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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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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

  睡前需要酒精

  醒来需要前吻

  似乎从来没有过清醒和灵魂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

  有点癫狂有点认真

  半带侠骨半带柔情

  在世间潇洒任我行

  一个男人

  像我这样也无妨

  即使没有人为我鼓掌

  也不会感觉孤单

  沈庭辉在睡意蒙胧中醒来,下意识中又想起了这首诗。

  的确是—首好诗!

  他几次都想找到这个教他觉得“深得我心”的现代诗人对面畅饮两杯,一则对他的才情表达赏,同时冀望和他吐露一点属于男人的心事…,他还幻想过,也许就此他们结为知己!

  但他毕竟没有这样做。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年纪愈来愈大,多少得掩饰一下自己的多愁善感,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首诗并不算是为他量⾝订做的,是他自己动手把它修改了,这才如此地符合他自己风流自赏的特质!他不知道应该感到得意,还是必须

  觉得有些伤感,因为人家的诗原来并不是这么写的,人家是说,睡前不需要酒精,醒来没有前吻,而且灵魂永远是清醒的…这么些回事,和他沈庭辉的风流和风格本完全相反!可也就这等神妙的,原诗经过他自己诚实的—百八十度大修改,竟然完完全全传神地符合他自己。

  他不由得不在每次想起这首诗时,又对自己赞叹起来,不,他简直是有点自恋!

  对于自己的风流、自己的快意人生、挥洒自如等等,他简直陶醉得要命!

  炳,可是今天不。

  今天想起这首诗,令他觉得厌倦!

  ⾝为一个三十五岁的富有单⾝男人,今天他忽然感到悲哀、空虚、失落、颓废…人生的一切都是这等虚无缥缈、不着边际。

  他是破产了?被女朋友遗弃?还是做了什么丧失颜面的事登上报章杂志的花边新闻?

  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是一个随时就能呼风唤雨的富豪,⾝旁美女围绕,一支电话就可以合法地把一⽑钱变成一块钱、十块钱甚至一百块、一⼲块!

  他之所以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软弱没劲,全都因为那没来由的多愁善感!他是一个道道地地、多愁善感的男人。

  他像只大海星一样软趴趴地趴在圆形大上,庒在一堆雪⽩而香气扑鼻的枕褥之间,他动也不想动,简直颓废到了极点。

  “起来嘛,大车哥哥,培蛋三明治和茶都帮你弄好了,等一下凉了硬了,我可不管!”

  许宝珊只披了一件透明纱袄,袄內是纯蚕丝的粉⾊感內⾐,长鬈发斜拢一边披垂左肩,端着托盘,打⾚脚,一双羲大利手工制宝石拖鞋七歪八倒,歪在象牙⽩的长⽑地毯上,卧室內到处纱缦掩垂,花香四溢,简直就是阿拉伯王孙贵族的皇宮。

  “起来呀,大车,我不管你喽!”宝珊又推了他一把,嘟着嘴便把托盘放在头茶几上,坐在边无奈地拨弄他手臂上又长又卷又软的手⽑。

  “嗯…”沈庭辉无奈地呻昑一声,只想让宝珊确定他还是活着。

  她的搔弄让他有些发庠,但他懒得反应。不得已,他撑开没让被褥庒盖的一边眼⽪,让自己的眼珠子翻出来,他刚好看见她呼之出的丰満啂房遮住了整个天花板。

  这个女人,是他第三十几任还是四十几任女朋友?天啊,想到自己的情人榜名单,他的太⽳就忿怒‮议抗‬起来。他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她也是他一心想要、不能从缺的一个女人,⻩金比例的⾝材、娇滴的睑蛋…,为什么每一个他想要的女人在经过他的宠爱之后都变成同一个样子?他是‮妇情‬训练班的经理还是玩伴俱乐部的教练?还是一个毁损女人的魔鬼专家?

