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谁?”维德用英文问正在她的房间內东看西看的孩子。
“小威。”他用标准的英文回答。
她有些意外,会说英文的中东人很多,可是口音如此标准的却很少见,而这孩子的轮廓和打扮都是正统的中东人…有些像电视卡通中的小王子,可爱透顶!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孩子跳上她的,开心地在上面跳踢踏舞:“我喜你,你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长得好可爱,像图画一般美丽。”
敝怪!这孩子将来可以当诗人!
维德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挂在窗户上当蝙蝠吓我?被你喜的人很可怜。”
小威嘻嘻哈哈地跳了下来,坐在地板上仰望她:“我喜你。”
“唔,那我也只好喜你,那才公平了是不是?”她也坐了下来,摸摸孩子的头。他一双灵活的大眼十分倾慕地望着她,不一会儿又不安分地开始玩她的相机。
“你住在这附近的?”
“不是,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帐棚里。”他比了比帐棚的样子,怕她不懂:“我是跟西沙来的。”
西沙?这名字十分耳,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维德拉拉孩子的头巾:“那你一个人溜出来他不会担心吗?”
“不会,他知道我来找你,图画一般美丽的人,他说的。”
维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
“当然不是。”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出现。
“西沙!”孩子呼一声奔到窗边,一个⾼大的男子含笑坐在窗台上望着他们。
在窗台上发现一个无伤害的孩子是一回事,发现一个男人可又是另一回事!
维德警戒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伸手去拿放在上的小⽪包。
“我不会伤害你的。”男人露出一口⽩牙,笑容有些孩子气,十分人:“我只是来带小威回去的。”
小威抱了男人的颈说:“你办完事了吗?”
“办完啦!再不回去他们会担心我们的。”
小威点点头,却十分依依不舍地转头望着维德:“像图画一样美丽的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叫维德。”她更正。
“她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男子摇头摇:“江姐小有她的事要做。”
“你知道我?”维德眯起眼。眼前这个男子有着十分俊美的五官和一口标准流利的英文。他的打扮和一般的中东人没有两样,但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势…西沙?
她猛然一震,睁大着眼:“你是西沙。默里。穆罕穆德?”
西沙皱了皱眉,瞪着孩子:“你告诉她的?”
“我只说你是西沙。”
“我见过你的照片,用来悬赏的那一张。”
男子笑了起来:“那张拍得不好,应该换上更英俊一些的照片才对!”
“对一个随时会被捕的人来说,你十分有幽默感。”
“你想去告发我吗?”
维德想了一想,摇头摇:“不,不想,我只是个记者。”
“一个从资本主义社会来的记者?”
“难道你信仰共产主义?”她瞪他。
西沙笑了笑:“当然不,我只不过是不信任资本主义社会所教调出来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她说得虽然轻松,眼神却十分的紧张,他间挂的弯刀不像是装饰品,这么⾼大的男人一打得死吗?她努力盘算着种种可能。
“你很勇敢。”
小威拉拉他的头巾:“我们带她回去好吗?她或许会去密告。”
“你这个小叛徒!”维德忍不住骂道:“刚刚应该把你丢到窗子下跌死你!”
小威笑嘻嘻地望着她,那神情有些狡猾,这小表古灵精怪得可以!
“你的思想充満暴力!”西沙好笑地评道。
“我的行为也十分暴力,如果你想试试看的话!”
“湾台和我们的府政没有邦。”
“用不着你提醒我!”
“你的同伴都不在。”
“我比你还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她无力地扯谎。林捷和小森并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若他真的打算带她走,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以为各国的记者都想采访我。”西沙好玩地和她抬杠:“看来我的⾝份没有我想象的⾼。”
维德一阵沉默。
是啊!又有何不可呢?她的目的不正是这个吗?为什么要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林捷和小森回来找不到她,他们会先回去的…她沮丧的摇头摇,心里明⽩不会的。
至少小森就不会弃她而去,她很明⽩小森,她是绝不会在没找到她之前先走的!
“考虑好了吗?”
她叹口气:“我不能丢下我的同伴不管。”
“如果我一定要带你走呢?”
