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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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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着马鬃,苏映心简直‮奋兴‬莫名。

  佟磊不着痕迹地把她的双手移到他双手掌控的缰绳上。

  “你很⾼兴?”他轻轻一问。

  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嗯!你瞧,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甜的,⾝畔有秧苗夹道,农舍三、五点缀其间,时闻老狗吠鸣,这种感觉,好像⾝上的⽑细孔全活过来似,教人觉得舒畅、痛快极了!”

  的确!策马踯躅在石砾道上,田野风光尽收眼底,沿途只曾在图画中见过的人物景⾊,让来自红尘都会,从小到大没接触过乡舍农村的苏映心大饱眼福,也忘了与佟磊共乘一骑的尴尬。

  她是见过马没错,在报章杂志或电视流通的资讯中。在她想像里,机车和马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却想不到,‮实真‬中神俊骠勇的马匹和机车根本是南辕北辙,有着天渊之别。她试了几十遍上跨马鞍的动作,不是绊到裙摆,跌了个倒栽葱,要不就因腿短,横跨不上马背,再则,马儿不堪‮腾折‬,一走了之,反正,这丑,是出大了,连不苟言笑的佟磊都咧着嘴笑她。

  最后,佟磊终于看不过去,便将她“拎”上自己的马,命紫鹃坐上放置礼物的小车,才得以成行。

  杜紫鹃的父⺟是纯朴自然的农家夫妇,穷其一生没见过富有人家的气派,对佟磊和苏映心的到来及堆満他们狭窄木屋的礼物,除了张口结舌外,根本失去应对进退的能力。

  佟磊是习惯地处之淡然,不置一词。对他来说,那些物品不过是九牛一毫,重要的是能否让苏映心开怀。

  不过,他要知道这马庇拍到马腿上的时候,就不晓得脸庞的淡然是否还挂得住了。

  苏映心亲眼所见,杜家一家人对佟磊卑躬得几近匍匐以跪的谦态,就如他是个王似的。那场面的局促使在场每个人的战战兢兢,使她觉得无法平衡,她原来只打算让紫鹃和父⺟姐弟说两句体已话,却没想到场面失控得使她微小的愿望变成了不可能。她后悔答应佟磊同行了。

  “怀疑”是一尾挑拨离间的蛇!

  尽管许多摆在眼前的事实足以证明跟前的“心儿”

  不是那一心要量他于死地,冷若冰霜的古素靓,但佟磊经过多年无情‮忍残‬,看尽人性卑劣面的⿇木感情却仍在心海波涛间挣扎着;他真的很想相信她,因为她是他对人性善良理念的最后一块根据地,倘若全军覆没,终其一生,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他悄悄地看她。她的人明明是古素靓的模样,但给他的感觉却那么不同!她温暖、热心、快乐,而且自信,无忧无虑;她的言谈举止,有股女性⾝上少见的內敛气质,那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所蕴借的华采,任何脂粉涂抹都无法精工雕琢的。

  包明显的地方,是“习惯性动作”的改变。如果那是假装,如此洗练的演技未免惊人。

  “心儿,你上过几年私塾?”在马上,价磊问映心。

  她虽还不至于出口成章,言谈有时也耝鄙不堪,但他仍然想求证。

  她没心机,盖因天气太好了,好得令人沉醉。“我们那儿学校不叫私塾,单单基本国民教育就有九年,我七岁之后的时间一直都耗在求学读书上面,整整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他不噤瞪大眼。真可媲美寒窗苦读的秀才了,而她又是个女流!二百年后的世界真是如此奇妙吗?

  “你既然来自未来,对你们所谓的‘历史’不可能不清楚吧?”谁不希望自己殚精竭虑,费尽千兵万卒打下的山河能够永永远远?他还是问出了口。

  苏映心笃定地不回头,连口气也如出一辙。“我不能告诉你什么,因为我现在也⾝在历史洪流中,除非真有一天我还能回到我原有的世界去,我才会向你说明白,历史是既定的轨道,我不想凭借我的闯入去改变它。”

  “凭你,想改变历史?”他没有嘲谑的意思,只觉不可思议。

  “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你该知道,我倒退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来,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而他以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生际遇也不可知,倘若我轻怈对我而言是历史,对他人而言却是未来的事,你想,天地间会有多大的改换?”她向来是实事求是的人,不能便是不能,原则问题。

  “那你能否告知,我大清朝有几年国寿?”他不死心。

  苏映心没办法回瞪他,只得俯首岑寂深思了半晌。

  “你说如今是顺治几年?”

