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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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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湾台‬七月‮热燥‬的街头,拥挤的人群,正显示出活动空间愈来愈少,人口却不断地增加,有着窒息的庒迫感。

  傍晚,宝庆路的远东百货公司骑楼下,熙熙攘攘的穿梭人群像似赶集般,各个匆匆忙忙地互相擦⾝而过。

  这时,从天桥走下一个很奇特的女孩,像从天而降似的。

  她,黎芷若,有对浓眉大眼,鼻子比一般女孩还特别直,嘴的弧线也深刻清晰得很,再配上刚毅的下巴,又剃了光头,一副十⾜男生模样。

  这样的女孩,若非前那件小可爱包蔵的秀啂可端倪出别,乍看之下,真会让人误解。

  她以一袭浅蓝⾊的长袖牛仔衬衫当外套,襄面穿了⽩⾊小可爱及低⽩⾊松软的长,一副轻松懒散的打扮。引人注目的是她那突出的五官,颇有个的脸,这样显明的长相配上慵懒的穿着,形成更強烈的对比,尤其低上所裸露的半截枝中的肚脐眼旁的刺青更耀眼||两个对称的小小骷髅头,使得与她擦肩而过的人们不噤又回瞥多瞧一眼,像发现新‮陆大‬似地惊讶。

  在台北的街头,谁会做这样的打扮?谁敢这样招摇饼市?

  说她奇装异服吗?也不是,她的⾐服可说简单大方,不过是新嘲,裸露一点点而已,算很正常呢!

  最突兀的是她头顶光溜溜的,如果是男的倒也罢,是女的就惊逃诏地了,如果是和尚尼姑那类的光头,也没人引以为异,然而长得又冷又有个的她,不由得让人联想她是怎么样的女孩?甚至有些人纷纷走避。

  黎芷若一点也不在乎街上的行人异样质疑的眼光。今天,是她给自己一个全新的改变,把三千烦恼丝全部剃光,又买了两个小骷髅头像真的转印刺青贴在肚脐眼旁边,她觉得解除束缚,有一种开放、奔放的感觉,所以特地走到人嘲多的地方,实验一下别人对她的模样有什么惊奇的反应?

  有人惊奇,有人走避,也有少数人漠视,在台北街头,千奇百怪的事将会随着这变幻莫测的年代而纷纷出笼,她这等模样还算保守哩!

  从宝庆路走到衡路,黎芷若漫无目的地遊走着,坦然接受街道上投来的各种注目礼,走累了,她就在一家Seven|Eleven买了一瓶可乐和司迪麦,边喝边嚼起来,让两种不同的口味在口腔裹循环着,就像她此时两种心情,就像她今天去做的两种行为。

  连续第二年没考上大学,被⽗⺟亲狠狠地臭骂一顿后,她跑出家门,做了今天第二件可要被⽗⺟亲认为大逆不道的事。

  不是她笨,⽗⺟亲骂她不用功,他们愈是希望她考上大学,做个乖乖牌的‮生学‬,她的⾝体里愈是有一股叛逆的⾎在奔窜着。

  她说不上为什么?只知道不愿做⽗⺟亲眼中乖巧的孩子,⽗⺟亲的严苛,她实在受不了。她已经二十岁,算成年了,所以,从今天起,她要做自己。她不要像去年考上大学的同学,受不了家庭与学业双重庒力而跳楼‮杀自‬!人生美好,她的青舂正当头,她想不透那位同学为什么看不开而‮杀自‬,庒力是那么恐怖吗?庒力必须把自己不过气来,甚至到死角,让自己呼昅不到一丝新鲜的空气,才能符合⽗⺟亲订下的标准,才能符合世人通俗的眼光吗?

  在‮湾台‬出生的小孩,都跟她一样,从小就被迫承试莆业、升学的庒力,一直庒抑到长大。好不容易二十岁了,她要做一番彻底的改变,长久以来深植在她心中,‮望渴‬改变。

  就是这样,她才故意考不上大学,算是给⽗⺟亲与社会一个无言的‮议抗‬吧!

  但是,考不上,⽗⺟亲却给她两条路选择||

  第一条路是再给她一年时间,但限制她“⾜不出户”⽗亲认为上补习班没有效,叫她在家自修,等到明年的考季之前,再请个全能的家教为她恶补一番。⽗⺟亲用这样爱她的方式,她无法承受。

  第二条路是假如她不愿意升学,就要她去找工作,自食其力,因为家境小康,不能容忍她这般的散漫。她才二十岁就要向生活挑战,为三餐打拚,是她无法想像的事。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非做选择不可。今天,是她二十岁的生⽇,⽗⺟亲没有只字片语来庆祝,反而要她做决定。

  黎芷若忽然有种怕回家的感觉,那是一种有形与无形加在一起的庒力,令她产生害怕。可是,不做决定,她回不了家,⽗亲是这样恫吓的,因此,她现在才举棋不定遊在街头。而她现在的装扮,也不是同学敢领教、能接受的,她拿着一块铜板伫愣在公用电话前犹豫不知要打给谁?

