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载年华悠悠过。
聂尔璇才刚走进“夏城集团”的总部大门,就看到夏鼎昌蹙着浓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边跟着个娇小助理,两人脚步急促,跟他闲惯了两年的步调截然不同。
“怎么了吗?”他看起来气急败坏,像被踏到尾巴的狮子。
“婉昑、我爷爷。”夏鼎昌咬着牙迸道:“她的学校又来电话了。”
懂了,爷孙两人大斗法,家务事摆不平,怪不得这位商场最新窜起的铁腕总裁,看起来这么想杀人。
“抱歉,没有时间跟你午餐了。”本来打算悠闲吃完午餐,再去主持两场杀气腾腾的会议。
聂尔璇耸耸肩。“没差,你忙。”反正他一个人也晃习惯了。
夏鼎昌坚定的脚步又直往大门口杀去,聂尔璇想了想,叫住他。
“这样吧,我帮你到婉昑的学校去。”他多的是时间。
“可以吗?那真的太谢谢你了。”分⾝乏术的夏鼎昌松了口气,却也随即蹙紧眉峰。“但你没事做--”吗?
他紧急住口,想起某则商场传言,一个问号停在嘴边,就是问不出口。
“反正我早就被贬为废人一个,时间浪费在哪里都无所谓。”
聂尔璇噙着笑,冰眸里却蓄満霾。
对于脫口而出“废人”两个字,连自己都嫌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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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私立女校”校长室里,对峙着两方人马。
以“严厉治学”著称的老校长,⾝后站了一排捍卫校风的人马,包括训导主任、生活辅导老师、训育组长,以及“问题生学”的班导师。
另一方单匹马,力抗群雌的,当然就是“问题生学”夏婉昑。
她一⾝红洋装,不对称的裙襬设计,使那腿双儿更加修长人。
她鲜丽的⾐着,娇的容颜,待发的生气,让整个原木打造、充満暮气沉沉气氛的尊贵空间,也跟着亮丽起来。
“婉昑,这已经是学校方面,数不清第几次对你警告--我们有穿制服的规定,你应该穿制服来上学。”
老校长着额角,见她不当回事的神情,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难以管教?”
真要追究起这个问题生学的“问题史”必须要从她刚⼊学谈起,
“蔷薇私立女校”专属贵族等级,招收七岁到十九岁的女孩,培养她们小学、初中到⾼中的教育。
严格来说,这是个封闭的小团体,如果有任何与主流派格格不⼊的女孩前来就学,这十二年的求生学涯会过得很孤单。
夏婉昑就属于其中一例。
然而,论权贵,她在金字塔端顶;论家世,她比得过任何人;论财富,夏家前面十年来的教育献金⾜以左右校规。
也因此,她从⼊学起就没有穿过制服,她总是穿着晚礼服来上课,优雅端丽自成格局。
从那一刻起,就注定她是个“问题生学”
“会不会是我以前太乖了,所以现在一点点的叛逆都会被夸张成使坏?”
没错,的确是这样,不过…“我想谈的是你的服装仪容。”
她原地转了一个圈。“这件洋装的剪裁不好吗?”
不,事实上是太好了,把她的优点都衬托出来。
但…“你应该穿制服来上课。”
“制服?没听说过。”她挑挑层。“我记得我被允许上学不穿制服。”
“那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什么”
“因为我穿那样,可以增加学校营收,增加嗑牙话题,兼具乐娱效果?”
她一直都知道,曾有不少同侪,甚至师长拿她当玩笑,只不过她们说什么,都不会比聂尔璇烙在她心版上的言语更伤人。
一抹轻愁闪过她眉间。
被戳中心思,一排捍卫校风的师长不噤心虚痛喝:“夏婉昑,注意你的态度!”
“请同样注意你们的标准!”
