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事实真相
西厢房里有了片刻的静谧。
金玄⽩讶异万分,不知武当掌门⻩叶道长为何要传出掌门金令,通告各派掌门,齐聚武当山,会商对付自己之策。
他抬头望着李亮三,面⾊如常地道:“请说下去。”
李亮三道:“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你不仅是武当、少林及神、鬼斧的传人,同时也是当年魔教余孽,九神君之嫡传弟子。”
“哦?”金玄⽩一哂,道:“九神君是当年魔教余孽?”
李亮三道:“这是武当铁冠道长留下的遗书中,亲笔所写,绝对不会有差错,因为杨大侠也亲口证实。”
金玄⽩眼中神光一闪即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托杨子威转给武当掌门的遗书,在未到武当之前,已经被人拆开了?”
李亮三点头道:“不错,偷拆遗书的,乃是武当三英中的方士英,他是武当掌门的爱徒,看到遗书之后,连夜便脫队赶回武当,后来虽被杨大侠追回,遗书內容已经外怈。”
金玄⽩想起游龙剑客方士英那种狂妄的模样,知道此人年轻气盛,不服仅仅三招,便败在他人手下,让他在何⽟馥和秋诗凤面前,丢了个大脸。
此后,在金玄⽩的迫之下,被杨子威带回武当管束,难怪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渡船口的片段回忆自金玄⽩脑海里瞬间掠过,他缓缓的拆开了杨子威写的书函,很快地看了一遍。
信中第一段倒是没说什么,仅是自责没有尽职,辜负金玄⽩所托,让方士英窃走铁冠道长留下的遗书,后来虽经追回,遗书的內容却已外怈。
至于第二段,则希望金玄⽩无论在任何情形下,无论听到任何不利的消息,都请他冷静下来,务必记住他仍是武当弟子,也是少林弟子,绝不可对这两派产生怨怼之心。
而最后一段则表示无论金玄⽩是不是九神君之徒,他都相信金玄⽩不会走⼊琊道,更不会投⼊魔教,为害武林,希望能为武林正义多做些事…这封信写得含含糊糊,有些意犹未尽,让金玄⽩看了之后,仅知道铁冠道长已在遗书中,透露了当年和神等人陷⾝石窟,⾝受重伤之事。
至于九神君是不是当年魔教余孽之事,杨子威本没提,只希望金玄⽩不要投⼊魔教,为害武林罢了。
金玄⽩缓缓地把书函收好,放进怀中,道:“杨大侠信中并没提到武当掌门发出金令,通告各派掌门,专程为的对付我,莫非你还知道其他內情?”
李亮三犹豫了一下,道:“杨大侠给我的信上,有提到这件事,不过,他只是说掌门人在震怒之下,发出金令,邀集各派掌门及神和鬼斧的后人,会聚武当,商议这件事…”
他稍稍一顿,道:“因为当年四大⾼手失踪的事,算是武林之谜,如今一旦开解,当然轰动,再加上九神君也是一起失踪,所以才…”
金玄⽩叹了口气,道:“这都是由于偏见所引起的一场悲剧,实在没有必要发生。”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大愚禅师、铁冠道长、神、鬼斧四大⾼手的憔悴模样,想一想,当年的那件事,也的确是一场悲剧。
假使九神君沈⽟璞不是被误为是魔教余孽,那么这个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李亮三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金玄⽩突然笑了笑,道:“李盟主,你会不会觉得人生是矛盾的,就拿你来说吧,你出⾝武当,后来又转投昆仑,应该也算是名门正派,可是却做了什么绿林盟主,算是投⾝黑道,岂不矛盾?”
李亮三脸⾊凝肃地道:“金大侠,在下投⾝黑道,是得到家师的同意,他要我抱着‘我不⼊地狱,谁⼊地狱’的慈悲心,整顿绿林,而这件事,也得到武当上代掌门的默许。”
金玄⽩道:“哦!原来如此。”
李亮三沉声道:“否则南七省绿林的情况会更糟,各种帮派在争夺地盘时,死伤更加惨烈,至低限度,这些年来,有绿林盟的约束,大致还遵守承诺,不会为害无辜百姓。”
金玄⽩微哂道:“这么说来,你是做了功德?”
李亮三道:“功德不敢说,可是…”
金玄⽩摇手道:“你不必多说了,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正琊之分,善恶仅是存乎一心罢了。”
他坐下了⾝子,脸⾊一凝道:“你急着找我,说是有三件事,这头一件事,你便没办好,我也不愿意和你多谈了,你走吧!”
李亮三一愣,忙道:“金大侠,在下已将杨大侠的信函亲手给你,怎么说没把事情办妥?”
金玄⽩眼中突然一亮,出两道凌厉的锋芒,道:“杨子威的信里说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是不是和你商量之后,才写下来的?”
李亮三在刹那之间,感受到那凌厉的眼神,只觉一股冰冷的寒芒,直透心底,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他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金玄⽩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你可能自己不知道,你在说谎时,眼神会往上飘,好像屋顶有什么东西一样。”
他冷笑一下,继续道:“由于你自认出⾝名门正派,修行正道,所以被说谎时,会觉得违背良心,故此不敢直视对方,才会目光闪烁,斜眼望着上面。”
李亮三苦笑一下,道:“金大侠,不是在下有意瞒你,实在是杨大侠再三嘱咐,要我别提此事,免得你难地之下,做出不可收拾的事。”
金玄⽩心里一跳,却不动声⾊,道:“天下有什么事不可收拾?杨子威也太小看我了。
”
他斜斜的靠在椅背上,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你先把其他两件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李亮三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把两件事说了出来。
第一件事是关于西厂二大档头,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风神吴怒和雨将田璧双,在十天之前,出派手下番子,找到了李亮三,约他到南京一谈。
李亮三到了南京,花了一番工夫打听之后,才知道吴恕和田璧双查出了雷神乐大力落⼊神霸王之手,却是人手不够,难以应付,故此许以重酬,希望借助李亮三庞大的势力,袭击金玄⽩,救出乐大力。
金玄⽩道:“这么说,你已经跟这两位西厂的档头见过面了?”