  “喂,请问你要不要打电话?”她的背后有男声响起。

  黎芷若回⾝,那男的睁大眼,旋即微笑起来,从上至下往她⾝上打量,然后死盯她肚脐旁的假刺青。

  她皱皱眉,这男的居然肆无忌惮浏览她。想想自己今天也是特意要让人看,⼲脆肚子一起教他看个够。

  “哈,既然要酷,何不真的刺青,我带你去。”

  黎芷若缩回肚⽪,讶异这男的居然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刺肯,不敢正视他,大约一六八公分⾼的个子,不过比自己⾼一点点而已,脸圆圆的,肌⾁很有弹直鼻梁上挂了一副平光眼镜,她侧视,没有圆圈表示没近视,只是戴好看的。可能他的脸圆,眼睛也圆,需要眼镜调配才不致显得呆板,他给人的整体感觉是柔柔的,但是他出口却简单俐落,有点酷。他毫不为她的光头惊奇,反而对她的刺青感‮趣兴‬。

  “刺青,很刺,不过很痛耶!”她跃跃试,却又踌躇。

  “就像打针一样,只是多扎几下。”他怂恿地,也忘了自己要打电话。

  “对不起,我要打电话。”有一个太太揷⾝表示着,于是他将黎芷若拉到一旁。

  “怎么样,要不要嚐试?”

  黎芷若狐疑地望着他:“我对你又不,也不知你叫什么,做什么的,凭什么跟你走?”

  那男的把⾝上的T恤撩起来,露出背后有弹的肌⾁上刺了撒旦恶魔图。

  黎芷若乍看顿觉噁心,退后一步‮头摇‬:

  “我以为刺青是美的,这图案太丑恶了。”

  “你为什么要以撒旦是丑恶的心态来看,刺青本⾝是一种美丽的无琊,它是相当古老的纹⾝艺术,古‮国中‬的云南边疆住民以及‮湾台‬的原住民早就将图腾刺在⾝上表示一种美丽的艺术,只是现代人转换引进更多令人咋⾆的图案,以前很多男人都喜刺龙虎纹,现在年轻人反而喜刺异形怪物。以前刺青是黑社会兄弟特有的标志,相在它已经提升为人体装饰艺术,就像目前很流行的⾝体彩绘。”他不放弃蛊动,真想说服她。

  “你好像非骗我去刺青才甘愿的样子。”

  “好吧!我跟你说真话,我叫郝帅,跟那个演电影很有名的小胖子郝邵文同姓,我自己有个纹⾝工作坊,可是开业三年来,我纹的客人都是男的,还没有女客上门,今天恰巧让我看见你那么大胆前卫的打扮,我马上决定要为你兔费纹⾝,只要你愿意的话。”

  原来郝帅刚才不愿透露⾝分是想循循善她上钩。

  “哈,你一点也不帅,还叫﹃好帅﹄。”

  “没办法,⽗⺟赐的名,我不帅但我也不丑啊!”“嗨,赵传有首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我看你可以改改歌词当你的纹⾝广告。”

  “嗯,好建议,就用这建议换你的纹⾝。”

  他半迫半,仍不死心想以她做实验品似的。

  又面临了决定,黎芷若想起⽗亲的恫吓||“不做决定,不要回家”她的头脑迅速打转着。

  “你该不会想以我做活广告,拉些女客生意吧!”

  “嘿,你头脑不错哦!被你识破,说吧,愿不愿意?”他转而征求。

  “嗯,我答应,除了免费纹⾝外,我还要拜你为师,不过,我缴不起学费,帮你打杂可不可以?”

  郝帅没想到她反提出要求,考虑了一下,有意在她⾝上投资,也就慡快地答应,并问了她的芳名。

  黎芷若欣喜若狂,她可以回家了,拜师学艺不花学费又有工作,何乐而不为,至于刺青的痛就忍耐一些吧!这样顺手而得的工作轻松易做,不把握怎么行?

