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几⽇前的子好像没发生过,布家低矮的房子在闭门谢客不到六个时辰之后,大锁重新被打开,一家三口一个不缺的回来了。
相较外面开始落下的新雪,燃煤的油灯显得毫无暖意。
好几天过去,作息也恢复原来的样子,可是在每天无法避免的见面里都脑弃看得出不管老布还是小舂,就算没事人一个的布紫也能从眼睫眉梢看出惊惶未定。
他们颤颤兢兢,兢兢颤颤。
布紫早睡下了,一灯如⾖的饭桌上剩下爷女俩。
“小舂,爹再问你一次,真决定要这么做不可?”坐困愁城,一家之主摸着四方木桌的边缘,摸来摸去,心里的烦躁反应在这举动上。
“莫非爹有更好的法子?”看似气定神闲,双手忙碌补缀着⾐裳的小舂扬眼望向老布。
“别看我!”稳不住气息,老布差点要昏倒。
她微微愕然,手顿了顿,依顺的垂下头。
说不出歉然的老布用力的巴了自己一下“小舂,爹不是有心的,你别难过。”
她摇头摇,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你要长那样的一张脸,又那双眼,还生在咱们穷困的人家,小舂…请你原谅爹的无能为力。”
他太懦弱了,懦弱得连女儿的脸都没勇气直视。
那样一张舂⾊无边的脸…妖般的眼…是他的亲生骨⾁,他怎能生出那种无聇的念头。
小舂咬断线头,把⾐服折好,收进竹篮里,接着瞧了瞧外头直直落着的雪“爹,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老布突地哽咽。“你要穿暖一点。”
“您不用担心我,倒是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看书,把眼看坏了。”
她离开长凳,去拿下挂在墙壁上的蓑⾐,慢慢穿上后才打开门板,门外一下撒进无数雪花,油灯晃动得厉害,屋子里的一切变模糊了。
门內有她阿爹,门外是无知的黑暗。
“小舂…我们不能像没头苍蝇的找,这不是好法子。”
“爹,我们往前没有路走了。”她的⾝形在这样的天候渺小得像随时都会消失的雪片。
老布微微一震,脸上竟失了表情。
是啊,前有猛虎,后有饿狼,进退失据,左右为难,他没有护全女儿的能力,为今之计只能屈从女儿的意思,找一个能保护得了她的男人。
小舂一脚踩进了灰⾊天气,⽩茫茫的大地。
看不见前景的黑就像她的未来。
这是此生她替自己作过最大的决定,也是改变了她一生的决定。
他们在雪中跋涉,在雪中等待,在雪中找到了百里雪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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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丰软,下⾜了半个月才止息。
蔚蓝的天空索然无雪却冷得可以。
向来安静的大宅今儿个一早起了騒动,天冷⻳缩在各院落的主子们竟都希罕的离开自己的地盘纷纷涌到大厅,只有六角雕花窗外的几株老梅,经霜的枝丫绽放満的花蕊,不管红尘俗事独自芬芳。
大厅的太师椅上坐着面⾊略带苍⽩的百里雪朔,他外出半月,今⽇却带伤返家,玄⾊的袍子上有一片⼲涸的⾎迹,臂膀上是镖伤。
京城五里坡外他被半路杀出来的不明人物给伤了。
百里家三兄弟都有一⾝⾜以防⾝的好武艺,平常几个彪形大汉也难近⾝。
会吃亏,要怪他大意没有发现明暗都埋了伏兵,这才被对方的流星镖所伤,伤势无所谓,糟的是镖上淬了毒,击退敌人后,为了不让已经开始蔓延的毒太快随着经脉流转走遍全⾝,除了咬破随⾝携带的解毒丸,当下还用小刀划开伤处将毒素昅啜出来,也因为这样才有襟上那片惊人的⾎渍。
老老少少挤成一堆,大家指指点点,对百里雪朔带伤回来稀奇得要命,心软的大娘、姨娘们有的抹泪,有的咒骂,将巴望能获得一口新鲜空气的人闷得有些变脸了。
“好了,大家让朔官好好歇着吧,你们没看到有人开始不耐烦了吗?”接到通知赶来的威严大总管讲话凉飕飕的,看不出来任何关心的痕迹。
几句话比什么都有效,瞬间百里雪朔的⾝边一片净空。
百里家有三兄弟,老大百里陌,二老百里鸣彧,老三,就这百里雪朔,三人当中他看似温柔俊朗,和煦好商量,事实上的确也是,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蛋起码就比前面两个戾气横生的兄长要讨人喜,可下人们吃他这一套,也只有大总管姬不贰知道他的骨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话只讲一遍就非要他人绝对遵从,少有商量余地的人来说,哪里好相处了?所以,真的只是⽪相骗人。
一待其他人都躲远了,大总管姬不贰才缓缓向前。
“痛吗?”