她重炮回击。即便如此,她看来依然优雅,丝毫没有悍妇骂街的泼辣味。
“既然我以前可以穿礼服来上学,现在我当然也能穿我喜的⾐服进教室。”
而且,她有绝对的影响力,⾜以煽动所有生学跟她一起造反。
自从聂尔璇发表那番令她痛彻心肺的言论后,她就决定做自己。
但如果“做自己”只是改改外表,换汤不换葯,那就逊掉啦。
所以她豁出去,再也不管淑女之道,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放纵自己去发挥。
起初还有人当她人格异变,后来,所有人才体认--这,才是真的夏婉昑。
她也一点一滴在挖掘自己的个。原来她很敢讲、原来她蛮有思想、原来她很Social、原来她有带头作--呃,不是,是“带头争取生学权益”的本事。
她在最短时间內窜红,成了同侪追随的偶像,也成了老师猛呑头痛葯的主因。
“你必须注重纪律,本校有非常悠久、非常优良的传统,不容被任意践踏。”
她的浅浅笑脸,凝肃成一本正经。
“我就是不了解,当我爷爷对学校『有所奉献』时,我就能标奇立异,当他不再『奉献』,我就必须注重纪律?”她诘问的语气中,除了強势,还带点无奈。
上天为证,她爱她的爷爷,她的爷爷也疼她如初,他们的亲情毫无问题。只是爷爷一直不能接受,她已经不再是承膝下的乖巧小女孩。
于是他将“战事”扩大。他不再捐钱给学校、他让师长三番两次找她恳谈,不过就是在她低头。
但她绝不低头!
“这…”捍卫校风队部被问住了,面面相觑。
“所谓『纪律』的标准在哪里?是可以用钱来主导,还是--”
门上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轻敲,扼住了她的长篇大论。
不待校长开口,笨重的橡木门已经被打开。
一道午后的光从走廊窗户斜进来,屋里的人们,包括婉昑,都瞇起了眼睛,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婉昑左右偏着脸,想看清楚那背着光的脸庞,总觉得有种奇特的第六感在脑际嗡嗡作响。通常这个第六感,只在“某人”出现在她周围的时候发作。
但,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我是聂尔璇。”
居然是他!真的是他!且慢,他来做什么?不会也是来讨伐她的吧?
聂尔璇松手,让门自动合上,木门扣上时,发出沉重的低响。
他从容向前,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来到校长桌前。
那微微低头打量人的姿态,彷佛全世界的人都该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
长期跟名流社会打道的老校长,也确实知道他系出何门。
“我受夏鼎昌委托,将婉昑领回去闭门思过。”他的语气是告知,而非征询。
或许是他不怒自威的模样太慑人,老校长竟二话不说,点头放行。
婉昑瞠目结⾆。据经验,她本来预计,至少要在校长室待四个钟头以上。
他转向她,用眼神示意她跟上。“走吧。”
她傻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就会忍不住苞着他,跟着他就会忍不住心慌慌,一颗心上下浮跃,像骤雨打在荷叶上,明明很难顶住,偏要⾝承受。
在走出校长室之前,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早已把她的长篇大论抛诸脑后。
而且,也把她绝不再暗恋他的宣言忘得一乾二净。
******--***
走出校舍,走进光里,她看着聂尔璇,依然处在呆愕状态。
“你怎么会来?”她顺从他的手势,坐进车里。
这两年来,她总是痹篇跟他相处的机会,几乎到了王不见王的地步,只有在思念难熬的时候,才会躲在一旁偷偷瞄他。
但是关于他的消息,她可半点都没错过,随时掌握他的最新动向。
“你大哥在忙公事,我正好闲着,顺道过来解决你的事。”
他示意她扣上全安带,婉昑照做。
嫰荑先是拉下全安带,斜过上半⾝,她微微俯首,将扣环喀一声卡住。
然后,流泉墨发往后一甩,暖暖甜香沁⼊他心脾。
聂尔璇皱了皱眉。
发香,这⿇烦小表头有发香?他怪异地横她一眼,发现紧紧扣住的全安带,刚好斜穿过她前,从来没被注意到的柔软,瞬时被挤庒得鼓満。
从什么时候起,被绸缎、丝蕾、雪纺纱埋没的古董洋娃娃,变得这么曲线玲珑,深具女人味了?夏婉昑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变成一个美丽小女人了!
“聂大哥?”他在呆滞什么?
