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志同道合玉生辉

　　这一天，孙斌写好寄回宝兴孙雨星家中的信件，随后着人快马传送至目的地。自他离开宝兴后，便不时写信回去叙述自己近况，却一直没收到他们的回信，是以时常牵挂担忧；但心下以为他们都忙于“备战”却哪里想到此时他们早已经举家迁离宝兴老家了。

　　同一天，金国蔡州城终于被宋蒙大军攻陷，金主完颜守绪自缢⾝亡。大将完颜承麟继承帝位，那龙椅还没坐热，便让宋蒙联军攻破內城杀进皇城来。完颜承麟无从脫逃，最后死在军之中，仅仅做了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大金国皇帝。

　　蒙古军在金境大肆‮杀屠‬兵民，大量金国百姓逃往南宋境內。当时，宋金界之地饿殍満道，哀鸿遍野，一片凄凉。孙斌早已购⼊大量粮食，打算分三批运往宋金界处，由他亲自负责押运粮食。一路上，満载粮食的十多辆马车浩浩，穿州过省，引起不少人为之瞩目。三批马车队沿途经过鄂州，便分道扬镳。出了鄂州城，孙斌偕同其中一队车马继续北上，前往汉。

　　马车正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孙斌从马车中探头出来，观望着车外奇峻迤俪的山地风光。突然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个汉子正风尘仆仆地赶路，于是便邀他们上马车一起同行。那两人愣了一下，随即便依言上了马车。孙斌见两人⾐着破旧，満面风尘，却神采奕奕，毫无疲倦之感。其中一位浓眉大眼，熊背猿臂，长得虎虎生威，看样子不过是三十岁左右；另一位与他年纪相若，却是：秀面清眉风流目，当风煞似临⽟树。波澜汹涌夜舟，漫天霜雪一枝秀。好一个冷俊傲骨的少年！

　　孙斌拿出食粮递给二人，二人谢过。那中年汉子说道：“我姓程名雄英，这位是我表弟，姓花名再。”孙斌拱手道：“我叫莫斌，十分荣幸认识两位！”他不想自己的名字留于史册，自前去考解试始便一直用“莫斌”这个名字了。程雄英为人慡朗率直，一路上，莫斌与他言笑晏晏，相谈甚。而花再似乎较为拘谨沉默，一直甚少言笑。

　　一行将至山⾕隘口，却闻外面马匹突然惊叫起来。三人随即听到⾐布的撕裂声，只见一把长剑已划破罩在马车后座上的篷布。就在此刻，一个蒙面黑⾐人手提利剑，便要刺向正自大惊失⾊的莫斌。眼看就要刺到莫斌口，程雄英左手拉过莫斌，右脚踢向那蒙面黑⾐人拿剑的手。

　　蒙面黑⾐人右手被踢中，立刻往后倒纵两步，惊异地望了程雄英一眼；随即回复冷峻的眼神，一言不，杀气腾腾地冲上前去，扬剑再度行刺莫斌。程雄英不等他及近，便一跃下地，挥拳相，施展自创的“虎啸拳”顿时拳影重重，劲风霍霍，气势惊人，威猛绝伦。两人在山地上来去跳纵，拳剑你来我往，各不相让，一时竟打个平手。那花再一直坐在车上注视着二人手的招式，似乎漠不关心，又似乎有恃无恐。

　　突然，程雄英飞⾝上前有如一条游鱼般溜到黑⾐人剑下，猛使一脚踢中黑⾐人‮腹小‬。那黑⾐人“哼”了一声，倒退数步几乎便跌倒地上。程雄英不待他缓过气来，飞奔上去；⾝体遽然右移，避过对方劈来一剑，同时右手猛拳挥出，拳劲穿空，出“唬”一声闷响，正正打在那蒙面黑⾐人眼上，直把他震飞一丈远，横摔在地。程雄英正想上前施展擒拿手将蒙面黑⾐人制服。却见蒙面黑⾐人长剑当空一划，双脚弹起，几个纵跳便已奔出五丈远，随即捂着间痛处，负伤逃去。

　　程雄英不想这蒙面黑⾐人受了自己全力一拳后，动作竟然还能如此敏捷，心下暗自思索他的武功路数，忽然惊醒道：“我知道他是何人了！传闻‘云雾幽灵阁’招式狠毒怪异，果然便是如此！看来这黑⾐人不过是区区小卒，想不到武功便如此了得了！云雾幽灵！确实是一个棘手的对手！莫兄弟？你跟谁这么大仇口，不然这杀手也不会瞧上你了？”

　　莫斌听到对方竟然是职业杀手时，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一时想不到究竟是谁置他于死地，于是‮头摇‬道：“我是经商的，在生意上无意中得罪别人也是有的，可是这些矛盾还未至于要人命吧？”