李亮三头摇道:“若是见了面,势必非要答应不可,所以我临时开溜,连夜遁走。”
他顿了一下,道:“他们抓了吴县令在手,证实此事,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动用官方力量,直接派人到苏州来,这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金玄⽩冷笑一声,道:“西厂的人,我们除了乐大力之外,还抓了个魏子豪,就等他们来要人,不过这些家伙太胆小了,一直不敢正大光明的找我,竟会把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他目光一闪,道:“你找我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我放了乐大力?”
李亮三坦然道:“在下前来,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希望金大侠给我们绿林盟一条生路!
”
金玄⽩问道:“第三件事呢?”
李亮三把目前的江湖情势分析了一下,表示北方几省流民四窜,四川亦有农民作,北六省绿林盟主亟思把势力拓展至南方,以致和李亮三麾下发生多次冲突。
由于巩大成背后有少林派约束,加上他表兄大开碑手丁重三不愿意见到李亮三在吃亏后,找来武当、昆仑二派的支援,以致引起门派之争,这才阻止巩大成大举⼊侵南七省。
可是李亮三得知,七海龙王边巨豪之徒罗龙武,已和巩大成多次密谈,希望能和巩大成结盟,南下取得太湖控制权…李亮三道:“据我潜伏在巩盟主⾝边的人,所传来的讯息,西厂也派人和巩大人接触过,不过双方所洽谈的经过,我的线人无法探听出来,所以不知结果如何。”
他顿了一下,道:“一个多月之前,巩大成出派了⾝边的八名悍将,带领手下数百人,潜⼊太湖,准备夺下太湖控制权,这件事金大侠想必知道吧?”
金玄⽩点头道:“这是我亲⾝的遭遇,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批人死伤过半,留下来的人,也全都投降了。”
李亮三道:“这桩事情,我只是前几天才得到消息,还是从巩大成那里知道大概的状况。”
他表示巩大成震怒异常,马上发出绿林帖,召集北六省的二百多位寨主和帮派瓢把子,会商对付神霸王之事,其中便有东海海盗参与。
金玄⽩淡然一笑,道:“你说的第三件事,就是要和我合作,对付巩大成罗?”
李亮三点头道:“此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侠何不多考虑一下?或许这么做才是上策!”
金玄⽩道:“你要我放了乐大力,又要和我结盟对付巩大成,是相信我有这个力量,对不对?”
李亮三点头道:“原先杨大侠跟我提起,他只能在尊驾手里走三招,我是万万不肯相信,如今却明⽩,以大侠之力,别说巩大成了,就算是七汗⾎马龙王边巨豪来此,也不是你的对手。”
他略一沉昑,道:“只不过西厂势力庞大,应该好好应付,故此在下才会请求放了乐大力,以免树此強敌。”
金玄⽩敞笑一声,道:“李盟主,你认为西厂人员,会在知道乐大力已落在我的手里后,仍然不敢派人对付我,是什么原因?”
李亮三摇了头摇。
金玄⽩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近些⽇子,你既要忙于应付来自北方的挑衅,又要忙着西厂之事,还得承受武当派一些庒力,恐怕已经心力瘁了吧?难怪你会不明⽩西厂为何不敢动我!”
李亮三一怔,道:“金大侠,能否请你告诉我,除了忌于你的武功⾼強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金玄⽩挥了下手,道:“这两件事都好解决,我答应帮你,不过先决条件你得把杨子威告诉你的话,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李亮三沉昑一下,道:“金大侠,请你答应在下,无论心里怎么不⾼兴,也不可与七大门派为敌!”
金玄⽩道:“我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七大门派和我无仇无怨,我对付他们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道:“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九神君的确是我的师⽗,并且他也不是什么魔教余孽,而是真正的道家玄门弟子。”
李亮三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当年四大⾼手全都误会了?”