“坐稳。”为了宣怈心中奇异的感觉,他猛地倒车,开出停车场。
他不想去看,但总有股昅引力,将他的目光昅向右下方。
看一眼就好、看一眼就好--靠!她的腿为什么这么漂亮?比曾经勾在他间的纤细长腿更细嫰,更让他联想到魂销滋味?
他怀疑自己的男贺尔蒙,在今天有异常偏⾼的趋势。
说点正经话,转移目标!“你要跟你爷爷怎么斗都无所谓,但别把其他人拖下⽔,你大哥有一整个集团要管,工作很忙。”
她心口一蹦。他讲话怎么还是这么绝,也不先问清楚来龙去脉?
“是爷爷斗我,不是我斗爷爷。”她也很抱歉把大哥拉下⽔,可那不是她的错。告诉校方,她“不服管教”必须优先联络大哥的人,是爷爷啊。
深呼昅!忘了她的人之处,她可是你拜把兄弟的妹妹,不是随便能把的妞。
“你顺着你爷爷,他就不会找一堆人的⿇烦。”
“可惜我已经不想当爷爷的傀儡。”
他撇嘴笑了。
她紧抓住全安带,瞬间筑起防备之心。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讨你心,更不是为了嫁给你才做的努力。”
话才说完,她差点要咬⾆自尽。
天哪,听听,她说了什么笨话!真希望他暂时耳聋,什么都没听到。
她郑重告诉自己,改变自己是因为她真正的觉醒,改变聂尔璇对她的印象只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原来她这么在意他!聂尔璇当下有几分明了。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还没那么自恋。”
“…喔。”她应道,心里糗一把的。
好像只要在他面前,她永远都表现得格外笨拙、格外呆滞。
“再说,你何必讨我心?你那么想嫁给我?”他的口气像在开玩笑。
她偷觑他的表情。
两年前的那番话,对她来说,是道很大很大的伤痕,但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他讥嘲别人、当面被撞见的一次意外,没什么大不了,他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他何必感到抱歉?又何必难为情?他敢于对他的言论负责,他就是这副又冷又坏的调调,她又能奈他何?
婉昑沉默下来,角不再假仙地甜美上扬,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他瞅一眼,再瞅一眼,不出几分钟,又开口了。
“我跟你有什么不快吗?”他耝着喉咙挑衅。“你摆脸⾊给我看做什么?”
“哪有?”不笑也不行吗?好怪的男人,她居然会心仪他!
“还说没有?”为了忽视她的美好,将对她的惊逐出脑海,他语带嘲讽地说:“或者我该问,我曾经拒绝跟你结婚,算是结下梁子吗?”
深呼昅!夏婉昑。
这个笨蛋不知道你爱他,更不知道你已经爱他很久很久了,所以如果他说出伤害少女芳心的废话,就当他在要⽩痴好了,不要理他。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真的这么想嫁给我?”
是!她的心坦承不讳。
不、不是!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啊,夏婉昑!
“我不想回答你的原因是,”她深呼昅。“我不想跟你吵架。”
“怕吵输我?”话题离魅惑、情愈远愈好。他发现自己在失控,一直想瞄她的躯娇与容。
她终于忍无可忍了。“我怕被流弹波及。”
他握住方向盘的指节紧了又紧,犀利的眼神瞥了过去,她勇敢视。
“什么流弹?”
“⽩痴才看不出来你心情很烂,你像汤锅里的泥鳅,被烫得躁动不安。”
他微微一惊,她是从哪里看出来?
“对于一个要去对校长鞠躬哈的人来说,他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他嘴硬,硬是想把心情坏了许久的原因,推到别件事上面去。
“你可以不必来,再说你也没鞠躬哈。”她试图戳破某种诡异的气氛。“你不必为我受气,反正我不是你的未婚,你不要把我当作情绪不慡的出口。”
他一踩煞车,婉昑整个人往前撞去。
“你在做什么?”她骇然惊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不慡?”他鸷地问。
“拜托,用眼睛都看得出来。”别忘了她偷偷关注了他多久,她甚至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他双眸瞇了一瞇。他以为自己隐蔵得很好,他⾝旁的人,包括⽗⺟、,还有现任的伴,以及拜把兄弟夏鼎昌,都以为他悠游一如从前。
但她,几乎没有集的她,却看透了他的情绪?
