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栖霞手谈(七)
“凭什么?”田中二六挠了挠头,道:“这个地方是我先来的。所以这个地方应该是由我占着才对。”
柳含烟道:“田中先生先到这里的?我和吴兄来此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阁下呢?”田中二六当然知道柳含烟说得是实情,眼下只有强词夺理道:“你们当然没有看见我了,我是昨天来这里的。我还在这石凳上坐到太阳下山才走。”一边说着,他一边指着吴天远坐着的那张石凳。
柳含烟见田中二六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石桌石凳明明是吴天远刚刚用剑削出来的,怎么田中二六昨天还能在上面坐到太阳下山?当下她笑道:“照田中先生的这个说法看来,小女子来得可比田中先生要早得多了。小女子去年便曾来过这里,不过当时这里可没这个石凳。”
田中二六自知理屈,当时便被柳含烟说得哑口无言。眼见说理说不过人家,田中二六自然是恼羞成怒,右手已然按在刀柄之上了。柳含烟见田中二六要向他们动手了,却一点也不惊慌,有吴天远在她的身边,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因此她笑盈盈地望着田中二六,一点也没将田中二六放在心上。
而田中二六见到柳含烟这种有恃无恐的神情,心里更是没底,手虽按在刀柄上,可是半天也不敢将刀拔出来。正这时,柳含烟的目光突变,望着田中二六的身后惊奇道:“咦!你怎么来了?”
田中二六更是大为惊奇,心中暗道:“怎么有人欺近至我的身后我却没有发觉?”当下他急转头向身后望去,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半条人影?田中二六顿时便明白自己上了柳含烟的大当,急忙拔刀。可惜太迟了,就在他一转头的同时,吴天远手中的一枚棋子从指间电而出,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他腹间的“期门”转而那枚棋子撞在田中二六的身躯上之后又如被机簧出一般倒飞回吴天远的手中,竟比向田中二六时还要快上数分。
田中二六根本没有想到,以吴天远这样的武功竟然会出手偷袭他,是以他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来,便束手就擒,动弹不得了。吴天远擒下田中二六后,便向柳含烟问道:“我们拿这个田中先生怎么办?”
柳含烟笑道:“好办啊!他不是要在这里歇脚吗?我们便让他坐在你的那张石凳上歇息一下便是了。”吴天远当即一笑,便上前将田中二六抬起来,放到石凳上,摆成危襟正坐,正在看自己与柳含烟下棋的模样。
柳含烟等吴天远忙完了之后,这才再度与吴天远对奕起来。柳含烟虽然聪慧过人,可是她平里都忙着“昊天堡”的生意,自然没有功夫研究棋艺。是以她的棋术并不高明。而吴天远的棋术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样,双方一上手便在中腹展开了一场屠龙大战。
可是田中二六却是此道中的高手,他现在失手被擒,无奈之下只有望着吴柳二人的对弈打繁间。可是他一望之下,两人居然下得如此臭棋,差点将他的肚皮给气炸开。围棋中有一句俗语叫作:“金角银边草肚皮。”可是这二人舍本逐末,一开局便在中央地带对杀起来,而且所行之棋不是大俗手便是大恶手,当真是令田中二六卒不忍睹。只可惜田中二六道被制,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他定要给柳含烟和吴天远好好上一堂围棋课。
两人几乎落子如飞,丝毫也不加以考虑,所以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下完了一盘棋,最终结果却是柳含烟中腹大龙被屠,输了第一局。柳含烟对棋盘上的输赢也不在意,一边嗑着零嘴,一边再度在棋盘上摆开阵势与吴天远对战起来。
吴天远则一边与柳含烟对弈,一边不停地向山下扫视。突然间吴天远面色一变,轻轻道了一句:“咦!原来如此!”说完便不再向山下望去,两眼只专注于棋盘之上了。柳含烟听吴天远这话,估计朱元璋应该已经进了“栖霞寺。”当下她也转过头向山下望去,却见这时的“栖霞寺”内十分热闹,寺中多了许多人,且忙忙碌碌碌,只是相距太远,她看得并不真切。
柳含烟向吴天远问道:“吴兄看见什么了?”吴天远只是淡淡道:“果然朱元璋是早有准备,根本就用不着我们来保护他。”说完吴天远却又摇了摇头,连声冷笑起来:“这个朱元璋原来还有这样一手妙棋。”之后吴天远便不再言语了。柳含烟见吴天远并不说明白,也不好去追问,而是岔开话题就别的事情与吴天远闲聊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却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含烟已连输三盘,而此时第四盘棋也至中盘。而这一盘棋柳含烟的局面也同样是岌岌可危。柳含烟正待向吴天远说些什么,却听得山道之上有一个声音响起:“大师啊!这栖霞山一到深秋便是山红叶,如被烟霞一般,煞是好看。今年的秋天,你可一定要来这里好生看上一看。”
紧接着,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菩萨说得是,贫僧届时一定来此游览一番。”那苍老的声音停了一下,又道:“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对弈,京城中的俊雅之士可不少啊!”而之前的那个声音却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高兴。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五十岁上下又老又丑的男人便出现在柳含烟和吴天远二人的眼前。柳含烟没见过朱元璋,可是瞧着来人的气派,估摸着眼前的这个老男人便是朱元璋了,暗自在心中道:“世人都说朱元璋长得奇丑无比,想不到比我想像中还要丑陋数分。”转而她又向朱元璋身边望去,却见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僧与一个中年道士伴在朱元璋的身边,想来这二人的来头也不小。而他们三人的身后更是跟着数十人,三教九,什么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