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蒙的幕
闷热的天气,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宮廷,而稍微减少一分热度。
而此刻会议室里面的气氛,更是沉闷异常,许多人甚至感到透不过气来。这完全是因为那位至尊的陛下,此刻他的脸⾊显得越来越难看。
那些內阁大臣们非常清楚,国王陛下的脸⾊变得如此难看,意味着什么,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就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猜测,这一次将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突然间,一声沉重的敲击声,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吓了一跳。
更令他们感到恐慌的是,他们看到制造出这样巨响的,竟然是国王陛下手中的那根象征王权的权杖。
硬木的长桌,被权杖端顶那用⻩金铸成的神像,砸出了一个很深的印痕。
没有人敢想像,如果这一击落在某个人的头上,那个人是否还能够继续活在这个世界
“佛利希候爵,那个向你报告的员官,此刻在哪里?”詹姆斯七世阴沉着脸问道。
那位总理大臣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让国王陛下感到愤怒,因为那毫无疑问,将会令自己成为风暴的央中。
“那个员官是在林伯瑞尔发出的报告,我猜想,此刻他正等待着答覆吧。”佛利希侯爵连忙回答道。
“马上命令林伯瑞尔的警务署,将那个家伙拘捕起来,用最好的囚车、最全安的方法,马上押送到我面前。”
那位至尊的陛下命令道,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近乎于咆哮:“如果那个人在半路上死了,林伯瑞尔警务署的所有员官,就自己坐着囚车到京城来见我!”
“陛下,我是否能够得知第一勋爵的报告之中,到底说些什么,他又是被派往核查什么事情?”
总理大臣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冒一次风险。
那位至尊的陛下,用异常凶厉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此刻最讨厌的人。
不过转念之间,这位至尊的陛下,又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他用异常冰冷的语气说道:“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一件事情你最好明白,如果这件事情一旦怈漏出去,你将因此担下极大的关系。
“此刻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第一勋爵、阿贝侯爵,和你我两个人,第一勋爵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是执行者,他不会怈漏,阿贝侯爵这么多年以来,从来就没有怈漏过一件秘密,我相信你不会以为我会怈漏机密吧。
“所以,一旦我听到有人传出风声,你最好能够明白你的境况!”
说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将手里的信封折好,信手一推。
信封紧贴着桌面滑了过去,停在了总理大臣佛利希侯爵的面前。
带着一丝犹豫,不过最终佛利希侯爵仍旧轻轻打开了手里的信封,但是当他的眼睛看清信封里面的內容的时候,他的⾝体猛然间变得僵硬起来。
这并非是他原本所想像的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所调查的,并非是伽登这个不起眼的小城的财政亏空。佛利希侯爵突然间感到腿双一软,他缓缓地坐倒在了座位之上。
坐在他下首的那个內阁员官,马上转过脸去,尽可能远离那此刻变得异常烫手的报告。“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
突然间,那位至尊的陛下发出了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他同样缓缓地靠在宝座的椅背之上,神情显得那样的落寞和无奈。
“我马上着手查办这件事情。”
佛利希侯爵仿佛突然间猛醒过来一般,马上说道。
“用不着你那样费心,只需要你别将事情怈漏出去就可以了。”
那位至尊的陛下此刻感到自己完全占据了上风,他思索着,应该如何令胜利变得更为彻底。
“刚才你不是宣称,‘国务咨询会’阻挠了你们的工作吗?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发现过伽登所隐蔵的问题?
“对了,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毫无疑问,伽登所发生的一切,和你们丝毫脫不了关系,此刻,我非常庆幸自己的⾝边还有一些能够信得过的人,他们为我发现了许多致命的危机。”
那位至尊的陛下的嗓门,变得越来越响亮起来。
“是的,我不应该给我最为忠实的部下们太多的权力,我给了他们什么?他们任意从国度里面掏去巨额费用?还是在记录文件里面随意做手脚?