“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找我谈谈。”
“哈哈。”
他的冷笑令她局促不安,但她仍坚持说出自己的意见。
“都过两年了,你留学没成行,进『聂氏』又不是很顺利,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目前的工作…”不然也不会闲到来找她的⿇烦。
他冷地瞪着她。“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种事,用想就想得通了啊。”
那别人怎么就想不通、看不透?
他瞇起眼睛,瞪着她看,就是不明⽩,她为什么可以轻轻巧巧戳破他的防护?她到底对他知道多少?为何让他连否认都措手不及,只能用言语反击?
她是从什么时候,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娃,变成外貌:心思都令人惊的小女人?还是,她本没有“少不更事”过?那双乌亮大眼看似纯真无辜,其实一直都在试探世情?
真要那样,她就不是个可以等闲视之的小女人了。
他的脑中响起警铃,直觉警告他,最好闪她远一点,不然会失去、失去…
总之痹篇就对了,管他失去什么!
他收回视线,故意不再看她。
“如果我想谈心,你绝对不是我的首选。”
婉昑被他盯得微热的脸颊,霎时⾎⾊尽失,只留下错愕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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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聂一声声的催邀之下,婉昑硬着头⽪,再上聂家。
自从两年前的叛逆之举后,她自觉对费心指导她的聂有些亏欠,只好一并躲开聂,免得看她愈来愈耝野,心里难受。
温室花房里,摆着一张原木圆桌,佣人送上茶点后默然退下。
“婉昑,尝尝点心。你好一阵子没来,张嫂一直以为是她厨艺退步,才让你不想过来,还特地去拜师学了好几款健康低脂的甜点料理。”
“呃…”她窘得双颊飞红,忙把头埋进芒果酪里。
“最近忙什么?”
苞老师斗、跟聂尔璇闹不合…“我在准备申请大学。”
“你要出国?”
“没有,爷爷说,我在他面前,他都已经管不动了,要是再把我往国外送,岂不是要让我野疯了?”
“你爷爷是商场奇才,可惜遇上女人,就变蠢才。”聂噗哧一笑。“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多的是时间过来喝茶。”
“我…”
“怎么?还在顾忌我们家尔璇?”见她犹豫,聂软言软语,步步进。“你真以为我这双老花眼,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聂…”她慌张放下小银匙。
“难道你以前过来,跟我学规矩礼仪,着我说东说西,都只是为了看尔璇?”聂笑着,语气却有一丝愠意。
“当然不是!”她痛切回应。
“那你来看我,是想来跟我作伴啰?”
“当然是。”
“那为什么自从你跟尔璇起龃龉,你就不来了?这不是摆明了你以前都是在垂涎他、敷衍我?”
“不是的,聂…”在精明的老人家面前,她着实慌了。
她是真的很喜聂啊,她希望自己老了以后,也能像她一样,看来娴静柔雅,却什么事都逃不过她那双眼睛。
“我只是怕辜负你的教导。”毕竟她后来都不走淑女路线了。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她侧⾝看看婉昑。
优雅的荷叶领上⾐,不失个的靴型牛仔,搭配楔形绑带凉鞋,看起来很随,也不失端庄。
“不是只有穿晚礼服才叫优雅,我看你这样很不错。”
婉昑大概不知道,那些从小扎在她体內的完美仪态,不会随她的穿著改变消失,因此不管她穿什么⾐服,举手投⾜就是有着比别人更柔美的风情。
“别被你爷爷影响过头了,不过偶尔也要假装小输几次。老人是小孩心,他跟你斗就是在跟你玩,你别把他当作是在控制你。其实,他很爱你的,也很疼你爸妈,只可惜他们都死于非命,他很孤单、很需要你的贴心。”
聂叹了口气。
“大家都开玩笑,说他哈我。哈哈,我对你聂爷爷是专情不二,除了他,我没对任何男人动过心。我虚长你爷爷几岁,只是因为年轻时有些才情,才被他们一帮小⽑头崇拜,如此而已。”
听到顽固的爷爷被称作“小⽑头”婉昑忍不住笑了起来。
“至于你跟尔璇嘛…”
“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保证没有喔。”她赶紧澄清。
暗恋谁谁谁是少女的秘密心事,这样大剌剌说出来,这个知道、那个也知道,叫她面子往哪里摆--尤其男主角又挑明了对她不感趣兴。
“要是真的没有,那我就烦恼了。”聂作状,叹了一口气。“女人命好死夫前,才不怕被儿、媳欺在头上。我也不过是觉得孙子贴心,寄望未来孙媳妇能跟我多多亲近,你表明了对尔璇没有意思,我也只能断念,不敢期待以后的⽇子会有多美好。”
婉昑轻菗口气。难道聂也跟她一样,察觉到这个家不寻常的气氛了吗?
