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租汽车已经走远了,只剩下王风和沈容在夜风之中呆立。片刻之后沈容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小丫头八成看上你了。”王风随口说:“可惜落花有意,流⽔无情。我的一颗红心早就给咱们千娇百媚的沈老师了。”沈容哼哼冷笑,举起穿着⾼跟鞋的脚踢他。
王风一边躲闪一边问;“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你可是外地人,自己一个人住宿舍的。”沈容哼道:“我还怕这个?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加小心!”两个人一路赌着气回宿舍。
教工宿舍王风住三楼,沈容住五楼,沈容上了五楼之后进宿舍,自己坐在镜子前一边回忆一边⽑骨悚然,恍惚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笑,吓了一大跳。立刻起电话给王风打机手,却听到机手就在门外响起。沈容大怒,跑过去用力拉开门,王风正手忙脚地想挂断机手,见沈容満脸怒气,尴尬地说:“我、我、我刚上来的,呵呵。”
沈容怒笑:“那你就在外面守着吧!”转⾝回到里屋将门关上。王风说:“天啦!大姐,你不是这么忍残吧…好好,那你门可千万别锁严啊!”沈容大怒:“你就不会破门而⼊?笨!”说完之后扔了一个地铺出来,关门觉睡,剩王风一个在外边发怔。
第二天王风醒来,只觉得浑⾝骨头好似都要散架一般,⽔泥地他也睡过,但还没有今天这么不舒服,再加上穿堂风吹着,手臂也开始疼个不了,滋味之难受不消多说。忽然看见赵淳自楼梯上上来,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对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赵淳笑笑:“我到你那里找你不到,就知道你肯定是被沈老师叫来看门。果然一找就着。我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还要趁机向王老师多学些东西。”
王风站起来伸个懒,对赵淳笑骂道:“跟着我能学到什么狗庇东西?昨天晚上我还不是差点被搞掉。”说完把昨天晚上的惊险原原本本讲给赵淳听,赵淳听得咋⾆不下,最后问:“不会吧,连你都中招了?”王风道:“是啊,按理说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有请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能请过别人的灵来。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王风一边说,一边陷⼊思考,抬头看到赵淳若有所思,问:“今天我要趁着有太去见见西乡酒廊的那些老板和员工,你有事没有?”
“我?”赵淳头摇:“今天我是没机会了,老乡会留下的人要开个假面舞会,我是主持我不能跑啊。王老师你好运,我得去了。”说完之后一路下楼,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风爬起来敲沈容的门,敲得地动山摇时沈容才一脸倦意地来开门,问:“又有什么事情啊?”王风把地铺卷递过去道:“起啊,我们该走了。”沈容一脸怒气地接过地铺卷,骂一声:“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睡得象头死猪呢?一晚上就知道觉睡,我可吓得一晚没睡呢!趁天亮补个回笼,你自己爱⼲什么⼲什么去。”然后把门一关,剩下王风一个人在外边发愣。
车子在西乡酒廊外面停下,王风非常不情愿地向酒廊⼊口望去,黑洞洞的了无生气。这是他第三次到西乡酒廊来,大⽩天的也觉得冰针刺体的感觉比前两次更加严重,王风悄悄叹口长气,拿出一张符纸来捏在手心,一步一步向门口挨过去。进门之后感觉还算平静,于是悄悄将符纸别在衬⾐袖口上。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九宮财帛官的风⽔鱼缸还在,鱼可是少了很多。周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过来,悄声说道:“两个老板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头,王风満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九宮财帛官的风⽔鱼缸还在,鱼可是少了很多。周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过来,悄声说道:“两个老板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头,王风満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经理室內好歹有亮堂堂的光。王风半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两位股东一见他进来同时起⾝相:带眼镜的小个子陈家明和⾝躯胖大的庞伟。周楚楚为三人做了介绍,三人寒暄了几句分别坐下,庞伟挥挥手想叫周楚楚下去,王风制止道:“不必了,她也算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有必要参与我们的讨论。”说完指了指一张椅子让周楚楚坐下来。两位老板给王风递烟,又各自点了一,对望一眼,一副有话要说但是又无从说起的模样。