　　程雄英点头道：“这就对了！或许是哪个奷商气你抢走了他的生意，一时恶向胆边生，买凶暗杀你，以便重获势力。这些事情在江湖上时有生，司空见惯了。”

　　莫斌听了顿时愣在当场，心想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会再有的，面对如此厉害的杀手，简直防不胜防。将来的路却是祸福难料，自己的小命当真危如累卵了。

　　程雄英知他正担心命之危，于是劝说他道：“莫兄弟你不要北上了，若然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两人一起西行到青海。那些杀手怎么也预料不到你会折向西行，如此或可逃过一劫。商场上的勾心斗角豪不逊⾊于官场，你为人老实，不适宜在商场上打滚使诈。到了青海⽇月山求我师收你为徒，你学好武功有个防⾝了，那时回来再跟那些奷商拼斗也有更大把握了；而且青海盛产软⽟，莫兄弟你若喜经商，大可以到那里经营生意，另谋出路。兄弟你认为如何？”他打从心里喜这个年轻有为的挚友，自然不希望见到他⾝陷杀⾝险境，最后还死得不明不⽩。

　　莫斌由衷感程雄英为自己作好深谋远虑的打算，眼下也只有这条路风险较小。到青海人烟稀少的地方避祸潜世，最是适合不过了；至于拜师学艺，他却没放在心上，于是打定主意跟程雄英两人一同前往青海。莫斌在马队中找来一个信得过的人，请他传话给唐勉，叫唐勉以后小心行事，出⼊防备刺客等言语；又向押运粮食的负责人代了几句话，嘱咐他继续将粮食运送到饥民手上，不得有误。

　　莫斌三人没有进⼊汉城，坐上马车便向西兼程飞奔了百多里；及后溜进了一个小村落，以便借宿一宵。此时他们已与鄂州相去百里，想来已暂时撇开杀手的追击了。当晚，三人摸黑跳进在一个池塘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冻⽔澡，一天的奔波劳碌顿然烟消云散。莫斌很难适应这时代几天甚至一个月，也不洗一次澡的习惯。生活在古代的这段⽇子里，他还是坚持每天必‮浴沐‬一次。三人洗完澡便即上岸，只觉全⾝暖烘烘似火燎般，正自感受全⾝上下那种说不出的舒服。忽闻马一声嘶叫，紧接着是飘然远去的马蹄声。

　　程雄英心中一惊，赶紧穿好⾐服，飞⾝去追赶那匹马。不多久，便折回来，气愤地说道：“那偷马贼当真可恶！竟然骑着马往山里逃去了！”一望原本绑着马的那树底下，只剩下一架没有马的车子，恨恨地说：“让我找到那贼就有他好看！”莫斌这时说：“幸亏我们的行李都放在屋內，不然倒被他顺手牵羊拿去了。”

　　时至中夜，莫斌起出外方便，却见有人在油灯下默默地瞧着一张图纸出神，走近看清楚那人，原来便是花再。莫斌移步上前，却见他似乎仍未觉自己站在其⾝后，这才好奇地望了望他手上的图纸，一望之下不由脫口而出：“这幅图…很，很眼！”花再突然现⾝后有人，心下一愣，慌忙将图纸折好，随即转⾝后望。莫斌见他慌张的样子，心下暗自奇怪，却又不好意思询问。

　　只听花再紧张问道：刚才说什么？”莫斌说道：“我说你那幅图跟我一块⽟佩上的雕刻很相似。”花再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才说道：可以借你的⽟佩我一看吗？”莫斌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块金⻩⾊丝巾，慢慢打开丝巾，一块通体碧绿的⽟佩立时呈现两人眼前。这块⽟佩是他⽗亲生前留给他的，他视之如命，⽇夜都带着⾝上。

　　花再双手接过⽟佩，慌慌张张地打开手中那图纸一对照，想是心情异常动，只见他拿着⽟佩的手微微地颤动着。一会他又将⽟佩放在手心，却猝然双目圆睁，嘴巴大张，而眼中竟然隐有泪光。莫斌见他一副惊喜若狂之样，心下大惑不解，问道：“花兄这般关注此⽟，难道曾经见过不成？”

　　花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莫兄先别问，你老实回答我，这块⽟你是从何而得的？”莫斌说：“哦？这是先⽗留给小弟的遗物，听闻是我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物。”花再略略皱起眉头，注视着莫斌的面庞良久，随即轻轻一笑，却又乍然严肃地说道：“原来如此！这是一块宝⽟，莫兄好好收蔵，以后千万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来，以免多生事端。所谓‘匹夫无罪，怀壁有罪’便是如此！谨记！谨记！”莫斌诺诺称是。

　　次⽇，三人收拾细软，徒步上路。一路攀山涉⽔，花再竟然主动跟莫斌搭话，两人天南地北地闲扯起来。程雄英见了，以为花再已经放开怀抱，不再沉湎悲事，不由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