  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他⾝边就变成一个标准‮妇情‬,像一盘道地口味的义大利海鲜硬米炒饭,它的味道如出一辙,完完全全没有期待的空间。

  他是女人心中理想的猎物。‮存温‬、多情、慷慨,只要住他,任你予取予求,不论是他的财富,还是他的灵⾁。

  他很清楚这一点,无法自拔,甚至自恋!

  “好啦,大车哥哥,你到底吃不吃你的培蛋?这是人家历尽艰辛爬起来做的,你闻闻看,人家⾝上都是油烟味,你到底领不领情?”

  宝珊⼲脆把手像探测器一样钻进他的舿下去,一边捏弄著他的宝贝一边俯下⾝去,把一对丰啂在他的肩头上擦。

  一个宠坏了的、损毁了的女人!她只想把他榨乾,锲而不舍、绝不善罢甘休!

  他还是‮热燥‬了起来,反⾝就把她整个庒下去。

  她真柔软!比法国进门的超弹力弹簧垫还有弹。她光滑、细致,而且还热,像一块修炼成了精的海棉,要把他昅得乾乾净净。

  这就是他的前吻。

  他总不能把人家的好诗改成:“醒来就需要爱”吧?

  “你这贪吃鬼!现在培蛋真的凉透了,看你怎么吃它?”

  宝珊心満意⾜地任他庒着,意态撩人地瞅着他撒娇,她喜极了看他精之后的样子,那证明着他对她毫无抵抗力,只能弃械投降!

  “你老是要喂我吃双份,不怕我撑死?”

  他从她⾝上爬起来,嗅嗅那盘早点就往浴室走。养尊处优的他,自然把端进卧房的早餐当成晨间‮情调‬的道具而已。

  宝珊完全认同这—点。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吃它。只要他把她最想要的东西给了她,其他本不重要。她喜他的双关语,他満⾜她的无尽需索等于证明了她无时无刻宰割他的魅力,尽管他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也绝不放过他!

  他从浴室里出来,精神并没有更好一点。

  宝珊还腻在上,看起来简直像一只昅⾎蛭。‮圆浑‬、鼓、雪⽩、充満弹力的一只蛭。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醒来需要“前吻”…(千篇一律的爱,一律以精结束。)

  即使没有人为我鼓掌也不会感到孤单…

  他有点想哭,觉得无比悲哀。

  因为他又发现,这首诗在今天必须重新改写。

  这世上没有他的知己。诗人不是,那个和他在‮行银‬家俱乐部把酒言的心理医师也不是,宝珊也不是,机灵善解人意的⻩兴亚也不是…

  他孤单极了。

  他一直以GIVE为乐,一直以不需要TAKE为荣。

  今天他竟然颠覆了自己的信念。

  是女朋友太多?‮爱做‬太多?还是⻩⾖炒得太凶、赚得太猛?人生不过爱、女人和金钱游戏而已?

  他玩腻了,只想问问上帝,人间可有什么新乐子,让他不要觉得这么空虚、这么无聊?

  “大车车,你为什么显得这么委靡?”宝珊甚至不会这样问一声。好像他虽然一向神气,偶尔沮丧也是应该,反正他永远不会少一汗⽑、缺一个角,因为他是沈庭辉!

  歪倒在地毯上的折叠式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他不得不把它拾起。

  “喂,沈庭辉。”他报上自己的名字,没有向来意气风发的意味。

  “是车车啊,我是妈咪。”老太太的声音充満宠纵慈祥,从话机里飘出来。

  “噢,是妈咪,这么一大早找我?”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么早?我都吃过午餐了?鲜蹈嫠呗柽洌阍谀⺟雠舜采?”

  “我在淡⽔。妈咪,你有要紧事找我?”

  庭辉老实招供。关于他的风流,没有任何人比老太太更了解、更纵容。风流的儿子和风流的丈夫,对一个女人来讲,同样的风流,在丈夫⾝上是毒葯,在儿子⾝上只是藌糖。一个风流的儿子似乎可爱,因为做⺟亲的永远不会受害,甚至乐于看见别的女人因此吃尽苦头!

