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喝药
第307章 喝药
“少爷”华清唬得脸发⽩,引华也呆住了,忙奔了过去,扶着井沿冲下头气急败坏叫道:“你这是什么女人怎么气这么大,要真死了,活该你”一时之间,引华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窝囊、气愤、一拳落空还有他自己也说不明⽩的混。这口井的深度他很清楚,但翠羽并不知晓,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她?不然她怎么会拿命来搏呢?
这口井并不深,齐眉而已。此刻⽔花喧哗,翠羽正浮浮沉沉狼狈万分在里头扑腾。
其实跳下去那一刹那,翠羽心里已经在后悔了,但箭一出无法回头,井一跳下也同样没法回头,她心里正在惨呼,不料却发现想象中的惨事没有发生,她心头暗自一松,随即又是一紧。虽然没死,虽然井不深,问题是她也不⾼啊,又是黑灯瞎火,又是惊慌失措,又是冰凉浸体,加上她并不谙⽔,在这么⾼的⽔中本站也站不稳,随着⽔波来回晃踉跄,她能做的只是下意识扑腾挣扎着,叫都叫不出来
“把另一只手给我”混间,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可恶,就是这个声音,刚才在说她死了也活该还当她什么都没听到吗?
翠羽心一横,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在空中抓舞着,当那人握住她时,她狠劲一拽,愣是把个毫无防备的引华给拽了个倒栽葱,一头栽到了井里顿时⽔花飞溅,⽔声哗哗,一声惊叫刺破夜空,华清惊得张舞着手去拉,一边大声呼救。灯影摇晃,脚步纷沓,被惊动的人纷纷赶来,口內嘈嘈杂杂问着“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啊,少爷…”
整个院內,顿时成一团…
手忙脚间,两人被拉了上来,那个样子不用说也想得到有多么狼狈了。张婶等骆家众仆见到少爷这般,慌得不得了,擦拭的擦拭、打热⽔的打热⽔、备⾐裳的备⾐裳、熬姜汤的熬姜汤、请大夫的请大夫,或是四处奔散忙碌,或是围着他团团转,殷殷切切,问候关怀自不必提,忙忙簇拥着他要回屋。引华很不习惯如此,见张婶着急少不得反来安慰叫她宽心,执意不肯请大夫,说是三更半夜的彼此都⿇烦,一点小问题不碍事,这架势去请大夫别人还以为怎么了呢
翠羽怔怔的站在一旁,早已被人遗忘了。她素来娇生惯养,在外边游玩也是仆从成群,哪受过这种苦?初夏时节南边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这井⽔依然让她冻得浑⾝发抖,牙齿咯咯直响,又受了惊,又呛了⽔,此刻站在那里腿脚酸软,头晕脑,抱着⾝子缩成一团,偏生众人没一个理会她的,任由她孤零零狼狈万分呆在一旁,都围着引华捧着引华关心着引华去了。他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主子,她算什么?一个⾝份卑微的小丫头而已
翠羽心里又失落又难过,恨不得刚才死了才好,她咬着发⽩的,鼻子一酸,委屈得掉下泪来,一时満脸哪里是泪,哪里是⽔,分也分不清。
最后,还是引华想起了她,临走前转头望了她一眼,向张婶道:“找⾝⼲⾐裳给她换了,熬了姜汤让人给她端一碗去”
“不用你假惺惺的”翠羽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带着浓浓的哭腔冲他大嚷,扭⾝跑了。
众人一怔,望着引华,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来。引华也是一讪,好生没趣,目光转向张婶。张婶会意,忙微笑道:“华清、华荣你们快扶少爷回去,少爷放心,我这就瞧瞧小羽去”说着便命众人都散了。
引华点点头,夜风一吹,灵灵打了个冷颤,浑⾝泛起一层⽪疙瘩。他昅了口气,自回屋换洗安歇去了。
引华自小得姐姐叮嘱教导“⾝体是事业的本钱”⾝体力行坚持不懈十几年下来,体格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浸一浸凉⽔也不过打几个噴嚏了事,完全不影响次正常生活。翠羽就不一样了,又是气,又是急,又是吓,又是失落难过,又是寒凉浸体,又没看大夫,又没人贴心照料,哪里好转的来?她心里恼火,当晚换了⾐裳连透的一头秀发也没怎么理会便躺下呜呜咽咽,仆妇端进来的姜汤也赌气没喝,睡到半夜,便已浑⾝火烫,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次⽇一早,还是张婶心里惦记着昨晚的事,唤她过来问个清楚,这才一大早打发人来叫她,不然,恐怕她躺到中午也没人发现。
小丫头见她一张俏丽的脸蛋烧得飞红,额上也是一片滚烫,双眸紧闭,人事不省,吓了一跳,慌忙回禀张婶。张婶一见也吓着了,忙忙打发人请大夫来看。
大夫说姑娘⾝体娇弱受了凉,又加上惊怒攻心,两下一,⾝体不堪承受以致病倒,若是昨晚及时诊治服药恐怕更好,当然此刻速速煎药服下也不算晚开了药方,张婶便命人煎药,末了亲自端了药送到翠羽前,望着这昏昏沉沉脸⾊苍⽩的小丫头直叹气,这么乖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弄成这样,怎么不叫人心疼呢?
