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等待辞官的北河河总(五)
第十六章等待辞官的北河河总(五)
舂去秋来,三伏过去,⼊了七月,已是有了凉意。
天津卫漕河码头上,河风带起阵阵波涛。河⽔击打河岸的声音,远远传⼊天津城內。
宋清站在码头,看着一艘接一艘的江苏帮漕船被河标兵船围住,驱赶至漕河两侧,船上的⽔手皆被押下船来。河标兵如虎似狼冲上船去,将船上挟带的私货一一翻检而出。
宋清翻⾝上马,一路回了海河边的漕宋府。照壁墙下⽟盆里的牡丹花已是盛开,他转进了左跨院“姨回府了没?”
“回爷的话,姨刚从河总府里回来。”
道升听得宋清的说话声,连忙了出来“爷。”
宋清进了屋子,道升一边替他换⾐,一边道:“今儿河总府里満月宴可是热闹,天津城各府里的女眷都送了贺礼,陈大人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虽是个女儿,陈大人到底上三十才得了她。”取了件马褂“天冷了,爷加件⾐。”
“取了什么名字?”
“取了个男孩儿名字,叫陈理。将来怕也是要延请明师当男孩儿教养。”道升轻笑出声,给宋清扣上⾐纽“陈大人说话间,已是等着招上门女婿了。”道升说到此处,小心看了宋清一眼“这回去贺喜的天津官、商,除了爷——”
宋清叹了口气“你放心,不只。我没去,八爷门下的人都消停着呢。这些招眼的事,少去的好。”
道升疑惑着泡了盏热茶“崔千总却是头一个到的…”
宋清摇了头摇“他不一样,他也不。是为着贺喜的事儿。”接过道升的茶“这也是他伤好后头一回出府见客。”
京城里,一骑快马悄悄出了四。阿哥府,出了朝门,直奔天津卫。马蹄过处,带起风尘,卷起官道上片片落叶。
河道衙门后宅里,內室的门紧闭着,把秋寒挡在了。门外。齐粟娘刚给陈理喂了完,陈演抱着女儿在屋里走来走去,満面是笑,逗她说话儿“叫爹…”
枝儿走了进来,听得这话,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齐粟娘嗔道:“她才一个月,牙都没长齐,你让她叫什。么呢?她刚喂了,仔细惹她哭了,吐出来。”
陈演在陈理粉嫰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得意洋。洋道:“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家的孩儿非是一般慧聪。我每⽇里教她,她定比别人家的孩儿先开口——来,理儿,叫爹——”
齐粟娘无奈,只。得不理,转头对枝儿道:“那李氏妈可是良家出⾝?”
“放心,奴婢让人查实了,原是读书人家女儿,嫁到杨柳青后夫家败落,生了一个儿子方三月大。”
齐粟娘叹了口气“让她把儿子带过来,一起养着罢,我的⽔还有一些,不至于让她做娘的离了孩儿。”
另一边,来到这世上方一个月的陈理,似也早习惯了老爹的自说自话,她吃了,便觉着困意重重,吐着口⽔泡儿,起了哈吹,自顾自地睡过去了。
陈演正说得带劲儿,见得陈理不动如山地打起了盹,越发喜了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走到边悄声对齐粟娘道:“粟娘,圣人云,静若处子,动若脫兔,理儿她该哭的时候哭,不哭的时候就睡,果真不同凡响——”
齐粟娘哭笑不得“谁家的孩子不是饿了就哭,吃了就睡?”伸手要抱陈理,陈演抱着女儿不肯放“你歇着,我来抱她。”
“放她到上去睡。”齐粟娘咬着牙拧了陈演一把,庒低声音道:“没听妈说,若是被抱惯了,以后自个儿在上便睡不好了。”
陈演连忙道:“她若是喜,我天天抱着她睡——”
齐粟娘恼道“你每⽇要办公事,哪里有闲儿——”
陈理似是被吵到了,皱了眉头呀呀叫唤了一声,一只小手不耐烦地抓了陈演的脸一把,陈演和齐粟娘顿时住了口,静声屏气,一起看着女儿。
眼见着陈理扭了扭小⾝子,又睡了过去,陈演方敢悄悄呼了口气,终是恋恋不舍把女儿放到了齐粟娘的⾝边。
齐粟娘给陈理盖好薄被,陈演在边坐下,轻轻拍着陈理“明儿我亲自去大洪寺,还有东门外的天妃庙,给孩儿求个平安符。”
齐粟娘瞅着陈演,慢慢握住他的手“想了多少年了?”
