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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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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內,冉烟轻柔地为他的手上葯包扎。寒焰始终冷肃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变得和⽔月如出一辙的容颜。

  “你太大意了,用刀者的手可不能轻易受伤,这么一伤,不知要让你陷⼊多危险的险境…”冉烟的语气和他的动作一样温柔,甚至満溢心疼,连他的口气,也像⽔月那么体贴。

  寒焰依然无语。

  “这样…值得吗?”冉烟语若叹息,轻轻地在他手上打上结。

  值不值得,那是别人的定论,他从不问自己做的事值不值得,如同他对⽔月的痴一般。

  见他包扎好,寒焰立即起⾝就要走。冉烟马上抓住他的手,美目一凛。

  “就这样?”

  寒焰低下头看他,又还能怎样?他不想看见这张悉的容颜,每见一回就痛一次。

  “你我之间真的毫无情分了吗?”冉烟眼眸一愁。

  若无情分,他会直接杀了他;就是念及情分,所以他可以不计较他的所作所为。他终于启口:“停止你所有的举动,一切都可以一如过往。”

  冉烟冷笑了声。

  “一如过往?你在自欺欺人。”他起⾝走了两步,背对着他,抚着前垂散的发丝续道:“你告诉我如何回到过往吧?如果能够和以前一样,那么我对这俗世再也没有留恋了。”

  他明知不可能了,⽔月一死,四人之中就出现个缺,永远弥补不了的缺。

  冉烟回过头,神⾊愁怅地望着他。“一直以来,最自私的人就是你。”

  寒焰一愣,冉烟悲道:“月儿一死,你不但封闭了寒月轩,也封闭了你自己,打算用一辈子来哀悼这份感情,好像月儿的死只有你最难过,与我们都无关。”他深深望着地震愕的表情。

  那双如梦的星眸,仿佛是⽔月含泪的蒙双眼,教寒焰望之心碎。

  “月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她是我们三个人的小妹啊!”寒焰眉目一紧,心痛如绞。

  “结义之情为何变质,错在你不该爱上月儿。”冉烟更残酷地往他淌⾎的心脏再桶一刀。

  寒焰瞪大了眼,那是多年来他们都不愿去碰触的伤口,他居然把所有的错全丢给他!四人结义,本来就是一个荒唐,又有谁真心以亲人之心相对?

  “你的爱,给她太大的庒力了…”冉烟叹道。

  “你真‮忍残‬。”寒焰冷冷地反驳。

  冉烟蹩眉望向他。

  “月儿…”要寒陷面对这样的事实,比在他⾝上千刀万剐还痛苦。“她爱的是你。”艰涩地启口,他心痛得几乎要颤抖。

  “我不愿破坏四人之情,所以自始至终把她视为亲生妹妹,我要她明⽩,我们每个人都是彼此的一部分,没有人只属于任何一个人独有,可惜不明⽩的是你。”他义正词严地说,仿佛自己是情⾼洁的圣人。

  “若是如此,月儿不会为你而死。”寒焰语气冰寒,庒抑着心头那份痛与那阵怒。

  冉烟眉眼一挑,直视着他。

  “为我而死?好严厉的指控。月儿虽然单纯,却是明事理之人,你把她的死归咎于我,真教人心寒。”

  “是你的行径让人不敢苟同。”

  “是你们先⼊为主的否定了我。”冉烟眼中万般心痛。“我早已跟魔门阵不相往来,与你们结义后,你何时见我如魔门阵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寒焰别过⾝去。

  “你就是如此逃避!”

  冉烟走近他,寒焰一整眉,仿佛被他说中了痛处。

  “你逃避月儿之情,逃避我之义,却在面对舞沐裳时流露出真情。”

  寒烙猛地回过头瞪视着他。“你对我有义,就不会处处加害舞沐裳!”没想到冉烟‮媚柔‬一笑,仿佛能动他的情绪是多么得意的事。那属于⽔月的美貌,却是冉烟的轻笑,他居然如此厌恶那虚伪的笑容。

  “你不觉得你对舞沐裳的好,胜过对我们任何一个,你自己都没发觉吗?那丫头闯⼊你的生活,你毫不抗拒,甚至让她取代了月儿在你心中的地位。”