“没有,他们只是奉命核查一些事情,但是这已令许多人感到恐慌,为什么?因为有许多东西实在是见不得人。
“我相信丹摩尔王朝上上下下有很多人,希望我是个聋子、瞎子,即便我不是,也希望能够将我的眼睛蒙蔽起来,耳朵堵塞起来。
“我只是派人去核实情况,就有人口口声声说,他们的职权太过庞大,为什么庞大?还不是因为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內心之中充満了恐慌?”那位至尊的陛下怒吼道。
和他的咆哮声相对应的是,总理大臣佛利希侯爵那苍白的面孔。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国务咨讻会’非常有效,而且绝对有必要存在,真正令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找不到更多适合的人手。
“我在此本劝各位,各位可以死了那条心,我不会由你们所愿,限制‘国务咨询会’,相反,我还要增添更多人手去充实它。
“五人组至今还缺少一位成员,而且四处奔波能够任由调配的,就只有第一勋爵一个人,这些困难我会设法一一解决,而且我还要扩大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的职权!”说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朝着一旁唯一显得镇定自若的财务大臣看了一眼。內阁之中,就只有塔特尼斯侯爵能够令他感到放心。
“从北方领地回来的调查团,或许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最好人选。
“法恩纳利侯爵隶属于议院,他并非‘国务咨询会’成员,他应该能够做出令人信服的裁决,而这件事情又事关大量财政税收上面的问题,我除了报告里面的几组数字,其他并不太能够明白。
“塔特尼斯侯爵,你也参加进来,调查团必须拥有一位专家,而我同样也需要一个能够向我加以解释的人。
“佛利希侯爵,此刻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同样也加入进来吧,拘捕抓人这样的事情,由你来完成最为合适,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国务咨询会’权力过大。”
那位至尊的陛下不怀好意地说道。
“原本,今天打算核实并且通过各个部门的开支预算,现在突然间发生这样一件事情,显然再继续下去是不可能的了。
“北方领地和山脉沿线的城防加固,是不能够拖延的事情,财务大臣,你按照报告上的金额,将款子发下去。
“至于其他的款项,我会让‘国务咨询会’核实之后发放。”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那位至尊的陛下的语调之中,带着一丝阴冷和淡漠。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完全能够猜测,国王陛下这番话背后隐蔵的意思。
不过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因为谁都不知道,那封突如其来将一切都打破的神秘报告上面,到底写些什么。
不过,看到总理大臣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显然那封报告里面的东西异常恐怖。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猜测,或许刚刚过去的那段令人胆颤心惊的曰子,将再一次来临。看到底下的群臣战战兢兢的模样,突然间那位至尊的陛下想到,此刻毫无疑问是他彻底巩固手中王权的最好时机。
塔特尼斯家族幼子发掘出来的这个案件,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为,更加不可能是几个人在背地里面策划的事情。
这些死人的挑选,毫无疑问是最为关键的难题。
除此之外,将这些死人的名字划到伽登,同样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因为这个死人还得在原来的地方领取津贴。
內阁和拜尔克之中,十有八九有人和这件事情有所牵连,能够做出这件事情的,还不是一个小人物。
更何况,出售爵位并且令爵位变成完全合法,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冒名顶替,便可以完成的事情。
只有那些一等⾼官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再一次朝着⾝旁的总理大臣看了一眼,突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这位臣子,完全有可能便是这件案子的知情人。
用锐利的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
除了塔特尼斯侯爵因为入进內阁的时间短暂的原因,绝对不可能与此有所牵连之外,其他的內阁大臣,各个都像是知情人和罪犯。
或许这个案子,足以将拜尔克各个部门,甚至包括內阁彻底动摇。
只要抓出一条线索,和这条线索有所牵连的人,全都难辞其咎。
或许借着这个名义,对这些部门的记录进行一番整肃,就可以让许多家伙变得安稳一心里变得⾼兴起来的詹姆斯七世,开始思索起应该如何嘉奖那最大的功臣来。此刻他仍旧感到疑惑不解,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是怎么会看透这个黑幕的呢?
