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愤怒的盆栽
国王的骑士们在山洞族大营外结了一个圆形阵,带动马匹逆时针流动着,用战术弥补恶劣的局面。但是当巨人的大挥舞,局面便越发岌岌可危了。用兽⽪装饰⽑的野蛮人将军凶狠地从四面八方攻来,每一个对手都势均力敌。
“顶住!胜利就在眼前!”
罗杰的箭⼊巨人的眼睛,三把长剑一起刺⼊巨人的部腹,巨人倒下来,垂死中却拉倒了一个骑士的马匹,只是一个疏忽便又有人送命。一群狩猎者拿着长长的标不时投向他们中间,在铠甲上留下一块块⽩⾊的坑点。不过,这也是骑士们⾼兴的事情,有人把长矛不断捡起来给前排的人,虽然容易折断,但是总算有个能够到巨人要害的武器。
“我们的人…都快死光了。”罗杰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声音来。他们还有一百多人,三千多人死得只剩这些,而且一小半都是有伤的。由于偶然的混场面,以及山洞族可笑的自尊心,使他们暂时还没有被人前后夹击,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在过于⾼大的山洞族面前,他们没有迅速突破的能力,何况还有和山洞巨人号称绝配的狐狼族猎头者在投掷标。
山洞巨人很注意保护自己的下半⾝,而他们的脖子用宝剑的话,一般的势姿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的。罗杰強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一个不至于全军覆没的办法,突然有一个跌落马下的家伙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拉着他的腿说:“早第三节啊…”“赛伦?你不是文科见长?”罗杰很不容易想起他,因为他的手里没有拿着书,而是拿着盾牌和长剑。“是了,早第三节,有盾牌和长的人往前,”罗杰大喊起来“快,幼狮早第三节,听我指挥!”
前面混了一下,骑士们用马术躲避大,重新聚拢列队,人人心中都是雪亮,很少有国王骑士没有做过幼狮早第三节…攻城。
山洞巨人们奇怪地望着他们士气大震,一声大喝一起将大巨的塔盾挡在头顶,大巨的塔盾拼在一起,在他们头顶形成了一条钢铁大道,又是一声大喝,十个人跳了上来在钢铁大道上飞奔。狐狼族的标无法突破他们的盾牌阵,山洞巨人们扬起大,狞笑着,在他们的神力下,人马都要变成⾁泥。
突然又是一声大喝,长刺开始从盾牌间刺出来,山洞巨人的作战间距很大,而人类现在相对密集。一个山洞巨人还没有来得及进⼊大的攻击范围就同时被几杆刺中,惊天动地扭曲着倒下。其他的人忙着用子保护自己,却看到长剑劈向自己的头顶。
为首的是三个年轻的骑士,他们穿着幼狮中级铠甲,分别手持长剑,链子锤和斧头。“我们本城三霸向来是围欧别人,今天也是一样。”他们有人习惯地发表了宣言,并不急着进攻,直到他们相中的山洞巨人用大抵挡长的瞬间,他们齐声大吼,一起跃起,攻向巨人的头部和颈部。
人类站在骑马持盾的⾼大伙伴头顶,⾼度超过了四米,他们吼叫着用武器攻击,有的人拼死寻找机会跳过去砍到对方的脖子。山洞巨人不再具有优势,他们的上半⾝裸露程度太⾼,不习惯和人平行战。在攻城阵前,刺盾牌夹杂着箭标,头顶还有攻击接踵而来,同样的上下击下,十几个山洞巨人一起倒地。
“至少要送几个人进去!”一位成年骑士大吼“我们死就死了,不能⽩死!”
“知道!”站在端顶的骑士们两个人将手互抓,搭成“井”字形,一个骑士踏上去去借着冲力⾼⾼跃起,大叫着越过外围的骑士们头顶,一剑砍倒一个错愕中的巨人。但是随即被砸倒,挣扎着将剑捅进一个野蛮人将军肚子里便再也没有动。
“不行!冲不过去!多几个人一起来!”
罗杰摸摸箭壶,只有七支箭了,不噤苦笑。当一股豪气在中升起的时候,他心中已有了觉悟。“不要来!”罗杰审时度势,发出了动员“⾝材比较轻的跟我来,米尔西过来,大家跟我的箭走!”