“我会反抗,可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她直视他清澈的大眼:“一个为民族奋斗的人不会強迫一名弱女子的。”
西沙大笑:“你⽪包里的东西和‘弱’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她有些惭愧地放下⽪包。
西沙抱起孩子:“相信任何人都是危险的,可是我不想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希望你也不会。”
小威遗憾地摇头摇:“我是真的喜你。”他取下⾝上戴的护⾝符丢给她:“送给你,它会保护你的。”
“可是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西沙意味深长地笑笑,一转眼已跳下窗台不见人影。
维德愣愣地望着手上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一片古铜精雕的护⾝符,手工十分细致,上面有些古文字,却认不出来是什么,她细心地将它挂在自己的前,仿佛是天神赐与的礼物。
才短短的一个小时,她却走⼊了梦中一般,可爱刁钻的小威和⾼大英的叛军领袖西沙…或许这一趟还不算⽩来。
“现在想走也不是没办法。”大胖搔搔头⽪:“只是比较困难一点就是了。”
“什么叫‘比较困难一点’?到底是有多困难?”林捷不耐烦地瞪着他。
“跟着难民越过国界你们愿意吗?”
“什么?”他怪叫起来:“你叫我拖着她们两个越过国界?”
“这是比较全安的方法。”大胖耸耸肩:“横过沙漠就到了,大概一个星期,慢一点的话两个星期。”
“开什么玩笑?不要说一个星期,我看三天她们都走不下去了!”
“喂!少瞧不起人!”小森瞪着他:“别人能走我们为什么不能走?总比去挤沙丁鱼机飞来得全安得多!”
林捷呻昑一声:“姐小,我们在谈的是横越沙漠…步行,没有吉普车也没有骏马,靠的是你那双尊贵的⽟腿。走的是摄氏四十度的沙漠,请你神智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以为是健行阿里山吗?”
想想那种情况,小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的确是极其不可能的一件事,一百多公里长的大沙漠!“也不是不可能啊…”她仍嘴硬,可惜声音已虚弱许多。
林捷苦笑着头摇:“难道没有更好的方式吗?”
大胖回他一抹苦涩的笑容:“大家都想走,除了机飞就是走路,机飞已经是不可能了,我顶多能替你弄到一辆吉普车,让你跟着他们走,要我把运补给品的机飞给你们用是不行的。”
“难道三条人命还比不上你那些烂补给品?”小森忍不住骂道。
大胖严肃地摇头摇:“姐小,这座城里还有许多老人和小孩走不了,送他们去沙漠还不如一打死他们!三条人命比得上那数百条人命吗?”
小森顿时羞惭得无地自容:“对不起…”她嗫嚅着。
大胖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你了解就好。”
她感地望着他。
其实大胖有张十分耝犷好看的脸,人虽然有些胖,看起来却还颇为人,而且心肠是很好的,而现在这种人已经少之又少了!
“万一路上遇到游击队或是军队怎么办?”
“我和双方面都有点关系,会替你们弄到通行证,除非局势有变,要不然不会有大问题的。”
“依你看城里的安静还可以再拖几天?”
大胖迟疑了很久才沉昑地开口:“你知道有个外国记者被捉了吧?现在沙仑尔那混帐很痛恨你们这些人,据我所知那个笨记者是踩到他的痛脚了,他不会轻易放外国人走的,万一事实真相公开他是要倒大霉的,所以我劝你们快走,说不定他会下令限制记者离境。”
“限制还无所谓,反正左右都是偷渡,怕的是下令逮捕…”
“不会吧?”小森不可置信地摇头摇:“他不敢得罪全世界的舆论的,现在城里记者満街跑,他抓得完吗?”
“是啊!你去问问任何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他敢承认他是记者才怪!”
“那个巴尔不就承认了?”
“所以他那么倒霉被逮到。”
小森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林捷怜悯地拍拍她的脸:“小娃儿清醒点!沙仑尔是另一个海珊,另一个狂人格达费,你别以为好玩,你不承认你是记者或许不会被逮,可是若被逮,你打死也要说你是个记者,他关你个十年八年,或许外谈判成功,他会放你回老家去吃小米粥。”
“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小森叫了起来,吓得脸⾊发青。
“我本来就是说真的。”林捷叹口气:“看来我想在城里等救援是行不通了。”
“你有人?”大胖问道。
他点点头,此时此刻已没什么好隐瞒的,大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对他全然坦⽩:“我和我大哥联络过,他有人私 机飞可以到这里来,不过只怕半路就被打下来,况且等他申请手续通过不知道还要多久,再说飞到这里也得两天。”
“你大哥是谁?”
“林氏企业老大林奇。”
大胖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富可敌国呢!”
“声名远播到这种程度?”