  “胡说!”寒焰一吼,气势几乎要震退了他的脚步。冉烟一寒娇容,冷声继道:“你这么在乎她吗?就连月儿生前,也不曾见你对她这么好过。”

  那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敢对月儿有任何瑕想与越矩的举动。她在他心中是圣洁完美的,他又敢远远望之,将他的感情含蓄地深埋在心里;但舞沐裳全然不同,她大方她热情,她是活灵灵的糊涂蛋,教人又爱又恨。

  寒焰浑⾝狂颤,他不能忍受冉烟仿佛在指责他对⽔月的背叛。他没有,他从没有背叛过⽔月,事实上是…⽔月,心里从来没有过他…

  “不是吗?”冉烟贴近他的脸,企图以一张⽔月的容颜他早已狂的思绪。“你看看我,看看月儿,你敢说,你心中还有我吗?还是舞沐裳?”

  忽地,寒焰一伸手抓住了冉烟的脸,冉烟一声痛呼,寒焰的指甲几乎要陷⼊他的鬓发间,⾎⽔渗了出来…在瞬间,几乎要催眠了寒焰的视线时让他回到理的现实来,这张⽔月的脸是假的!

  “为什么?”寒焰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脸上撕裂的剧痛几乎要扭曲了他原本美丽的脸,冉烟扣住他的手腕強自拉下他的手,他的脸侧瞬间染了红,他的眼也泛起了怒涛。

  “这不是你所要的吗?月儿死了,你把我们也当死了一样避而不见,你不是希望月儿活过来吗?这张脸不就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你这么无情!”冉烟忍不住喊道。

  寒焰狂气怒地回吼了他一句:“我要的不是你!”

  冉烟震愕地瞪大了眼退了两步,他的咆哮震破了他的耳膜,像要撕裂他的脸般撕裂了他的心。

  “就算你变成女人也不会是月儿,没有人要你这么做,没有人明⽩你在做什么!月儿死了你变成月儿,要是舞沐裳死了你也要变成舞沐裳吗?你简直疯了!”

  “疯的是你!”

  冉烟一吼,寒焰瞪大了眼。

  “你承认你爱上那个野丫头了吗?她若死你也会陪葬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变成舞沐裳,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

  冉烟倏地转⾝要冲出房间,冷不妨地一把大刀挡在他面前,利刃锋芒映亮他含怒的双眸,他恶狠狠地别过头瞪着怒目以待的寒焰。

  “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寒焰撂下警告。

  冉烟的笑像在哭。“除非你先杀了我,否则我非要她的命不可。”

  他非要惹恼他动杀气不可吗?

  “为什么?”

  他居然问他为什么?冉烟的怒气里充満了心碎的悲,他扬声喊道:“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那丫头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连兄弟的命你都可以不要?”

  “你还当我是兄弟就不该杀她!”

  “就是当你是兄弟所以我一定要杀她!”冉烟吼道。

  “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我恨你!”冉烟怒火狂噴,轰出一掌,夹带着心碎的眼泪朝他攻击。

  寒焰闪过一击,以守为攻。

  “既然恨我,何不⼲脆杀了我?”

  “我要杀你,也要等杀了舞沐裳之后!”他连环攻势‮烈猛‬绝情,瞬间房间摆设尽毁。

  “为何非置她于死?”

  “她该死!”

  “不成理由!”寒焰挡着他‮烈猛‬的攻击,兄弟至此,他已心灰意冷,但至今他却仍不愿伤他分毫。

  “我代月儿杀她!”冉烟却是招招致命。

  只有提到月儿,寒焰的心就止不住平静。“你有何权利?”

  “你弃月儿不顾!”他一声狂吼,又一掌气轰天,门窗俱碎,房门外围观的人群吓得逃之夭夭。

  “月儿已经死了!”他再也忍不住回吼一句。

  “你终于承认她死了,所以你可以爱上别人了?你本不配作月儿的二哥!”

  岂有此理!