罗杰一次搭上四支箭,大喊一声:“兄弟们配合我!”
箭连珠撒出,罗杰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也从来没有用这么⾼的标准要求过自己的箭术。
在他的一生中,他以为自己最光辉的时候是躲在树后面偷袭魔法师,却想不到是现在在军之中对付⽪肤硬坚的巨人。
“要中!”罗杰这样要求自己,他站在钢铁大道的前端,在剧烈的震动中搭弓箭,那四支箭用了四种不同的手法,从空隙中穿过,在风中划出弧线,飞向四个巨人的左眼。
“我的箭说左眼,决不中右眼!不过这一次,偏也请偏到右眼里去…”
那漫长的瞬间里,前排的骑士们不要命,用剑和长矛揷向巨人的腹咽喉,任凭大砸向他们的脖颈。或许是这份诚意感动了风,感动了空气,鲜⾎飞溅的时候,四个巨人一起惨叫着倒下,大让头盔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骑士们的脑袋都还在。
“冲!”借着这时机,罗杰回⾝踏上搭手,五个人一起跃⼊了野蛮人的空当,但是落地的时候便已经变成了四个人。野蛮人眼花的时候,一把短剑刺进了将军的喉咙,瞬间便又不见。
“有希望了!罗杰是有名的变⾊龙!”杀进去的几个人狂喜中和迅速赶来的野蛮人杀到一起,人数悬殊,被包围了。“不行!我们在这里耗着会死光!”
那是一群⾝材瘦小的狐狼族,和山洞族正是完美的互补,他们敏捷嗜⾎,擅长近⾝格斗。
一个骑士被人骑在肩头,还来不及抬起胳膊便已经被短刃刺⼊面甲。不甘的手来不及抓紧敌人的脖颈,仇恨便已经随着鲜⾎洒在大地上。
“去死!”另一个骑士愤怒地挥动着长剑,却砍不到敏捷的敌人。突然一个头盔丢在对手头上,其准无比地将狐狼族人打倒。那骑士来不及多想,趁机一剑将对方砍死。接着又是一只小铁护臂,其准无比地打在敌人鼻子上,骑士借机又砍倒一个。正在纳闷,另一只铁护臂也飞过来,然后是大护膝、大护腿、护肩、上护臂…
骑士转眼间砍死十来个人,始终没有时间回头看看。突然剑光像匹链一样连斩在前,剑气发出短促有力的破空声,一瞬间便有十个敌人喉管破裂,倒在地上。那骑士终于有空看上一眼,发现磨刀米尔西已经轻装上阵,只剩下紧⾝⾐,手紧紧搭在剑柄上做着拔剑的势姿,而那剑竟然还在壳中。骑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暗器⾼手!”
对山洞之王而言,今天是个烦恼的⽇子。拉不出便大已经很糟,竟然还有敌人带着自己的粪便味儿一直冲到自己脚下。他注意到那铠甲异常坚固,竟然踩不碎,倒是地面先塌下去了,不噤更加恼怒。似乎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支敌人的小队杀过联营,竟然到这里还没有死光。一个虎牙族头领大叫着跑进来,声音有些怪异,突然一剑刺向他的肚子。
山洞之王愤怒地大吼,一掌将对方从半空里拍倒,想要补上一脚的时候,却发现迈不动步。
脚下的骑士死命拖着他的脚,力气竟然很大。
斯芬克发现事情不像他想得那么容易,突袭失败了,山洞之王的大手将他拍得从半空里直贴在地上。他嘴角流⾎,微笑着和费隆对眼,努力在地上爬着,突然从怀里拉出一张纸递给费隆,大叫:“贴上去!”
费隆还在和山洞之王死命拖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接过来顺手狠狠拍在山洞之王小腿上。
顷刻间,一团火从那纸符中冒出来,汹涌地往上蔓延。
斯芬克手捏火字诀,大声念咏:“丁火朱雀起!疾!”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火焰已经如同浇了油一样将山洞之王整条右腿裹了起来,几秒钟之后,整个大巨的⾝躯便在火焰之中发出焦臭的气味了。
“啊…”费隆仍然在山洞之王脚下,那只脚是山洞之王惟一没有着火的器官。山洞之王在火中没有移动,也没有惨叫,只是纳闷地用手扑打着。一旁的巫师们发出桀桀的笑声,一点儿也不紧张。费隆的头发发焦,那只脚依然踏在他口。
费隆大叫着用力推山洞之王的脚掌:“不行!这个家伙似乎是天生抗魔法的!快收掉!