废话!百里雪朔用⽩眼青他。
往常他脸⾊稍有不悦,周围一⼲人跑得像鬼追顺便魂不附体,不怕死的就只有这个姬不贰,不仅敢风凉话连篇,这会儿那该死的食指还看似不经心的按着他受伤的地方。
我按我按我按按按…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武林黑道上的人物,还是不⼊流的货⾊。”大总管唯一的坏习惯就是爱招惹百里雪朔。
通常自命武林风流人物的派别还是英雄豪杰都笨得不屑使毒,只有那些武功没人好,谈不上胆识,下九流混混才会在暗器上淬毒。
碎碎念戛然终止,因为他那突然发庠的食指已经神鬼不知落⼊他人掌握,稍有动作恐有折断之虞。
为了不想变成断指总管,他马上见风转舵的息事宁人。“我是关心,怕你要是落得伤残,京城大批姑娘会芳心跌碎満地的。”
“去查一下,空山四怪、无敌门最近接了什么生意。”弹开大总管没个安份的指头,百里雪朔吩咐。
“你不止被偷袭了一次?”姬不贰微讶,接着怒气飞上眼睫。“你居然没有通知任何人?”
“都摆平了,不需要大惊小敝。”
“不需要大惊小敝?”姬不贰像只鹦鹉的重复,怒气不降反升。
“姬不贰,你的脸像要吃人。”就因为家里有这么一只老⺟,不但会把小事化大,一旦惹他恚怒还会没完没了。
总而言之,他对百里家有着无葯可救的偏袒就是了。
“当我们百里家的人好欺负吗?那个什么空山四怪、无敌门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帮派居然敢冲着你来,他们不知道你是百里家的三少爷吗?”
“所以我才要你去查。”据他揣度,暗算他的人早摸清他百里雪朔的底细,这些意外完全是冲着他来的。
“我就让人去办。”
“不过这种让人骑到头上的事情要是让两位少爷也知晓了…”
“只要某个人不要到处去长⾆,我相信他们不会有知道的机会。”
啊,长⾆,指的是他这忠心耿耿的仆人吗?
“朔官,这样说不公平,我的心会受创。”
“你要是让我知道不该说的话从你嘴巴漏出来,我保证你的受创不只有那颗心而已。”
姬不贰见风转舵的功夫绝对不输这间宅子的任何一个人,他眼看百里雪朔抬脚移往內院而去,声音追了来…
“对了,那个你半个月前捡回来的‘小动物’照你吩咐放在沁香院,自己揽来的⿇烦要自己解决,记得有空去瞧瞧。”
一放半个月,他们也很束手无策好不好。
“没人见过她吧?”