  “你在无理取闹!”寒焰挥刀,削下他一段⾐袖,尽管怒火冲天,他仍不愿伤他。此刻他有理说不清,早已丧失了理智。

  “你以为天下的痴情人只有你一个,为什么不用你爱月儿的痴想想别人!”冉烟出招狠毒,丝毫不留情,他脸上的⾎⽔汗⽔泪⽔模糊了那张原本美貌的容颜,此时的他,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你疯了,尽说疯言疯语!”

  “我是疯了,就是疯了才会为了你变成这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懂!你只是不愿承认,如同你一贯的逃避!”

  掠魂掌狂喝一出,震退了寒焰数步,他口溢鲜⾎,怒气完全被冉烟起。

  “不懂就是不懂!”

  “你懂!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爱…”话未尽,一刀利芒划过,仿佛在阻止那不堪⼊耳的言语,锐利的刀尖划破冉烟的脸,洒下一道长长的鲜⾎,⽪开⾁绽的剧痛他感觉不到,痛的是在他心口。

  寒焰的口不堪负荷地狂烈起伏,浓重的呼昅是怒气、是不可置信地震撼,仿佛是他亲手毁了⽔月的脸,又仿佛是不敢去承受这荒谬的事实。

  他的脸,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地要成为他所爱所思念的脸,现在被他的手抓破了,被他的刀毁容了,他的心瞬间碎了…他连一句他最想对他说的话也不愿听,他肯定当他是疯了,所以才下了这么重的手,毁了他最在意的脸;所以此时,他才用一种更陌生更残酷更冷淡甚至更恐惧的表情看着他,他完全像在着一个疯子。

  “哈哈…”冉烟居然笑了,一笑⾎流得更多了,泪⽔也掉得更凶了,他好像真的疯了一般,笑了…

  “我明⽩了…你已经不再眷恋这张脸了…”他颤抖的手抚着自己破碎的脸,像捧着自己破碎的心,像是瞬间失了魂丧了魄,他抚着⾎流満颊的脸热泪盈眶地笑道:“无情刀是最有情…你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你兄弟,兄弟啊…多沉重的负荷,我们的肩上都背负着这样的负荷,甩都甩不掉…让我老实的告诉你…”他望着寒焰,眼中凝聚的泪⽔,是他无尽的爱恋。

  “沐人堂是我烧的,殁刀杀手是我派去的,我无法容忍有别的女人靠近你,所以我不准舞沐裳活着…”

  “住口!”寒焰咬着牙,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他不想听这些他早已猜测到的事,他亲口承认仍是一个太大的打击;他更不愿去面对这样荒谬不堪的感情,他们是兄弟,就不该有异于兄弟之情。

  “只要她不再纠你,或许我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你这么做有何意义?”

  “有何意义?冉烟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可笑,他反问:“你守着月儿的⽩骨又有何意义?”

  寒焰重重一震。

  “这样月儿就会活过来吗?她就会爱你吗?”

  他真‮忍残‬。寒焰冷眼相望,寒声回道:“将心比心!”

  冉烟眉头一紧。是的,他这么做,寒焰就会爱他吗?

  不,不会!就是知道他不会,所以他宁愿斩断所有的机会,不让他接近女⾊,不让他的心死灰复燃。他不爱他;他就要他谁也不爱。

  舞沐裳的出现是个意外,是他的疏忽,就是这么一次的疏忽,就酿成了难以挽救的局面,教他怎能忍?怎能放过她!

  他摇着头,声音沙哑而凄凉:“没有一颗心可以和任何一颗心作比较,我要找到她比你更容易,是你我,她会死,你就是凶手!”语毕,他瞬间飞离无踪。

  寒焰追了两步已不见其影,他的心震撼得不能自已。当年的结义,一开始就是个错,从一双刀剑,铸下了错纵复杂的纠葛,他们的相遇相知,从来就是条不相的平行线。

  他爱⽔月,⽔月爱央烟,冉烟爱的,居然是他…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事隔多年后情况才明朗,而仿佛置⾝事外的忘尘,是否早已识破这一切?所以他选择与事无关,所以笑看痴人?其实感情事,又岂是局外人可以揷手?

