传出,又戛然而止。
“停…!”年特竖起耳朵“你们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众人点头,但是没有人受伤,就连倒在地上的本城三霸也醒来了。大家愣了一会,觉得可能是什么别的声音,又吵嚷起来:“把刀给我!我也要试试!”
突然间房倒屋塌,众人惊呼着四散而逃,小小世界在瞬间崩溃,倒也没有伤到什么人,只是风雪没头没脑地袭过来,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好!大家互相拉住!”众人在风雪中寻找着对方,完全了阵脚。
“年特!年特!”阿滋娘娘腔的声音就在旁边,年特伸手一拉,是一冻成冰的丝瓜,那声音不知怎么又从另一边传来。
越来越冷,渐渐筋疲力尽了,挣扎着,突然有重物击在脑后,年特昏倒在大雪之中。
“讨厌家伙,你没事吧?”
“米蕾妮娅!”年特看见米蕾妮娅正在悉心地照料着自己,四周一片黑暗“我不是故意惹你讨厌!”
“你就是讨厌!讨厌!我讨厌你!”米蕾妮娅说走就走,突然中间出现很多人挡着,怎么也追不上。
“不要…!给我个机会…”年特大声喊着。
米蕾妮娅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是我的敌人…”
“不是!教会只是利用你!命运之轮那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难道你就那么相信命运?”年特大声喊着。
突然一股力量把自己从地上举起来重重甩在地上,一只小红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踩:“背叛利茨的人!天诛!去死吧!”
“救命…!”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米蕾妮娅突然出现,变了脸,和蔻一起拿出菜刀“我们要惩罚你,在你⾝上刻上‘到此一游’好了!哈哈哈!”
不知何时阿滋、斯芬克,所有的同学都冒了出来,手持菜刀:“我们也要刻!”
“啊…!”
年特从梦中惊醒,大口着气:“是梦,是梦,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有什么暗示吗?米蕾妮娅!”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晕倒的同学,和自己一样盖着被子,躺在地板上,处⾝之地是一个宽广的大厅,和煦的光从大敞的排窗照进来,给人一种非常开怀的感觉。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脑袋上顶着屋子的人进来看了看,向后喊了一声:“有人醒了!”随即,向年特招手,要他跟随前来。那怪异的装束年特从没见过,心里惴惴不安,但想必是人家救了自己,就跟着走了。
“请问…”
“嘘…!现在是早课时间,小声些!”
“在上课吗?”年特庒低声音“请问这里是不是幼狮骑士学校分院?”
对方回答:“好像有个牌子是这么写的。”
年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对方的腔调和语言修辞有一种很严重的方言影响,似乎和古代文化非常接近,然而让他不理解的不止是腔调而已。“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是学校本部的,有事求见李聃老师。”
对方回答:“师尊这时在上课,请先到厢房去见大师兄。”
年特点点头:“也好,找对地方了。大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边走边说,头也不回:“庄子。大师兄极少会客,有未卜先知之能,你们的来意他已知晓,所以才肯破例会见。”
“学长这么厉害?”年特非常惊讶,就是教皇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难道那个小天地就是他所创?如果大师兄能有这样的本领,那想必李聃老师更是厉害。”
走着,一幅挂在墙上的字突然映⼊眼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笔法韵调和先前所见的偈语大体相同,年特立刻明⽩都是出于这里,但是这一句更为深奥,年特一点儿也不明⽩。
求知驱使着他:“请问…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那位装束奇怪的同学看了一眼,回答说:“‘刍狗’是‘束刍为狗’的意思,是一种古代的祭祀物品。天地之于万物,圣人之于百姓,均始用而旋弃,故以刍狗为喻,而斥为不仁。”
年特震撼了,突然有一种強烈的感触从心底涌起。那种“大仁不仁”的深奥思想教会从来都没有涉及过,以诺号称家百争鸣,也没有任何哲学思想如此深刻透彻。这分校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年特简直难以想象,一个⾜以和普休斯教会分庭抗礼的异端体系,就在这里,而这里的知识文化,只是偶然接触就已经让他为之震撼。
为什么光神世界里会有这样的存在?年特惑了。
他想着,一个朴素的房间出现在眼前,领路的同学指点他坐在蒲团上,就离开了。年特刚刚坐定,眼前已经凭空多了一人,一样奇怪装束,端坐在对面的蒲团上。
年特知道是庄子,顾不上惊讶,连忙站起来行礼:“大师兄好!”不知道为何,那环境让他迅速融⼊了其中,说话的方式,思维的态度都有所改变,似乎不是他适应了环境,而是环境适应了他。那感觉,就好像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心中没有任何包袱,十分舒畅。
庄子并不起⾝,受了他这一礼,说道:“你既然叫我大师兄,为何却行别家的礼?”
年特一怔,从小受的教诲礼节都是来自普休斯教会,陆大通用,并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礼节。
庄子叹了口气:“坐下吧!要取得风之契约,就要有过人的体力,你有思想准备吗?”
“您真的知道?”年特非常奋兴“我们就是来取风之契约的!不能直接给我们吗?我们有的是体力,要怎样取?”
“究竟你们有没有资格,我没有权利确定。”庄子回答“十几年来,你们是惟一被允许见到师尊的人,这也是师尊自己的决定。所以,你们有没有资格也要师尊亲自考验。等早课结束,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为什么以前的同学都不能见到李聃老师呢?体力不够吗?”年特想起在训练场上耀武扬威的⾼级骑士,那些恐怖的家伙力量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他们的体力都不⾜的话…
“他们并不是来取风之契约的,”庄子看出了他的疑虑“他们的态度不可取,因此不见。我们和幼狮骑士学院惟一的瓜葛就是风之契约,所以和其它的前来者并没有什么同门之谊,你⽇后自会明⽩。”
“那么说您已经答应接纳我们为同门啦?”年特想起刚才庄子的话,心花怒放,但是又心存疑虑“我们的态度也要受考验吗?”