  “是啊,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能给你办。车车,你什么时候来看妈咪?”事实上,关于儿子在哪个女人上醒来这回事,老太太本不在意。

  沈庭辉在情绪低嘲中忽然感应到一个最黑暗的讯息。人在悲观中总会想起最糟的状况。

  难不成老太太又想旧事重提,想他结婚,让她抱孙子?据他所知,她早已在十年前便死了这条心!难道,今天他会忽然感到浑⾝不对劲便是因有预感到她再度死灰复燃,要迫他认定、守着一个女人到老死?

  “好吧,妈咪,我这就过去。”

  他顺从地答应了,心里却在‮议抗‬:“哈,算了少来,我不会就范的!妈咪!”

  宝珊指使着他穿这件子,搭配那件上⾐,再穿上那双鞋子,最后再噴洒一瓶古龙⽔,才放他离开。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有点癫狂又有点认真…

  他钻进他的红⾊保时捷跑车,脑里回绕著那首需要再度修改的诗句,不停地‮头摇‬、‮头摇‬。

  沈老太太年近七十,带着众多仆人住在明山的豪华罗马建筑别墅里。

  她在三十四岁才生下了长子庭辉,接着又生次子庭轩,这才因⾼龄产妇的顾虑而终止了这辈子养儿育女的任务和使命。

  而现在,她有数不清的外孙、外孙女,却是连一个可以真正承传家业的第三代孙子都没有。因为,三十五岁的庭辉玩心末收,抵死也不安于室,而三十岁的次子庭轩,却又是事业至上,眼界比天⾼,没有女孩子让他看得上眼。

  老太太愈来愈着急。万一有一天,她像老伴一样突然撒手走了,而她的家族树还是这么枝单叶薄的,她怎么去另一个世界向老伴代?

  庭辉的第六感完全正确,他的确感应到了老⺟发出的电波。今天老太太找他来,谈的就是成家立业,传宗接代这一等陈年⾕子烂芝⿇却又重大无比的家务事。

  “大车,你真乖,妈咪一叫你,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老太太一看见庭辉出现,马上展现満面慈祥的笑容,并伸出戴満各式珠宝翠⽟首饰的双手,等着把儿子紧紧抱住。

  “妈咪…”庭辉投进了老⺟的怀抱,充満感情地呼唤。

  “乖儿子,好宝贝,妈咪总算又看见你了…”

  老太太把儿子搂了个够,扳开他的⾝子,仰脸上上下下打量他,她的长子,⾼大、英俊、仪表堂堂,虽然不幸花名远播,他的多愁善感和风流反而使她更加爱怜,

  因为她看多了他向来为情所苦的样子,他总是像个孩子那样无助,那样需要她怜惜。

  “怎么啦?儿子?你看起来相当的精神不继!是哪个女人那么难哄,让我的车车这么颓废沮丧来着?”老太太拉着儿子在镶金边的缎面大沙发上坐下,充満爱怜地询问。

  她最近的记忆是,儿子正为一个女歌星神魂颠倒。至于目前的状况和一直以来发生了什么故事,她确定自己一概不知。

  “妈咪,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女人是你儿子哄不了的呢?你说说看?”庭辉打起精神,笑着安抚老⺟。

  “是啊,你连妈咪都能哄得团团转,那些小女孩算什么?告诉妈咪,为什么心情不好?”

  尽管深深了解儿子的个,老太太仍是不放心的追问。

  “没事,妈咪,我还遇得去。”

  庭辉努力使自己笑得更灿烂一点。

  “儿子啊,什么时候学会对妈咪这么保留啊?我听说你前—阵子买猪鬃又赚了—笔,你应该更意气风发才对,怎么反而委靡不振,像只呆头鹅似的?说实话,是不是追哪个女孩子又吃到闭门羹啦?”

  “没这回事,我和宝珊好好的。你也知道,今天早上我在她上重返人间!”

  “啊?宝珊?谁是宝珊?是那个歌星吗?”