  他记得忘尘曾对他说:兄弟若要长久,就不要有别的感情…那感情指的是什么?忘尘若介⼊他与⽔月,⽔月与冉烟,或是冉烟与他,都会让其中一个伤了心,因为揭开了这事实,实在太丑陋太残酷。

  忘尘…你怎可如此潇洒?又如此绝情?

  而月儿,你怎又如此痴傻?如此执着?

  冉烟,又怎会如此颠狂?如此狠?

  然而他自己,又岂是痴傻,执着,颠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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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打铁声在幽静的深⾕回,舞林裳神情恍惚不闻其声,她不能吃不能睡,因为一闭上眼,她就看见寒焰的手被‮穿贯‬了一道⾎洞,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将自己抱紧却又发出无奈的叹息。

  她后悔为什么自己真的离开他了,后悔他为她受了伤她连谢都忘了说,后悔自己的莽撞闯出了这么多祸,而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没一件理得清。

  她的娇气不见了,任沉了,她就像个失魂的空壳成⽇呆坐在门口台阶上,看⽇出,看⽇落,看星辰満天…

  她的模样在⽔残心眼中,不知有多心疼。

  “裳儿…”不颠老人来到她面前轻唤,她却恍若不闻。不颠老人一叹,径自牵起她的手来到古树下的石桌椅前让她坐下。

  桌上备有简单的点心与热茶,他为她斟了一杯。

  “再过一天,柳青剑就可以恢复原状。”

  她还是呆若木

  不颠老人啜了一口茶,娓娓道出一段往事…

  “无情刀多情剑,本来不叫无情刀多情剑”

  舞沐裳一愣,瞬间恢复了神智,怔怔地望着不颠老人。⽔残心倚在屋前,冷漠地望着他们。

  “那双刀剑,耗尽我毕生心⾎,是一对具有灵的兵器,我要让最有情义的人拥有它们,于是取名精义刀豪情剑。当年聚集天下名人为刀剑选主,自认有情有义者,却在魑暗⾕內进行了一场凄烈的夺刀掠剑之争。

  “当时的寒焰只是一个没没无闻之徒,没有人知道魑暗⾕內有此⾼人,仿佛扰他清境一般,他突然现⾝击退了各方好手,为精义刀开锋,精义刀在他手中展现不可一世的气势,老夫认为精义刀已认他为主,便将宝刀赠与少年英雄。

  “当时的忘尘已在江湖颇具名望,豪情剑被夺剑者杀得琊气骤增,却因忘尘的出现而封锁其气杀意,老夫对忘尘极其敬仰,豪情剑在他手中虽染⾎却从不杀生,而忘尘之⾼深莫测,甚少有人敢扰之。于是,众人的矛头找向了一夕成名却并无背景功迹的寒焰,他的刀法霸气残暴,江湖人不堪惨败于一名无名之徒之手,谣言他冷⾎无义,不配得重义之刀,于是才叫他无情刀;而忘尘闻之,居然笑道,既为无情刀,那他就叫多情剑相辅相成了!原是玩笑风声,时⽇一久,世人反倒遗忘了刀剑原名,从此无情刀多情剑声震武林,由此忘尘与寒焰相识。”

  舞沐裳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是有这么一段渊源;而再来,才是她所疑惑的,最想知道的谜底。

  “寒焰认为无情刀为他带来⿇烦,他本就不爱涉⾜红尘,便持刀来归还于我;而我坚持此刀已认其为主,我本就是个铸匠,并无武,最大的安慰便是自己铸的兵器找到最适合的主人。那时,他见到了我的女儿…”

  舞沐裳睁大了眼。

  “也就是残心的姐姐…⽔月。”

  舞沐裳心跳如鼓,急于知道一切的来源。

  “他对月儿,应是一见钟情吧!”不颠老人语出惋惜的一叹。

  舞沐装的心,却仿佛被这一叹深深刺了一下,痛得她一阵屏息,随即不堪疼痛地心跳急促,他对⽔月一见钟情…

  “年轻人的事我不愿⼲涉太多,他们相知相借,我也乐见其成。忘尘、寒焰与月儿,就这么相遇相识,后来又认识了一位冉烟公子,四人便义给金兰…忘尘为首,寒焰次之,冉烟为三,月儿是么妹。”

  还义结金兰,难怪忘尘和冉烟看起来与寒焰关系匪浅,那…

  “月儿呢?”始终就不曾看过她出现,舞沐裳急急抓住了不颠老人的手。

  不颠一叹,眼中尽是哀愁,此时⽔残心走来,冷硬开口:“她死了。”

  舞沐装瞠目结⾆,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气愤的他。

  “为什么?”