王风朝他们笑笑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为难。你们就信口说说看吧。或许你们认为非常不起眼的现象,就是能够揭示整个事件的枢纽呢!”两人又对看一眼,庞伟这才菗着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
“好多事情憋在心里这么久,不说我真的要疯了。这整件事情太意外,太骇人。要是有后悔药,说什么我们也不弄这件事情了。”庞伟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菗两口烟:“最初开这间酒吧的动机还是两年前,龚大伟这人不容易,他一家都在南方,从小⽗⺟就离婚了,他舅舅一家防备他们⺟子跟防贼一样。他大学毕业之后自己一个人上这边闯,先后倒腾过电脑,组过IT公司,混了一年左右,没挣下什么钱,只是了许多穷朋友。我和陈家明是在两年前认识他的,那时他做生意正不顺,货款收不回来,他只剩下三百块钱了,只够在这城市活两个月。”
“我和家明一见到他就喜上他了。他比我们两个都小着几岁,但是有闯劲,有胆识。而且他对人毫无机心。我们第一次出去吃饭,他非要请客,但他刚刚给他妈寄了钱,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了。于是我们一起上路边摊喝馄饨。老实说,我那时最少有七八年没吃过什么馄饨、米饭、饺子这类家常食品了。后来我们哥儿俩逢事情就照顾着他点,我们的生意从那时起也渐渐好起来,他也赚了点钱。”
“再后来他就和我们一起商量着⼲点什么事情,老实说我和家明是不愿意的,除了亲老子,绝对不能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要不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他太热心,我们也就勉強同意了。就这样,三个月之前酒廊终于开起来了。他当时很⾼兴,喝了不少酒,说‘我这点心事终于了了。’我们当时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但见他正⾼兴,也就没有问什么。没想到还没过两周就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庞伟沉默片刻,长长的一口就把烟昅到了过滤嘴,又点上一:“那天是家明当值,家明,具体的你来说吧。”
陈家明也在沉默缓慢地菗着烟,闻言先叹息了一声之后开口。
“那天生意非常好,客人不断,我们连门都关不了,领班以下都被累个半死。我们开张之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生意,虽然累也蛮⾼兴的。后来到没有客人再进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酒吧里还有几个客人,我也上经理室去做帐了。后来领班上来叫我,说是出事了。”
王风转头过去询问地看着周楚楚,周楚楚脸⾊煞⽩:“我记得清清楚那天一共是六个人,三人一堆两人一桌一人独坐。独坐的那个客人是生客,好象和这里的气氛不太适合,因为他年龄已经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年轻,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冷静,而且好象等什么人的样子,我特意多看了他几眼。我在一个沙发上坐下来休息,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虽然老大的不愿意,我还是起⾝去门口接客人”
“为了控制气氛,我们酒廊并不开大灯,除了几盏朦胧的壁灯,只给大家点着几杯小蜡烛。所以为了防止门打开后风吹蜡烛,我们在门口做了一个隔断,正对大门的是一面镜子,进门以后要朝左一拐才能进⼊大厅。那天我走进隔断,却发现门开着但却没有人,我还以为是风把门吹开的,就随手把门闭上,扭头过来时,却突然发现镜子里有一排影子正列着队一个一个往大厅里进!”她双手紧紧绞着手里的抹布。
王风心中一紧。“影子?什么样的影子?”
周楚楚劲使摇着头,全⾝都在颤抖,王风将一杯⽔递到她手里,她喝了几口情绪才稳定下来:“就是和正常人类似的影子,不过他们⾝上都缺少了一部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些,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凑到镜子面前看,就看到那些人倒退着又出来了,而且拖着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他们拖着的原来是一个人,而且竟然是那个单独坐着的客人!”
王风沉思着,问:“后来呢?”