我要了!“
“再忍一下。”斯芬克冷静地望着,帐篷开始熊熊地燃烧,露出了一角湛蓝的天空。
山洞之王突然一声怪叫,用手捂着眼睛,然后狂疯地拍打着,四处撞。旁边的两个巫师大惊失⾊,咬破⾆头一噴,便有⾎雨落在山洞之王⾝上。谁知“呼”的一声,不但没有破掉咒语,反而助长了火焰。
费隆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把长矛,及时投过去,一下将一个巫师钉在墙上。另一个巫师便来不及施展巫术帮助他们的王,他恶狠狠地举起权杖,突然一把剑脫手飞来,劈中了他的胳膊。费隆大吼一声冲过去,扭断了他的脖子。
突然山洞之王带着浑⾝的火焰弯一扫,将他和斯芬克一起打得横飞。那火焰沾在他们⾝上,自己便熄灭了。山洞之王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把整个大帐都点燃,火光熊熊冲上⾼空,少许黑烟便产生了大巨的混。山洞之王的嚎叫声撕心裂腑,抱着头,似乎已经看不见了。他们躲在角落里,躲避山洞之王发狂的攻击。
费隆想起比武大会上年特用过的火焰术,顿时明⽩那不是普通的火焰。当时魔法师都没有办法熄灭的火焰,现在正在山洞之王⾝上燃烧。
斯芬克在旁边爬起来,已经站不直了。“那是三昧真火,是从幼狮别院的炼丹炉子里带回来的。”他没有穿铠甲,幸好周围的帐墙是软的,否则早就没命了。
大帐后面被人扒开,那火焰和叫声引来了其他的人,费隆和斯芬克相视一笑,只觉得逃不掉了。费隆只剩一只眼,两个人都没有武器,兼浑⾝是伤。那山洞之王只是挣扎,却不肯被烧死,让他们感到万分遗憾。
野蛮人的大斧已经悬在头顶,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突然“嗖嗖”两声,两支箭揷在敌人后脑。接着山洞之王的嘴里⾎光一闪,一支箭的羽翎在火中燃烧,箭头却深深没⼊了山洞之王的上咽。
“是罗杰!”两人欣喜,把庒在⾝上的尸体推开站了起来“大队杀进来了?”
“还没有啊!”罗杰的声音在⾝边传来,仍在隐⾝状态“怎么还不死啊?”
山洞之王狂疯地在地上动扭,将本来要抓住他们的野蛮人都撞倒了,反而救了他们。野蛮人被自己的大王误伤,⾝材矮小的纷纷逃走,免得无辜送命。
帐篷的火势增加了野蛮人的恐慌,他们的气势大减,无心恋战,开始向起火的主营靠拢。
他们看到一个着火的山洞巨人矗立在大地上,狂疯地吼叫,其他的巨人拿着帐篷布不停为他拍打,却只是点燃了更多的火焰,当下更加混,仅存的人类已经冲破封锁杀到了近前。
“机会来了。”不用命令,每个人都是一样想法,拼着回不去也要确认山洞之王死掉。
马队冲破了野蛮人混的防线,骑士们拼命向目标靠近,将长剑往每一张靠近的丑脸上招呼。野蛮人是单纯的勇悍生物,一旦失去了控制,信心很容易崩溃。那恐慌一旦产生,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场战上蔓延。终于,越过广阔的场战,野蛮人的前线也松动了,他们的将领开始犹豫,没有上级传达任何命令,那不知所措的态度甚至写在脸上,又传递给了人类的指挥官。
巨马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在火焰中燃烧,但是人类的军队正以最有利的包围面挡在城外,用最烈猛的攻击消灭敌人。当希冀带来了全新的士气,握着战斧和弓箭的手都重新紧起来了,野蛮人已经开始后撤。
那一天,对山洞之王而言真是个非常烦恼的⽇子。他还未来得及梳头,实际上,以后再也不用了。山洞族本来就⽑发稀少,而他最大的骄傲就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现在连雄壮的⽑都已经变成灰烬了。他更不明⽩的是…那些火焰为什么可以在他的⾝上燃烧,他们一族是骄傲的战士,没有人比他们更強壮,而他们天生是对魔法免疫的。
骑士们杀死了他周围的族人,在他的⾝上揷満了标和长剑,试图为他扑灭火焰的一切行为全都宣告无效,当浑⾝上下伤痕累累,眼睛也已经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他知道他完了。
他仰天嚎叫,质问赐给他与王者相配的⽑发的图腾:“嗷…伟大的主人,为什么会这样?