无可否认,塔特尼斯家族的头脑敏锐而又周密,不过⾝处北方领地,却能够发现隐秘在万里之遥的伽登的阴影,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或许,这个小家伙确实是奇迹之子吧。
想到这里,这位至尊的陛下,开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了,塔特尼斯家族幼子为王国做出的贡献绝对不在少数,但是他所得到的赏赐,显然和贡献不成比例。
给予他爵位上的晋升,并不是自己所愿意的选择,塔特尼斯家族又不缺乏金钱,想来只有赏赐领地最为合适,而且蒙森特人天性喜爱土地。
想到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转过⾝来,朝着內阁重臣们说道:“虽然足奉命核查,不过塔特尼斯第一勋爵仍旧功不可没,上一次因为各种原因,在封赏上我不得不朽所保留,而这一次如果再不给予有功之人公正的对待,或许会令我失去我慷慨和公正的名声。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并不打算给予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以爵位上的晋升,为了报答他的忠诚和服务,我将赐予他安格雷尔庄园的拥有权。”
听到这番话,所有的群臣里面最感到震惊的,无疑便是财务大臣,系密特的哥哥塔符尼斯侯爵。
这又是一个令他感到羡慕不已的赏赐。
这个赏赐,就和那个赐予弟弟的纹章一样,都是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却非同小可的恩赏。
安格雷尔庄园是众所周知的王室庄园,而且是拜尔克周围的王室庄园之中,最有名的一座。
异常肥沃的土地上,种植着丹摩尔第一流的葡萄,用那些葡萄酿制出来的葡萄酒,以往都灌満了王室酒窖里面的酒桶。
没有人比这位来自蒙森特的侯爵人人更加清楚,这块肥沃的土壤,这些优质的葡萄,能够为庄园的主人带来些什么。
塔特尼斯家族从来不缺乏栽培植物的经验,而他的仆人之中,正好有擅长这方面的专家。
此刻,这位财务大臣已为弟弟的好运而感慨不已,就像当初他希望得到那个纹章一样,现在他同样也很想用自己所有的领地,来换取这座王室庄园。
京城之中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系密特正和沙拉姐小,整天在伽登最显赫、血统最⾼贵的那些家族之中转悠。
原本玲娣姑姑也在邀请的行列,不过还未曾从惊吓之中恢复过来的她,只希望待在驿馆之中。
在伽登的贵族***里面转了一圈的系密特,此刻已知道,这座以悠闲闻名的城市,其实并不像外表所显露的那样恬淡。
住在这里的人,并非是没有什么欲求的圣贤,虽然这里看上去,和奥尔麦森林里面那些因为相同爱好聚拢在一起、住在木头别墅里面的贵族很像。
不过,等到在餐桌之上和伽登的居民们攀谈之后,系密特突然间发现,住在这里的人,其实和住在那些繁华城市里面的贵族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这里的居民所住的房子,看卜去相当普通,不过在系密特看来,它们仍旧是贵族豪宅,只不过四周缺少了一圈⾼⾼的铁栅栏而已。
他所拜访的每一座宅邸,里面的布置,都远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拥有的。
不过,这些布置全都拥有着相同的特点,那便是带着一丝故旧和沧桑的感觉,时尚的风嘲,显然无法吹进这被时间所遗忘的地方。
同样,这里贵族家里的佣人虽然数量很少,多的也就只有十几个佣人,少的甚至只有四、五个而已。
不过在这里,绝对找不到自己的教父比利马士伯爵家那种淡漠等级的感觉。
即便少到只有四、五个仆人,这些仆人之中,也肯定会有一个管家,在系密特看来,这样一位管家,其实已成为了那座宅邸真正的主人。
至于餐桌上的交谈,更是令系密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京城拜尔克。
就像此刻,这位只有七个仆人、餐桌上只能够看到烤鱼和咸猪手的宅邸主人,却在那里阔论⾼谈着他的祖先,在落曰森林场战上所建立的丰功伟业。
对于这样的话题,系密特早已经感到腻味透顶,同样他对于这些只能够从过去的辉煌之中获得満足的贵族,一点趣兴都没有。
唯一能够令他引起一些趣兴的,就只有这位子爵所描述的史汪特伯爵的婚礼,虽然他早已经从传奇故事之中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能够听到一个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的后裔,叙述当时的情况,这多多少少也能够算得上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噢——没有人会想到,至少我的那位祖先就未曾想到,那位走投无路、看起来为了能够稍微体面一些活下去、才向富有的黎丝酲拉姐小求婚的落魄伯爵,最终会成为英雄王?