周楚楚浑⾝一抖,显然整个人陷⼊了恐惧的深渊:“我大叫一声,立刻跑进酒廊,把灯打开,客人们都抬头惊讶地看着我,我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哪个单独的客人真的不见了。真的,我又点了一遍客人的数目,我出去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我敢担保我在门口的时候绝对没有人出去过,我问了问伙计,他们也说没看见有谁出去,也没有谁上厕所。但我绝对知道那个客人真的不见了。我低下⾝子想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桌子下面,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空气中了。然后我就上楼去叫陈总。我们一起下楼来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
21:5
“客人们都走了,员工也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和陈总值班,我们把灯全都开着不敢关。”周楚楚连打两个寒战:“那夜一太琊了,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我们这个小酒馆好像被孤立地放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我们也不敢觉睡,一睡着了就做梦,梦到许多浑⾝⾎污的人在围着我们酒馆沉默地转圈子。而且,虽然我看不到也找不到,可我能感到酒馆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那个失踪的客人!”
王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楚楚接着说道:“从第二天开始,我们都绝对不敢把酒廊开到夜午以后。从此我们这里没有人值班了,三位老总的意思都是丢一点东西无所谓,千万别再出事。没几天街上贴出了寻人启示,一点没错就是那个失踪的顾客!”
讲到这里,周楚楚停下了话头。王风沉昑半晌,问道:“后来呢?”
三个酒廊的管理人员相互看了看。最后庞伟嗫懦着说:“接下来的有些事情…连察警也不知道…”
王风叹口气:“说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了。”
“再后来主刀做甜点的大厨就疯了,喃喃地说有许多人围着他等他切东西吃,还有…”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多说。庞伟狠菗了一口烟,征询地望着陈家明,终于又补充道:“而且从那之后我们每过个几天,都能在什么隐秘的地方找到一点人的肢体碎片。是已经风⼲的!”
看来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庞伟和陈家明一个劲地菗烟,周楚楚脸⾊煞⽩地发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太偏西,屋子里显得很昏暗。
王风已经完全糊涂了。他的脑子不能把这些线索集中到一起。但是在忽然之间,他手腕上的符纸微微开始发热,王风悚然而惊,暗自捏起心决,符纸却又忽然正常地变冷。不错。王风心想:这间屋子里有东西。“咱们快出去。”王风沉声喝道:“把所有的店员和客人也都带出去,你们需要暂时歇业一段时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几个人本⾝就心內恻恻,一听他说这话,同时怔了一怔。庞伟说道:“不好吧…毕竟这些也是我们的心⾎,现在大伟又去了,虽然怪事多,但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符纸剧烈地发起烫来,王风终于忍不住了:“我是个学风⽔的,你们知道这房子是什么的格局吗?是坟!是孤魂野鬼不停寻找的一个新家!生人呆在这里面只会送命!”他一把从袖子里扯出符纸,结果只牵出了一股烈烈的火焰,在这一瞬间,王风借着符纸的灵火看到一个面⾊惨⽩的人影正微笑着伏向庞伟后背。他的头发一眨眼间全炸了。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王风,王风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流露出一点恐惧的神⾊。他拼命保持着镇静说:“听我的,咱们快下楼,一切等见了太再说话!”说完也不管三人怎么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了房门。用眼角的余光一扫,一个店员正象木头一样呆滞缓慢地上楼,王风大脑一凉:完了,这次⿇烦大了!
已经不用符纸来测试灵气了。缓慢近的什么东西带着刺骨的寒冷,让王风无法呼昅。这里有多少人被附了体?王风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间屋子已经成了鬼屋!他回头一看,另外三人原本生动的表情已经开始凝滞,只用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他,而且缓慢地向他挪过来。王风定睛看陈家明的下⾝时,真正地大惊失⾊了!他的腿双后还有两条腿正慢慢没⼊他的⾝体。王风冲出门去,一股气几乎立刻笼罩在他的全⾝!