“我喜苏富比杂志。”
林捷苦笑:“这是下下之策,可惜好像也行不通,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大胖莫测⾼深地笑了笑:“或许不会,林奇既然是你大哥,那林雪你当然认识。”
他忽地跳了起来:“雪儿!你怎么知道她?”
“另一个联合国大使团,明天下午抵达,林雪是助理大使之一。”
“疯了!简直是疯了!”林捷气呼呼地在房子里跳脚破口大骂:“等她到了,看我不扭断她那该死的脖子才怪!”
“他怎么了?”维德莫名其妙地问:“被狗咬到了吗?怎么像个狂⽝病人一样?”
小森耸耸肩,莫可奈何地:“刚刚大胖告诉他,他妹妹明天下午会来。”
“林雪?”
“你知道?”
维德点点头:“很难不知道,他家的人个个叱咤风云。林雪才念大二,已经有本事在议会上呼风唤雨了。”
“这么有本事?”小森眨了眨眼,不太相信。
林捷恼怒地横了她一眼:“那个小恶魔从小立志当外官、舞蹈家、政治家、老师和其它百种职业!谤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妖怪!你见了她就知道,她比你们两个还不怕死!那家伙本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我大哥林奇之外,没人治得了她!”
“你把她形容得像台风过境!”
“哈!她本是场灾难!”
维德轻笑,他嘴上说得咬牙切齿,眼底却流露出一股温柔,显然是极其宠爱他的幺妹。
这样一个男子对妹妹的温柔是很动人的,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令人憎恨!
“那现在怎么办?”小森傻傻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他暴躁地咕哝:“反正是走不了了,只好在这里等她啦!”
“我怎么有种预感,明天会很热闹?”小森笑着往外走。
“你去哪里?”维德问道。
“去找大胖,我爱死了那家伙调的好酒。”
“我陪你去。”
小森摇头摇,指指一脸郁的他:“你还是陪陪他吧!天⼲物燥小心火烛,他看起来像要噴火。”
小森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维德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面对才认识不到一天,却仿佛相识一世的男人,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一向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并不是因为她不擅言词,而是因为她生沉默。
许多男人欣赏她的沉默,可是很显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正以不耐烦的态度打量着她,想到未来的数天要和他一起同舟共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捷耸耸肩,看来江维德和那些争相匍匐于他的西装下的女人不同,她甚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他摸摸自己的脸,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样讨厌过;她们通常是痛恨他或欣赏、爱他。讨厌?不!他还没被讨厌过,只除了眼前的这一个。
这使他觉得有些受到伤害…他那伟大的自尊心。
“不屑和我说话,至少陪我菗支烟吧!”他掏出烟丢了一支给她。
“这是个恶劣的习惯。”她企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义正辞厉,可惜很失败,此时此刻她想不出比菗烟更好的事来做。
“你可以告诉别人,这滔天罪行是我感染给你的。”他嘲讽地笑笑。
维德不理他,自顾自的点起烟深昅一口,感觉心情似乎稍稍平静。
今夜明月如钩。
她望着沙漠天空上的那眉弯月。
棋现在在做什么?
这念头像点燃的烟般在她的心中缓缓燃烧起来,而心情会不会像燃到尽头的烟一样,到最后只剩下一截烟尸?
灰飞烟灭…“想念情人?”他站在她的⾝后问道。
她一震,強自平静而冷漠地回道:“你很讨厌。”
他大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说我讨厌。”
“那现在你听到了,我还可以附加更多,比如说自大、傲慢、目中无人等等。”
“而你很懦弱、很自私、很幼稚!”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维德冷笑:“我比你了解我自己,这些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林捷有趣地望着她:“你不反驳?”
“为什么要反驳?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见过比你更奇怪的女人。”他摇头摇:“你没听过知错必改吗?”
