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陂坡之战
北皇九十八年三月二十九陂坡镇
烈风致在尚明堂的带领下来到小镇的中心处,原本跟在二人身旁的易梧潼为为安排其他的事情先行离去。
一路行来,所看见的金甲城战士们在经过了一整天的战斗后都出了疲态。
趁着马贼攻势稍缓之际,除了必要警戒的人员外,其他大半的战士都靠坐在墙角及路旁争取时间休息,一大群人躺了屋顶及大路。
此外尚有数百名的金甲城战士忙着将弓矢沙石运至墙边及屋顶,而小镇的居民亦是加入帮忙的行列,为了抵抗马贼的攻击,人人齐心合力为生存而努力奋战。
“前辈。”烈风致问道:“外头的那些马贼是否是禽兽的手下?”
“贤侄没有猜错。”尚明堂点点头亲切地拉着烈风致的手,二人来到小镇中央的一间富来客栈。
客栈的门口竖着一尚字旗,旗帜风飘扬,数十名剑岳营战士神情肃穆地站立在客栈周围警戒。
尚明堂临时征用了这间客栈充作指挥的地方,里头除了杜上品之外尚有其他十几名年轻的将士,这十几个人穿着的盔甲比起一般剑岳营战士所穿的柳叶甲还来得精致一些,与易梧潼所穿的相同,只是肩头上的装饰不同,可以猜出这十几名将士的身份不低。
就以烈风致的眼光打量,这十几人的武功与易梧潼差不多在伯仲之间。
杜上品见到烈风致大喜道:“没想到竟是贤侄来了!”接着又看向屋外道:“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尚明堂摇头道:“刚才就只有烈贤侄一个人单匹马闯进来。”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外头可有上万名的马贼包围啊!烈风致竟然能够一个人闯过,之前发觉马贼在调派人手之时还以为是金甲城的援军来到,万万也没想到会是烈风致。
客栈里十七、八个人都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烈风致,一般的正常人纵然是身盖世绝学的宗师级高手看到这种阵仗,早该有多远躲多远那有人会直接闯进来?敢冲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了。视线集中在烈风致的身上,所有人都涌起相同的念头…果然是疯子!
但知道来的人只有烈风致一人,众人仍是难掩失望的神情。
“二哥,你过来看看。”杜上品伸手招呼尚明堂及烈风致二人一起走到中央的桌子。桌子上是一张摊开的地图,上头所绘的是一幅鸟瞰陂坡镇的地形图。偏左的陂坡镇以几个小方格表示,周围除了几片树林外,几乎都是小山丘。
“这是方才得到的最新消息。”杜上品由旁边的一只小木盒拿起一尊只有姆指大小的骑兵木像,一边说着一边依序地放在地图上。
“这个是‘狂犬’赵狂二千五百人,‘恶犬’宋恶二千五百人,‘战犬’王战四千五百人,今一战,我们消灭了这三头走狗近二千人,但是不久前才赶来的‘疯犬’杨疯又领着三千五百人过来。总计是一万一千人,而我们折损了四百多名弟子,对方的人数目前仍是我们的四倍。”每一尊骑兵木像代表着五百人,二十几尊木像摆好后,恰好将小镇围的水不通。
烈风致低头看着摆在地图上的木像,心忖:宋恶、赵狂…好久不见的名字,隔了将近一年的时光又碰上这两位了。
“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尚明堂回头问着一名年轻的将领。
那名将领恭声答道:“禀将军,求援的消息已经放出,最快也要三天援军才能赶来救援。”这个答案让尚明堂及杜上品二人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这也难怪,虽然烈风致对行军打仗这方面的事情不清楚,但用膝盖想想也知道,不足三千人的军队抵挡一万一千人,连对方的零头都不够。再怎么神勇无敌的将领战士也只剩死路一条。
客栈外传来此起彼落的号角声,只歇息了一个时辰,马贼又再度展开攻势。
烈风致跟着尚明堂来到西面镇口处的一座哨楼,在马贼容易侵入的边境小镇都会设置这种哨楼来警戒是否有敌人入侵。
哨楼架设在围墙之内,墙高丈余,小镇房舍依靠着墙边而建,鳞次节比,近千名金甲城战士躲在房舍之内,而数百名的弓箭手则是站在靠内侧的屋顶上,躲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竹排之后。
由哨楼向外看去,小镇四周围充斥着无数支火把,一排又一排层层叠叠地遍布在视线之中,火把组成的海洋,其光芒几乎要盖过天上的月华。
“呜─呜-─”号角声响起,数条各自由数百支火把组成的火龙迅速地自不同方向朝小镇攻来,在进入箭矢的范围时出一蓬接着一蓬的箭雨,不停地发动攻击,接着掉转方向出箭矢范围。
马贼们的攻击便是不停地重覆着前进、击、后退的动作,双边人马在漫无目地的弓箭对下不断地消耗时间与箭矢。
烈风致狐疑地望着战场忍不住问着尚明堂道:“前辈,这些马贼到底是在干什么?能猜出他们的目地吗?”
