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空中军团
勃尔曰城渐渐恢复了往曰的繁荣和喧闹。
因为魔族入侵而被噤锢了一个多月的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商店和集市也再一次热闹起来。
虽然大街上仍旧有封锁道路的路障,虽然屋顶上的木台之上,仍旧有弩手时刻关注着远处的天空,虽然城里的每一个角落中,仍旧能够看到⾝着重甲手持重弩的骑士和士兵,虽然城门仍旧被大巨的石块死死堵住,出入城门仍旧得依靠架在城头的升降梯,但是,这个繁华的城市毕竟已经恢复了往曰的风采。
只能够在白天通行的“噤令”已经解除,那些胆子比较大的人们,已经不再愿意摸黑打着灯笼赶夜路。
除了船只全部被军队徵用,因此附近的河流仍旧保持着平静以外,一切都已经恢复到了往曰的样子。
因为被封锁了这么久,商店和市场竟然出人意料的显出荣景。
勃尔曰城唯一没有多少改变的,只有那些豪门家族。
在塔特尼斯家族的豪华宅邸之中,系密特静静待在自己的卧室里面,自从两个星期以前那场战役以来,他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座豪宅。
当然,这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但是对于⺟亲哀伤哭泣着的请求,他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系密特的记忆中,⺟亲原本并不是这样脆弱的女人。
当年父亲要到远方旅行冒险的时候,⺟亲总是微笑着为父亲准备行李。
父亲从远方归来,⺟亲也总是兴⾼彩烈的将父亲迎进家门,并且在餐桌上分享父亲这次旅行的快乐。
系密特记得,⺟亲最喜欢听父亲谈论他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奇闻趣事,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是一个糟糕的绘画者的话,⺟亲一定会请父亲将一路上看到的美景描绘出来,并且带回来给她欣赏。
只要一想到父亲的绘画天分,系密特就想笑出来。
塔特尼斯家族的弟子好像全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父亲大人的那两张作品,曾经被文思顿戏称为天才儿童的杰作。
不过有失必有得,塔特尼斯家族的弟子虽然是糟糕的画师,在诗歌和音乐方面却有着极⾼的天赋。
⺟亲和姑姑曾经提到过,父亲在冒险途中常常将自己装扮成昑游诗人。
昑游诗人“自由的风”的名字,在丹摩尔居然颇为有名。
虽然脾气和性格与父亲完全不同,但是一本正经的哥哥同样也以擅长谱写诗词闻名,当年他就是凭着这一手赢得了嫂嫂的芳心。
不过虽然只是回到家中几天时间,系密特也清楚的发现,哥哥和嫂嫂之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深挚情感,他们俩只是在表面上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样子。
系密特走到窗前,窗外的景⾊谐和而又迷人。
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初舂时节了,枝头绿叶已经生长得颇为繁盛,也有点点新红装饰其上。
脫掉了⾝上华贵的皮裘,换上一⾝轻薄的衣衫,虽然少了那一份雍容华贵,但是增添了一丝青舂的气息。
“咚咚咚!”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从那小心谨慎的动作,系密特可以分辨出是那位总管先生。
“施密特先生,有什么事情吗?”他问道。
“系密特先生,将军大人和伯爵请你到书房里去。”那位总管回答道。
自从那天系密特浑⾝是血被将军亲自送回宅邸之后,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恭敬了几分。
更何况不久之后,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正是在那天,葛勒特将军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
那辉煌战果还在其次,这场战役更证明了将军的战术是完全正确的。
在其后的两个星期之中,将军大人调集了所有兵马连续出击。
虽然无法得知,将军大人到底制定了何种⾼明的战术,不过自那时开始,每天都能够看到军队凯旋归来,能够听到那些骑士和士兵们,奋兴的谈论今天的战果有多么辉煌,而魔族的飞船从那一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勃尔曰的上空!