张婶轻轻醒唤翠羽,和小丫头合力扶她半坐起,翠羽一双大眼睛瞪瞪的望着她,眼光完全没有焦点。张婶说什么,她完全听不明⽩,只觉天旋地转,两耳轰鸣,浑⾝轻飘飘又重沉沉的,脑袋像浸在热⽔里热得难受,⾝子又像⼊了冰窖一阵一阵冷得直颤。
张婶苦笑,示意小丫头帮忙,扶着她的下巴,将一碗浓浓的药汁直灌下去。药至边,翠羽下意识张嘴喝咽,苦涩难耐的药味触动了她的神经,她本能反应过来,⾝子一扭,扶着沿“哇”的一声吐了个⼲净星眸半启,皱着眉摇着头只是嚷着“苦,苦⽔,⽔呢”
她⾝份矜贵,⾝边素来宮女嬷嬷一大堆伺候的人,她的⾝体健康跟这些人的脑袋直接挂钩,众人谁不小心谨慎、细致⼊微?何曾让她发烧到过如此地步?而且即便偶感风寒,煎好呈上来的药也是宮中御医特配,绝不会如此难以⼊口。这一下,她算是什么没遭的罪都遭了,嘴里那一种又苦又涩又辛又呛的滋味让她恨不得把自个⾆头也扔了
张婶和小丫头都是一呆,小丫头下意识端起一旁茶⽔递到她边,翠羽忙忙含了,漱漱口吐了出来,榻上,张婶的⾐裳上,一时⽔淋滴滴,好不愧狈,翠羽也无知觉,双眸合闭,又沉沉睡了。小丫头瞅着満是药汁⽔淋淋的沿被褥和张婶的⾐裙发怔。
张婶心善,脾气极好,见了这样也不恼,看她撒娇一样毫无心机百般依恋依偎在自己怀中,反而生出一股⺟的怜爱之情,忍不住替她理了理成一团的长发,又轻轻唤着摇了摇她。翠羽烧得糊糊,哪里觉察?只觉被人摇晃得难受,含含糊糊嘟囔了几句,往她怀中磨蹭着,不堪受扰的摆了摆头。
张婶轻笑轻叹,摇了头摇,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额头,探了探鼻息,但觉鼻息火热,触手滚烫,不觉蹙眉向小丫头道:“把药拿来,你捏着她鼻子,我把药给她灌下去,都烧成这样了,不喝药怎么成呢”
小丫头答应一声,上前依张婶所言,捏着翠羽鼻子,张婶趁着她小嘴微张,毫不犹豫将那一大碗黑乎乎五味陈杂的药⽔给她灌了下去,翠羽下意识扭头挣扎,呛得直咳,来不及呑咽的药汁顺着嘴角流过颈子,一滴滴染在被上,不停砸着嘴,呜呜直叫唤。
张婶忙又要⽔给她漱口,一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好好睡一觉,醒来了便什么都好了”说着轻轻放下了她,替她盖好被子,掖了掖,同小丫头出去了。
引华一大早出去,旁晚才回来,洗了手,净了面,换了⾐裳,看张婶过来告诉晚上的菜单时,便顺口问起了小羽怎样了?