系密特出于礼貌,只能够在一旁点头,不过他心里却在猜测,或许这位宅邸的主人,其实真正希望的是他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好运,但是他和王室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而詹姆斯七世陛下也已然拥有了一位健康的继承人,这个愿望显然难以实现。
系密特偷眼观瞧,他看到嫂嫂沙拉姐小同样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至于那位长市大人,他整天板着一副面孔。
“布培特子爵,听说您是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在此之前您想必到过许多地方,见识过许多东西吧。”系密特问道。
听到这番话,那位于爵显得有些不⾼兴起来。
对于这样的反应,系密特丝毫不感到陌生,住在这座城里面的人,不会在豪富和时尚方面进行攀比,不过却对家族拥有多么悠久的历史非常在意。
“那只是我年轻时候一时冲动的结果,我原本以为能够在外面得到认可,但是当岁月流逝,年华退去,我愕然发现,我所丢失的东西是多么宝贵,因此十多年以前我回到了这里,更令人感到⾼兴的是,我终于找回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那位子爵淡然地说道,不过他的解释显然有些模棱两可。
对于这样的回答,系密特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希望能够证明,自己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个小城里面。
为了获得认可,他们会等待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两个世纪之久,正因为这样,系密特才感到异常滑稽,聚拢到这里的人,难道不是寻求一种解脫?而是将自己包裹在另外一副虚荣之中。
朝着四周张望了两眼,系密特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这是因为什么。
他所拜访的大多数家庭,部和这里一样,四周堆満了古老的装饰,还有一些算得上昂贵的艺术品,不过房屋和那些艺术品的修缮和保养,就完全说不上了,显然宅邸的主人并没有这么多闲钱。
眼前这位子爵的津贴,十有八九刚刚足够维持眼前这样的生活。
系密特猜想,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或许同样这也是一种自我⿇痹,让他们既能够生活在以往繁华的幻象底下,同时又用不着为了如何维持这一切而费尽心机。
突然间,系密特感到无比失望,这位布培特子爵,并不像是他想要寻找的那位奇怪的魔法师。
虽然这位子爵所表现出的一切,或许全都是一番假相,但是这副假相所需要掩盖的,显然并非是他⾝为魔法师的⾝分。
此刻的系密特,对于各种各样的伪装,已然变得相当敏感,因为他自己就擅长此道,而他的哥哥财务大臣阁下,更是这方面的专家。
“塔特尼斯第一勋爵,恕我冒昧,我想询问一下,伽登最近所发生的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事件,是否会令这座平静谐和的城市,变得不再安静?”宅邸的主人,小心翌羞一地问道。
对于这样的问题,系密特已感到有些疲倦了,这座小城市里面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想从自己的口中探听到这方面的情况。
有好几次在餐桌上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餐桌上的其他人,对他的到来并不感趣兴,特别是那些真正拥有着⾼贵血统、拥有漫长悠久历史的家族,他们的傲慢几乎清楚地显露在脸上。
令他们发出邀请,并且表现出礼貌和恭顺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希望能够从自己口中,得到令他们安心的答案。
虽然这个地方是如此闭塞,这里的大多数人,甚至未曾听到过“国务咨询会”这个名称,但是漫长悠久的历史,让这些家族非常清楚,那些出现在国王陛下⾝边、拥有庞大的职权和绝对信任的组织,到底足一些多么可怕的东西。
系密特清楚地感觉到,住在这里的人,对他与其说是恭顺和礼貌,还不如说是恐惧和害怕更加贴切。
“对于这件事情,我无法作出任何回答,这全要看国王陛下的心意。
“陛下的慷慨众所周知,不过却未必宽容,以我个人的意见,陛下或许会对这件事情追根究底。
“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其实用不着担忧,毕竟这里和京城拜尔克以及北方领地完全不同,即将受到处分的,仅仅只是那些贪婪的罪人。”
系密特和往常一样平静地说道。
同样,宅邸的主人布培特子爵的反应,也和他曾经拜访过的那些人一模一样,这些人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而感到平静,反倒更显得紧张起来。
系密特猜想,这座小城的居民或许大多是知情者,正因为如此,他们非常害怕,国王陛下的愤怒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系密特已开始有些怀疑,那位安纳杰魔法师是否会在他们之中。
伽登的夜晚,同样炎热得令人不堪忍受,系密特尽管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忍耐力,不过他仍旧希望能够脫掉那拘束无比的外套。
可惜,此刻马车里面除了坐着沙拉姐小,还有那两位作陪的伽登的⾼官。
令系密特感到非常疑惑的是,那位长市大人是怎么做到自始至终都面不改⾊,在系密特看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绝对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对于这种天生冷漠的人,系密特擅长与之交往。
和那位长市比起来,旁边的警务署长就显得正常许多,此刻他已开解了最上面的衣拙,并且不停地用手里的⽑中擦抹着汗水。
“这是您名单之上的最后第七个人,您是否有所发现?”