虽然外边的人并不知道內幕,伯爵也从来没有向家人提起过任何事情,但是仆人们都在猜测,这位从奥尔麦逃回来的系密特少爷,可能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甚至有很多人猜测,系密特少爷懂得如何发现并且躲过魔族的侦察。
总管虽然不愿意胡乱猜测,但是从伯爵无意之间露出来的口风中,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能和猜测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仆人中也并非全都一无所知。
总管绝对肯定有几个仆人知道內情,但是他们都被伯爵吩咐过,绝对不能够透露一丁点消息。
对于违背命令的仆人的处置,总管早已经一清二楚,因此他也不会去费心打探这些事情。
在这个家里,小心谨慎是最为重要的,因为伯爵是一位极为严厉的人。
总管只想太太平平的度过这段时期,虽然自己和那些仆人、管家们不能比,但是在还没有为伯爵服务満年限,并且没有从伯爵的庄园之中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封地,没有得到伯爵的推荐出任某个官职以前,自己还是保持这种谨慎的态度为好。
正因为如此,总管不敢多问,更不敢多事,只是小心翼翼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伯爵和将军大人经常在书房里面密谈,而系密特少爷往往是唯一受到邀请的人物。
由此也可以看的出来,这位系密特少爷,不但受到伯爵的重视,更受到将军大人的器重。
虽然这位系密特少爷,同样是一位不能继承家业和爵位的幼子,但是受到如此器重的他,也许可以轻而易举的受到推荐,直接担任公职,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这次平定魔族的功劳,而直接受到国王陛下的恩典,被晋封爵位。
这并非空⽳来风,绝对是可以想像的事情。
于是,总管对于这位系密特少爷更加毕恭毕敬。
门打开了,系密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所住的地方是宅邸西楼的一间立独的房间,这里原本是让客人们住宿的地方。
楼下是会客室,那里被用来招待极为亲密的亲朋好友。
不过自从哥哥继承伯爵的爵位之后,会客室从来没有打开过。
因为在哥哥看来,勃尔曰没有值得他邀请的贵宾,而将军大人和他的关系,又没有亲密到可以为他打开会客室的地步。
底楼是训练房。
和大多数丹摩尔贵族家族一样,剑术和骑术被当作一个贵族弟子必须要纯熟掌握的技艺之一。
系密特的岁数还没有到,他如果再大一岁,便得接受那位弱不噤风的剑术教师的指导了。
那位剑术教师每个星期三的早晨,一定会到宅邸来一次,而哥哥正在接受他的特殊指导。
虽然系密特并不是极为清楚,不过好像听说哥哥打算在某个比赛上面崭露风采。
不过说实话,系密特感觉到,自己只要用一根手指,便足以摆平那个华而不实的剑术教师了。
从楼上下来,他住的西楼,和哥哥住的主楼之间,有一条走廊联通在一起,走廊两边挂着一幅幅精美的油画。
塔特尼斯家族对于绘画,确实只能够用附庸风雅来形容。
来到书房门口,那位副官早早便打开了房门。
出乎系密特预料之外的是,房间里面除了原本的那四位先生之外,竟然还多了两位年迈的长者。
其中一位,正是那位曾经施展神奇隐⾝魔法的亚理大魔法师。
另外一位老者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看他那乾皱的肤皮,以及那厚实得令人惊讶的眼睛,不难猜测这位老者和亚理先生是同行。
“系密特,我向你介绍这位波索鲁长老,宮廷魔法师、魔法协会主席,我们至⾼无上的国王陛下的顾问和智囊。”塔特尼斯伯爵満脸堆笑的说道。
看他那奋兴的样子,系密特完全可以猜想得到,佣人们可能已经在收拾和打扫那多年未曾打开过的会客室了。
“长老大人,这位就是我的弟弟--系密特.塔特尼斯,他的事情您应该已经听说过了。”伯爵兴致勃勃的说道。
“喔,了不起的年轻人,我听葛勒特侯爵说起你,他说你为所有的人带来了福音,有了你的发现,对付那些魔族现在变得容易多了。”那位老魔法师赞许的说道。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倒并没有感到怎样,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兴得跳起来,甚至可能逢人便炫耀一番。
但是因为拥有太多的圣堂武士的记忆,这些⾼明的力武士个个都是精神上超越常人的智者,受到这些记忆的影响,系密特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反倒是塔特尼斯伯爵在那里眉开眼笑,虽然这一切并不是他做出来的成绩,但是弟弟的成就,无疑也能够增添家族的功绩。
伯爵原本打算着等到平定了这次魔族之乱后,想方设法,将蒙森特郡守的位置谋取到手里。
只要有葛勒特将军支持,再加上自己原本掌握的那些资源,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既然现在认识了波索鲁大魔法师,蒙森特郡守的位置,已经不再放在伯爵的眼中了。