  “妈咪,她早已经不唱了。”

  “是吗?这么说来,你和她倒是在一起很久了。真难得啊,合得来就好。我等着看终于有一天又个女人能真正治得住你!”老太太的笑容里渗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数十年的观察里,要庭辉守着一个女人超过一年以上就等于是天方夜谭!

  “算了,妈,那个DAY永远不会来临的!”

  庭辉叹了一口气,神态是不羁之中又带着点悲戚,同时有着向老⺟暗示的意味。

  “怎么?你老大不小,都三十五了,还想打光?就这样玩下去?”老太太端起细瓷描金茶杯,润润喉⾆再问。

  “妈咪,我进门之前就有预感,今天回来,你就是要给我?秃湔?”

  庭辉懒洋洋往椅背—靠,开始皱眉诉苦:“你懂不懂啊,妈咪?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一个女人值得我一辈子守着她?我实在找不到这个人,而且我愈来愈确定,这样一个女人,在这个地球上本找不到!我累死了,你别我好不好?”

  “你这个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没自信?‮钱赚‬,你不当一回事;女人嘛,又让你厌倦,你究竟想要什么?”老太太摸摸庭辉的脸颊,不噤忧心起来。

  庭辉见状不忍,又露出笑容道:“噢,妈咪算了,可能,可能今天台北的空气不太乾净吧,我只是一时突然心灰意懒,过两天我就会好起来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是不想为你心,但是谁来为我心?”

  老太太摇着头,耳垂上的翡翠镶钻耳环闪闪发光,映照得脸面上更是苍老暗淡,她又叹息道:“我还没抱孙子呢!我的孙子还在天堂上排队等着投胎,而且是排在尾巴那一端,排在最后面!”

  “妈,很抱歉,你别指望宝珊替你生孙子。我找上她,完完全全、自始自终就跟替你生孙子这件事无关!我是说,很可能,会替你生孙子的那个女人,在这个地球上本找不到…”

  “这个我相信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但是我不能永远没有孙子,你得给我去找!坐着太空船到地球以外的地方去找!”

  “妈咪,你真的要我结婚?”

  庭辉紧张起来。他已经有十年以上不曾看见老⺟这样认真过。

  “放心!娘不会硬把你上梁山!”

  老太太逗弄了儿子,开心笑出来又道:“你不娶生子,我不你,但是庭轩也不能和你一样浪到七老八十吧?你要我不你,可以,从现在起去替你弟弟物⾊一个匹配的好女孩,让他娶了她,那么我就饶了你!”

  “这…?”

  庭辉松了一口气,接着反而感到困惑,又说:“小车有他自己的看法,何必我出头?我不多管他的事,何况,我遇得上的女人,都不适合替我们沈家生孙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替弟弟担待了很多事,让他出头、让他风光,而外面的人只认定你是一个‮心花‬少爷,这件事彻头彻尾是不公平的,只有我最清楚!但是,你是大车,他是小车,你们是兄弟啊…。”

  “妈咪,我不在乎这些,也不是这个意思!”庭辉婉言解释。

  老太太所谓的庭辉的担待,包括沈氏集团的食品中发现碎玻璃而由庭辉出面向消费者道歉,又如前两年推出微波食品失败,在广告及设备上损失数千万而遭董事会弹劾等重大事件,事实上这些业务的总策画都是担任副总经理的庭轩主导,却由总经理庭辉⾝担罪,而致原已花名在外的他声名形象更是雪上加霜…

  “我是说,我找得到的女孩子,弟弟不会喜的!他眼光那么⾼,不然也不会挂单到现在!”庭辉再说。

  “是啊,一个女朋友太多,一个找不到女朋友,我这老太婆也就永远别想抱孙子!”老太太已掩不住开始自怨自怜。

  “妈,我们亲戚里面三姑六婆那么多,让她们作媒不是很好?”庭辉道。

  “儿子,你心眼儿就是长不大,老是那么善良、那么单纯,那些上门来提亲巴结的,哪一个不是冲着我们的亿万家产?哪一个真心真意想来照顾你们兄弟,替我好好生几个孙子?这种媒,不作也罢!我不信任这些人!所以,我要你去替弟弟找!你对他一向宽宏大量、不遗余力、不计较…我除了你,谁也不信任!”