维德依然漠然冷笑:“我可以告诉你同样的话,不过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勇于认错,坚决不改。我就是这样,对当圣人没有趣兴。”
“怪异。”
“彼此。”
林捷叹口气:“我们非得这样拼个你死我活吗?至少和平相处一个晚上行不行?等雪儿来大家就永无宁⽇了。”
维德沉默。
她也不明⽩为什么一遇到他,她便变得如此好战!她向来不是尖牙利嘴擅于嘲讽的。
当然也不想当冷面笑匠。面对他,她已冷笑得脸上的肌⾁全都在強烈议抗。
忍不住叹息微笑:“也许我们天生相克。”
林捷意味深长地回她一笑:“我向来不信。”
她没理会他的话,决心转移话题:“你很爱你的家人。”
这是个直述句。他点点头,笑容中有一抹苦涩:“我们相依为命,对我们家这样一个小型联合国来说,这是必要的。”
维德没有说话,她知道林氏家族的四个孩子,除了老三林磊是正统的国中人外,其他的孩子都是混⾎,三个孩子三种⾎统。
即将见到的林雪有一半德国⾎统。
林捷有一半的法国⾎统。
而林奇则有四分之一的印地安⾎统、四分之一的国美⾎统。说是个小型联合国一点也不过分。
“有兄弟姐妹真好。”她感叹。一直十分遗憾自己是个独生女,若她有兄弟姐妹,或许今⽇一切将会不同。
林捷微笑:“你拿这句话去问林奇,他一定会给你另一种答案。他恨死我们这些专找⿇烦的人,什么烂摊子都丢给他,现在他结了婚我们还不打算放过他。”
“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和林雪在这里。”
他耸耸肩:“我大哥有第一流的间谍网,你信不信我居然能在撒哈拉沙漠接到他的电话!我真不知道雪儿是怎么脫离他的‘魔掌’的,那小表简直是神通广大的。”
维德忍不住轻笑:“为了你们两个,我毫不怀疑他会出派一团军队来接你们回去。”
“然后亲手毙我们。”他大笑。
她跟着他笑,可以想象暴躁的林奇的模样,华尔街著名的‘杀手大亨’据说真是有像熊一样的脾气。
“你笑起来很好看。”他突然凝视着她说道,眼底有种难解的光芒。
有那么一刻,神奇的魔网在他们之间。
听说沙漠的弯月是极有魔力的…维德猛然别开视线:“我并不是个很喜笑的人。”
“美丽的女子都应该喜笑。”
“美丽?”她真的觉得可笑:“你一定是在沙漠待太久,给热昏头了。我一点也不美丽,相反的,我很平凡、普通,站在台北市的街头你会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是江维德,在湾台像我这样一个女子,十块钱可以买到一整打!”
“是吗?那我买了。”
她⽩他一眼:“我是样品,仅供参考,不卖的。”
“样品通常制造精细。”
维德不耐地踱离他的⾝边,被他的神情和口气弄得心烦意:“不要破坏停火协定。”
他耸耸肩,不在乎地微笑:“既然如此,我可有荣幸邀你出去散散步…在这鸟不生蛋的沙漠?”
她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手给他:“当然,毕竟我不是来看鸟生蛋的。”
两人相视而笑,正要走出门,一声矗然巨响使两人都震住,连忙奔向窗户边,外面已喧哗起来。
“军火库被炸了!”
“军火库被炸了!”天际一道凶猛的火⾆已席天卷起,隆隆的炸爆声不绝于耳!
在沙漠中最恐怖的事不过如此!
“糟!”林捷失声叫了起来:“那个地点涸瓶近大胖的店酒!”
维德的脸⾊刷地惨⽩!“小森?”
“啊!如果你业失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你是个一流的女侍。”大胖微笑地给她两杯酒。
小森笑嘻嘻的接过:“我大学四年打工有两年是当侍者,这种工作好玩得要命!”说完又卷⼊人群之中,像一尾灵活的鱼般在人群中游动,却没将半滴酒洒出来。
半晌她又钻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把钞票:“啧!啧!啧!真好赚!”她将钱“拍”一声放在他的面前。
“那是你赚的,不必给我。”
“我只是客串的。”小森摇头摇,将钞票分成两份:“这样好了,你一半我一半,另外你得再请我喝杯酒。”
大胖惊异地望着她:“你喝掉我半瓶威士忌了!”
小森眨眨眼:“有那么多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说得很震惊似的,眼底却有一抹狡猾的光芒。
“你这小老千。”大胖大笑着指控。
小森顽⽪地笑了起来:“没人叫你受骗上当,是你自己…”
话声未落,一阵轰然巨响震得她自吧台上跌了下来,人群顿时如狂的洪⽔般冲涌了起来!
“小森!”大胖的叫声淹没在炸爆声中,他头上的瓶瓶罐罐全打在他的头上,⾎流了下来,他浑然不觉,只顾着拨开人群找小森。
“小森!”
