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十四⽇下午,武陵郡太守莫旭刚刚穿越了河源平原,他押送了五万旦粮草,翻山越岭,小心的穿越了层层风火线,正向着楚乔的魏廖大本营而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人唐,先祖曾经跟随过第一代唐王征战,被授以⾼位,祖上也有过封侯拜相的大人物,可是一代代传下来,如今的莫家已不复往⽇的风光。然而此时此刻,面临着国之危难,年过七旬的莫太守还是亲自带兵押运粮草,想为楚乔率领的光复军尽上一份心力。
然而,就在刚刚抵达铁线河附近的时候,他们却意外遭遇了燕北的一小路筑堤工人,铁线河是邯⽔的支流,堤坝不稳,是以燕洵曾出派三千名步兵抢修这一处的堤坝,以免冲毁下游的大营本部。没想到莫太守谨慎小心,却撞到了这伙人的口上,战争一触即发,喊杀声惊动的远近的几路斥候兵马,不出半个时辰,附近的双方军队相继而来,战局一片混。
楚乔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参谋大营中筹划明⽇的战略路线,乍然接到这个讯息,就算冷静如她,也不由得有着一瞬间的微愣。
一名唐军将领皱眉道:“殿下,还是马上派人接应他们撤下来吧,我们没有做任何准备,铁线河还接近燕北军大本营,不得不防。”
楚乔闻言却摇了头摇,她沉声说道:“我们没有做准备,燕北就有准备吗?从报情上看,此战完全是突发事件,无论是我们还是燕北,都没有任何准备。”
“可是…”
“贺旗,你马上带两万名步兵赶往铁线河,我军的第一战,就靠你来打响了。”
贺旗顿时一愣,问道:“两万名步兵?”
楚乔点头:“是。”
“可是大人,我们的部下大多都是骑兵和重甲兵,步兵人数不⾜八千。”
“那就弃马,记住,每人要至少三柄以上的战刀,脫下重甲,只穿轻甲就可以了。”
贺旗皱着眉,可是见楚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还是点头应是,舿上战刀就走了出去。
那名唐军将领见贺旗去了,问道:“殿下,两万人够吗?为什么不多派人马,铁线河毕竟靠近燕北军大营,他们增兵比我们的速度要快的多。”
楚乔缓缓摇了头摇,双目深邃犀利,静静道:“不用,两万就够了。”
闷雷般的蹄声传来,大地都在轻微的颤动,一个个大巨的方阵顷刻间便集结完毕,还没待看清楚,就已经子套战刀虎狼般的冲了上来。
几⽇的暴雨将本就凹凸的土地浇的一片藉狼,淤泥极大的限制了战马的行动,双方人马冲在一处,前方战士的⾝体糅杂,战刀狂劈,砰的一声如同平地而起的惊雷。
年过七旬须发皆⽩的莫太守坐在马背上,面孔通红,手握战刀,他的亲兵拉着他的马缰,大叫“太守快逃”却被他一拳掀翻在地。年迈的老太守手举大刀,大呼“杀敌报国”策马急冲,⾝先士卒,尚十余箭仍不退却,他的部下跟在他的⾝后,这其中还有他的儿子,他三十多岁的孙子,还有不到十六岁的重孙。
贺旗带人赶来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武陵郡的官兵们被他们将领的勇气所励,以区区几千人抵抗对方几万骑兵,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贺旗二话不说,带人就杀了进去,经过之前的一翻作战,铁线河此地已经成为半块泥潭,战马深陷其中,燕北的重甲骑兵们无奈下只能跳下战马和贺旗率领的步兵拼战刀,然而重甲骑兵的优势是在平原上策马冲杀,这样在淤泥地上劈砍,⾝上的重甲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灵活。
人仰马翻,喊杀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场面如同一锅被煮沸了的粥,刀光雪亮,杀气腾腾,乌云蔽⽇,鸟雀哀鸣,天地间一片⾎红的光。
燕北军终于意识到自⾝的局限,有聪明的士兵想要脫下⾝上的重甲,可是如此紧急关头哪能有丝毫分心,还没等他脫下斗篷,要命的刀锋就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燕洵坐在中军大帐里,因为铁线河距离他的大营很近,他的部下最先得到了铁线河发生战役的消息。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燕洵得到战报的时候,外面一些守卫大营的军队听到厮杀声,还以为是有人袭营,已经迅速的派兵支援去了。
等他想要追回那些骑兵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混战到了一处。
开始的时候満营的将领还嘲讽着秀丽军的不自量力,可是很快,随着战报一条一条的传回,他们的脸⾊越来越难看。有人请战出兵,以轻甲步兵支援,燕洵却冷冷的摇了头摇。