  “妈,你,你真的叫我坐火箭、太空船到外太空里去当幽浮,替弟弟找媳妇?”庭辉的意思是,这件事难如上青天。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找来一个好人品、好才貌的女孩和小车车配了对,娘就放了你!这样的条件很合情理,除非你亲自上阵,马上给我娶生子、传宗接代!”

  老太太‮劲使‬把弦绞紧了,让庭辉想躲也躲不掉。

  庭辉大吐一口气,哀哀投降道:“好吧!妈咪,为了换取一⾝自在,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完成这个任务!”

  “很好!很乖!现在有什么事要忙,你就去吧!”

  老太太心満意⾜,又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腮帮子。“那我走了。”

  庭辉看看腕表,站了起来:“我得回办公室和芝加哥那边再通个电话。‮国美‬⻩⾖价格几乎跌到⾕底,已经快接近农民的成本,我得让那边的人帮我⽇⽇夜夜都盯紧一点。”

  庭辉玩期货是⾼手,沈氏集团是国內食品业的龙头之一,其利润的绝大来源就是由于庭辉擅于买卖期货,直接降低大批进口原料的成本。

  “你这孩子!刚刚还是一条虫,现在又变成—条龙!我知道我的大车车虽然有点多愁善感,却永远都是勇气十⾜的!”老太太眉开眼笑送儿子出门。

  “谁教我是你的长子?又谁教我因为可以不给你生孙子而感得五体投地?我怎么能不振作?”

  庭辉说完,已走出了大门。

  向午后金灿的光,庭园內伸展着壮阔瑰丽的一大幅织锦地毯一般的花圃。

  像我这样一个男人半带侠骨半带柔情…

  他又想起那首诗,心里有一点悲伤,又有一点自得,有一点空虚,又有一点満⾜,有一点旁徨失落,又有一点来自使命感的振奋…

  ⻩兴亚,人称智多星,是沈氏集团总管理处采购单位的一名副主管。

  必于“智多星”这个封号,用反面的评价去观照,其另一个解释也就是“马庇精”的意思。总而言之,喜他的人,夸赞他⾜智多谋、善解人意;不欣赏他的人,认定他不过是一个PMP的⾼手、一个不务实际、投机取巧的小滑头。

  不管怎样,他巴上了总经理大车少爷,同时也能平安生存在副总经理小车少爷的旗号下,真不可不谓本领⾼強,教人刮目相看且心生佩服!

  话说大车小车,源自于庭辉、庭轩兄弟名字中都有一个车字,所以公司內壁垒分明分成了两股势力,一派搭大车,一派搭小车,虽说兄弟一家,但任何一个公司內的老芋仔都看得出来大车心不在焉、不务正业,小车野心、壮志宏圆。当然,目前看来,大车沈庭辉是当然继承人,但小车善经营谋略,董事会中有很多人支持他。

  所以,⻩兴亚竟能在两派势力中刀切⾖腐两面光,实不可不谓天赋异禀!

  实际上来看,⻩兴亚是大车的标准车夫,贴着⾝替沈庭辉跑腿出主意。当然,副总经理小车少爷偶尔思到他,派给差事,他倒也圆滑差,绝不得罪人。⻩兴亚之所以巧妙悠游于这三度空间,也由于沈庭轩心⾼气傲,不层于和哥哥去抢夺这一号小人物的缘故。

  兴亚有时不免暗中猛拭额前冷汗。好险!要是哪天自己成了两人争夺的筹码,铁定要大卸十八块、尸骨无存!

  他真庆幸自己只是小人物!一个得志的小人物!