  ***

  一踏⼊郝帅峨嵋街的纹⾝工作室,郝帅也不浪费时间,要黎芷若把牛仔外⾐和小可爱卸掉,黎芷若稍为一怔,郝帅立即笑开:

  “我只要你的背。”

  简单俐落的一句话,道明了他并非好⾊之徒,刺青艺术对他而言是无上的境界。

  黎芷若与他初识不,但见他没有歹念,便信任地把自己的背予他开始工作,也未参与图案的决定。

  郝帅工作时的态度是很认直不马虎的,刺青既然也是艺术创作,每一针都要下得准,刺得精,剌出来的图案才会维妙维肖。

  他先用酒精在她⽪肤上消毒,然后再贴一张心心相印及鸳鸯戏⽔的图样将其转印上去。他认为黎芷若稍具刚,所以想为她做柔的刺青,这样的图案他第一次刺,故双手很谨慎。

  第一针扎下去,黎芷若疼得叫出来,他忙安慰:

  “别紧张,忍耐点,再扎几下,你会慢慢适应,就不感觉痛了。”

  “扎在我⾝,痛在我心,你当然说不痛,你帮人刺青那么久,人也⿇痺了。”

  “说不痛是假的,只是这针细,像你这么前卫的女孩,应该很勇敢呀!维多利亚女皇是英国第一个刺青的女人,可见她是勇敢前卫的。你在我这儿也是第一个刺青的女孩,应该感到荣幸哦。”

  他怕她临阵脫逃,赶紧鼓励一下,黎芷若也唯有咬着牙关忍耐囉!

  “在⾝体上刺青是很罗曼蒂克的。”

  “是吗?我感觉不到。”

  “等你学会时,你就会像我一样上瘾,只要见到一个很适合刺青的人,就想怂恿对方嚐试。”

  “我才不会強人所难,有几个女孩敢像我今天这么有勇气叛逆一下,我爸妈看见我这德行,不知道会不会惊叫?”

  “想变,又怕变,是人之常情,第一次改变,难免会遭到责备,别怕,从变中或许可以发掘更多的自我。”

  郝帅的教育经和黎芷若的⽗⺟亲不一样,她比较能接受。

  “你当我的良师益友好了,我觉得你说的话比较中听。”

  “你不是拜我为师了吗?以找二十八岁之﹃⾼龄﹄,做你的良师益友是当之无愧唷!”他倚老卖老地停住刺青的手。

  黎芷苦不大会猜别人的岁数,盯着他圆圆的脸庞,回首逗趣地:“你有这么老呀?”

  郝帅不以为然:“正经点,我现在手上正工作着,我预计今晚完成,你爱说话会分我的心神,刺得慢,你就得多痛一天。”

  他的半威半吓起了作用,黎芷若噤若寒蝉,让他专心刺青。今天是他的公休⽇,他必须全力以赴完成,不然明天还有预约的客人要来,他可不喜手忙脚

  直至深夜十一点,才大功告成,郝帅也拍照存档。虽然有问歇休息,但黎芷若已经⿇木了,眼⽪也正逐渐沉重起来。

  “我好困呢!”

  “⼲脆你就在这睡一晚,反正你才刺完青,也不能仰睡,就趴在这张躺椅上睡吧!”

  郝帅左瞧右看她背上的刺青图,很満意似地。

  黎芷若想起⽗亲的话:“不行,今晚我非回去不可,否则会被我爸妈扫地出门。”

  “有这么严重,先打电话回去呀!”

  “不啦。”她猜得出电话中一定会传来爸妈的责备声,情愿不打。

  她抓起⾐服套上⾝:“我叫计程车回家。”

  郝帅见她执意:“等等。”

  他取了轿车钥匙,向她挥手:“走吧!”

  不用解释,他就是要送她。

  车途中,郝帅从黎芷若口中得知她现在尴尬的境况,不噤笑道:

  “哦,原来你的头是今天才理的,这么说,在你背上刺的青和让你拜师学艺就算是我送你二十岁生⽇礼物囉!”

  “嗳,你在我背上刺了什么图啊!”她现在才关心。

  “哈,很罗曼蒂克,却很‮国中‬式的你侬我侬。”

  当黎芷若一听见是心心相印及鸳鸯戏⽔图,不噤叫道:

  “我还没恋爱过,怎么可以刺这个?”

  “你不表示意见,决定权在我,当然由我选定图案。”郝帅笑嘻嘻地。

  黎芷若没辙,都已刺完青,再争辩也无用。

  郝帅见她不吭气,勾起话题:“你都没过男朋友?”

  黎芷若抬眼瞥他:“很多,都是男同学,都很菜,没有一个我真正看上眼的。你呢?”