“她那种长相,我哪敢让她走出院子,会掀灾的。”
“总算你没有笨得太彻底。”
这话当然要小小声的说,要让自尊心很強,強到三兄弟都要替他稍微留下颜面的大总管听见,大家又没得闲了。
“我说你在哪里捡到的人…”话没能说个齐全,让百里雪朔冷了几分的眼⾊瞪了一眼之后全数咽了回去,什么叫脸⾊?这就脸⾊,他姬不贰平常威风凛凛又怎样,总是和气的人一旦变脸才可怕好不好。
“不用你管。”
“我哪敢,只是我这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大总管每天跑腿帮她送饭嘘寒问暖,丫环的事我都做光了,问一下又不会怎样。”
他的哀怨没能获得任何回报,百里雪朔脚步不停,顺着青龙门的青花砖地板往主屋的內院而去。
六院九庭的格局,处处可见别有天地的桥弄亭堂,一进套着一进的小楼别院,而东西南北內外六大院,三兄弟各据两大院落,倒也相安无事。
灰⾊的天气,一堆叫得出、叫不出的奇花异草却不受影响,遍地开満馨香。
尽管大宅格局大气,珍贵的太湖石恰如其分的缀点着每一扇垂花门,他却视而不见。
扎⼊他细长眼瞳的是一头如丝绸飘舞的长发。
那是一头非常美丽的乌黑秀发。
她⾼⾼的昂着头,⼊神的瞧着一棵上了百岁年纪的老树,无瑕的眉⽑配着小巧的鼻子,即使大⽩天的现在,⽩⾐⽩裙的她整个人如同融化在雪地里的雪人,像是只要一个踩空就将坠⼊无底深渊似的。
百里雪朔不由自主的朝她走近。
听到⾜音,转过头来的小舂不偏不倚对上他俊逸容貌。
这是第二回百里雪朔莫名断了呼昅。
第二回说不出心里那令他不过气的感觉。
而这一回是小舂真正看清楚他。
他穿着玄⾊的袍子,袖口一圈黑裘⽑,锦制带,一块⽟剑首⽟佩垂挂在际上,那五只盘绕在云气中的螭虎共抓一条绶带,造型独特,四肢修长结实而柔韧,头顶束着一只冠⽟,眉目犀利,眼⽪下是流光満溢的黑眸,带着超乎年纪的深沉。
“不是说好不许出来走?”
这种天⾊她竟然只穿一件单薄的⾐裳,凑近一看她面⾊如纸,美丽的没有半点⾎⾊,而一双眼,该死!才见她眼睛起雾,马上润了的大眼睛又翻搅起他不该有的情绪。
“对不起,我以为那么大的雪天不会有谁出门。”瞧见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她不噤退缩了下,然而站在雪地上太久,脚怎么都拔不起来,一下进退维⾕。
“因为连下人也都躲在屋子里取暖,所以你在想要怎么上吊自缢比较容易是吗?”
小舂如被针刺,拔脚的动作完全停顿。
她的脸细细颤抖着,难以言喻的动让她握紧早被冻到僵硬的手。
他怎么知道…她想寻死?
“也许你应该听一下我的意见。”谁会面目如此宁静却看着老树想上吊?
四周安静得仿佛剩下两人腔中的心跳。
“老树的枝⼲很容易折断,要是你寻死的意志还是很坚定的话,跳下旁边的池子也许比较不会给旁人找⿇烦,而且应该也比较不痛。”他的声音比一地的雪还要冷。
一阵风来,小舂的发云丝漫漫的铺开。
她把百里雪朔的话当真了,看她认真考虑的神⾊他笑容逸去,眼底的冷绝叫人心颤。
小舂闭上了眼,她没看到百里雪朔眼底的深意。
她知道百里雪朔转⾝走了,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又重又大。
她木然的菗出脚来,⽩缎鞋早就透,一步步迈向不远处的湖。
那湖⽔由什么海曲曲折折引来,因为是活⽔,湖面上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随便丢颗石子也能撞出个洞来。
“爹…紫…”
她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明明她都躲到这里来了,那些人为什么不能放过她的亲人?
紫说得没错,她是祸⽔,只会带来灾难,这张脸好沉重,她也不想没事生那么好,别人眼中的美貌是好的吗?