“不错!”金玄⽩道:“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误会,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这场悲剧延续至今,也只有我能制止。”
李亮三叹了口气,道:“大侠所言不错,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才能阻止悲剧继续发生。”
他从囊之中,谨慎地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杨大侠写给我的信,看了信后,我非常震惊,于是纵马追赶,花了七个时辰,才在武当山下的小镇上追到了他…”
他把信函给金玄⽩之后,继续道:“我们在一家名叫喜客来的客栈见面,长谈了夜一,才知道当年那个武林之谜。”
原来铁冠道长不仅在遗书里,把和大愚禅师、神楚风神、鬼斧欧珏当年从泰山一路追踪千里,找到九神君的经过写了出来。
并且他还把五人⾝受重伤,一齐坠⼊石洞的痛苦写了出来,表示他们当时都已奄奄一息,功力几乎全毁,仅是靠着随⾝携带的葯物疗伤,以掘到的山葯和野菜维生,随时都会死去。
后来有樵夫⼊山砍柴,听到了呼唤之声,才发现五名伤者困在洞窟里,却因他们都是⾝受重伤,无法以绳索悬吊上崖,只得将米粮⾁类等用竹篮吊下石洞。
半年过去,九神君伤势渐愈,见到了樵夫携幼童⼊山,极为喜爱,于是便要求樵夫将独子放下深崖,由他传授经书及武功。
金玄⽩听到这里,知道铁冠道长遗书中所提的樵夫便是⽗亲金永在,而那个幼童便是自己了。
他记得当年⺟亲病亡,⽗亲整⽇酗酒,情绪变得极为暴躁,有时又极为安静,默默的坐在竹上掉眼泪。
当时自己才六岁,不知道⽗亲的心情,还常常吵着要找⺟亲,想必让⽗亲更加难过,于是才带着孩子上山去玩。
所以,当沈⽟璞见到了幼年时的自己,才会怜惜幼儿⾝世凄凉,于是便要求⽗亲让自己投⼊他的门下。
金玄⽩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体会金永在当年的心情,想起一生贫困的⽗亲,只觉口郁闷,喉咙哽咽。
李亮三停了一下,继续把杨子威跟他提到的遗书內容,慢慢的说下去。
原来当时包括铁冠道长在內的四大⾼手,并没有要收徒之意,只是看到九神君收下徒儿,唯恐他⽇又造就了一个为害武林的大魔头,于是才抢着要把金玄⽩收为门人。
铁冠道长在遗书中提到,当时他们四人认为此事有几个好处,一来佛、道两门武功极难齐修,再加上神和鬼斧的武功路数和武当、少林两派不同,更难兼顾,金玄⽩若是兼修四家功法,相互牵制,必定难有成就。
包何况他还要学习九神君的魔功,心法又和武当、少林两派不同,可能会产生排斥的作用,反而对金玄⽩不利。
第二,纵然金玄⽩能通过考验,练全了五大⾼手的绝学,由于有佛、道两门的心法相护,必然会让金玄⽩在进⼊魔道之际,有所犹豫,甚至不会走上琊路。
第三,万一金玄⽩他⽇武功大成,兼修各派之长,也练成了九神功,那么只有用女⾊才能削灭他的功力。
就是基于这种观念,神、鬼斧才会决定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金玄⽩作未婚,甚至连铁冠道长也不惜把自己的外甥女拿出来,许给了金玄⽩。
他们的这个主意,并没有得到大愚禅师的同意,可是三人商量之后,仍然认为凭着婚姻关系,可以约束金玄⽩以后的行为,让他不至于走⼊魔道。
就算这种约束力不够,然而由于女⾊的侵蚀,金玄⽩他⽇的成就不致強大到无人能制的地步,也可以避免一场武林大祸。
尤其最妙的还是九神君在听到他们和樵夫金永在谈论婚事时,也唯恐落于人后,凑上一脚,要金永在答应他,再给金玄⽩添一房室。
樵夫金永在当时极为⾼兴,亲口答应几桩婚事,并且还搬了几坛酒,和五位武林⾼手痛饮一宵…金玄⽩听到这里,含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掉落下来,他只觉心中有如刀割,再也难以忍受。
在他的认知里,五位师⽗待他如子,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教他武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
由于他得到了师⽗们的宠爱和看重,这才把孙女许配给自己,让他在不到十岁时,便已订了三房子。
可是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那些人虽然⾝受重伤,即将离世而去,却仍然心悬未来武林安危,就怕金玄⽩会在九神君的教诲下,成为一代魔头。
就在他们勾心斗角的设计之下,金玄⽩成了牺牲品,若非他秉赋异于常人,可能本无法练成武功。
他知道,当年大愚禅师、铁冠道长、神和鬼斧都误认为九神君出⾝魔教,修习魔功,才会放心把两派的绝学传授自己,目的便是要让自己功力越深,走火⼊魔的机会越大。
所幸九神君出⾝玄门,是九门的嫡传弟子,而九神功也不是魔教的离火神功,否则后果到底如何,金玄⽩也想像不到。
铁冠道长的遗书,颠覆了金玄⽩以往所有的观念,也让他看到了所谓名门正派的可怕。
想到这里,金玄⽩才恍然大悟,为何何康⽩会匆匆忙忙的把何⽟馥、楚花铃》念珏她们带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待!
至于武当掌门⻩叶道长会发出掌门金令,召集各派掌门以及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人,会聚武当,共商大事,想必那桩大事便是商量如何对付金玄⽩了。
他擦了擦眼泪,却仍有痛心疾首的感觉。
就在这时,李亮三突然见到他全⾝菗搐了一下,手里捏着的那封信函,莫名其妙的燃烧起来,瞬息之中,化为灰烬,然后洒落地上。
李亮三一脸错愕,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发现室內空气骤然灼热起来,一道道的火热气劲外放,吓得他赶紧跃开。
他骇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陡然之间,他见到金玄⽩双眼一睁,站了起来,喝道:“快出去!”
喝声之中,李亮三只见金玄⽩⾝后的四张竹椅全部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焰四下飞,接着便波及两侧。
一片火海之中,李亮三挥掌击破木门,飞⾝掠了出去。
他刚一落⾝天井,便发现四周围了二十多个灰⾐大汉,那些人既非他所带来的绿林好汉,也不像镖局里的镖师,全都是陌生人。
李亮三心头一震,已见到四面八方来无数的暗器,像是満天的蝗虫,往他⾝上来。
李亮三喝道:“天罗会!”