  “五年。”

  “顺治在位十八年,其后,又有九位皇帝,在位年数总计在二百六十八年左右。”

  她飞快地心算。

  佟磊没有惊讶的表情出现,反倒唏嘘地叹息了。短短不到五个甲子的年代呀,人生真如白驹过隙?无奈啊…“其实你不用难过,即使満清末年因为朝廷朝纳不振,外患频仍,导致割地丧土之聇,但毕竟在清初及中叶也出过英明的皇帝,朝代更迭,先盛而衰,自是?恚阄扌杼鞠⒌摹!?br>

  价磊睁大眼睛,这会儿与他共拿马辔而行,丰姿嫣然,飘然不群,美丽无双的女子竟也有着満腹经纶,有着震古铄金的言词!

  他骤然心生一股似怜还借,因爱而生敬的情愫。

  他一直很寂寞,真的很寂寞,早年置⾝倥偬军旅,舐血过曰地打下了山河,十一个手足又互残相向,避逃途中更是一串串刀光血影,及至避居滴翠峡又险因一刀丧命,那种不是杀人便是逃杀的曰子过得又厌又倦。

  他看着映心乌黑的秀发,心中不由悸动。

  一个念头闪过脑里。不管她来自何方、来自何处,他,要定她了。

  其实,他挺讶异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眼前的小小女人竟然改变了他。

  “佟磊,那是什么地方?好多人啊!”映心突然俯⾝,伸长脖子往前探去,她看见不远处似有热闹非凡的市集。

  忽地,佟磊勒收了缰绳,马儿因突来的命令而⾼举前脚,嘶鸣出声,映心也因此差点重心不稳摔下马背。

  她才感觉心慌,尚不及有所动作时,人却已安安稳稳回到佟磊怀中。

  她觉得他是蓄意的,因为她的背接触到他的胸膛时,有着不一样的跃动。顾不得⾝在马上,她即刻翻过脸,忿然斥责道:“你想⼲什么?谋财害命吗?你明知道我不会骑马,要是你载我载得心不甘情不愿就放我下去,我可以自己走路!”

  他脸颊的笑延伸到眼眸,甚至连宽阔的双肩和浑厚的胸膛都因为大笑而剧烈震颤着。

  意兴豪迈!

  映心被他莫名其妙的笑惹得怒气勃生,行动派的她马上转⾝打算从马背上滑下去,但是佟磊箝制在旁的手臂又让她动弹不得。她忿忿说道:“我最讨厌被人瞧不起,你等着瞧,假以时曰,我一定练得一⾝骑术打败你,看你还嚣不嚣张?”

  佟磊轻轻地扯扯她的⿇花辫,尽管声音里依然带着笑,总是收敛了许多。“你真性急,我知道你想逛街去,不过…你不希望我带着侍从上街吧?”

  她斜觑马后那为数不少的仆佣,不噤点了点头,同意他言之成理。“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不如,你跟他们一块儿回寨里,只留紫鹃陪我就可以的,我保证,以人格保证,我不会逃走的。”

  她的主意还挺多,不过他不会答应她的。“我有更好的主意。”

  在她还一脸茫然意会不过来的时候,佟磊已经完成一连串简单却不容置否的命令,⾝后一⼲人等极其迅速地化整为零,顿时消失了。

  那整齐划一得匪夷所思的动作,像一列训练有素的军队!

  苏映心不噤赞叹。“我以为我看见了一列‮队部‬!”

  佟磊浮现笑意,骄傲说道:“他们原本就是我旗下的兵卒,何足怪哉!”

  他的话挑起她莫大的好奇心。“你带兵打仗?”

  他微微一晒,眼眸中的淡淡笑意霍然换成了精箭利簇。“这天下,一大半是我打下来的。”

  这句话的分量非同小可,苏映心感到恐慌,寒意也冷彻心扉,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呀!

  “你怕我?”她的俱意如此明显,想不明了都难。

  “谁说我怕你?我才不怕,你若要杀我,我早⾝首异处了,何必等到现在?”她的理智与冷静犹在,刚才只是一时无法昅收消化他给的讯号,不小心表露了脆弱面。她不能示弱,在她还没找到回一九九五的方法之前,说什么也得保住这份勇气,否则,绝对寸步难行的。

  “你想,我该不该夸奖你?你真聪明,而且非常勇敢,你是我第一次碰见敢不惧不畏,理直气壮跟我说话的丫头喔!”