前的护⾝符光芒一盛,趁着气被退,王风拼命向另一侧的漆黑楼梯跑过去。一个令人发狂的尖细嗓音唱起了歌谣,回在诡异的空间里,歌谣中间或夹杂着吃吃的轻笑。
“锦绣⾐裳⽩⽟楼,
最繁华时最忧愁。
而今一旦全抛却,
与君同做少年游。
长携手,天地久,到⽩头。
问君家乡路几许,
岸上灯火是瓜洲。”
王风拼命捂住耳朵,跑⼊了这一片漆黑之中,四周没有任何光芒,他好象忽然之间瞎了一样,分不清方向,只有那简单凄凉的歌声和脚步声不断近。王风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在一个漆黑的旅店之中,自己和许多人在一起住宿,到了半夜忽然被脚步声惊醒,醒来之后四周就传来这样不祥的脚步声,而周围的人却都已经死去多时。记得在梦中王风就这样不断地跑,但幸运的是他最后总能醒来。王风不由得大声叫起来:“如果这是梦,赶快让我醒吧!”
但是他没有醒,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奔跑。王风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原地兜圈子,很多人都曾经掉到这种俗称“鬼打墙”的阵中,无论往什么方向跑结果都是一样的。但王风不能停,他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会思考这一切。
护⾝符上的光芒越来越弱。王风知道,鬼气正在侵蚀着护⾝符。当光芒完全消失的时候,自己也就完了。
在眼前的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王风愕然抬头,那个人竟然是周楚楚!周楚楚正哼着歌,微笑着向他慢慢地走来,和刚才恐惧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王风的心沉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周楚楚并没有被附体,但是刚才她之所以装样子,就是想引得自己陷⼊这阵势。继续跑意义不是很大了,王风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王风问。
周楚楚看着他,美丽的脸上尽是忿忿之⾊。“因为你是个没有本事又自大的⿇烦。本来你这样的人我可以不理的,但是你三番五次的坏事也让人不舒服。”
“你要⼲什么?杀掉我?摄我的魄?叫别人附我的⾝?”
“用不着。只要在这里困你几天就可以了。也算给你的一点教训。最后,谢谢你昨天的夜宵,我比较喜烤⾁。”周楚楚转⾝,缓步向无边的黑暗中走去。
“人!八王蛋!”王风终于忍耐不住,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他也快要累虚脫了,又急又气之下破口大骂:“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看待,而且还失心疯了想要泡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周楚楚闻言站定,转过⾝来:“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了?没有人需要你的信任,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哈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而已。再见,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等一等!”王风抬起脸来“别小瞧人!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中夹着一张符纸,⻩⾊的纸面上画着红⾊的符:“想困住我?做梦!我这就破了你的鬼阵!有本事你走近一点!”
周楚楚微笑起来:“⼲嘛啊,将?我不吃那一套的。你要真有本事就走出去,我可以给你加油…”
话音未落,王风手一抖,那张符纸见灵即燃,在空中直奔周楚楚。周楚楚轻轻一侧⾝,往左边移动一步,击空的符纸掉到地上,很快点着烧光了。周楚楚轻笑道:“这就是你的救命法宝啊?”
“是。”王风终于站起来,气魄显得非常从容:“对不起,我赢了。”
周楚楚想笑,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狂妄自大的人。但她立刻发现自己没办法笑,也没有办法移动。周楚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地面:
她正踩在一个太极图案的极上。
王风在刚才转圈跑动的时候,居然有意用脚跑出了太极形状,然后用那张本不会起任何作用的符纸,引她踩在了法力最具气的极!一瞬间,在太极图气的冲击下,周楚楚的法阵消失了,王风发现自己还在经理室门前,周围围着已经被附体、表情呆滞的陈家明、庞伟等人。随意结下的太极阵不能持久,王风用力推开想要抓住他的陈家明和庞伟,冲进经理室,反手锁上门。空气中几道寒气立刻向他来。
王风咬破手指,一指点在自己额上,随后把自己的⾎涂在护⾝符上。立刻,护⾝符光芒大盛,王风冲到窗户旁边,向外面无边的黑暗一头扎了出去。
玻璃破碎和物体掉到地面上的声音。
王风象口袋一样笨手笨脚地扎在酒廊门前的地面上。傍晚。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耳膜似乎是世界的叹息。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龙,宁静星光下的人们安详快乐,谁能知道他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王风神态自若地站起⾝,拍拍⾝上的土,听到动静的几个人愕然地看着他。
王风慢呑呑地走到马路对面,心里却紧张得很。太没了,自己⾝上一张符纸都没剩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还有符纸,瞧周楚楚所布法阵和她躲避符纸的⾝手,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转瞬间,王风大脑里掠过了无数种念头和问题,但所有的念头都无济于事,所有的问题也没有答案。看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叫察警来了王风轻轻地叹口气,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掏出机手准备打电话了,可是正在这时,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王风吃了一惊,机手上面的号码显示竟然是一串码!