您答应过我的!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骑士们聚在一起,望着周围密密⿇⿇的长矛和斧头,⾎红的眼睛和露在外面呼哧带的牙齿,那些牙齿有的雪⽩、有的发⻩,但是都和武器一样危险。那时候,他们想:“回不去了吧!”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野蛮人围着他们,即不杀,也不去救火,他们只是呆呆望着,似乎有什么对他们来说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罗杰望着倒在地上被马踩断的一图腾柱子,突然发现,那柱子的端顶,是一只恶魔。
恶魔之王拜德。
“呜嗷…”
野蛮人开始四散奔逃,他们的王死了,而实际上,他们并不打算落到黑暗的恶魔手中。
祖先的训示告诉他们要严防黑暗的惑,但是他们的智慧实在有限。他们不知道界定利用黑暗的力量和被黑暗反过来利用的界限,但是眼前的景象可以让他们在瞬间搞清楚应该逃走的时刻。
三昧真火熄灭了,随着烧焦的⾎⾁脫落而熄灭了。一副大巨的⽩⾊骷髅骨架矗立在大地上,昂首,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因为⾎⾁刚刚脫落,那骨架上有的地方还透着一丝红粉⾊,而当这生新的骷髅王冰冷的眼神从大巨的眼洞中出来的时候,死亡的气息开始在大地上弥漫。
几个没有跑的山洞巨人突然“咕嗷”一声跪倒在地上,他们青⾊的⽪肤裂开,⾎⾁整块地从骨架上脫落了下来。在人们惊恐莫名的注目中,附近的尸体摇摆着,骷髅们就像是脫下⾐服一般从自己肋骨上摘下不⼲脆的⾎⾁,从大地上站了起来。
“好冷…”一个骑士突然开始抱着双臂颤抖,他的视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他勾直勾望着那骷髅王的眼睛,浑⾝发抖。人人都是同感,那冰冷的目光不是要冻结人的⾝体,是要冻结人的灵魂。
“冷静!不要被他惑!”罗杰大叫“我们是人类!要保住心底的光明!不要恐惧!恐惧会使我们的心偏向黑暗!”
“我们怎么办?”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嗓音发尖,脸⾊因为寒冷苍⽩到了极限。人人都有和黑暗决一死战的立场,但是当黑暗突然来到眼前,却又还没有丝毫心里准备。
费隆说道:“还用问,杀死他们!”突然连他自己也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死人怎可杀死,他决定用大将他们粉碎,但是他只是站直了肋骨都疼。
“火!”斯芬克大叫“用火!去捡火把!”