张婶忙笑回道:“今早发现她发烧了,可能是受了凉,不过少爷放心,已经请了大夫看过,煎了药让她服了。中午时候我瞧了瞧,人虽没全醒,不过烧已经退下去了,再服一两剂药,料想无事。”
“她发烧了?”引华听了一怔,心里顿时有些悔意,要不是他一时气急败坏说了那话,她也不会去跳井,不跳井自然也不会发烧,说来说去这事跟他脫不了关系。“大夫怎么说的?她现在还没醒吗?”
“大夫说服了药退了烧便无事,可能是她⾝子弱,所以醒的迟”张婶回话,想了想,又试探着道:“不然,少爷过去瞧瞧?”
引华似是一滞,轻轻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会正好无事,我去瞧瞧”
引华和张婶刚到门外时,便听到里边一阵说话声,翠羽有气无力,态度却十分坚决,直嚷嚷着抵死不肯喝药,小丫头受了张婶吩咐,端着药在一旁只管劝不肯走,两人在那僵持着。
引华和张婶推门而⼊,争吵声戛然而止,小丫头如释重负,回⾝行礼问好,便退往一旁站着。
翠羽靠着软枕半坐半躺在上,见到张婶正求救,眼中眸光一转到引华⾝上,忍不住带了点火,扭过头不语,弄得引华一时大为尴尬。
张婶见了笑着紧上前几步,走在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笑道:“小羽,怎么又不喝药了?你的烧还没完全退呢,不喝药病怎么好呢?”
翠羽扶了扶额,两耳轰鸣虽减了些,但两边太⽳依然青筋直跳难受得紧,脑子也是晕晕乎乎跟一团浆糊似的,而且,还是被不断动搅的浆糊听了张婶的话,翠羽勉強打起精神望了望她,小嘴一扁,眉心下意识微蹙,颇有点撒娇意味道:“张婶,我喝不下,这药好苦”
“良药苦口,药哪有不苦的?你忍忍不就得了?”引华忍不住出声。他真是无语了,就这样的,还好意思卖⾝为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供着位姑呢
翠羽脸⾊一沉,轻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理。这一哼引华是懂的,她这是在怪他呢,他是罪魁祸首引华⾝子微微一僵,嘴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特别是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她,回想着几天前神采飞扬的她,他更加觉得愧疚,也暗暗后怕。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如果那口井是深井,翠羽此刻早到阎罗王那儿报到去了,那么他骆引华就是杀人凶手,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安生的他自顾着懊悔、愧疚,完全忘了去想如果那口井是深井自己说那句话的可能有多大了
他很想说几句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但翠羽这态度实在让他没法开口,他又不是胤禟,⾆灿莲花,巧⾆如簧,擅于死⽪赖脸加死烂打,他从没跟年轻女子打过道。于是此刻,他只好闷闷的在心底懊恼罢了
张婶和小丫头无声换一个眼神,张婶窃喜,心道少爷总算开了窍了便若无其事小声笑道:“少爷,您劝劝小羽吧,我去安排晚饭了”说着一使眼⾊,带着小丫头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翠羽闭目假寐,引华呆呆的站在一旁,搜肠刮肚想着开场⽩,几次三番话到嘴边又觉不妥,犹犹豫豫间不觉又咽下了。
他仍在冥思苦想,翠羽却有些熬不住了。她⾝子仍很虚弱,这样半躺半靠着很是吃力,而且此刻闭着眼睛,一阵一阵的头疼感更加清晰,晕眩感更強,搅得她天旋地转起来。
“你是哑巴,还是木头?怎的不会开口说话了?”翠羽终于忍不住轻启星眸,⾝子动了动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势姿,薄面含嗔瞪着他,十分忿忿不甘。要是往常,她稍有不快,宮女太监们急成一团自不必说,便是她的皇阿玛也必会好好的哄她,这个自⾼自大的家伙,居然在她面前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