“我也不知道。”尚明堂摇摇头,长年与各方的马贼过手,所遇见过的情形十分地多,却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漫无目地的对,这并不是一般马贼会作的事情。所有马贼共通的特色就是如狼群一般汹涌而来,烧杀掳掠、席卷过后留下一片残破不堪地废墟残骸。
“但这种无意义的对,如果他愿意持续下去,直到我方的援军到来,那也无妨。只可惜很难…”尚明堂出苦笑,能当上一个将军且受到齐无的倚重,自然也不是什么笨人,当然猜得出里头必定有什么文章,只是目前仍摸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烈贤侄呀…”尚明堂回过头来看着烈风致,一双锐目绽放着闪闪芒道:“你来此、老夫很开心但也很难过。贤侄你是一个腔热血,敢作敢为的好汉子,说一句实在话,老夫并不希望你来。”
“呃?”烈风致表情有些错愕,不明所以地看着尚明堂大惑不解道:“前辈何出此言?”
尚明堂看了看哨楼其他的人都在几步之外便低声道:“说一句坦白的话,以现在敌我两边的情形,我们只有战死的一途。贤侄来援助虽能提振弟子们的士气,但仍是无法扳回既成的劣势。”
“前辈!我们不能突围吗?”烈风致拍着自己的膛豪气万千地道:“晚辈愿意作先锋,为前辈及其他人打开一条道路。”
“好气魄。”尚明堂拍着烈风致的肩头,却是摇着头道:“可惜…此法不通,金甲城的战士大半都是步兵、骑兵只有八百名,在这种几乎是平原的地带是无法逃得出马贼的追击。更何况失去了这一堵墙的保护,不须二个时辰二千多名金甲城战士,便会尽数被马贼杀个光。”他的脸上出的是长辈宽厚的笑意,对战场的把握尚明堂自是清楚多了。
烈风致的豪情一下子便沉了下去,低头歉然道:“晚辈胡乱出主意,前辈听过便算。”
“没关系。”尚明堂紧紧搂着烈风致的肩头道:“烈贤侄,你还年轻还有许多地方尚须学习。要记得打仗并不是光只是靠蛮力或人数多就行了,智慧才是最重要的,记得一句话想要救国救民唯有读书。”
“唯有读书才能救民。”烈风致仔细地咀嚼着尚明堂的话,虽无法完全明白其意,但仍是点点头把话记在心里。
“杀!”忽地冲天的冲杀声由左右两方暴起,数百名马贼在箭雨的掩护下,趁黑摸至墙边,只眨眼功夫保护小镇的围墙上便攀上了百多名马贼。
“终于来了。”尚明堂双眉一挑,沉声道:“贤侄等会得麻烦你出手帮忙,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你行吗?”
烈风致握紧后间的星魂剑,嘴角出一抹从容笑意道:“前辈放心,区区百多名马贼晚辈还不放在眼里。”
“哇!”一名手脚最快的马贼攀过墙头,一枝箭矢准确地中他的额头,惨叫一声,便倒栽墙下发出一声巨响!但更多的马贼攀上墙头冲杀而来,围墙立即卷入混乱的波。
“话别说的太了贤侄。”尚明堂看着陷入厮杀的墙头道:“我们这一战至少要撑上三天。”
攀上的马贼越来越多,两面墙头的情况越来越紧急,弓箭手已经无法压制。
尚明堂发出指示,叱喝声沿着墙边迅速传去。
刹时之间,眼前那片一脚都能踩烂的屋顶瞬间冒出无数黑,接着是巨大的喊杀声,数百道黑影由口直冲而上。
以百计的马贼被突然出现的那一片林刺成串,长收回、尸体软软倒下。
狂涌出的鲜血漫开、成串的血水如珠帘一般沿着屋顶低凹处至路中。
残余的马贼见状,发了一声喊!转身便要逃跑,一蓬箭雨去,半空划过一阵急促的惨叫声之后,一具具箭矢的尸体仆倒在屋顶,摔落在墙外。剩余侥幸不死的残众滚地逃回自家的阵营。
才粉碎了马贼第一波的攻势,众人连口气的时间也没有,马贼立即转换攻击方式,发动了另一波的攻势。
原本游击在小镇周围的数股马贼开始往小镇的两个出入口聚集,数百支火把形成的火龙由四面八方迅速集合。
尚明堂见状立即高喊:“马贼准备要冲击小镇了,弟兄们要顶住!别让他们冲进来了!”