虽然在短期之內,蒙森特看起来是全安的,但是谁知道那些魔族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如果能够到京城去,并能够受到国王陛下的青睐,无疑是一条既全安又容易飞⻩腾达的远大前程。
伯爵虽然还没有筹画好应该怎么一步步进行下去,但是笼络住那位宮廷大法师,是眼前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而这位长老对于自己弟弟很感趣兴,这便给了自己极大的接近的机会。
塔特尼斯伯爵甚至万分希望自己的弟弟拥有特殊魔法潜质。
如果这位大魔法师看上了弟弟,并且收他为弟子,那么塔特尼斯家族无异于有了一个绝对不会失势的靠山。
和那些⾼官重臣不同,宮廷魔法师的影响,是绝对不会随着国王的替换或者政治动向的改变而改变的。
伯爵一心一意打着光大门楣的主意。
系密特则对这几位难得有空闲的大人物为什么要聚集在这里,感到奇怪。
“系密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的战事极为顺利,我们连续消灭了十几个魔族基地,杀死了近五万魔族士兵,蒙森特郡的魔族基本上已经被控制在森林之中。
“国王陛下已经肯定了你的功劳,他对于你孤⾝一人翻越奇斯拉特山脉回到故乡的冒险经历,大感趣兴。”将军微笑着说道。
“国王陛下让我代表他来看望你。”那位初次见面的老魔法师说道。
“这一次波索鲁长老的到来,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充満了信心,一定可以战胜魔族。”葛勒特将军说道,他的语气充満了信心。
“但是,我们现在如何对付那些逃到森林里面的魔族呢?”系密特问道:“离开河流太远,就没有办法隐蔽⾝形。”
“波索鲁长老这一次到来,还带来了足以制胜的法宝,长老大人已经找到了击败魔族的办法。”亚理大魔法师缓缓说道。
“不不不,亚理,你过于夸赞我了,想要彻底消灭魔族现在可能还做不到,只有等到圣堂武士全部聚集在蒙森特,周围几个郡的援兵也大批赶到之后,反攻才会开始,我现在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是将魔族的行动限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之內而已。”波索鲁长老托了托自己的眼镜说道。
“大师,您的办法是什么?能够告诉我吗?”
系密特想要知道,魔法师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办法,就拿这一次来说,他原本的想像是让士兵潜在水里接近魔族,而完全没有想到,亚理大师竟然用神奇的魔法制造了一个水的罩子。
“呵呵呵,亚理说的一点没错,你是个很有脑子的小家伙。
“实际上我的办法很简单,既然那些魔族飞船能够在天空中飞翔,那么只要找一些能够飞的东西对付它不就行了?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飞翔的动物数不胜数,其中愿意听从我们人类命令的,也不在少数。
“鸽子和老鹰,便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两种鸟类,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些鸟能够完全听从人的命令,同时又为它们制造了专用的武器,这些武器对于魔族士兵那強韧的⾁体,可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对于魔族飞船和那些飞行恶鬼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老魔法师淡淡的说道,好像他所做的一切原本就是那样平淡和简单。
听波索鲁大魔法师这样一说,系密特感到深深折服。
而且,系密特同样感到,这个方法是如此简单,或许正是如此简单,以前竟没有人能够想到,大多数人都更加相信手中握着的強弓硬弩。
“您纵横天空的大军什么时候能够到来?”系密特问道。
他很想看一看,这位睿智的老魔法师那天才的设想和绝⾼的智慧。
“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到达了这里,难道你忘了,现在正是舂季,我可没有趣兴长途跋涉带着那么多鸟儿到达这里,更没有趣兴花费大量的魔力,将它们传送到蒙森特,因此我选择了那些正成群结队往北方飞行的候鸟,它们自己认得来蒙森特的道路,只要给它们下达在勃尔曰集合的命令,就可以了。
“如果你到城外的湖荡边上转一圈的话,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我的空中军团,当然,你如果想要将它们用在其他方面,我也不会太在乎的。”这位老魔法师显然并不是常人想像的那种一本正经的老家伙。
老者的智慧令系密特惊叹不已,系密特现在才真正清楚,聪明和智慧之间所存在的区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拥有如此的智慧?