他没有掠空而起,反而仆倒于地,一边脫去外袍,一边滚向角落。
刹那之间,只听得一阵叮叮之声,上百枚暗器全都钉在他原先立⾝之处。
而李亮三则在大袍展开之际,运气外放,让整件⾐袍变成一面铁板似的盾牌。
耳边听到袍盾上发出数十声轻响,李亮三霍然站了起来,振臂把外袍扔了,⾝形一动,蹿上走廊,双掌扬处,般若大真力已发了出去。
強飚似的气劲弥散而开,马上把近在五尺的四名灰⾐人击得倒飞而去,鲜⾎迸溅中,顿时一片⾎⾁模糊。
李亮三⾝随掌走,一个变式,又把两个灰⾐人击毙,然后子套了长剑,洒出一片冷冽的寒光,护住了全⾝上下。
他这几个动作,快速无比,让那些灰⾐人几乎措手不及,无法应变。
还没等到第二轮暗器出手,那些灰⾐人仅听到一声长啸,人影乍闪,从急速燃烧中的西厢房里,已出现了七八个人影。
李亮三陡然发现金玄⽩出了火屋,竟然出现七八个人影,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于是眨了下眼睛。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条长达四尺的金⾊锋芒,有如长虹一般的划空而过,绕着天井四周,转了个大弧。
随着那八条人影叠落成一,李亮三才认出那人正是金玄⽩。
而在这时,金⾊的光芒发出一声剑啸之声,绕了个大圈,如同活物一般,跃回金玄⽩的手里。
二十多个灰⾐人,就在这个瞬间,全都掉了脑袋,立的⾝躯兀自直立,颈腔中⾎箭噴出…第三十一卷第一章第三十七册第二六一章杀手来袭
闪烁而过的一抹流金烁光,较之极东第一道升起的晨光,还要璀璨耀眼。
紧随着这条⽟带芒形光影的闪现,李亮三听到尖锐的低昑瞬间充満在天井里,那种声音似如敲击铜磬的余音,音波不断的震颤动,引人心跳速加。
耳边的余音未断,但见那条闪烁有如金蛇窜的一抹流光,已在庞大的天井里绕行了一个大弧,回到了金玄⽩的手里。
李亮三在金芒乍现之际,便已紧紧盯着,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就因为这样,他看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诡异现象,让他几乎以为自己陷⾝在一个噩梦之中。
这个噩梦比他当年受到陷害,跪在青木道长和各位长老面前,被逐出武当门墙,还要更令他害怕。
甚至比起十多年前,他陷⾝老狼沟,受到三百多头野狼的攻击,更让他感到害怕。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是,随着灿烂的金芒闪过,那二十多个灰⾐大汉,每一个人的脑袋都掉落下来,鲜⾎从头腔噴出,⾼达尺许。
当那些头颅滚落于地时,那二十多个灰⾐大汉仍自站立着,每一个人的手里也都是握着兵刃,还有人探手镖囊,更有人捏着暗器,准备出。
这些人的动作,瞬间停顿下来,当鲜⾎噴洒之际,一具具的无头尸体才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
李亮三瞠目结⾆的望着这种诡异的情景,刹那间,脑海之中一片空⽩,接着便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飞剑!”
传说之中,剑道修为到了最⾼境界,能够以气御剑,飞行百里,可在百里之內,取下项上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这种人被称为剑仙!
可是在李亮三的印象里,只是在进⼊武当派后,听到青木道长提起过一次,表示武当剑派祖师张三丰不仅武学修为已至天人之境,并且道法上的成就,亦已达仙人之阶。
张三丰曾经在弟子面前,露出他以气御剑的本领,以此惕励弟子们,让武当弟子悬为标的,视为努力的目标。
然而一百多年以来,武当历代掌门或弟子,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懂得这种以气御剑之术,也没有人练成了飞剑。
青木道长当年在谈及此事时,曾颇为遗憾的表示,这种剑道的最⾼修为,老早便已失传。
而所谓的剑仙,也仅是乡野之间的传说而已,世上本没有剑仙,自然不会有飞剑出鞘,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的事。
青木道长的那番话,早已湮没在李亮三记忆深处,从未被勾起,也没再听人提起第二次。
然而,在五湖镖局的这座大天井里,在这个光遍洒的午前,他却亲眼看到了飞剑。
眼见二十多具无头尸体纷纷仆倒于地,鲜⾎四溅的样子,李亮三在无边的惊骇中,终于回过神来。
他深深的昅了口气,发现昅了一口的⾎腥,转首望去,只见金玄⽩站在西厢房前的石阶上,右手平张,掌心向上,一支金芒闪动的短剑,兀自在跳动着,宛如一条活生生的金蛇,想要挣脫他的擒捉,飞掠而走。
金玄⽩双眼俱⾚,紧盯着躺卧在天井中间的刘崇义,他⾝后的西厢房,仍然在燃烧着,熊熊的火光里,不时发出阵阵哔剥的声响,还有一些黑烟,在随风窜。
李亮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刘崇义全⾝上下,最少有四十多处伤口,全都是暗器所伤,背心揷着支红缨镖,整支铁镖没⼊体內,只剩下红⾊的丝穗还在体外。
李亮三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刘崇义是遭到那些灰⾐人突袭,本来不及示警,便已死于数十枚暗器之下。
可是,当时他和金玄⽩就在西厢房里谈话,以他们两人的武功修为,怎会对这种情形毫无所觉呢?
李亮三略一忖想,马上发现自己之所以未能察觉此事,是因为看到了金玄⽩全⾝泛起红光,室內一片热炽,然后竹椅起火,手中纸柬火化成灰…想一想,他就是因为看到这种诡异的情景,才会在莫名惊骇之下,本丧失了平常所具的灵敏知觉。
至于金玄⽩为何也对天井里来了敌人之事,毫无所觉?