命令传出,镇口附近的房舍立即冲出数百名的战士。小镇的入口不大顶多只能让四五匹马同时挤进来,只须要十来个人就可阻住镇口。
数名战士举着足有人一般高的橹盾,在镇口柜马的后面布下一层盾阵。接着近百长在盾阵的上方及隙里倒出一片林。后方及屋顶上持着强弓机弩的箭手蓄势待发。
尚明堂忙着指挥手下作出敌的准备,而烈风致则是好奇地观察着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在指挥这些马贼的行动。
“冲啊!”马蹄声震天乍响,以千计的马贼开始冲锋!伴随着震耳的喊杀声,一蓬箭雨率先袭来,接着是一条由火把所形成的海冲向镇口。
“咄咄…”箭矢钉在橹盾及竹排的上头,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不时有中箭者的哀号声此起彼落。
“放箭!”尚明堂发出命令,一声弦响,金甲城战士同时放箭还击!
散布的箭雨落在狂奔而来的马贼头上,马贼们几乎都没有穿着护身的胄甲,散落的箭矢瞬间便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时有马贼摔落地上。摔下的马贼打了几个滚便没入奔之中。
看着逐渐进的马贼冲阵,大有直接撞破镇口防线的气势。尚明堂不由得微皱眉头心中讶道:“什么时候这些马贼变得如此勇猛了?竟然如此不要命地冲撞上来!”
布置在镇口的战士一个个屏息以待,握紧手里的兵器,准备击疯狂冲来的马贼。但奔来的马贼忽然掉转马头,朝左右分头驰去,就像是一道飞泻的泉被一颗巨石分成两条。
沿着围墙急奔的马贼纷纷将手中的火把掷向小镇之中。顿时火头四起,众战士和小镇的居民急忙以沙石及水救火。
“可恶!”尚明堂动容道:“没想到这群马贼竟然如此狡诈。”
尚明堂话音才落,就听见马贼齐声狂喊!在火把及月亮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见黑地一群马贼同时由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贤侄要拜托你了!”尚明堂紧紧地握住烈风致的手,后者用力地点头奔下哨楼。
烈风致踏着屋檐迅速奔向墙边,沿途将火头一一扑灭,此时马贼正冲近小镇三百步之距离,正是弓箭手的程。
“嗖嗖…”箭矢划破夜空,哀号声顿起,冲在最前头的马贼应声倒下一片,而后面的马贼仍是踏着同伴们的尸体继续冲来。
烈风致快步奔至北面墙边,围墙旁早蹲了一排准备战的金甲城战士。在火光的照下,这些战士的脸色显得苍白,敌我两方悬殊的比数让他们的信心动摇。
虽然没有亲自带过兵,但长期和骆雨田相处,也学得了一些经验,知道若不提振战士们的士气,只会使这一场战加倍难熬。
“注意啦!”烈风致抓起一长,对准仍在百步之外的马贼用力掷去。灌金星真气的长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黑暗里划出一道亮丽的直线。
马贼连闪避的念头也来不及升起,一长贯穿过最前头的马贼,身躯软软倒下。长余势未休、紧接着贯入身后的马贼身体,斜斜钉入地面,身上还串着三具尸体。
烈风致连续掷出五长,每一长皆带走数名马贼的性命。接着朝着其他人大喝道:“金甲城战士必胜,禽兽必败!”