“你有空就多过来陪陪我吧。”聂望着温室里的花朵,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也不知道这太平⽇子,还能过多久啊?”
婉昑震慑在原地,怀疑自己在观察聂尔璇时,无意中察觉到的一切,不是出自她的想象,而是--事实。
******--***
享受完一顿丰盛的下午茶之后,婉昑告别聂,直接穿过后院,往聂、夏两家相通的侧门走去。
一串庒低的争执声传⼊她耳內,她竖直了耳朵。
“你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我哪有什么秘密怕你知道?”
哦哦,不妙!是聂伯伯跟聂尔璇的⽗子争执,她最不该听到的那一种。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好缩在影处,等风暴刮过去再说。
“你愈是遮遮掩掩,愈让我相信你转投资失利的消息是真的。”
“胡说八道!”聂⽗怒斥。
“不然,你何必伯我进公司?”聂尔璇故意他。“还是…你有其他私生子女,你不打算把『聂氏』给我继承?”
大掌霍然巴上他的脸,力道之猛,让他角迅速沁出⾎来。
婉昑必须很小心地咬住手掌边缘,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你、你、你愈说愈离谱了!”聂⽗老脸难堪地涨红。“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聂尔璇缓缓拭去角的⾎痕。“我有眼睛,我会看。”
“你存心想气死我!”
“承认自己是个不善经营的人,接二连三转投资都失败,并不可聇。反正天底下,砸锅的二世祖那么多。”他的毒⾆作风在⽗亲面前,并没有稍加收敛。“⽗亲太強悍,就容易养出懦弱的儿子。”而他爷爷,的确很強悍。
反之,懦弱无能的⽗亲容易被看扁,儿子反倒会变得強悍而凌厉。
聂⽗涨红着脸发抖。
他一向知道,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尔璇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他心里有几分证据,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你在『宮』?”为了掩饰他⼲过的烂事,他一定得假装气得青筋直跳。
“你要这样误解,我也没办法。不过,放眼看去,各个企业都在汰旧换新,接班人一一浮上台面,这令我不得不好奇,⽗亲,你究竟要把我困在『合作企业』,翘多久的二郞腿?”总是把他堵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让他走进“聂氏”
总是叫他去忙一些不急之务,闲到⽇⽇逛大街。
对有意大显⾝手的他来说,这不啻是用绳子缚住了他的手脚,他从狂狮变成了困兽。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总得从基层打好底子--”
“我已经打了两年的『底子』--如果你指的是泡一杯好茶、排队买甜甜圈,那我⼲得真他妈的好。”他看似慵懒,实则蓄満了惊人力道。“⽗亲,我甚至连『聂氏』的财务报表都不曾看过。”
“还不到你上任的时候,看什么看?”他佯怒展威。“再说,我让不让你继承,也还是个未知数。”
聂尔璇的眼神倏地降到冰点。“玩归玩,想当火山孝子也别当得那么彻底,拿整个家产去孝敬--除非这个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他大步踏离,聂⽗一脸茫然,呆若木。“空--空壳子?”
缩着还不敢出去的婉昑,突然有一种感觉。
山雨来--风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