李亮三看到他的情景,马上便明⽩他是在听了自己的叙述之后,才会有这种现象。
以金玄⽩的武功之⾼,竟然会耳目失聪,完全没发现刘崇义遭人杀害,可见他当时心情动,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可是,为什么他会全⾝爆出⾼温,导致満室的家具全部烧焚起来?莫非那全是九神功的威力?
一想到金玄⽩引燃起的一室大火,李亮三便立即记起此时西厢房仍在燃烧中。
他啊了一声,道:“金大侠,屋里失火了,我们得赶紧叫人救火!”
金玄⽩全⾝一震,似乎被他的喊声所惊醒,问道:“你说什么?”
李亮三指了指正在燃烧的西厢房,道:“屋里失火了。”
金玄⽩转⾝过去,只见火⾆从门窗伸出,浓烟弥漫开来,怔怔地道:“啊!这都是我引起来的吗?”
李亮三嗫嚅道:“刚才…”
金玄⽩手腕一抖,把追⽇剑揷回剑鞘,飞⾝掠起七丈,已到了西厢房的屋顶之上。
李亮三大惊,忖道:“就算烧了间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又何必以⾝殉屋?”
他一个箭步跃了过去,扬声道:“金大侠,你快下来吧,我们找人救火就是了。”
话声刚起,他便见到金玄⽩⾝悬半空,大袖翻飞中,几道強大的风柱急旋而起,随着升腾的火热一扬一抑之间,似乎空际布起了一个大巨而又透明的气罩,把所有的烟雾拢聚一起。
只见金玄⽩双掌平庒而下,熊熊烈焰全都熄灭,站在屋前不远的李亮三感到面前的空气一时之间全被菗空,不但无法呼昅,连⾝躯都被一股巨力牵扯着要拉进屋中。
他大惊之下,使了个千斤坠的⾝法,站定了脚跟,却倏然发现屋中嗤嗤直响,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旋扬溢开来,马上把他推移五尺,差点没跌进天井里。
李亮三惊愕之际,便见到金玄⽩有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也就在这时,整间西厢房都塌了下来。
一阵巨响中,碎瓦混杂着泥灰四处飞溅,还有些轻烟弥散而开,不过一屋的大火,却已经全都熄灭了。
李亮三愕然地问道:“九神功还能灭火啊?”
他这句话是未经思考说出来的,话一出口便惊觉不对,唯恐遭到金玄⽩灭口,本能地退出了八尺,提起一⾝功力警戒着。
金玄⽩看到他这样子,微微一笑,道:“李兄,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
”
他稍稍一顿,道:“九神功乃至至刚之学,不过极生,极复可转,纵火或灭火都是同样的作用。”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神智才算完全恢复过来,对人生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武学上的修为也更进⼊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知道,刚才自己差点就走火⼊魔,心焰焚⾝,从此化为乌有,就因为对于服部⽟子、齐冰儿、秋诗凤等未婚子的一份爱恋,使他在丧失理智的刹那,清醒了过来。
此刻,当他清醒地站在石阶上,回想起不久前在西厢房的那番经过,他已不再对逝去的神、鬼斧、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感到有一丝怨恨或遗憾。
然而,在李亮三叙述的当下,他却是心如刀割,痛苦无比,难以承受各种汇聚而来的负面情绪。
他本无法想像,以往对他疼爱有加的四位先师,竟然个个都是如此自私,个个都为了他们的师门打算,这才不得已的传授武功给年幼的自己。
他们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不愿见到二十年之后的武林,重新出现一个大魔头,造成无可避免的大灾害。
他们将一⾝的武功传给金玄⽩,目的不是造就这个徒儿,而是想要毁掉一个未来的魔头,希望金玄⽩在佛、道、魔三修的情况下,就此功毁人亡。
然而当他们发现金玄⽩竟然⾝赋异禀,融会了武当和少林两派的內功心法后,却又安然接纳了九神君的魔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于是,他们又怕金玄⽩功成圆満之后,为害江湖,这才纷纷的把孙女许配给他,希望可以藉女⾊削减金玄⽩的成就。
就算三房室无法削减金玄⽩的武功修为,那么他⽇也可凭藉着这种姻亲关系,减低金玄⽩对武林正派的敌意,少造一些杀孽。
这些计谋在武功全失的四位⾼人眼中看来,或许是一种必要的行为,并且出发点完全正确。
然而对金玄⽩来说,这是一种背叛,一种伤害,让他对人起了最大的怀疑。
这也就是他为何会在听到李亮三说出当年之事时,竟然如此失控的主要原因了。
他绝未料到,自己心中一直尊崇的四位先师,竟然每一个都是小人,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并非诚心诚意的想要栽培一个传人。
他们之所以要收金玄⽩为徒,只是为的不让这个孩子投⼊九神君的门下,替未来的各大名门正派增加一个強敌,导致江湖浩劫。
所以他们才会千方百计的想出法子要削减金玄⽩的成就。
出发点既已错了,纵然这四大⾼手后来鉴于金玄⽩学习能力太強,在怜才惜才的情况下,不再隐瞒的倾囊以授,却也显得他们存心不正,难以弥补已造成的伤害。
金玄⽩完全可以理解他们那种爱恨加的矛盾心态,此时回忆起来,大概他们每一天活着,都处于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之中吧!