众战士看着烈风致大发神威,士气顿时大振。随着他一齐喊叫,声冲云霄,几乎要将外头马贼冲刺的喊杀声盖过去。
血雾漫中,一名马贼踏着无数同伴的尸体率先攀上围墙,接他的是一杆等待多时的长,一声闷哼,那名马贼带着一蓬鲜血滚下墙头。上半夜的打斗只能算是热身战,而由这一刻开始的现在才是正式的近身血斗。
烈风致穿行在众金甲战士之中,星魂剑的寒芒不断闪动,每一条光芒皆带走数条性命。虽是奋力战,减轻了其他战士不少的压力,但四周围传来的沉重呼吸声,晃动的人影显得有些抵不住马贼的强大攻击。
“坚守墙头!不能退却!”高处传来尚明堂的喝声。
烈风致明白他的意思要是失去了这一堵围墙的保护,让这一群马贼悉数冲入小镇,所有的人都将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梧潼!”为了扳回劣势,尚明堂毅然将手上最强的战力投入战场,数百名身着柳叶甲的战士由暗处闪出,领头的正是“千手飞剑”易梧潼。
这些剑岳营的剑士,全部都是由五岳剑派的精英弟子组成,入门修练的时间至少都在四、五年以上,身手皆是一好手的程度。就算是身上穿着二三十斤重的柳叶甲,要攀上小镇的房舍屋顶只须一个借力翻身便可办到,且内力的修为能使剑气的威力直丈余之外。
“剑岳营战士进!”东墙战况岌岌可危,尚明堂旗号一出,烈风致亦是同时加入战局,伙同着数百条身影灵巧地翻上屋顶扑向马贼,同时数百道剑气出。
真气所凝成的剑气不同于实体的箭矢,箭矢入人体会阻创口,鲜血只会泊泊出;但剑气所伤的创口不同,宛如利剑剐出的伤口完全曝,鲜血几乎是用飙地狂而出。
血雨…顿时下起一场血雨。以百计的马贼浑身剧震,尸身滚下墙头,为添加墙外尸山的高度尽最后一丝努力。
剑岳营剑士的剑气攻击,让马贼们疯狂的攻势硬生生斩断。还未回过神来,剑士已经杀到马贼的面前。长剑挥去,马贼下意识举刀抵挡,刀锋挡住剑劈,但剑士回手拖剑,剑身前的缺口卡住马贼的马刀,这一拖马刀立时手坠地,随即长剑便没入他的口。
烈风致与易梧潼相距数丈,形成为两道尖锋,带领著有如猛虎出栅般地剑岳营剑士将这一波攻来的数百名马贼瞬间歼灭,剑辗过之处只留下遍野尸骸。
“呜呜呜──”扬的牛角号声由远处响起,五百多骑马贼自另一头山丘奔驰而来。
“小心箭雨!”烈风致高喝的同时一蓬箭雨乍然罩下,着箭矢十数名剑士滚倒在地。
尚明堂敲起钟声,指示剑岳营剑士飞速退回小镇。剑岳营退,其余的战士快速地填补东面的缺口,击下一波攻来的马贼。
尚明堂迅速将旗号打出,烈风致、易梧潼再次领着剑岳营剑士由另一个方向杀去。
双方你来我往,杀声震天。由早打到晚,再由黑夜打到白天。惨烈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二天两夜,不知是疲了、还是倦了,才逐渐平息下来。
天空出鱼肚白,四周的景逐渐清晰,无数的尸体堆积在围墙外头,几乎要成为一座小山,其高度可让马贼直接省去攀附围墙的这个动作,就可以直接登上墙头。淌的鲜血在支离破碎的草地上汇成一洼洼的血池,难以计数的箭矢刀刃在地上,这就是陂坡镇外、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筋疲力尽的烈风致柱着剑摊坐在墙头之上,四周布了尸体及残破的兵器,着气看着眼前恐怖且血腥的景象,心中平服着大开杀戒后的震撼。比起以往在荒院与斗甲五虎和南龙国面对刺客山庄等敌人来说,这一战的规模足足大上三倍,所承受的压力亦是加倍成长。
“咚!”一声战鼓呜响,数支特大号的旗帜破开清晨的薄雾近小镇,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数千名马贼出现在眼前。显目的旗帜一眼就可以看出带领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易梧潼与几名剑岳营将领也坐在烈风致的旁边,一一指着绣有数种不同犬头的旗帜报出他们的名号:“恶犬宋恶,狂犬赵狂,疯犬杨疯,战犬王战,这四条走狗终于亲自出马了。”
烈风致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血污,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鲜血及汗水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得放弃。转头朝着易梧潼低声问道:“易兄,我们的援军还要多久才会赶来?”
“快到了,明天就会来了。”易梧潼强打起精神道:“我们只要再撑一天就行了。”
“还有一天吗…”烈风致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但腔的热血支持着他不屈的战意,振臂高喝道:“这些马贼已经被我们消灭掉一半了!只要再将另一半的马贼杀光之后,我们就可以凯旋回金甲城!”
“杀光他们!”易梧潼率先响应烈风致的呼声,接着剑岳营的剑士也跟着大喝,余下的金甲城战士也纷纷振臂高喝,齐声呐喊,震天动地。
“尚明堂!”突然一声暴喝由马贼阵中远远传来,小镇里众金甲城战士的叫喊竟被盖过。
一名身穿褐衣的大汉拍马而出,现身在众马贼之前,眼尖的烈风致立即认出这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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