众人如梦方醒,刚才营帐的火焰还没有熄灭,他们捡起一些带着火的木,有温暖的光在眼前晃动的时候,那灵魂的深处似乎也暖和起来了。
然而那只是瞬间的欣慰,风雪从骷髅王的大口中吹出来,瞬间暴风雪席卷大地,将火把都熄灭了。绝望和冰凌一起出现在骑士们的金属铠甲上,那冰冷已经随着风暴吹到了人的灵魂深处,不断有人脸⾊发青倒在地上。
斯芬克用力往前走了两步,他的双臂被冻僵了,那袭击的真正目标就是他。骷髅王扣着自己的踝子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小骷髅们找到了他遗落的象牙王冠,相互蹬着肋骨摞起来为他戴在头顶,而他为王冠稍微大了一号表示异常烦恼。
斯芬克望着这景象,努力想把手捏成诀,却丝毫动弹不得。“要是再有一张火符…”
他和别人一样跌倒在地上,那是死亡之地里散发出的寒气,他的眼泪在眼角和脸上凝结,他回头望去,罗杰不甘地敲打着地面,费隆和其他的人都已经动不了。实际上,就是再有一张火符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愿意。”
人人都在心里重复着这样一句话。死就死了,但是不要那样死,不要落到他的手里。
骷髅王终于満意地改造了王冠的寸尺,他站了起来,⽩⾊的象牙,⽩⾊的头骨,果然是相得益彰。他的眼中有磷火在闪动,他似乎并不是太着急,但是现在是制裁的时候了,他再次咆哮了起来,周围场战上的野蛮人尸体不断变成骷髅站了起来。放眼方圆半里內,嗅觉灵敏的野蛮人竟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似乎他们比人类更加惧怕落⼊琊恶之手。
巨马城的另一边,野蛮人突然慌地寻找自己的部落,完全无心恋战。骑士们奋力砍杀,却突然发现敌人逃走的速度追也追不上。他们甚至堵在城门,彼此大打出手。他们从城墙上跳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左右分开,努力绕开中间的场战。最终,他们急着回家,百万大军丢盔弃甲地逃逸,在野外黑庒庒地渐渐远离。
胜利来得莫名其妙,人们不敢追击,忘记了呼。
王都以诺。
猫突然在几分钟里全死了,老鼠从沟里钻出来,成群结队地到处跑,乌鸦落満了枝头,天⾊昏暗了,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教皇焦急地站在祭坛面前,女祭祀们祈祷着,突然陆续有人昏倒。影在墙上呈现出奇怪的形状,似乎在偷偷地笑着探头探脑。
“神啊!发生了什么?”惊惶的人们挤満了圣城的台阶,骑士们用长剑和火把来对付老鼠,神官的手杖也被啃坏了。
“路,断了…”
教皇不能相信所发生的一切,那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但是和天空圣堂的联系就这样随着光明的消失一起中断了,祭祀们再也没有力量打开前往天空神殿的通路,而教会所依仗的精兵,几十年的辛苦经营,所等待的生新力量,全都被隔断在不同的世界里。若不是他⽇夜都在承担着精神的庒迫,他一定会发疯,饶是如此,他也想要发疯。
他躲进燃満蜡烛的房间,无助地叹息:“米蕾尼娅,全靠你了…”
一个骑士从⽩⽟圣城悄悄地返回了,他直奔王宮,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哈马斯。哈马斯的脸⾊在烛火下晴不定,似乎难以下决心。
“陛下。”一个靠在墙上的微胖⾝影半⾝隐蔵在暗中,金⾊的⽪带扣在上反着烛火的光芒“终于还是来了。”
“嗯,”哈马斯点点头,艰难地对⾝后的骑士说“贴出布告,疏散市民。玛丝塔…”
玛丝塔走过来,拄着剑跪倒在地。他的肚腩让他没有办法再挤进昔⽇的铠甲,但是他的神情还是很镇定。他仰着头应道:“陛下?”
“把第七军械库打开吧。”
哈马斯答应了,领命而去。当他的⾝影消失在屋外,近卫军的首领不噤着急地说道:“陛下!我们没有第七军械库!”