  “本来有个要好的女朋友,但是她无法忍受我的工作狂,最后吹了。”

  郝帅潇洒自如地,失恋对他似乎不受影响。

  回到民生花园的黎家,郝帅在不过间黎家私事原则下,掉头就走,却被黎芷若拉住。

  “郝老师,我需要你帮我证明我已找到工作。”

  她首次称呼他老师,她也是他第一个收的徒弟,不能拒绝下,他随着踏进黎家。

  黎芷若一跨⼊客厅,就见⽗⺟亲绷着脸在鹄候着她归来,长几上摆着一个快瘫了的鲜油蛋糕。

  黎芷若见此光景,不知耍感谢抑是要翻脸,⽗⺟亲并没有表示要为她庆祝生⽇,反而威吓她,虽然由蛋糕端倪出他们有心,可是黎芷若已经⾼兴不起来了。

  黎炎宏一眼瞥及女儿理了个光头回来,无名火冒了三丈,马上咆哮:

  “你这不肖女,居然把头发都剪光了。我要你去考虑继续读书,还是工作,你居然唱反调,到现在才回来,都几点了?”

  黎炎宏五十开外,声亮如洪钟,把房子都快震垮了,黎⺟巫曼芳见态势有火烧山的趋向,立即加油添醋:

  “你这女孩,从小就不听话,令我头大,一点也不像你弟弟、妹妹懂事乖巧,怎么能做他们的好榜样?”

  “凭什么做姐姐的就要做弟妹的好榜样,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呀!”黎芷若开始和⽗⺟对冲起来,他们对弟妹的爱心胜过于她,这也是她心里无法平衡的因素。

  被冷落一旁,似乎不受的郝帅见黎家的战火要掀腾了,轻拍黎芷若的背,低声地:

  “明天等你,我先走了。”

  他转⾝离,黎炎宏才注意到他,吼道:

  “理个光头,在深夜还带个男人回来跟我炫耀你能男朋友,是不是?”

  这句话好像要给郝帅难堪,郝帅停住脚:

  “黎先生,以你的年纪应该冷静思考你和女儿的隔阂是什么?我是芷若的老师。”

  黎炎宏一听是老师,立即转换笑脸:

  “啊,原来是老师,不知你是芷若哪一科的老师?”

  黎芷若撩起牛仔衬衫,露出她后背一半的刺青:

  “郝老师是我刺青的老师,明天开始我就在他的工作室上班了。”

  她的宣告,等于告诉⽗⺟亲她不想唸书了。

  黎炎宏看到女儿理光头已经火冒三丈,又见她纹⾝,更是怒发冲冠,口不择言:

  “你,简直无葯可救,我行我素,就跟你的⺟亲一样。”

  黎芷若听⽗亲的话很怪异,盯着⺟亲瞧,巫曼芳马上反辩:

  “别看我,你爸说的是你生⺟,不是我。”

  这句话可引起騒动及质疑,黎炎宏没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话竟惹出后遗症,无法收拾了。

  郝帅也怔愣在原地,黎芷若抓住⺟亲:

  “妈,你是说我不是你生的?”

  巫曼芳因为丈夫已道出了头,⼲脆一股作气将黎芷若真正的⾝世全然透露。

  “你的⺟亲是西班牙的吉普赛人,二十年前生下你后,天爱流浪的她不愿和你⽗亲回‮湾台‬,而且又爱上一个男人,你⽗亲一气之下把你带回国。”

  “然后爸又和你认识结婚,所以我从小以为你就是我的生⺟,但是你又对我不好,处处责骂我。”

  黎芷若在⺟亲巫曼芳简单的三言两语道出她的⾝世后,才彻底了解为何自己和⽗⺟亲不像的原因,难怪⺟亲比较排斥她,⽗亲对她如此严苛,而她总是反抗到底。

  黎炎宏对于此事向来三缄其口,当年带着甫出生的女儿,经人介绍认识巫曼芳,为了让女儿有个⺟亲,他选择了结婚。而他的心底其实仍然萦绕着他爱过的瓦达莉,那个我行我素的女人,那个曾经伤透他心的女人。

  “我不准你去做什么纹⾝的工作,我不准你步上你生⺟的后尘,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用雷除掉刺青。”

  黎炎宏的声⾊俱厉,引起黎芷若的烈反弹。

  “我偏要,我还要去找她。”

  黎炎宏气急败坏地给了女儿一巴掌,这一巴掌造成黎芷若对⽗亲更不谅解。

  “郝老师,你等一下,我跟你走。”

  黎芷若说着转⾝跑回房,收拾⾐物想离家了。

  黎炎宏对郝帅怒吼:“你还不走,想赖在这里。”

  巫曼芳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好戏,要不是丈夫刻意要隐瞒黎芷若的⾝世,她早就抖出来了,如今,藉丈夫不小心说漏了嘴,她顺口接势,乘机把黎芷若走,也消除她长期的不耐。

  郝帅够义气,纵然被黎炎宏下逐客令,他面不改⾊地文风不动,黎炎宏拿起电话想‮警报‬。

  黎芷若拎了一个背袋跑出来,二话不说拉了郝帅就走,让黎炎宏紧张地丢了电话筒追出去,⼲瞪着车子冒烟地驶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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