陈演微微一笑“和你成亲的时节,就想着,若是生了个女儿,将来会不会和你一般,在大街上唤订了亲的夫婿叫小子——”
齐粟娘一愕,涨了个大红脸,又是笑又是恼“我不知道是你——再者那时节八爷正问我话——”说到此处,齐粟娘不由叹了口气,看向陈演“陈大哥,崔大人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他若是能菗⾝退步——”面上黯淡了下来“八爷必不容的。”
陈演伸手抱住了齐粟娘,想安慰些什么,內心却亦如齐粟娘一般,只能叹息“现下来不及了,他子太安分了些…”
齐粟娘产后体虚,已有些困倦,被陈演哄着,便也躺下睡了过去。
陈演正替齐粟娘盖着被,便听到外头云板敲响,知道必是急务,轻手轻脚地开了內室门。
一阵秋风涌⼊,带着深深凉意,陈演打了个寒战,又回头走到边,替女儿掖了被子,放下了帐,方匆匆到了前衙。
“大人,四爷差人送了信来。”周襄天一脸忧⾊,呈上了书信。
陈演折了信,坐在书桌前细看。周襄天小心细看他的脸⾊,开先儿还是镇定自若,不知看到何处,面上便有些沉昑犹豫。
周襄天见得陈演慢慢收了信,揣测着十三爷来信的原故,慢慢道:“大人,四爷来信,怕是来说江苏漕帮的事儿罢?”
陈演尤在沉思,只是点了点头。
“大人打算作何回应?”
秋风在书房外一阵一阵吹着,远远的漕河⽔声似乎在风中传了过来。
“漕运中每船夹带私货已过七十石,本是违例。”陈演抬起头来,看向周襄天“既是四爷开了口,让江苏帮主到天津来领船罢。”陈演淡淡说道。
周襄天脸⾊微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他心中百般思虑,终是不愿不闻不问,道:“大人,可否将十三爷的信在下一观?”
陈演叹了口气,站起将信将了出去“先生请看。”
周襄天急急拆信一看,顿时轻噫出声“难怪大人断定江苏帮必会投⼊四爷门下,四爷这般允诺,江苏帮焉能不⼊他掌中。”
漕河的波涛声随着风声,渐渐大了起来,河夫拉船的“琊许”声声,悲沧耝哑,不能停歇。
陈演点了点头“ 我素知江苏帮主其志不小,情我亦是深知,若无好价码无人可说动于他,四爷此话却⾜动其心。”说罢,便起了⾝,要出房回后宅陪儿。
周襄天见得陈演走到门口,思量再三,终是开口道:“大人。”
陈演脚步一顿,站在门前不回头“先生这几⽇也累了,早些休息罢。”
“大人!”周襄天急道“大人知漕务,应知漕上帮派自立,各自为政乃是漕运大害,空耗民生。江苏帮主已统合江苏、浙江、松江、常州四帮,若真如大人所言,八阿哥⽇后难以为继,假以时⽇,山东帮便会脫⾝而出,余下安徽、河南、直隶、两湖必会动摇。到得那时,朝廷只需下一恩旨,统合九省漕帮易如反掌,此事于天下民生极是有益——但若是江苏帮主不在,九省漕帮再无人能有此声势——大人——”周襄天指着十三爷的纸“虽是为了笼络于他,但若是于漕运无利,四爷又怎会允诺⽇后让九省漕帮自行推举总帮主?此乃漕帮百年之计,大人还请三思。”
陈演落在房门上的手一顿,屋外的风从门里涌了进来,吹得他面上生凉,他便在门前站住了。
周襄天心中焦虑“大人——”
陈演慢慢拉开了门,门栓发出吱牙的声响,秋风涌⼊,周襄天也感受到寒意。
“有李二当家在,江苏帮还是四爷手上的。”陈演叹了口气“至于总帮主之事,我素知直隶漕帮少主翁⽩,德才兼备,再者,他是江苏帮主的赘婿。”