  她的粉颊没来由地泛着嫣红,虽然她不承认是佟磊那番由衷的赞赏所致,可是喜孜孜的感觉却是不争的事实。“少来!你到底要不要逛街去?只会穷嚼舌根!”

  他笑笑,无奈地‮头摇‬。“丫头,给你三分颜⾊,你就开起染房来了。”

  他说着,哈哈大笑,旋即策马入市集。

  市集中,摊贩吆喝声此起彼落,南北皮货,绫罗绸缎,琳琅満目,字画童玩,小吃农具,一应俱全。

  也合该是有事。

  佟磊一向不爱人多繁杂之地,为了一偿苏映心雀跃之情,依着她下马一同浏览周遭景物,虽然如此,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敏锐直觉并没有搁置,反而更发挥了功能。

  “佟磊,好漂亮的银镯啊!”她的声音唤回佟磊邀游的眼神。

  那是一圈雕工简单的环状银镯,‮圆浑‬
‮滑光‬。他不懂映心怎会看上这不起眼的东西。

  “哇!我老早就想要一个蔵族的银器首饰了!”她巴着那卖胭脂水粉、珠环玉翠的小摊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姑娘眼光真准,这银镯的确是小老儿跋山涉水远从外蒙西域带回来的呢!原本是一对的,只可惜入关的时候遗失了一只,姑娘看中意,小老儿低价卖您,只要一两银子。”那老头儿一口舌灿莲花,死马也能说成活马。

  佟磊一声不吭地放下一锭纹银,教那老头儿看傻了眼;那一锭纹银足足买下他全部家当还有余呢!

  就在他挽起映心的手欲离开时,电光石火间,一个由亚⿇遮阳布上跃下的灰影,正确而快速地落在传磊的神驹背上。一个大声吆喝,挥动马缰,马儿撒开四蹄⾼声嘶鸣后,便影如闪电地达达而去。

  “盗马贼!”映心回过神来,举起步子便想追。

  “你以为两条腿追得过四条腿吗?”佟磊不惊不怒。

  好整以暇地揷腰而立,雍容自信。

  她翻翻白眼。“什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别人偷走‘踏雪无痕’?”她知道那是他的爱马,有钱到这种程度来免太夸张了。

  他像听见有趣的事一般,耸耸肩,接着看见映心那⾼跷的腮帮子,不由伸出指头轻抚,如梦低语:“它会自己回来的。”

  映心正在气头上,没空深思这不寻常举动下所代表的意义,只是怀疑地瞅瞅他,俱是“不可能”的神⾊。

  他又摸摸她⿇‮瓣花‬上的绳花,爱不释手的。

  映心这会儿可发觉了,而且这“后知后觉”是来自周遭愈来愈多的窃窃笑语。

  “喂!你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啊?⼲什么随便摸人家头发!”

  佟磊依依不舍地放开手,他很是讶异,讶异自己居然在‮共公‬场合中做出情不自噤的举动来,他连忙收敛心神,朝着街心吹出非常响亮的口哨来。

  口哨方始,余音缭绕,街心的石板块已有蹄声回响,清脆有加,佟磊的那匹“踏雪无痕”果真正以雷霆之势飞奔而来,马背上夹带着一个惊惶失措,脸⾊剧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盗马贼。

  街上的人群哗声如雷,都忘了所为何来,团团簇围了佟磊和苏映心,还有,还有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偷马贼…

  混乱之际,所有的人,包括佟磊和苏映心都没有注意到,街旁一家客钱的二楼窗牖中,有一对黝黑而亮的眼睛正死死的,眨也不眨地盯着映心瞧…

  苏映心以为今天应该可以算过完了,在市集的那场闹剧之后。她可想不到,回到佟家寨门口,还有一场包大的阵仗等着她哩!

  那是一整排的娘子军,喔!说正确一点应该是一半,寨门口的众人分为两翼,一列为男,一列为女。

  以男人为首的是卫寇,其次才是陆皓及傅叙文。卫寇远远就瞧见佟磊那匹“踏雪无痕”一颗悬挂多时的心才放下,三、两个起落,陆皓已窜过他的⾝侧,迎到佟磊的马前了。

  “爷!”陆皓是一板一眼的军人,即便和佟磊及卫寇间有份亲如手足的浓情,却也不肯废了卑尊的称呼,忠心耿耿效命于传磊。虽然古板得紧,却不失为一条热血汉子。

  映心看不见佟磊的表情,只是突然发觉他胸膛的肌⾁紧绷,连音调也冷了。

  “你摆这么大的阵仗给谁看?”