就如同他在吃惊、难以置信、怨恨、伤心、哀痛等等情绪,排山倒海一般的袭来时,那种锥心的痛苦,难以忍受,想必他的四位先师,也都曾经经历过。
在那瞬间,纠结的复杂情绪,使得他体內的经脉一,产生一种要将天地毁灭的观念,因此出了体內的三昧真火,首先燃着了手中的纸柬,接着座下竹椅化为烈焰…当真气扩散而开,他的经脉几乎爆裂时,脑海之中出现的铁冠道长、大愚禅师、神、鬼斧四个人的影像,陡然换成了九神君、朱天寿、服部⽟子、齐冰儿、秋诗凤、何⽟馥等人。
沈⽟璞对他的始终爱护,朱天寿对他敞开的友情以及齐冰儿的依恋,服部⽟子的挚爱,秋诗凤和何⽟馥的浓情和信赖,让金玄⽩那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滋润。
人间有爱,天地有情!
金玄⽩想到了⾝边充満着关爱自己的人,岂能被过去那些不堪的背叛击倒?
就在心念转动的刹那,仿佛有盆冰凉的清⽔从头浇下,让他纠结的心灵得到开放,马上从即将自焚的瞬间,清醒过来。
也就在那时,让他收敛起三昧真火,走出了西厢房,同时把至的九神功化为极,又转为极…可以说,在跨出西厢房的时候,他体內的真力鼓,连续转化了三次,让他从红莲之中炼出甘霖,甘霖又洒落红莲,让红莲更加盛开…随着心境的转变和功力的晋升,他已超越了那些负面情绪的⼲扰,到达一个更⾼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里,只有武道的追求,没有正琊善恶之分,只有利害的分判,任何的阻碍都会被清除。
这种境界便是见魔斩魔,遇佛杀佛的勇往向前,一无反顾的境界。
也就在那时,他看到了刘崇义倒卧地上的尸体,于是不经思索的子套了追⽇剑,施出御剑之术,刹那间,连斩二十多个头颅。
金玄⽩冷冷地看着那些无头尸体,问道:“李兄,这些人可是你绿林盟的人员?”
李亮三摇了头摇,道:“应该不是,否则他们该认识我才对。”
金玄⽩道:“这些人跟我在虎丘所遇的匪徒,装扮相似,如果不是三义门,便是天罗会的杀手了。”
李亮三脸⾊一沉,道:“童太平能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到五湖镖局来放肆?”
在他的观念里,三义门仅是个小帮派,至于天罗会也仅是个杀手组织而已,岂敢⼊侵五湖镖局?
包何况此刻镖局里不仅有几位帮主,并且还有他在此,天罗会主童太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天闯进镖局杀人。
这种作风绝非杀手组织做出来的事,只有明火执杖的強盗,才会在青天⽩⽇之下,不顾一切后果的闯进镖局打劫。
金玄⽩神识外放,刹那间把十丈之內的一切都摄⼊心中,道:“李盟主,內宅和后园此刻尚有三十余名匪徒正和局中镖师手,请你过去接应一下。”
他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匪徒在带上绣了朵红花,极为好认,你可别杀错人了。”
李亮三一愣,问道:“金大侠,前面大厅里…”
金玄⽩道:“大厅里的匪徒死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练武场还有五十多人,除此之外,门口还有二十多人。”
李亮三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宛如亲眼所见,一时之间,几乎不敢相信,怔愕之际,眼前人影由浓转淡,帘消失无踪。
他眨了下眼睛,发现金玄⽩果真已经不在天井,回目望去,那些卧倒在天井里的无头尸首,的确是每人带上绣了朵牡丹花。
“毒牡丹商金珠!”
李亮三脫口而出,随即一脸的杀气,忖道:“果真金大侠没说错,这⼊侵镖局的匪徒,竟然是天罗会的杀手!”
他⾝为南七省绿林盟主,对于麾下近两百个帮派堂口都了如指掌,天罗会纵然不在他的管辖之下,对于这个杀手组织,仍是极为悉。
是以他一见这些灰⾐杀手,上系的带都绣着一朵牡丹花,马上记起这批人便是由天罗会副会主商金珠所统领的杀手。
商金珠昔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外号便是毒牡丹,后来嫁给了铁剑金镖童太平,两人合组天罗会,麾下四组杀手便以铁剑、金镖、毒蝎、牡丹为标识。
JZ在江湖上,所谓的绿林好汉,是结帮立寨的強盗,做的是打家劫舍,占地为寇的没本生意。
这些匪徒若是势力范围扩大到一个地步,则成为地方豪強,有些人表面上经商做买卖,暗地里仍是做些没本钱的生意。
这两种人,统称为黑道。
至于广义的黑道,还包括下五门,也就是贼、小偷、扒手、拐卖人口、骗人钱财的五种组织。
绿林好汉基本上是瞧不起下五门的,他们认为偷、拐、坑、骗是不⼊流的下等人,比不上他们拼刀子,用脑袋和命来搏取所需。
勉強来说,杀手还可跟他们相提并论,不过在江湖上的地位,又低了一级。
而江湖上所谓的⽩道,则包括镖局、护院、武林正派门下弟子以及衙门的差役等等。
不过黑、⽩两道的分际,并不是十分严格,往往黑道可以漂⽩,而⽩道的武师或剑客也会染黑,成为贼或大盗。
而衙门的差人,则因为职务上的方便,常游走于黑⽩之间的灰⾊地带,有时往往比黑道更黑。
这种情形延续至今,故此现代的巡捕或差人,常被人称为有牌照的流氓,不是没有道理的。
衙门差人要能保持⽩道形象,必须要朝政清明,官吏公正才行,否则为非作歹所造下的罪孽,更甚于一般黑道。
说起来也很讽刺,黑、⽩两道都強调一个“义”字,尊崇义薄云天的关圣人,所以大都供奉关云长的神像。
可是当利害冲突或利益难舍之际,这个“义”字便会抛诸脑后,往往做下许多昧心之事,较之下五门的匪类更加令人不齿。
时至今⽇,古代下五门的拍花(拐带幼童)、神手门(扒手)以及杀手组织和小偷都活在社会的最暗处,唯有千门(骗子)一枝独秀。
那些老千们,活用老祖宗传下的千术,不仅运用在商场上,并且还进⼊朝廷官府之中,故此举目所见,全是一堆骗子老千⾝居⾼位,官商勾结也更加顺利。
这些老千们窃国窃民,把百姓辛苦工作所缴的税,用各种千术搬进自己或家人的荷包里,视国法于无物,令人兴叹!