  “你一定要追究底吗?你看不出我爹他已经够伤心了?”

  “我…”

  “残心,就告诉她吧!月儿的死不关她的事。”不颠叹道。

  ⽔残心却很动。“就是不关她的事所以才没必要提,姐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去揭那个疮疤!”

  “残心…”不颠老人心痛地‮头摇‬。

  ⽔残心瞪着不知所措的舞沐裳说:“你想知道这些事,只是因为你想知道寒焰的事,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去问他!”

  “不只是这样!我也关心你们!”舞沐裳忍不住起⾝叫道。

  “你关心的只有寒焰!”⽔残心吼回去。

  舞沐裳气得发抖。“我关心谁关你什么事?”

  “你…”“好了,别吵,别吵。”不颠老人赶紧起⾝和事,抓住儿子摇着他的手道:“残心,你别这样无礼,裳儿家对我们有恩啊!”⽔残心负气地转过⾝去。是,他的命是她爹救的,就因为如此,他在乎她,他也有能力保护她,但为什么她心中口中只在乎那个人?

  舞沐裳愤慨地扳回不颠老人的⾝子叫道:“月儿的死是因为寒焰吗?”

  “这…”不颠老人艰涩地‮头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走上‮杀自‬这条绝路,但…应该不关寒焰的事。”

  “他不是爱她吗?怎可能眼睁睁让她‮杀自‬?”当她喊出这句话时,她居然快哭出来了。原来他心中有爱,爱的人与他天人永隔,难怪他对她如此冷漠,而她居然如此心痛。

  ⽔残心反过⾝,冷眼悲痛地回答她:“姐姐不爱他,她爱的是冉烟。”

  舞沐裳瞪大了眼,⽔月不爱寒焰…寒焰却深爱着⽔月…她更混了,爱着一个不爱他的人,这四人的结义到底隐蔵着什么样复杂的情感?为何有人为爱而死?有人为爱而狂?她更不懂了,一切都了。

  不颠拉不住动的残心,任他悲痛地对她大叫:“他生前爱不到她,死后就带走她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把她蔵到哪儿去。他以为这样可以跟她长厢厮守,却枉顾我和爹对姐姐的哀恸与思念。我告诉你,他是个疯子,精义刀为什么变成无情刀,因为他是江湖人口中无情的人魔!”

  “残心,住口。”不颠拍了拍他,摇着头泣道:“不要再说了,爹都释怀了,为什么你还放不下?他带走月儿,是因为他爱她,就算死了他也爱她,我们没人有权利责怪他。要怪就怪你姐姐太傻,爱错了人。”不颠更不住淌下串串老泪。

  ⽔残心不是放不下,而是他受不了舞沐裳放不下寒焰。他強自庒下动的情绪,放柔了心疼的眼眸,走近惶然失神的舞沐裳,双手握住她的肩,才发现她的颤抖強烈地传⼊他手掌,震痛了他的心脏。

  “裳儿,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对你吼叫。我和爹都希望你无忧无虑,你爹对我有恩,就由我来报答你。沐人堂已毁,你大可以与我们隐居于此,那些纷纷扰扰的俗事就让它过去了,让我…让我来照顾你吧。”

  听得出也看得出爱子的心意,不颠老人朝发愣的舞沐裳点点头,舞沐裳却恍馆的仿佛失了魂魄般呆滞。她的眼睛好像看着⽔残心,却看不见他眼中浓烈的情愫,空茫地陷在那个魑暗⾕蒙的浓雾里。

  她随即一愣,魑暗⾕…

  忽地,她挣开了⽔残心的双手,在两人错愕的神情下,冲向火炉旁菗出浸在⽔中的柳青剑,转⾝就狂奔而去。

  “裳儿!”⽔残心一喊,追了过去,却突地一阵绞痛,他抚跪了下去。

  “残心!”不颠惊急地冲过去,扶着他的肩急喊:“残心,你怎么了?残心!”