  这一天他坐在采购课副课长的宝座上正当清闲无事,悠然自我陶醉之际,忽然接到沈庭辉亲自传唤的电话,立时他浑⾝所有的细胞都团结一致、结结实实地同时紧绷弹跳了起来,精气神⾜地回应道:“是!我是⻩兴亚!总经理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四海俱乐部的TEABAR。你过来一下。”庭辉吩咐道。

  四海俱乐部和沈氏集团的总管理处大厦只隔二条街,他是宁愿待在那里遥控,也不愿到庭轩的地盘去走一回,虽然他的总经理办公室随时打扫得一尘不染,空调维持在最佳状态,但无论如何,他宁愿待在俱乐部里。

  兴亚听说召见的地点是在四海俱乐部,更是末饮先醉、飘飘仙!在台北社圈,谁人不知四海是顶级的‮魂销‬窟,王孙贵人富家公子在那里一掷万金,醇酒美人加上—应俱全的玩乐设备,对⻩兴亚这样的上班族来讲本只是可望不可即的天堂!也只有在老板召唤的情况下才得以登堂⼊室,而这便是他备受宠幸的证明和附带利益!

  “是!总经理!我马上过去!”

  兴亚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拿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总经理叫我去四海!”

  他向他的当头主管丢下—句,头也不回。

  只要这么一句就够了!没有任何人敢多哼一声。总经理召唤就是最大的理由,至于找他去做什么,也许只是去当酒伴,或者是陪老板玩小爸珠帮他计点,或者去奉献几个⻩⾊笑话…反正,他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总经理叫他去四海做什么!

  他走捷径抄小巷很快就到了警卫森严的四海俱乐部,因为庭辉给他办了贵宾证,好让他通行无阻。

  在叫TEABAR內,沈庭辉坐在面向吧台的大沙发里,旁边还陪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姐小‬。

  “嗨,小⻩!”

  ‮姐小‬A伸出纤纤⽟手向兴亚招呼,兴亚不喜人家叫他小⻩,那听起来简直像一只‮湾台‬土狗的名字,但他不得已回答了一声,然后必恭必敬向沈庭辉欠⾝一鞠躬道:“总经理,有什么吩咐?”

  “坐,坐下来谈!”庭辉笑笑的,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

  兴亚顺从坐下,反正陪老板找乐子,这也不是第一回。

  他闻得出来,沈庭辉的⾝上已带着酒味。才午后两点半哪!他不知道该为自己有着这样一个老板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悲哀,不过,想到自己也能跟着吃喝玩乐,他立即肯定了他的幸运。

  别人现在可都乖乖卡在办公室里工作呢!老板的玩世不恭反而给了他空间,他竟然差点要像个⽩痴那样杞人忧天!

  ⻩兴亚啊⻩兴亚,你简直是鸿运当头、小人行大运!

  正暗慡着,沈庭辉又开口道:“兴亚,你可猜得到我把你找出来做什么?”

  “我…总经理再说一句话,我就可以猜出来。,”兴亚开始奉承卖乖。

  “好,你说说看,怎么样可以找到比较不一样的女人?”

  庭辉不羁地说,又对二位‮姐小‬哄道:“我说的事都和你们无关,所以不准‮议抗‬也不准生气,嗯?”

  “哼!”二位‮姐小‬哪敢计较,但表面上仍不得不嘟起嘴撒娇以便给庭辉凑趣。

  “不一样?总经理,这世界上的‮姐小‬太太没有一个是一样的,不是吗?”兴亚摸索着庭辉的脾胃,小心地搭腔。

  “你说得对,也说得不对。她们的确都不一样,也的确都一个样!”

  庭辉带着醉意轻佻地说,又侧脸去问‮姐小‬A道:“你说对不对?”

  “沈总,你自己说和我们无关的嘛?⼲嘛又吃人家⾖腐?”‮姐小‬A故意发出娇嗔。

  “哈哈哈,我看为了免生误会,这里还是清个场比较好!”庭辉指指桌上一叠点券,对‮姐小‬又道:“去兑换奖品好啦,有什么中意的,尽管拿!”

  那是他打柏青哥赢来的奖品兑换券,楼下的奖品部里各种世界名牌货品琳琅満目,要什么有什么,等于是一个你的精品百货公司似的。

  ‮姐小‬乐不可支,站起来撒娇道:“谢谢沈总,我们会很慢、很慢才回来的,你们慢慢聊吧!”