“大人,大人既知有李二当家在,江苏帮翁公子作了不主,便应知漕帮九省帮众皆是悍勇斗狠之辈,翁公子年少,十年內资历不⾜以服众。”
陈演站在门前,久久不语“十年…等不了十年…”
周襄天连连叹气“在下知晓大人只待何图华复官便要辞去,在下只望与大人在⾼邮城中毗邻而居,颐养天年。但此事关系民生利害,大人还请三思。”
陈演慢慢掩上了门,转头看着周襄天,摇了头摇“我深知此人心狠狡诈,且又极是自负——非是我不容他,却怕是——”正说话间,却听得叩门声响。
陈演收住了话,伸手拉房开门,小连走了进来“爷,比儿姐姐——连姐小给的信。”
“不用送后头去了,搁着罢。”
小连眼见着陈演没理会那信,待要退出门去,微一犹豫,仍是道:“爷,小的方才和送信的人说着闲话,听到一个消息,那府里莲香姨好似去了,信里怕是说这事儿。”
陈演与周襄天都是大大一怔,陈演急步走到桌边,将信拆了开来。
周襄天正斟酌着劝词,却见着陈演看毕书信,慢慢坐在了书桌边,面上的神⾊不定。
一旁小连不敢出声,悄悄儿掩门退了出去。
天渐斩晚了,⾎⾊的夕从窗格照了进来,比儿的信摊在了书桌上,渐渐看不清字迹。
陈演闭目沉思。
炭盆里的火冷了下来,周襄天在书房中觉得寒气人。
陈演终是站了起来,他取过桌上的信,再看了一眼,便投⼊了炭盆之中。火星儿蹦了起来,跳到了信纸上,慢慢的,火便起来了。
“罢了。他原是自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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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就结束了,舍不得亲们,继续叨叨。
1、回想——连震云这个人物,是典型的反角。很早前我是想写死的,但是后来发现此人居然有优点,无论如何,在邹邹眼里,敢藐视皇族就是大大的优点,很有咱产无阶级感情,所以他还是活下来了。嗯,听说后来造反的捻军,主要来源实际上就是漕运改海运后,无以谋生的十万漕运之众。我想,如果连震云生在那个时代,肯定是要造反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即是连震云此人。
如果还有亲要问,陈演为什么放过了他,不怕他抢粟娘,请细看本章、莲香死章、连震云知道陈演死章,想想连震云的格。还有陈演对他的了解程度。
2、揭密——关于八爷的扇子,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意会啊!一定要意会啊!我完全相信你们能意会到那种朦胧美啊!
3、自爆——我喜清穿,我是八八。所以八八是清男的开场穿线人物,但我讨厌清朝,所以八八变成了坏人,在写文中我转变成了十四——嗯,我们生活在谐和社会,我写不出黑暗,你们也不爱看,我只是想写,灰⾊地带的那一抹光。
4、反省——我写清男的时候,看了⽔浒、****、儒林,完全被带进去了,⽩描手法真強,不过,咱下一本还是让大家省点心,我决定好好看看红楼,听说那心理描写不错。
5、展望——新文我正在开头,写大纲,过几天把开头传上来,大家看看咋样,俺需要大家的意见和反映,好修改。
谢谢,今天说到这里。鞠躬退场。【以上字数不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