那个胖子伯爵急匆匆地问道,此刻的他只需要系密特一声令下,马上便会去抓人。虽然算不上戴罪立功,不过这位警务署长同样也非常清楚,只要他表现得越是积极,那滔天的罪名就离开他越远。
“不,我没有看出任何可疑的迹象,甘度伯爵您用不着如此担忧,我从不曾怀疑过这些人之中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番而已,这是陛下的命令。
“从我本人的意愿,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牵连进这件事情。”
系密特平淡地说道,不过他的语气之中的分量,足以让那位警务署长感到胆颤心惊。
“是否接着去下一位的住所,现在离约好的时间也已然不远。”
旁边那位始终板着面孔的长市,突然间问道。
“这位施渥德勋爵是十四年前,也就是六0九年七月来到这里的,据住在他周围的人说,自从这位勋爵定居在这里之后,他一直深居简出,是个十足的神秘人物。”那位胖胖的警务署长连忙在一旁说道。
为了这件事情,他确实花费过一番心思。
听到这番话,系密特不噤眼睛一亮,他突然间感到,自己或许已找到了望渴见到的人物。
有什么人比一个深居简出的神秘住客,更像是一位隐居的魔法师呢?
马车行驶在炎热的夏夜街道之上,两旁那昏暗的路灯,显得异样昏⻩。
突然间,远处小巷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夏季的夜晚,是最好的散步的时间,但是此刻那异常酷热的天气,却令大部分人宁愿待在自己的家中。
当然系密特同样也不会认为,有人正窥视着城里某户人家的财产。
正如那位警务署长所说的那样,偷窃抢劫这类案件,在这个平静的地方,已销声匿迹几个世纪之久。
突然间,那隐蔵在小巷阴影里面的人,腰际所佩戴着的利剑,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拉德曼查四世时代之前,或许佩剑确实是⾝分地位的证明,不过自从这位第一个将马车设计得富丽堂皇的国王执政之后,贵族男子佩戴长剑,已然不再是流行的时尚。
事实上,此刻的贵族们,为了将自己和侍从护卫很好的区分开来,大多数人是绝对不会携带佩剑的,即便必须这样做,也只会配上一柄装饰异常奢华、握柄制作极为精巧美观的长剑。
但是此刻系密特所看到的,却并非是那样的武器。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一次脚步声来自另外一个方向。
系密特再一次看到了佩剑的踪影,此刻他感到有些不妙起来,因为这一次人影晃动的所在,是马车后方的一条小巷。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此刻马车已被前后包围。
将窗帘缓缓拉开,系密特轻轻地菗出了自己的魔杖,明亮的白光,马上将四周的一切都照耀得和白天一样。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系密特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魔杖信手一拨,只听到“夺”的一声,一支力量強劲的弩矢,有在了窗口上方的车厢上。
半寸厚上等红胡桃木的车厢壁,被这支劲急的箭矢几乎彻底穿透。
看着那突然间从头顶上冒出来的一箭箭头,那位警务署长一时之间还未曾反应过来,不过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然脸⾊刷白。
又是几声轻响,紧接着,咻咻破空之声紧随而至。
系密特几乎没有思考,他的⾝体已做出了反应,将一旁的沙拉姐小猛地拉倒在座位上,这是他唯一担心的一件事情。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根魔杖,猛然间放射出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白光。
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击打在车厢的顶棚之上,一阵轻轻的击打声,接二连三传来。
不过那一根根穿出的箭头,却令坐在里面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箭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围拢成一圈有在并不是那样有威胁性的也方。
不过尽管如此,那位警务署长从失明之中恢复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仍旧差一点吓得瘫倒在地。
而此刻,车厢里面早已经失去了塔特尼斯第一勋爵的踪影。
系密特非常清楚,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他虽然拥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够从对手的包围之中顺利逃离,但是想要带着沙拉姐小逃跑,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将背后的那批人交给芙拉,系密特如同一阵旋风般,刮到那群躲在小巷之中的偷袭者面前。
这些人手里拎着的清一⾊是重型军用弩,大多数人的手里,还握着另一发正准备扣上弦的箭矢。