“啊,有的。”哈马斯松了口气“在幼狮学院,和雷欧骑士团在一起…”
那骑士⼲瞪眼,把一句话生咽了回去:“我们也没有雷欧骑士团…”
原山洞之王的烦恼还在继续。
成百上千的骷髅从地里站起来,骑士们已经动弹不得。很快,整个场战上超过十万的骷髅都将成他的部下,他正要丰收胜利的果实,显示他在生灵界带来的恐怖。然而他又郁闷了,最郁闷的是,他都已经郁闷死了,竟然还要继续郁闷。
一阵快的鼓声吵闹地从北方传来,似乎有一个⽩点在逐渐变大,不过没有什么尘烟。
他记得是狮子族才会把战鼓当作花鼓敲得吵吵闹闹,隐约还有像是尿尿的流⽔声。他是无法享受那种快乐啦,他也很讨厌那种鼓的节奏,在其他的野蛮人都拼命逃走的时候,不请自来的狮子族竟然还敲着花鼓。最可气的是…一条河竟然突然出现在眼前,将他的孩儿们冲得七零八落。
骷髅王愤怒了,一只钓鱼杆突然从河上面横着伸出来打掉了他的象牙王冠,怎么会有木筏?木筏上怎么会伸出钓鱼杆?眼前的河肆无忌惮地从他眼前经过,转眼间只有一条鱼在地上蹦。突然一个⽔坑跑回来,把鱼也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还多了一人。
一个骑着大巨⽩狼,穿着红⾊铠甲的年轻骑士。
斯芬克的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了,所有的人都傻了,他们只会看着,智力倒退到一岁一下,连说话都不会。他们呀呀学语,突然一起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回来了啊!”骷髅王想要吼叫,突然浪嘲声四起,一个木筏撞到他的头,然后一整条河从他背后轧了过去。他跌倒在地上,碎成一节一节,他看到自己的腔骨里面筛満了鱼,知道自己被撞散了。
他急着将自己组合起来,他的头暂时不管了,他的手还差一点儿就够到自己的骨架,突然一个⽔坑跑回来将手骨和腔骨一起包住了,鱼纷纷回到⽔里,然后“噗噗”两声,手骨被吐在东边,腔骨被吐在西边,⽔坑带着自己的鱼飞速追赶大河。
“慢走啊…回头我到修拉去找你们,不行的话到我们玫瑰郡去。”年特和狮子族的伙伴们遥遥挥手,西亚夫和大伙儿在木筏上也向他挥手,大河折了个弯,改道向西,带着狮子族朝梦寐已久的果脯乐园去了。年特在这里下河,狮子族和天使的约定就算完成了。他们的战争已经完成,接下来,是为新的生活作打算的时候了。
年特回过⾝,喃喃自语:“他们的战争结束了,而我的战争刚刚开始。”他从⽩狼背上跳下来,望向骑士们:“你们在这里⼲什么?野蛮人怎么都跑了?斯芬克?罗杰?你们的脸好⽩啊。”
“后…后面!”罗杰拼死说出话来“骷髅!”
年特吓了一跳,刚才速度太快,他什么也没有看见。望着好不容易把自己组合起来的骷髅王,年特了眼睛,还有一大群骷髅正在站起来,不过有的已经不太完整。
“这…”年特不用问也知道野蛮人为什么逃走了。
罗杰大叫:“你刚才没有看见?”
“嗯,太快了。”年特望着眼前的骷髅们,是很吃惊,但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他刚从僵尸堆儿里爬出来,这么几只骷髅还算不了什么“拜里安格已经不可能再有力量召集这些东西出来了,难道是另外的魔使在这里?还是…”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米伦勒斯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恶魔之王拜德苏醒了,以诺的封印正在晃动,我们没有时间了,要快!”
“对!”年特子套长剑“不过得先把这里打扫⼲净!”
人们惊诧地看到圣洁的光照耀着圣骑士,天使的影子光芒四地悬在他的头顶。
“没错!这是传说中真正的圣骑士的姿态!”人们攥紧手掌,动的话语在心底跳跃。
年特的⾝体散发出雄浑的战气,那气魄用奇怪的方式燃烧着。他呐喊,长剑变亮了,一道剑光在大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骷髅们在剑风中七零八碎。
骷髅王发出凄厉地喊叫,风雪从他的口中倾泻而出,就好像地狱开了口。但是就好像冰雪在舂天的光下消融一般,圣光从天使的影子散发出来,寒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骷髅王从地上拎起一支大,凶恶地向年特近。年特将剑双手握紧,侧着⾝体背在肩头,用⾜力气,大喊一声:“回光斩!”
斯芬克和米尔西吃惊地看到,剑法完全变了,光的威力夹杂在剑风中。当光随着剑气一起扭曲的时候,一个光的旋涡形成了。起初是一滴⽔滴⼊平静的⽔面起涟漪,随后时空也随着向那光芒漩涡中扭曲。在那光芒中,骷髅王大巨的⾝体摧枯拉朽一般粉碎,最终化为灰烬。
那剑气的余辉散开,周围的骷髅纷纷燃烧起来,圣光照耀,金⾊的影子宛如驱赶着云朵一般在大地上移动。
“厉害!”国王的骑士们渐渐恢复了行动力,他们死里逃生,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中闪动着动的光彩。
“老大!太了…”
年特一把推开扑来的众人,焦急地问:“霍华德呢?他和他的盆栽哪儿去了?”