JZ且说李亮三发现那些被金玄⽩所斩杀的灰⾐人,⾝上的带都绣着一朵红牡丹,认出系天罗会杀手,当下极为愤怒。
他转⾝往后面掠去,才过了一堵墙,到了第二进的走廊,便见到七名镖师正护着三个年轻的妇人,揷⾝和十几个灰⾐大汉手。
他们被围在走廊的墙角,其中有两人已经⾝上挂彩,更有人倒在⾎泊之中,看来岌岌可危。
而那三个妇人,则是全都面现惊恐之⾊,缩在墙角,不敢挪动⾝躯,显然都已吓坏了。
李亮三见那三个妇人年纪并不大,也不知她们是邓公超的室或小妾,发现其中一人竟然着个大肚子,而那些天罗会的杀手,仍然不放过她们,顿时火上加火。
他毫不犹豫的子套长剑,展开昆仑独传的云龙八大式,剑如龙昑,光芒乍闪,鲜⾎已随剑刃落处,飞溅而起。
他的武功奠基于武当,大成于昆仑,无论內功造诣或剑法的修为,皆已不在武当风雷神剑之下。
这回在虱之际,剑下毫不留情,凌厉的剑路展开,瞬间已诛杀两名灰⾐杀手,随着剑圈的扩大,已将其他的天罗会杀手和那些镖师们隔开。
那些镖师眼看来了救星,全都了口大气,其中有一名镖师见过李亮三,当下便⾼兴地道:“二夫人、三夫人、大姐小,这下可好了,李盟主赶来救援,大家都平安了。”
他这句话才刚说完,剑光闪烁中,又有两名灰⾐杀手丧命,倒卧在⾎泊里,不断的菗搐。
剩下的八名天罗会杀手被圈在无边的剑网里,没一个能有机会拿出暗器,全都挥动手中匕首和单刀应敌。
面对像李亮三这种⾼手,他们本没有反击的能力,眼看剑芒如电,寒气弥散,这些杀手们就像被困在网里的鱼儿一样,只能死命的挣扎。
当那个镖师一叫出口时,李亮三呵叱连连,剑刃到处,又斩杀了三个天罗会杀手。
剩下的五人眼看情势不对,再也不敢恋战,把手中兵刃掷向李亮三,分别朝五个不同的方位窜逃而去。
李亮三手腕一振,挽起三朵剑花,把掷来的五支兵刃绞落一地,在一阵金属击撞的铿锵声响中,他低昑一声,道:“若能容你们逃走,我这昆仑一剑再也不用在江湖上露面了!”
他这昆仑一剑的名号,是当年在争取南七省绿林盟主时,随口说出的,此后,当他就任盟主一席之位,便罕得提起,而他的麾下各路寨主或帮主都恭称他为李盟主,不敢提及他的名号。
可是那些天罗会的杀手,以往在天罗会主的训练下都知道江湖上的名人字号。
李亮三乍一出现,他们还没搞清楚,只知遇到了功力超強的剑客,这下一听李亮三报出名号,才知这人便是南七省绿林盟主,全都吓得大惊失⾊。
他们的⾝形一滞,有两人准备跪下求饶,却在转⾝的刹那,见到烁亮的剑芒绕空而起,还没看清剑后的人影,便已丧命剑下。
李亮三连气都没换一下,大硕的⾝躯在空中飞旋,转了个大弧,把另外三名杀手一齐杀死,这才从空中落下,徐徐进了廊下。
那几个镖师眼见李亮三在不到一盏茶的光景,便把这群⼊侵的匪徒杀死,全都満脸钦敬而又奋兴地望着李亮三。
尤其李亮三那种能在空中回旋进退的轻功⾝法,更让这些镖师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亮三才一站稳⾝躯,那七名镖师已全部抱拳向他致谢,各种阿谀的话语纷纷出口。
李亮三皱了下眉,道:“你们保护好夫人和姐小,在下还要到练武场去一趟。”
一名镖师忙道:“李盟主,请让晚辈为你引路…”
李亮三道:“不用了,你们在此候命便行!”
他记起金玄⽩之言,提到了院中练武场还有五十多名天罗会杀手,准备赶去支援。
这时,人影一闪,邓公超手持他那名扬江湖的金背大刀,气急败坏地冲到了后院。
老远便听到他大声叫道:“郁芳、翠珊,祢们俩没事吧?”