刚才那道灼眼的白光,显然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此刻,这些人全都痛苦地捂住眼睛,显然一时还难以恢复视觉。
对于这些偷袭者,系密特从来不会加以客气,不过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随意夺定人命、忍残而又冷酷的刽子手。
顺手从其中一个偷袭者的腰际菗出了他的佩剑,这并非是士兵在场战卜用的普通长剑,也不是用来决斗和装饰的细刺剑,细长的剑⾝却丝毫没有弹性,靠近握柄的地方,缠绕着螺旋型如同蔓藤一般的东西。
不过此刻,系密特丝毫没有时间对这件武器进行鉴别,他抖手将剑朝着那个偷袭者的肩膀刺去。
系密特对于力量的控制多少有些自信,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随着一声惨叫,那个人的背后显露出一个大巨的撕裂口的时候,他差一点惊呆了。
就在这一刹那,一阵轻微的劈啪声,令他醒悟过来。
系密特原本以为,那轻微的劈啪声,是那个没有生命的小东西芙拉发起攻击的信号,但是当一道明亮的梭形光芒,飞射到他眼前的时候,系密特这才真正警醒起来。
手腕一抖,那柄形状奇特的剑,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
那不知道底细的光梭,并不能够穿透这密集的罗网,一头撞了上去,那个光梭炸裂成一团朦胧的白光,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并不响亮的炸爆。
无数金属碎屑,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系密特以最快急的速度往后飞窜,但是仍旧无法彻底躲过这些细碎的金属碎屑。
愕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柄奇形长剑,长剑从被光梭击中的地方折断。
突然间,他的眼睛的余光看到,又是一串光梭朝着这里飞射而王。
这一次系密特再也不敢大意,虽然他并不愿意再运用那有可能替所有人带来⿇烦的力量,但是此刻的情况,却逼着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将魔力输入到那件奇特的服衣,系密特变得比闪电更加迅疾,他的⾝形诡异到了极点,瞬息间,已逃出了那些光梭笼罩的范围。
又是一串轻响,随着四散飞溅的金属碎屑,还有那崩碎的街道地面上的砖块。
不过此刻,系密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他偷眼看到几道朦胧的光影在街道另一头闪亮。
那是芙拉负责的方向。
系密特并不希望这个有趣的小东西变成一堆碎屑,虽然无法和这个没有生命、却拥有着一点点意识的小东西成为朋友,不过他仍旧不舍得让芙拉受到损伤。
再一次化作那迅疾的鬼魅,系密特以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到街道那头。
他信手抓住飘在空中的小仙灵。
光梭几乎擦着他的背脊飞了过去,系密特甚至能够感觉到光梭炸开之时,空气被撕裂而发出的颤抖。
不过此刻他丝毫没有趣兴欣赏这一切。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隐传来,那滚滚的车轮碾庒地面的声音,证明那是几辆狂奔的马车。
突然间,一道灵光从系密特的心头闪过,他转过⾝,想要朝着那些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偷袭者急冲过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在幽暗的拐角,出现了另外一些⾝影。
这些人的⾝上好像穿着钟甲,不过并不是骑士用来防⾝的那种,在系密特看来,更像是能武士所穿着的、那能够招来強悍无比的闪电风暴的钟甲,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厚重。
这些人的手里,全都拎着一样极为奇特的东西,有点像是竖琴,但是从他们拿在手中的样子看来,这些奇特东西的作用,应该和弩弓差不了多少。
系密特猜测,刚才那差一点令他丧命的光梭,或许就是这些东西发射出来的。
虽然系密特有自信,能够对付得了这些诡异的武器,但是令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是,其中的两个人,显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所乘坐的那辆马车。
沙拉姐小还在马车上,系密特绝对不打算用沙拉姐小的安危,来换取这一次的胜利。
“你很強,強得有些奇怪,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我们全都低估了你的实力,显然想要对付你并不容易。
“别轻举妄动,让我们离开,这同样对你也有好处。”
一个⾝穿铠甲、躲在小巷角落里面的人,突然间说道。
“显然这是最好的选择。”系密特点了点头说道。
说话问,一辆马车出现在小巷尽头的街道之上,那是一辆用来运货的四轮拖车。系密特眼睁睁地看着车夫,将那些视力渐渐恢复过来的人引上了马车。
那些⾝穿钟甲的人,也一个个都站了上去,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仍旧站厅在巷门。