已经晚了,铁线河是一块狭小的河丘冲积垣,只有那么一块地方,如今却聚集了将近五万的人马,已经是人挤人,现在再增兵,也只是⽩⽩牺牲罢了。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此战为邯⽔对持的第一战,若是输了,对士气的影响极为严重,对以后的战局也会有直接的影响。
燕洵当即下达命令,全军准备,发兵魏廖,准备正面进攻。
深夜,一轮发红的月亮从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后面升上来,朦胧的⽔汽笼罩在邯⽔之上,一名年轻的燕北军参谋几次进谏,说己方是防守的一方,只要驻扎邯⽔关即可,不该主动出击,耗费军力。
燕洵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理会他,后来实在不胜其扰,直接命令下属亲卫将他绑起来关在地窖里,没有了这恼人的声音,他终于能够静下心来,静静的打量着这座不算雄伟的关口了。
那名参谋不明⽩,很多人都不明⽩,就连很多跟随他走南闯北的坐下大将也许都不会明⽩他现在的意图。
的确,秀丽军是打着保卫帝都的旗号而来,他们想要赶到唐京,击败围困京都的靖安王妃,就必须通过邯⽔关。那么也就说明,只要自己镇守着邯⽔关口,就势必会有与秀丽军一战的机会。而作为防守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也远远小于攻击的一方。
可是现在他却率领军队主动出击,成为了进攻的一方,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费解。
然而却只有他自己明⽩自己目前的局势,邯⽔关乃是卞唐第一重城,更是西蒙陆大人口最多的城市,占地广阔,城內百姓多达百万,自己之所以能够轻易占领此地而没遭遇任何反抗,一是因为之前放马贼进大夏,忍残滥杀的声名传出,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燕北军还未尝一败,再加上自己亲自坐镇,才将这些人震慑下去。他知道,以他和靖安王妃之力,本不可能完全击溃卞唐的武装力量,当初眉山洛王十多年谋划,尚且输给了李策,如今自己孤军深⼊,怎能灭掉一千年古国。他清楚的明⽩,如今在邯⽔以西,还有几十路大军正在悄悄的观望,他们全都在等待着自己和秀丽军的这一场对决,一旦自己露出疲态,他们定会蜂拥而上。
所以,铁线河一战就显得至关重要,尽管规模不大,但是却是一场无法狡辩的失败。这个时候,唯有以一场更大的战役来做掩饰,而自己率军出关主动战,也能显示出燕北军的实力。
“阿楚,铁线河一战,尽管是无心揷柳,但是到底是你技⾼一筹。”
夜幕之下,燕洵坐在王辇战车之上,⾝前是八匹纯黑⾊的燕北战马,他一⾝墨⾊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那座隐蔵在黑暗中的城楼。一名肌肤如藌媚眼如丝的舞姬半跪在车辇上,光洁的后背如同洁⽩的羊羔,她仰着头,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的举起,娇笑着说:“预祝大王旗开得胜,将那城里的人碎尸万段,扬我燕北威名。”
燕洵垂目,静静的看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我燕北的百姓?”
那名舞姬一愣,随即说道:“奴家本是邯⽔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在大王⾝边,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洵笑意更深,说道:“你的家国被我攻占,同胞被我屠戮,你还说你是我的人,看来你对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见他开心,顿时大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愿意,奴家愿意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洵微微挑起眉⽑。
“是。”舞姬眼眸似⽔,双満,好似能掐出藌来,満的脯贴在燕洵的腿上,动扭着⽔蛇一般的肢,咬住下,轻轻的吐声:“任何事。”
燕洵大笑,对两侧侍卫说道:“她说她能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会攻打魏廖城,让她冲在最前面。”
说罢,两旁的侍卫顿时将舞姬架起,那女子脸⾊登时惨⽩,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饶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阵杀敌啊!大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