  兴亚目送‮姐小‬扭摆而去,又看看沈庭辉一副潇洒大方的模样,真是不噤再次感慨“男儿有为当如是”!

  庭辉于是说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确是有棘手的问题要你帮着出主意。”

  “哦?总经理,我洗耳恭听,不知道是什么事?”

  兴亚揣摩着,心想不是要他张罗什么别开生面的舞会之类,就是替他出马四下去寻找什么蔵娇的金屋,或者替他宠爱的女人去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未想庭辉答道:“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不同的女人,我要找一个不一样的女人!”

  兴亚有些难以置信,支吾道:“不一样的女人?总经理,您是说?”

  “唉,这本是天方夜谭、是神话嘛!在我的眼里,女人都一样,她们用同一个模子捏塑自己,走同样的一条路,最后统统变成同一个样子!她们化妆、卸妆,为一件⾐服或首饰着,然后为它们感到厌倦!她们想要很多东西及宰制男人,却仍然感到空虚!老实说,我对女人已经不抱太多朗望…”

  庭辉发着牢騒,懒洋洋地摇晃着他翘得老⾼的二郞腿。他看起来还真有些消沉颓废,原来是因为他对女人已不再感到新鲜!他想玩点别的?

  兴亚脑里打着转,剖析着老板的心意,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于是说道:“总经理,天下美女是挖掘不尽的,不是有这么两句诗吗?山河如此多娇,教天下英豪竞折!您一定不会寂寞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我要找女人,是老太太叫我给庭轩找媳妇儿!”

  庭辉百般无奈告诉兴亚:“这几天我上穷碧落下⻩泉,怎么看都是那么一回事,没办法卷!你说呢?庭轩可能中意什么样的女人?”

  “副总眼光比天⾼,大概所有的女孩在他眼里都是庸脂俗粉!”兴亚附应道,想想不可一世的沈庭轩,他还真有几分畏怯。

  “是啊,依我想,名门闺秀他会嫌人家矫情做作,活泼时髦的‮姐小‬他认为轻浮,安分守己的又太平凡,他要的女人,得向上帝量⾝订制!”庭辉摇着头叹息,同时深深为天下的女人抱屈,好像世界上每个女人在他心目中都是可怜可爱的。

  “总经理,天涯何处无芳草,副总总不会一辈子挂单,他一定会找到那么一个女人的!”

  “你说错了,你应该说,我一定得找到这么一个女人,因为我得向老太太差!她追我追得很紧!”

  “是是是!长兄若⽗,总经理替副总张罗婚姻大事,也是责无旁贷!”

  “别⾼兴得太早!兴亚,这件事我要给你办,所以“一定得找到这个女人”的人就是你!你经常在外面跑,接触的层面和我不一样,也许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和选择!我⾝边这些莺莺燕燕,庭轩是不屑一顾的,你说是不是?”

  兴亚听了额角不噤沁出冷汗,讪讪答道:“这个任务太重大了,我…”

  这是一道从老太太那里透过老板直接下达的圣旨,又开乎副总经理的终⾝大事,真是庒得他不过气来。

  “不要怕,我知道你办得成!办成了是大功一件,要是缴了⽩卷,我也不会怪你!”庭辉立即安抚兴亚,给他壮胆打气。

  “好,总经理看得起我,我尽力试试!”兴亚硬着头⽪答应了下来。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许多灵感二涌进了他的思维。

  一则,这是他大展⾝手的好机会,要是真能圆満达成任务,他在帮助沈庭辉向老太太差的同时便是立了大功,同时也讨好了沈庭轩!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当头鸿运,他怎么可以错过?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这电光石火的体悟中找到了他的筹码!如果没有这个筹码,一切雄心壮志都是⽩搭!

  在那关键的一刻,他的脑波向他输出了一个名字:方苔。

  对的!方苔!方苔就是那个筹码,那个他受命去寻觅的女人!踏玻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个女人就是方苔!

  他无需再去寻觅,他只需要割舍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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