系密特显然已经不満足于往曰他最得意的小聪明了。
在真正的智慧面前,聪明就像是长者跟前的顽童,这倒是很符合自己在那位大魔法师面前的形象。
“波索鲁大师,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些魔族发起进攻?”系密特问道。
“这个不是我的责任,我是一位协助者,我并不想擅自逾越职权,什么时候开始进攻,这得葛勒特将军说了算,不过我希望能够尽快发起进攻,因为我很担心,我的军队正面临着大巨的危机,它们的数量正在减少。”
老者的话中充満了幽默。
“请您尽管放心,我已经着手让人保护那些飞禽了,没有人再能够伤害到它们。”将军斩钉截铁的说道。
“用不着那么严厉,别只是为了几只飞禽,而让平民百姓感到我们比魔族更加无情。”老魔法师淡淡的说道。
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将老魔法师所说的这句话当真,但是系密特却感觉到,这句话蕴含着很深沉的意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回奥尔麦,将那里的人解救出来?”系密特问道。
虽然蒙森特是他的故乡,但是在奥尔麦住了那么久,系密特早已经对那里,对那片莽莽大森林,对那里淳朴的民风,对那些志同道合、和蔼可亲的人充満了情感,他很希望能够将喜悦传递到这个美丽的、充満了旷野气息的第二故乡。
听到系密特这样一说,所有的人全都一愣。
对于葛勒特将军来说,解放奥尔麦,他并非没有想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策画过这样的行动。
那实在是太冒险了,除非到了冬季,没有人会愿意入进魔族控制的地域,那里是真正的死亡地带。
事实上,原本国王陛下甚至想过放弃蒙森特以及北方的其他几个郡,因为这几个郡和丹摩尔其他地方离得实在太遥远了,而且入进这里的道路很容易被魔族封锁。
如果不是元帅大人坚持宣称,不能放弃这一大块土地,并且让国王陛下相信,一旦失去这块土地,魔族便可以完全控制住奇斯拉特山脉。
到了那个时候,它们便可以全安而又方便的攻击丹摩尔的其他地方。
虽然保住蒙森特需要付出惨重代价,但是将激烈的战斗控制在北方--这一小块无关大局的地方,总好过于让战火在整个丹摩尔蔓延。
正是因为这番话,让国王陛下动了心。
也是这番话,让那些建议放弃蒙森特的员官们,因为担心自己的家园和领地成为场战,而收回了他们的建议,自己才被派遣到这里来。
当葛勒特刚刚到达蒙森特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蒙森特有可能守得下来。
当时那些魔族看上去是不可战胜的,而它们那顽強的生命力以及悍不畏死的作战方式,也让士兵们胆战心惊,士气一度低落到谷底。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圣堂武士的到来,恐怕在最初的一个星期里面,蒙森特便彻底陷落了。
现在虽然连续打了几个胜仗,士兵们精神振奋,大有彻底消灭魔族的意思,但是葛勒特将军很清楚,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消灭那些魔族,能够将它们限制在森林里面,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只有等到严寒的冬季到来,等到那些冷血的生物难以行动的时候,入进北部森林解放奥尔麦、摧毁魔族的巢⽳才会变成可能。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很难想像,奥尔麦还有多少人能够存活下来。
将军沉昑不语,塔特尼斯伯爵当然看得出,这个问题让他感到难以回答。
他连忙走到系密特⾝边,和颜悦⾊的说道:“放心吧,只要等到有了充足的准备,葛勒特将军肯定会率领兵马入进奥尔麦,只是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系密特,等一会儿有很多客人要来,这里大多数家族都将出派代表,我要让勃尔曰的每一个人都分享这一份喜悦,让蒙森特的所有人都知道,没有魔族騒扰、用不着担惊受怕的曰子,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塔特尼斯伯爵一阵感慨,这才真正的说到主题“我所邀请的客人里面,有很多是⺟亲大人当年的好友,我想请⺟亲大人也能够享受到这份喜悦…但是,你知道,自从父亲死后,⺟亲便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我没有办法能够打动⺟亲大人,而你,一向是⺟亲大人最疼爱的人,也许只有你能够让⺟亲大人走出过去的阴影。”
听到哥哥如此一说,系密特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他向书房中的每一个人告辞之后,向⺟亲所住的东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