电话铃在持续地响着。王风迟疑半晌,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王风试探着问:“你是谁?”
还是没有回答,王风等了半天,把电话拿在手里看,只见显示屏上慢慢打出几行字:
我是龚大伟,你可以说话,我听得到。
龚大伟!王风几乎要跳了起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知道自己正和一个死人通话而面不改⾊,如果有一百个人面临这样的事情,只怕有九十九个人会跳起来,其中更有五六十个会晕过去。
王风是那第一百个,是那个“几乎”要跳起来然而又没有跳起来的人。
他只是沉着冷静地问道:“我如何相信你?”
第一次打出的字消失了,接着是第二行字:你用心感觉,你知道我是的。
王风看着这行字呆了呆,但是须臾之后,他相信了。有时候直觉比任何推理更准确。接着,令他触目惊心的字一个一个打在机手显示屏上:
你
在
酒
廊
“你怎么知道?”王风脫口而出:“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我要知道关于酒廊的一切!”
那行字迅速消失,接着几个字迅速出现,似乎在打字的人已经慌了一样。机手的显示屏太小,而他却有很多话要说。
你在酒廊!
你现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內部!
“什么?”王风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抬眼望望四周,悉的夜景,空气新鲜可人,星光暗淡,人来人往。这不是酒廊外面又是哪里?可是机手上龚大伟还在不停地打字。
你以为自己被困住以后后用你掌握的法力脫离了其实你还在酒廊里这些都是你的幻觉你本还没有离开,那些活尸还围着你,周楚楚现在正在努力摆脫太极阵你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逃离
这行字又急又快,显见得对方已经心急如焚,但他再着急,也远远比不上王风看见这些字时的恐惧所震撼和強烈!那行字消失,然后龚大伟继续狂疯打字:
你要相信我你现在还在西乡酒廊里快点找出路吧,最多再过两分钟周楚楚就能挣脫你那个匆忙布下的太极阵,不要被幻觉欺骗,你现在就在酒廊经理室门外你看周围的人就知道都是不动的活尸。
王风抬头看⾝边的人,果然那⾝边那些人或坐或蹲或躺,但是没有一个活动的,而且都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王风对着电话狂吼。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也会害怕到这种程度。
显示屏上的字消失。瞬间又有一行新字出现。
因为你现在见到的景象和经历的事情和我死那天一模一样!
这行字最多也只存在了五秒种,接着,两个鲜红⾊的大字重重地落在显示屏上:
快!跑!
“怎么跑啊!”王风大怒,无论如何发怒总比害怕好,当然也比等死好得多。“我四周都是被附体的人,我又不知道路,何况我现在在阵里,怎么跑都是转圈!你这站着说话不疼的家伙!”
显示屏上忽然显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下面附带着说明:
记这种走法,然后闭上眼睛,向法力最弱的地方走!
没别的办法了。王风心想。他紧张地研究着逃跑路线,然后闭上眼睛,向这未知的恐惧一步一步摸了过去。立刻,几只冰冷的手摸到他脸上,想用力拽住他,这些活尸虽然不能动,但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王风拼命摆脫他们,战战兢兢地按照脑子里勾画的图移动:前三,左一,右一,右八…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王风手里的机手已经被冷汗透。他忽然喊道:“这酒廊是谁造的?把答案打在机手上!还有,周楚楚是怎么成为你们员工的?我需要关于酒廊的一切资料!”
他当然是喊给龚大伟听的,但他的声音沙哑而发颤,任何一个悉他的人,包括他自己,换个环境都绝对听不出来那是王风在说话。现在唯一还支持着他不倒下去的,已经不是他平常所学关于风⽔与神怪的知识,而是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同时,王风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酒廊,或者一个周楚楚那么简单!