庄子点头:“尔等已经通过考验了。”
年特胡涂了:“什么时候?”
庄子微笑不语,年特真的胡涂了,除了在半山殴打穷疯了的老头外,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想起来还诚惶诚恐的,那老头跟宮里的人显然关系颇为密切,不知道有没有得罪人。
庄子哑然失笑:“那时一铁锹拍得那么自然,怎么现在反倒失去平常心了?”
年特知道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他,童心突起,吐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感谢救命之恩!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将我们救过来的?”
“谢就不必了。若不是通过了考验,你们也来不了宮內。”
“到底是什么考验哪?难道打了老头吃光食物就对了?还是在墙上写字写得好?”年特这样想着,虽然很奇怪,但是知道庄子一定不会说,也就忍住不问。但是又忍不住想到,从前来求学的同学都是虔诚地跪在门外也没有效果,自己这帮人欺凌老人、強取食物反倒⼊围,难不成这里是琊教?
庄子知道,不解释一下他会越想越歪,只得有意无意地说了:“以前的人都是为了取得強大的力量而来,为了得到力量不惜一切,纵然表现为各种方式也是枉然。执着于力量而表现出的虔诚最是可怕,若他们得到力量,又怎能忍住不用?心存厌恶却忍而不发,比不仁更不可取。惟尔等表现最为平常,持武力可以不发,心恶则讨之有度,是为上乘。”
“原来是这样!”年特明⽩了“好难哪!原来我这么伟大…”
庄子:“…”这时屋外传来云板的响声,庄子闭目冥思了几秒,睁开眼来:“随我来吧!你的同学们也都醒了。”
年特随着庄子来到一个大殿,途中遇到很多宮里的弟子向他稽首,他知道这一定是这里的礼节,学着还礼了。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在大殿里等着,见到他脸上都露出⾼兴的表情。
庄子恭恭敬敬地说:“有请师尊!”
青莲座上现出五⾊光华,一个老者便出现在光华之中,宝像庄严,手持拂尘轻轻挥动,殿门开了,那老者言道:“尔等仍取契约否?”
年特不敢直视,躬⾝施礼:“就请老师出题!”
“殿外有桶,各取两只,沿路至十里外清泉取⽔,一柱香內返回!”
李聃言毕便消失不见,庄子喝道:“还不快去!殿外香已经点燃了!”
一行人如梦初醒,纷纷奔出殿外,果然有许多大桶,一个大巨的铜鼎內,一株香刚刚点燃,散发出如麝如兰的馨香。大家七手八脚地拎起大桶,沿着石子路开始飞奔,有人向他们指路,那条小路一直通向山的另一侧,果然有一道清泉。
年特将两只桶灌満⽔,突然发觉重量正好五十公斤,和他们每天负重的沙包相等,路程也和跑马场的周长差不多。
“那打更的死老头!”年特一下子明⽩了“腾折了半年就为了今天哪!那风之契约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和风神的契约,伟大的力量!”一瞬间,对玛丝塔的恨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慧眼识人又先知先觉的尊敬。
众人把半年特训的成果发挥得淋漓尽致,拎起満満两桶⽔飞速返回,沿途指路的各位师兄看得纷纷点头。当最后一个人回到大殿之前的时候,正好一株香燃尽。李聃脚踏祥云出现在众人面前,连连颔首微笑。
“从今⽇起,你们便算我的弟子了。在取得风之契约之前,都要严守清规,勤奋修炼。”
李聃一甩拂尘,众人立刻疲劳全无,眼见李聃老师的能耐,纷纷雀跃称是。
“风之契约!我们来了!”
李聃说:“你们有什么可⾼兴的?随我来吧!”
“是是!我们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得意忘形!”
众人相互提醒勉励的时候,李聃一转⾝,背上⾐衫破烂,赫然有刀刻痕迹映⼊眼帘:“到此一游!”
众人跌倒…
在努力将仙长手持平底锅变成大树从背后偷袭报复的景象从脑海中驱走之后,众人还是跟上李聃老师在宮里穿行,最终来到宮里的最深处,又一层宮殿的⼊口。那宮外另有匾额,写着“兜率宮”的字样。內有双鱼图案为门,鱼眼亮起,宮门自开。
“好奇妙!”众人赞叹着,仿佛来到了神的世界一般。
“就是这里了。”李聃停步,殿內灯火齐明,出现一个宏伟的景象,四十九只比人还⾼的大巨炉鼎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似乎暗含着天地间的规律。
“点燃后,丹炉的盖子会自动开合,你们要分成三拨在此照看,师兄们会不断将药材送来,你们要不断将药材投⼊炉中,用大扇用力煽动,保持炉火旺盛。如此要坚持四十九天…”
“等一等!”年特生怕李聃又瞬间消失,连忙发问“请问老师,这和取得风之契约有什么关系?”
“关系?这就是契约的內容啊!”李聃答道“昔⽇初来此地,为求得一处安⾝,以风神剑相赠魏王,双方言明互不⼲涉,魏王得剑,并由本宮传授一批弟子给他所挑选之人,以助他完成霸业;本宮得地,可以挂牌以分院为名,并有权利挑选弟子完成炼丹重任…”
“炼…丹…?那么风之契约就是…”
“呵呵,就是指明限期內能不能学到东西本宮概不负责,你们必须完全承担用扇子搧风的繁重劳务!所以需要体力过关…”
众人齐声破口大骂:“那个死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