“嗯?霍华德?”人们左顾右盼,最终神⾊黯然。斯芬克低下了头:“他最初是和我们在一起的,但是中途就不见了,估计是被冲散了。”
“被冲散了?”年特听到的时候宛如晴天霹雳。
罗杰解释说:“我们来的时候有三千人,都死了,只剩下这一百多号了。我们是敢死队,刺杀山洞之王,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冲散了必死无疑…”
“怎、怎么可能?!”年特眼前发黑,大叫起来“快找!他和他的盆栽!”
米伦勒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在那里…”因为他的话如此短暂,年特狂疯地朝着他所指示的那个方向走去,人群哄哄地跟着跑去,但是几乎人人都有伤,本跑不动。
眼看着年特跳上那大巨的⽩狼,抓着背⽑飞快地朝着场战 央中跑去。
斯芬克扶着费隆,费隆太⾼大,所以另一个⾼大的骑士过来帮手。他们望着场战上遍地的⾎⾁,这一路上有好几万具尸体,各⾊各样的野蛮人和自己的战友都躺在这里,当看到人的时候,就悲从中来,忍不住想把尸体带走。
胜利的喜悦呢?竟然感觉不到。
斯芬克和米尔西相视一眼:“老大和霍华德特别好吗?”米尔西木讷地摇头摇,不知道是不清楚还是说他们本就不好。
年特狂奔,他看到一个幼狮骑士的铠甲栽倒在旷野里,停下来翻过尸体一看,发觉是⾼年级的一个同学,心中一阵辛酸。他顾不上多想,弃下尸体继续寻找。幼狮学院的铠甲不断出现,一个⾼级骑士曾经在比武大会时一起聊了好久,他被标撑在地上,怒视着前方。年特感到一阵眩晕,他把友人放倒,帮他合上双眼。
举目望去,到底有多少同学或是朋友倒在这条路上?而杀死他们的野蛮人正在远远地逃走,报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年特缓缓走了几步,便又看到一副幼狮铠甲。他已经找到一个又一个认识的同学的尸体,他的神经快要崩溃了,但是他还要找下去。当翻开下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发觉他已经⿇木。
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年特终于找到了霍华德。他的马死在不远的地方,浑⾝揷満了长矛。他的头靠在一个野蛮人的⾝上,手里的剑还在对方肚子里。头盔掉了,一支长矛穿透了他的护喉甲,从脖子后面穿了出去,⾎已经流⼲了。
“霍华德!”年特非常难过,霍华德和他说过的话不多,他只是喜他的盆栽。现在,这种陌生的回忆也变得非常宝贵了,年特不忍心再看。他在霍华德超长的盾牌下面找到了一个兜囊,打开兜囊,便看到了那棵盆栽,完好无损的盆栽。
那是株什么样的盆栽啊!
年特把花盆放在霍华德⾝边,哭着伏在地上:“对不起,霍华德,我不知道你背负着那样的使命,我还以为你很孤僻…”
他抬起头,擦⼲眼泪,突然看到那株本来是矮矮的藤蔓长起来了,就像是活的一般,那藤蔓像是一只手,一直爬到霍华德⾝上,藤蔓的蔓梢像所有⾖类植物一样卷曲成好看的螺旋型,就像是一只手指在轻轻摸抚霍华德的嘴。当它意识到霍华德已经死了的时候,它沉默了,那纤细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失去⽗亲的小孩子般不知所措。
突然,尖锐的呼啸声响了起来,就像是悲伤的声音,花盆破了,藤蔓开始狂疯地成长,茎扎进大地,以神话的速度迅速变耝。那茎⼲螺旋状扭在一起,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骑士们被那尖锐的声音所惊,拼命赶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狂疯生长的情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脚下剧烈震动,藤蔓的系露了出来,就好像是千年巨树的老破土而出,而这不过是一棵⾖茎。
“不可能!发生了什么?那是霍华德!”骑士们坐倒在地“植物怎么会叫?还这么响?”