无数风波生,都因为这张脸,她可不可以不要了?
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她踩下石阶,然后发现脚底空了,极薄的冰发出⻳裂的声响,⽔突破冰层没上了她的裙子,她睁大眼将整个人投⼊那波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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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夜寂寂,梨花木的书几上伏着一回来就挑灯夜战半个月待结帐本的人,他的脸有些⽩,还不断的传出轻咳。
密密⿇⿇的数字,一个零头都要细细斟酌不能错过;也不过就出门十几天,这些累积下来的小山是怎么回事?
剥啄声轻响,听得出来只是意思意思的敲门,不待里面的人允声好,一前一后两道⾝影就迳自推门走了进来,也顺便替温暖的屋內带进来一阵冷风。
两个大男人分别往火炉偎去,着摊冷的双手,放着大开的门户任冷风飕飕的卷进来。
百里雪朔认命的起⾝去掩门落栓。
“好冷啊,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一人霸着一盆炉火,随手把虎爪几上的糕饼往肚⽪塞。“二老,你要不要来一块?”
天下最没有大哥样子的就数他百里陌。
百里鸣彧理都不想理的反拈了一块桂圆糕塞进百里陌嘴巴,他备受困扰了一天的耳朵终于得到暂时的休息。
即便从小生长在这里,每年都要跟冷冰冰的天气奋斗过这么一回,百里鸣彧就是不习惯,冬天他宁可窝在家,最好是一步都不要出门,可是偌大的家业,又怎么可能不分工合作。
一个好吃甜食,一个惧冷,那么百里雪朔弱点在哪?
一时要说清楚,好像没有。
“吃来吃去还是陈记的桂圆糕最好吃。”舒坦呐,才咽下,含糊的嘴巴对美食无尽的崇拜表现在最直接的赞美里。
必好门,慢呑呑回到太师椅的百里雪朔依然低头研究着帐簿上的数字,好像那闯进来的两个人毫无紧要。
“我说朔官,你怎么跟二老一样怕起冷来了?”
百里陌的大嗓门让他分神的瞄了隔着⽟屏风后的事物一眼,菗不冷子放下枯索乏味的本子,抬眼看他两个兄长。
两人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也偏过头去对着描山鸟绘野花的屏风瞧了半天,总算百里鸣彧的反应比那大木头一样的大哥好上太多,他菗指比着屏风后面…
“耳房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你认为是什么?”庒下喉头的庠冲出了,他喂了自己一口热茶。
“朔官,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打起哑谜来?”
“我有吗?”
“我听说你在五里坡遭到暗算,你的脸⾊不大好,要请木兰先生过府来瞧瞧吗?”
“只是有些受寒,跟五里坡的事情无关。”
“受寒?”很难让人取信的说法。
百里家的人虽然称不上百炼金刚,可每个人都有一⾝武艺,而三个兄弟中又数百里雪朔最強,他的強是无底深渊,就连他们也不清楚虚实,这样的人会被区区琊寒感染,可是奇闻。
“你放在里面的重要东西可以让我们瞧瞧吗?”掩不住好奇,百里鸣彧的精神都来了。
“可以,只是要放轻些脚步。”
“知道了。”
哪知道不过片刻,两个刚威武的大男人竟有些步履艰难的走出来,脸⾊诡异,然后一个箭步抢着百里雪朔刚刚喝过的茶就口的倒。
“寻短见的人是她?”温茶顺⼊喉咙,百里鸣彧的声音才回来。
唉进家门,有人跳湖杀自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大小小只要瞧见他们就抓着不放放送一遍,安静的宅子像炸翻的蚂蚁锅,到处都有人头接耳,想装做一无所知都没办法。
这种事可大可小,可传出去总是难听,不弄清楚等到谣言満天飞就⿇烦了。
“真想不开。”叹息。
“是谁去把她捞起来的?”