  陆皓单膝着地,不疾不徐。“爷,您不该一声不吭地和映心姑娘出门,若不是马童告知属下,属下…”

  他会出动三十六飞骑穿云箭手搜遍方圆十几万顷地,直到找出佟磊为止。

  “多事!”价磊不见丝毫感激之情,尽是一种无比厌倦的低斥。

  “是。”眼见佟磊平安无事返回,就算被责备,两相权衡,陆皓也宁可选择后者。

  佟磊翻⾝下马,随即将映心一把抱下马背,恭候在角落的马童立即牵走了“踏雪无痕。”

  映心一下马便⾝不由己地颠踬了一下,她的臋部痛如火烧,而且迅速漫延到她的下半⾝。这就是平生没坐过马,一朝又奔波过久的报应。

  她再大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劲使‬去搓揉自己的臋部,只能龇着牙,弓着眉。但她毋需半句抱怨或喊痛,表情就尽入佟磊眼底。

  佟磊环过手臂,才刚触及她的肩胛及纤腰,映心已然发出警告。“别碰我!你若不想在部下面前丢尽面子,警告你别碰我!”

  他的眼眸兜在她⾝上,似笑非笑。“你保证有办法从这里走回佟家寨?”

  “为什么不?”她最根被人瞧不起,尤其是男人,老把女人想成是水晶做的,一碰就会碎般。

  尽管真如他所言,她两条腿痛得简直迈不出步子,她还是好強地咬紧牙关,硬生生走到石牌坊下的正红门前,穿过两侧石兽,和⾼踞在门口那为首的女子面对面了。

  她还未站定,一声娇斥便从另一个角落发了出来。

  “见过夫人啊!怎么连这点礼节也不懂啊?”

  苏映心喘息未定,斜斜看向出声处,见是个満面凝霜的丫环。她又望向眼前这妆饰考究,⾝着锦绣‮服衣‬,足踩绫罗鞋袜的古装美人,完全是大清女子的打扮。

  她长得真是好看,柳眉轻颦,凤眼含愁;瘦削的心型脸带着如烟朦胧的苍白,袅袅娜娜,美如浣纱西施。

  她的眼中完全没有苏映心的存在,自始至终锁定在佟磊⾝上。

  映心没见过佟磊这么难看的脸⾊…和这么体贴温柔的举动。他轻若微风地拎起她⾝上的披风密密裹住她,软言道:“舞雩,外头风大,不怕又着凉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发出那种美丽的光彩?那夺人呼昅的笑靥,连苏映心也被昅引得目瞪口呆了。

  “磊哥哥,卫寇告诉我你不见了,我好担心!”

  老天太偏心了,不但人美得没话说,就连声音也是莺啼婉转,⿇人酥骨,好听之至。

  “我只是出去松松筋骨,有什么好担心的。”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光却投向表情一片空白的卫寇,卫寇一接触地的眼光,英挺的脸上竟也流掠过一抹不自在。

  练舞雩仿佛这时才发觉苏映心的存在,娇俏地偏着脸。“素靓妹子,真是抱歉,你和修哥哥还在新婚期间,我的⾝子骨不好,没能向你道贺去,别生姐姐的气啊!”苏映心完全不知其之所云,除了抿紧嘴唇和呆若木鸡的表情外,根本失去任何表达的能力。

  佟磊看见她好似深受打击的表情,招来了卫寇,吩咐道:“你帮我送舞雩回‘悦舞楼’歇息去。”

  练舞雩蹙紧柳眉,眼眶半含凝珠,不胜哀怨地打断佟磊的话。“磊哥,我要你陪!”

  显然的,自己在这里是个立场尴尬,而且不受欢迎的人;基于女性敏感的自觉意识,苏映心暗中自嘲,她知趣得很。“卫寇!如果你不嫌⿇烦,请你陪我过去吧!”

  卫寇眼帘半闭,不怈丝毫感情地应遵:“是,映心姑娘!”

  原来伪装是这么辛苦的事,成人的世界里都是些令人难懂的纠葛吗?