“是悲伤。”年特缓缓回过头“如果我是⾖茎我也要狂疯地叫,这样才对得起悉心呵护它的霍华德。你们记住我的话,立刻带领军队赶往以诺,越快越好,但是,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老大,那你呢?”
年特沉默。
这时候,⾖茎“啪”的一声脆响,像鞭子一样甩动梢头。那藤蔓立了起来,直指蓝天,开始向上无休止地生长。年特跳上去抓紧一个叶片,那叶片已经像是桌子一样宽阔。大地剧烈震动,藤蔓不知道要长多耝,几分钟部就已经有三米多的直径,扭曲盘旋着,一直向上。
年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随着⾖茎变成了黑点。
“哇…”众人都觉得很危险“这是什么东西啊,要是倒了估计会直接砸到⽩⽟圣城。”
“就快可以跑马了,说出去谁信啊。”
“一直地震,我们快离开。好可怕的东西!”
年特听到了,是风声,还是⾖茎在愤怒地哭泣?⾖茎不顾一切地往上长着,似乎在拼命追逐。它在追逐什么?年特再也不认为植物不会说话,他大声喊叫:“你要⼲什么?”
⾖茎不回答,它弯了一下梢头,生长也停了一停,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擦眼泪。然后它直了杆,继续飞速揷向蓝天。
四周冷起来了,年特紧紧攀着⾖茎,云朵在他周围缭绕,钻进鼻孔里,让他打了几个噴嚏。“云上便是天空神殿吗?”年特不太明⽩那两个世界间的连接方式,但是穿过云层的时候,巴斯廷山脉便倾斜着出现在眼前了。
“怎么会这样?”年特低下头,想知道⾖茎是不是什么时候拐了个弯,如果是像彩虹一样跨过去他就可以理解,但是脚下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没有重心偏离的感觉。巴斯廷山脉的峰顶和⾖茎成四十五度夹角,使得它的山坡看起来像是一侧⽔平而另一侧垂直地面。他也曾经爬过山,所以他无法理解到底哪一边是歪着的世界。
年特决定不向下看了,他抬头努力往上看,发现巴斯廷山脉的端顶并不是被雪覆盖,雪只能覆盖到整座山的脖颈处,而端顶是被紫⾊的雾所包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里应该不冷,说不定非常热。就好像地狱的外围异常冰冷,而他到达的地狱的核心却是一片火海一样,向上的世界仿佛镜子一般相似,先是冷得要命,然后渐渐热起来。
“真是奇妙宏伟。”年特不噤赞叹,神的世界远远超过人类的理解能力。恶魔和光神都是在这山上诞生的吗?年特从內心崇拜这座山。而他的感觉被证实了,从紫⾊的雾中隐隐冒出火光…那是火山!
“喂喂!”年特吃了一惊,看那方向是要进⼊火山口里。⾖茎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喊,年特只好硬着头⽪跟随,反正好过松手跳下去。穿过那紫⾊的雾团时,似乎有火焰当头噴来。
灼热使年特浑⾝冒汗,但是只是一瞬间,空气突然清慡了,年特睁开眼,发现头顶是一块陆地,无限宽广的陆地。
“怎么会这样?”年特被方向完全搞晕了,果然⾖茎是认得路的,如果去爬山,就是累死一百次也爬不到这里来。
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飞翔着,似乎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起初是模糊的,但是逐渐清晰起来了。
“是…是灵魂!”年特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同学们,还有圣堂骑士、魔法师、天蓝骑士。他们还穿着铠甲、骑着马。那铠甲上不同的纹章相辉映,马匹四蹄错。勇士们的面孔统统望着前方,头也不回地向着光的陆大默默飞去。
“他们死了…”年特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他的鼻子发酸,视线也有些模糊了“都是在这次和野蛮人的战争中死去的吗?圣徒和非信徒都在,但是没有野蛮人,他们另有去处吗?原来神并不嫌弃不虔诚的人…”
这种思路突然被莫名的悲伤气氛打断了,年特直对着那些勇者的灵魂大声叫喊:“你们…你们要到哪里去?不要去啊!快回来!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