狂的人群终于走掉一大半,另一半全奔到窗口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火光照映得整座城像⽩天一样。
“小森!你怎么样了?”大胖吓得脸⾊泛⽩。小森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连忙扶起她,审视她⾝上的伤痕。
小森低低呻昑了一声,睁开眼睛:“我没事,现在可真的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可怕了…”
“你差点被踩扁!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担心地轻斥,扶着她站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大概没有。”她咬着牙站起来,觉得自己刚被十头大象踩过…然后她重重地呻昑,一手扶着腿。
“怎么啦?”他⼲脆抱起她放到椅子上,蹲下来审视她的脚:“脚痛吗?”
“大胖!你的头在流⾎!?”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傻傻地笑了起来:“好像是。”然后又看她的脚。
小森大受感动,拼命咬着苦笑:“我的脚没事,可是你的头在流⾎,你看起来像制造失败的科学怪人。”
“唔,反正没人见过成功的科学怪人。”他蹙着眉咕哝:“看样子是扭伤了。”
小森抓起桌上的抹布替他试掉那一头一脸的⾎。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被珍视、保护、开心…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整⽇嘻嘻哈哈,没什么目的的活着,朦胧中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着什么,而现在竟在八千里路外的这个男人⾝上找到,被触动。
大胖抬起头来,惊见她満脸泪痕:“怎么啦?怎么啦?很痛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怎么…”
“没有。”她哽咽着,喉咙中仿佛塞了一块重铅般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流泪。
或许过一会儿,那份感觉便会消逝,可是至少现在…这一刻,她觉得十分幸福,若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弹葯库炸了,火势很快会蔓延到这里来的!”厨师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打断这一刻“快想办法!”
大胖马上站了起来,换了个人似的镇定冷静:“先叫大家把老人及小孩送到地下道去,反正是救不了火的,先救人要紧!”
她差点忘了这间酒馆是这个城的‘地下工作站’,所有的人都以大胖为首,参与走私的工作。
懊说他是什么?走私客?或者是‘侠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眼前这个侠盗和凯文科斯纳实在有着天地之别。
“你还能笑?”大胖代完一些细节之后回过头来,忍不住叹息:“一般女孩子现在都该大哭的!”
小森耸耸肩,泪痕犹在,却笑得十分开朗:“可是我是席小森啊!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有志气。”他赞赏地点点头,背过⾝:“上来吧!”他拍拍自己的背。
“做什么?”
“背你到全安的地方,不要和我争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小森乖乖闭上嘴爬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宽厚得如一堵墙:“可是你应该抱我才对啊!电影里都是那样的。”她咕哝。
“电影里的男主角没有我胖。”他背起她往外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火已蔓延到店酒的屋顶。
他大吼:“他不需要和真的火赛跑!”
“小森!”维德狂奔在街上,跟着林捷盲目的跑着,不断和面而来的人群冲撞,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没多久,整座城已陷⼊火海之中!
那是令人毕生难忘的噩梦!
惊恐的尖叫声!
孩子的哭泣声!
人群惶的奔跑和火焰狂恣的怒吼声…织成一片可怕的景象,而⾝处其中,浓烟、火⾆、哀嚎…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她被浓烟呛得几乎不过起来,泪⽔狂而绝望地奔流在她的脸上。
眼前闪过过去几年来的一幕一幕…小森的笑、小森的泪、小森考上大学、小森进报社…那个才上初中便与她在一起的孩子,那个总以崇敬的眼神望着她的孩子…而她一手将她送进了死神的怀里!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惊恐、绝望仿佛火势一般席卷了她,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捷奔到她的⾝边:“没时间哭了!快走!”
“小森…”
“我们会找到她的!”他的语气无比坚定,仿佛小森就在眼前似的!
他扶起她,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不自觉地以他的生命保护着她:“快!要不然还没找到她,我们两个要先变成烤啂猪了!
维德強忍住狂,遵照他的指示保持冷静。
奇怪的是就这样躲在他的怀里,她似乎真的无所畏惧了起来…曾以为棋是世上最温暖的男人…”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浓烟中冲出一名灰头土脸的男人朝他们大吼:“那边全毁了!”
“小森呢?”林捷冲了上去,维德仍在他的保护之下。
“我送她到地下道了!”大胖吼道:“你们赶紧也到那里,只有那里不会被火烧到。”
“那你呢?”
“我还要找找看有没有人被困住。”话声一落,他又奔⼊浓烟之中。
林捷喃喃诅咒一声,低头望着她:“快走,我送你到全安的地方。”
“然后呢?”
“废话!”他闪过一片倒下来的火墙大吼:“当然和他一起去救人!”
在这一刻,她重新认识了这个名叫林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