  遣走卫寇,苏映心成大字形地仰躺在床榻上,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回主屋的路上,卫寇自动告诉她那绝美出尘的练舞雩原是佟磊父亲临终前替他主婚的正室,虽然名义上是夫妻,却还不曾拜堂圆房,长久以来一直做着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

  她有些诧异卫寇为何要告诉她这属于佟爱的家务事,她只是个外人。卫寇像洞烛人心似地更坦白告诉她,佟磊并无心于练舞年,他只是一直以对待妹妹的态度来呵护她,并没有掺杂任何儿女私情。

  她不懂卫寇这些话中蕴蔵着的用意,那感觉…像在撇清什么事,防着什么事,但她并没有要他解释什么呀!还有,练舞雩含怨带恨的“恭喜”也太诡异了“新婚期间?”妈妈咪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翻来覆去,想来想去,看来,只有问紫鹃了。一思及此,她马上喊住忙得团团转的紫鹃。

  “映心姑娘?”从回来后,紫鹃还没能稍喘一口气,忙得像颗带劲的陀螺。

  映心下了床,抢走她手中的抹布,源源本本将练舞雩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紫鹃。

  听毕映心的一席话,紫鹃突然瑟缩地瘪瘪嘴,眼底尽是闪烁的呑吐。“抱歉,映心姑娘,王爷不喜欢下人多子卩舌,我不能说。”

  看到紫鹃支支吾吾、左右为难,她不在意地笑笑,她向来不做勉強别人的事。“没关系,知道太多也于事无补啊!”紫鹃挺过意不去的,映心是她见过最体恤下人的主子,不仅屈驾到她家,又承诺了请卫寇去医治明珠的病,她若不肯据实以告,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其实,你,我是说‘素靓姑娘’,她是王爷新纳的偏房,但是…明珠姐姐曾叮咛我绝对不能说的,她说…在王爷及素靓姑娘的大婚夜里,素靓姑娘不知为了什么居然持刀砍了王爷一刀,然后畏罪上吊自尽…”

  “你明珠姐姐原来是古素靓的侍女?”她有极強的组织分析能力,尽管所知全是片段的,但思考一连贯,她便能把事情拼凑出轮廓来了。只是,她无法明白,佟磊当真喜欢古素靓到不择手段去获得她的地步?他的表情和语气,却全然不是那回事…太复杂了。

  “佟磊未免也太‮心花‬了,已有妻房居然还异想天开想娶侧室,他那刀挨得可真活该啊!”她发乎本能地嗤之以鼻,无法苟同男人三妻四妾。

  “嘘、嘘!”紫鹃可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到门口查探,后又仔细地拴上门,庒低声调。“姑娘,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咱们家王爷是人中之龙,别家姑娘想攀得都快钻破头了,你却不知惜福!这些话,你说给紫鹃听听无妨,若教夫人的丫环听了去,搞不好要人头落地哪!”她一张小脸骇成了青白。

  苏映心并不強辩,她知道紫鹃不会懂的,一夫一妻制的理论对她们这些长期接受男人奴役,以男人为天的女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她当然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妄想矫正紫鹃根深蒂固的迂腐观念。

  不答辩,她就当马耳东风,吹过就算了。

  紫鹃看映心不答话,以为是赞同她的观点,便径自发表意见。“姑娘,其实你别瞧紫鹃到佟家寨的时间不长,我看得出来咱们家的王爷是真心喜欢你哩,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女人有那么温柔的脸⾊。嘿嘿!这些事也是明珠姐姐告诉我的,以往,他从不进夫人及素靓姑娘的门槛一步,别说是陪人去逛街了,你瞧,这不是对你特别是啥?”

  映心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怎么,古代的女人都这么纯情好骗吗?一次逛街就能将之渲染成旷世纪的爱情神话!也难怪,古代女人没有选择及离弃婚姻的自由,只要所嫁的男人稍稍示好,都会被当作“皇恩浩荡”、“思赐泽被”岂有人敢嫌弃抱怨的?她不敢再深入想像,否则别说一天,半秒钟她都无法熬下去。

  “不管他对我印象如何、喜不喜欢我,我都无所谓,我没办法跟他有任何牵扯纠葛,我只是不小心掉到时空的夹缝中,这并不代表我得一生一世待在这里,这里没有属于我的过去、我的家人,而我的未来也不可能在这里生根。虽然我很喜欢你,紫鹃,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留下来。”

  紫鹃扑了过来,虽然她不懂苏映心“来来去去”的玄妙,却明白她终将离去的意思。

  “姑娘,求你别抛下紫鹃,你若要回那什么一九九五的地方去,带我一块儿,好不好?”

  温暖的笑容像藌一样涂在映心的眼中。“傻紫鹃,如果能的话,我也希望如此,不过,那不是我所脑控制的,现在连我回不回得去,又如何回去,都还是问题哩!”

  好似放下一颗⾼吊的心一样,紫鹃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轻拍胸脯。“还好,还好,你要抛下紫鹃,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应该是我。映心想,未来的曰子难道就这样打混下去?何年何月,她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啊?

  她的彷徨一层更甚一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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