李亮三脚下一停,转过⾝去,只见邓公超和诸葛明两人先后奔了过来。
那两个头戴珠翠的妇人,一听到邓公超的声音,马上放声大哭,坐倒于地,反倒是着⾝孕的年轻妇人快步了过去,道:“爹!孩儿和两位姨娘都平安无事。”
李亮三这时才发现那个大肚女子右手还反扣双刀,显见她也练过武功,只是因为怀有⾝孕,不便出手。
邓公超扶住了那个孕妇,一把夺过她手中双刀,叱道:“韵儿,祢怀着⾝孕,怎么动起刀来?真是胡闹!”
那个年轻孕妇是邓公超的独女邓韵,远嫁直隶,这回⾝怀六甲,被邓公超的两位小妾接回来待产,不料竟会发生这种情形。
她受到老⽗的叱责,丝毫不以为意,道:“爹,你放心好了,有宋大哥他们保护我们,虽然有些惊险,却…”
她陡然记起,还是李亮三出现,才替她解了围,于是话声一顿,转眼望去,只见李亮三倒持长剑,仍然站在廊下未走,忙道:“爹,是那位昆仑一剑李大侠救了我们!”
邓公超是心系女儿和两位小妾的安危,这才和诸葛明一起赶来后院,当那两个妇人大哭坐倒于地时,他的心已了,再见到女儿着大肚子,手里还拿着双刀,更是心如⿇,本没注意到李亮三就站在廊下影处。
这下,当他听到邓韵之言,顿时发现了李亮三的存在,也顾不得两个小妾仍在坐地大哭,向李亮三奔了过来,道:“对不起,李盟主,老朽心悬內眷,以致…”
他要抱拳行礼,却发现手里拿着三柄刀,只得讪讪一笑,道:“老宋,把姐小的两柄刀拿去,快扶两位夫人起来,回屋里去,这么哭像什么样子?简直是丢老夫的脸!”
宋镖师赶紧接过邓公超递来的两柄单刀,偕同其他的镖师,连哄带劝的把两个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妇人扶了起来,转⾝往內室而去。
李亮三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突然见到站在邓公超⾝后的诸葛明一脸诡异的笑容,不噤恍然,忖道:“邓总镖头一世英明,临老还娶了两个如此年轻的小妾,看来难以摆平,否则他的好友不会露出这种笑容。”
邓公超见到两个小妾已被扶⼊內室,了口大气,苦笑道:“李盟主,让你见笑了,实在抱歉得很。”
李亮三淡然道:“哪里,这是人之常情,在下救援来迟,让两位尊夫人都受惊了,实在过意不去。”
邓公超见他说得客气,更加不好意思,唤过女儿,道:“李盟主,这是小女邓韵,远嫁直隶,她的夫婿便是大开碑手丁师兄之子丁锐。”
李亮三目光一闪,道:“哦!原来令婿便是中州镖局的首席镖师金臂银刀丁锐!真是失敬得很。”
“哪里!哪里!小辈们功夫还差得太远,不能⼊盟主的法眼。”
邓公超在大笑中,拉着邓韵道:“韵儿,见过李叔叔,他是南七省绿林盟主,江湖人称昆仑一剑,凤舞九天,武功之⾼,早已超越祢公公之上。”
邓韵睁大眼睛,満脸惊诧的看着李亮三,然后眼神一垂,裣衽道:“承蒙李叔叔相救,晚辈万分感。”
李亮三抱拳还了一礼,说了两句客套话。
邓公超怕女儿动了胎气,赶忙叫她回內室休息,并且还唤来一名镖师,嘱咐要赶紧出去找个稳婆来检查一下,看看受了这场惊之后,对胎儿有没有什么影响。
那个镖师点头而去,邓公超才松了口大气。
李亮三看他处理这种琐碎的小事,感到有些不耐,可是转念一想,这正是邓公超的另一面,充份的表现出人和亲情,纵然有些婆婆妈妈,却无损于他的威望和形象。
看来这就是人了,邓公超无视于一地的尸体,死了那么多人,却担心女儿受惊之后,会不会流产。
可能他是惦记着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不好向女婿待,毕竟这才是比镖局安危更重要。
邓公超待完毕之后,这才想到冷落了诸葛明,于是赶忙把李亮三介绍给诸葛明认识。
由于他没有把诸葛明的⾝份说出来,只是介绍江湖上的绰号,李亮三对于一笔勾销这个名号,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也只是依照江湖礼节,抱拳说了几句久仰而已。
诸葛明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仅是淡然笑了笑,抱拳说了句恭维话,便闭口不语。
李亮三这时记起了金玄⽩之言,忙道:“邓总镖头,刚才金大侠提起,庭院的练武场里,还有五十多名天罗会的杀手⼊侵,难道你不担心吗?”
邓公超笑道:“有他在此,别说天罗会只来了一百多人,就算来五百人,也不够他杀的!包何况还有如此多的好朋友在此。”
李亮三想起金玄⽩在瞬间施出飞剑之术,连斩二十多个大好头颅,不噤暗暗打了个寒噤。
他一脸凝肃的道:“金大侠已练成武当自从创派以来,除了祖师张三丰之外,无人能练成的御剑飞空之术,放眼天下,恐怕已找不到几个对手了,他若走⼊魔道,对于武林的伤害,大概除了邓总镖头之外,无人能够拦阻了。”
邓公超一愣,侧首望了望诸葛明,问道:“李盟主,你为何会有这种忧虑?”
李亮三道:“眼下不宜谈论此事,等到镖局之危解除之后,小弟再找个机会和邓兄详谈。”
邓公超点头道:“对!我们还是得到练武场去看看才行,有什么话慢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