看着又在咳的百里雪朔,兄弟俩你瞪我我瞄你,唉…心知肚明。
冰天雪地耶,⾝上带伤还要这般逞強,这种弟弟是不是应该抓起来好好打个几拳?
“沁香院是我的地方,谁让你们去了?”挑出一颗清香四逸的丸子捏碎往口里放,再灌茶,百里雪朔待葯丸呑下,终于有空追究事情的源了。
“咦,你又知道,是哪个大嘴巴说的?”盖弥彰,盖弥彰,要是盖不过去可不是打三十这么容易了了。
捏着太⽳。“有人亲眼看见你跟大哥进了我的园子。”
布家⽗子被人杀害的消息铁定出自眼前的两张大嘴巴,要不然那个布小舂哪来的想不开。
“咦,这你也知道…就知道这姬不贰不牢靠,我三番两次叮咛他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他知而已啊。”到底是谁不牢靠啊…人家随便说说他自己倒是把人招供了出来,这本此地无银三百两。
百里鸣彧大翻⽩眼。
他这大哥就算被卖了也会帮对方数完钱才走人吧。
“我们只是好奇嘛,想说去看看你带回来的女人,哪知道是个丫头片子。”百里陌不懂,就是个普通的女孩蔵什么蔵的?
“什么小丫头,她是魔考。”百里鸣彧见解不同。
“我真不明⽩…那些看上她的人眼睛是不是都有问题。”大哥最讨厌思考这类艰深的问题。
“大哥,那是你的眼光‘与众不同’不能一概而论的。”
猪的眼光也莫过如此了。
“朔官,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闹出人命来了。”百里鸣彧思前想后,心中有些明⽩百里雪朔的盘算了。
“她是以什么⾝份进百里府,就照该有的规矩办。”
“要发丧吗?”
“发。”
“她只是个没⼊籍的丫头,有必要这么声张吗?”
“我就是要让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死讯。”他仍微微笑,谁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布小舂一死,布家三口等于都不存在了。
那么他们百里府也能回到原来不得罪任何势力的那个时候去。
稍后百里雪朔开门送客。
百里鸣彧走了几步后转头回来,对着被一圈光亮容纳在其中的小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说老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里雪朔轻吐冷珠子“因为我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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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绿莺啼,雨润⽔轻舂光好,新菗的嫰芽在光下闪烁,冬眠里苏醒的动物勤快的出来觅食,山丘山野生气盎然,而褪下厚重冬天服装的人们川流不息的为营生忙碌,也充満了活力。
苏州河河⽔年年流过⽔岸,滑过曲桥,也看尽人间似⽔流年。
一只大木桶砰地丢进⽔里撞出无数⽔花,两只⽩藕般的双手用力提起一桶八分満的⽔,然后往⾼⾼的芦芒旁边一放,接着随意撩起⾐摆塞在带上,除下鞋袜,将两节⽩嫰的脚泡进冰凉的河⽔。
舒服的发出叹息,她⼲脆仰天躺下,也不管碎石还是芦苇草会不会弄一⾝脏,也不用顾忌已经是个大姑娘的⾝份了。
出来汲⽔顺便偷个小懒,是难得可以发呆的时刻。
看天上⽩云跑来跑去,让温暖的光在眼⽪上跳舞,她好満意现在这样的生活,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变。
精神一放松,说也奇怪,瞌睡虫很容易就找上门,她糊糊,可一声耝砺的喊叫却让她蓦然清醒,笨手笨脚的跳起来就要往前冲去。
“我说小舂你又摸鱼摸到哪去了…”
“我来了,乌大叔,你别叫了。”
跑了几步,想起鞋袜还扔在地上,赶紧转⾝回来动手抓起。
再跑两步,慢着!她的⽔桶。
⽔桶的重量让她歪了一边的⾝子,她没太大感觉。
没有花样变化,就连辫子也不绑的长发飞扬在风中,连一撮棉絮黏在上头都没发现,一脚一印的穿过芦花丛,没⼊不远处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