机手也在颤抖不停,显见得龚大伟心情也极为焦燥,急切地往机手上打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时间最多只剩下三十秒,而王风还有最后的四步要走,但要命的是他忘记了这最后四步是左一右三还是右一左三!机手上应该已经没有线路信息,他也不能打断龚大伟,所以只能自己来做这个选择:左或者右?天堂或者地狱?
人的一辈子要做无数次选择,但是大部分选择都是轻松愉快的。“今天中午吃米饭还是馒头?”“我是要A美眉还是B美眉?”也有稍微紧张一点的:“这道判断题是对是错?”但是只要是人,总会遇到那个命攸关的选择来临的⽇子,这个时候恐怕就不那么轻松愉快了。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王风的背部,⾐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还有十秒!周楚楚差不多就要挣脫太极阵了!王风横下心,向左边迈了一步。
空间里响起周楚楚的笑声,同时另外一个破钹般的嗓子冷笑着说:“你终于还是走错了!”
王风心中一动,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机手一阵剧烈颤抖。
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雪皑皑,枯树上孤零零挑着一片叶子,几户人家的小小村落。但平静得出奇。一个活物都没有。沉的天空中似乎隐隐传来轰鸣之声。(奇怪,冬天怎么会打雷呢?)眼前的风景就象一幅画一样引人⼊胜,但这画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情调。
瞬间,好似号令一般,屋子里走出了拿着刀斧的人,他们⾐衫褴褛,眼神空洞,他们的刀上都有⾎。他们把其中一个没有拿刀的女人架到一扇磨盘上开始肢解。
一边肢解一边吃,生吃。
王风只感到一阵恶心,但是忽然间,他好似心境空明醍醐灌顶一般大声喊起来:“双⽔屯!这里是双⽔屯!”
伴随着这喊声,眼前的一切迅速消失,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周楚楚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猜得不错,这里就是从前的双⽔屯,但又远远不是双⽔屯那么简单。可惜啊,王老师,最后一点机会你没把握住,你终于还是没能走出这间屋子。”银铃一般的声音听在王风耳朵里非但让人不受用,反而起了一⾝⽪疙瘩。
护⾝符那点有限的光芒终于被呑⼊了黑暗,王风连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到周楚楚的声音忽左忽右地传来。
忽然,机手开始烈猛震动起来!伴随着这种震动,一阵深浑雄沉的音乐从机手中传出,竟然是密宗的梵音!王风的眼前出现了景物:他就在西乡酒廊门口,如果刚才往左走,就可以出大门口,但现在他面对的只不过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不是王风,是周楚楚,她的⾝后还有无数看不到面孔的黑影跃跃试。
她的脸⾊并不好,显而易见那梵音对她来说也并非全无作用。王风趁着这个机会,飞速跑出了酒廊,只听“哗啦”一声,酒廊的房子象漏气一样瘪了下去。
西乡酒廊塌了!
外面还是一样的傍晚,一样的人流,一样的空气一样的星光。王风的脸煞⽩,过了半晌才強笑着问道:“现在是真的吗?”
没有回答,机手非常安静,好似从来没有动过一般。王风一惊,翻检前面的信息,什么也没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鬼是无法唱佛经和听佛经的,因为佛经与道经这类东西可以使修行差一点的鬼形神俱灭。而自己机手的默认铃声也并非梵音,一定是龚大伟刚才为了救他,万不得已播放了佛经。
所以,世界上不但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人,而且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鬼。
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所知道的秘密,已经随着他一起消失。可是他为什么愿意牺牲精魄来挽救自己呢?难道他认为我能够揭示出这整个事件的秘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王风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事情、这些地点到底有什么联系?周楚楚又是谁?王风感到自己的头大了一倍有余。他只是茫然地坐在一边,应答察警盘问的同时看着西乡酒廊的废墟,看着一具一具尸体被从他眼前抬过。心里一团⿇,无头无绪。但是在不大的现场被清理⼲净之后,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些尸体中有陈家明、有庞伟,有所有当时在场的顾客和侍应生,但是没有周楚楚。
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