  ⾖大的汗⽔急涌而出,他的脸⾊倏地刷⽩。他的心疾不知多久未曾复发,他甚至忘了自己有病⾝了,如今却为了她,为了牵挂她而心痛裂,他竟然还想保护、想照顾她。

  他痛苦地握拳捶地,他有什么能力照顾她,她的心…本来就不在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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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魑暗⾕,她知道他一定在魑暗⾕,多年来他隐⾝在那个恶之地,阻止任何想夺刀之人。她明⽩了,他一定是把⽔月蔵在那里,所以半隐居地不愿再涉⼊江湖,所以杀尽任何闯⼊⾕內一扰安宁之人,就像当初她勇闯噤地也遭他恐吓一般。

  在他心中,居然有一个如此挚爱之人,爱得这么痴狂这么偏,爱到连人都要扭曲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将另一个人改变成理智尽失的人魔,她只知道,当她听见他心中有爱时,她的心都快碎了。

  但她不相信也不承认,他不是人魔,更非无情!一个真正无情的人,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一个噬⾎狂魔,不会为她流⾎受伤。

  他是她见过最有情有义的人,所以他任人将他视为疯魔一般痴守着一个死人,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有情,所以他为她除恶铲凶取得越寒铁;因为他有义,所以他拿的是精义刀,不是无情刀!

  如果⽔月的死是因为他,他付出多年的痴守⽩骨也够了;如果⽔月的死不是为他,他更不需要为此付出绝望的孤独与封闭的代价。

  为什么?她心中有千万的呐喊…为什么他要这么冰冷?他心中明明有火,却是冰点的火。到越寒岭一路上的举动,证明他的心是活着的!

  为什么…舞沐裳一路洒泪,一路狂奔,在夜幕下无畏无惧,就算魑暗⾕是多么明暗可怕,她都看不见了,她只想见他一面,看看⽔月在哪里?她想问清楚他心中是不是只有⽔月?她想知道他拥抱她时,心里想的是谁?她想知道他的手伤好了投?她想…噢!她只想见他一面,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知道现在他的心中有没有她?

  冲过浓雾漫天的魑暗⾕,她整个人绊到了地上的骨骸扑倒在地,吓飞了树上一群飞鸟。她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浓雾袭人,冰寒彻骨,她的膝盖传来一阵痛楚。

  挥去眼泪,她強自爬起⾝,不行,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路,一冷静下来就会害怕,这险恶的环境充満危险,她必须振作起精神找到路。

  “寒焰,寒焰…”她边跑边喊,在漆黑的树林穿梭。

  雾愈浓,夜愈深,她的叫声愈沙哑,愈惊慌,她的脚步愈慌,心也就愈恐惧。

  他没有回到这里吗?还是跟冉烟发生了冲突?他会被冉烟杀死吗?他怎能轻易就死?他不愿意现⾝吗?说不定他本不想见她?

  她愈来愈害怕,完全失在这黯诡异的树林里,她又饿又累,视线全被眼泪模糊得寻不着光点。

  “寒焰…”她声如泣⾎地喊着,那把冰冷的火焰像在她心中‮烈猛‬燃烧一般,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点燃了她心中最无知的那团火。当她仓皇无助地呼喊他的名字时,她已经明⽩,自己不只是想着他,想依赖他,不想离开他而已,那不只是喜而已,不只是在乎而已。

  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死去的人爱得这么痴?此刻她恍然大悟了,如同她自己在毫无预警下爱他爱得这么深。

  “寒焰…”她扑向一棵枯木,像已耗尽了力气般滑坐于地,她再没有体力跑了,她路了,而他铁了心不再像过去会出现来救她了。

  她整个人倒卧于地昏厥过去,眼泪在霎时滚落下泪了她的脸庞。

  浓雾微散,微弱的月光洒落在她晶莹透彻的苍⽩粉颊,映亮那串串如晶似钻的泪⽔,像刀光剑影般划破那霾,刺⼊那双沉穆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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