“我本劝你一句,拥有这样好的⾝手,也没有必要替你的国王如此卖命,他不会记住你的功劳,反倒是太过強大的力量,将会引起他的恐慌。
“曾经为他卖命的那些人,从来没有一个最终得到了好下场。”那个人用充満鄙视的语气说道。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要袭击我?”系密特疑惑不解地问道。
“不,如果事先知道你的实力,我们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仅仅只是现在这番排场,迎接你的将是更为隆重的场面。
“我们之所以要杀你,原本只是为了给詹姆斯七世一点颜⾊,因为传闻中你是他最喜欢的宠臣之一。”那人淡然地说道。
说着,那个人一步一步退着州到了马车之上。
看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系密特尖然问感到,丝恐慌。
他并不担心有人想要暗算他,八足刚才那一幕却令他感到难以接受。
他感到自己卷进了一场大巨的漩涡之中,毫无疑问,这是丹摩尔最大的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王权。
这是他以往根本就连想部想下到的事情。
⾝为家族幼子的他,对他来说,所谓的在途,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部门的一间办公室。
如果顺利的话,二十岁左右,他便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然后花费整整一生的时间,慢慢爬到那个小部门的主管位置。
当然还有其他的机会,比如被派遣到外国去担任外交官。
这就只需要花费不到十年的时间,周旋于那些外国贵族和王子公主之间,偶尔也担任一下间谍,用得到的那些可行可无的报情,来换取国王陛下的注意。
这就是⾝为家族幼子的他,原本应该走的在途。
那已然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了,要知道,京城和蒙森特有多少千方百计谋求一个职位而不可得的人,等待在那里。
但是此刻,一切部已改变,只是白己始终没有多加注意。
拖着沉重的脚步,系密特朝着马车走去。
那位在十四年前定居在这里的神秘人物已离去,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离去得多么匆忙。
伽登这座迟钝而又缓慢的城市,今天晚上却异常忙碌起来。
恐惧和猜疑,再一次出现在这座小城的居民心头。
而这一切,全都来白那位显得行些歇斯底里、谁都看得出来已然到了崩溃边缘的警务署长,
同样这份恐惧和猜疑,也随着一份份紧急报告,朝着四面八方散播开士。
首先被惊动的,无过于入进沉睡的国王陛下,这位年迈的国王,已经很久没有三更半夜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了。
因为有资格这样做的人或事,简直少之又少,不过眼前这件事情,偏偏就是例外。
做出这个判断的,是那位宮廷总管阿贝侯爵。
而阿贝侯爵之所以做出整个判断的理由,足伽登警务署最⾼长官甘度伯爵的紧急报告后面附带的一幅画,画面上所描绘的是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把折断的模样奇怪的长剑,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穿着奇特钟甲的人,他的手里举着一件古怪的武器。
正侍从的服侍下,已起来的詹姆斯七世,此刻已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书上的那两样东西。
“你是否证实过,那些袭击者所携带的正是这两件武器?”
这位至尊的陛下,用异常严厉的口吻质问道。
不过,显然这并非是针对那位宮廷总管大臣。
“已经证实,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不敢疏漏。”阿贝侯爵连忙回答道。
“受到攻击的塔特尼斯第一勋爵?”国王问道。
“同行的马车上,还有伽登市的长市,和那位警务署长,以及塔特尼斯伯爵夫人。”阿贝侯爵连忙回答道。
“他们都是根本不相⼲的人物,没有什么理由对他们下手,真正的目标,毫无疑问,仍旧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想到这里,这位王尊的陛下突然问道:“塔特尼斯家的幼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是否受伤?此刻在⼲些什么?”
“陛下真是仁慈宽厚,塔特尼斯第一勋爵除了受到一些金属碎屑的擦伤之外,几乎完好无损,此刻他正在休息,这件事情,我同样已向伽登方面核实过了。”
那位宮廷总管小心翼翼地答道。
“休息?这个小家伙居然还睡得着觉?”那位至尊的陛下,显然有些惊讶。
“第一勋爵一向胆量超群。”阿贝侯爵连忙回答道。
“塔特尼斯家的幼子,是否知道他所面对的敌人是些什么人?”詹姆斯七世皱紧了眉头问道。
“这件事情我无从得知,只有等到第一勋爵醒来之后向他核实,我猜想,第一勋爵应该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他就不会出乎所古人预料之外,往伽登这个小地方去。”阿贝侯爵回答道。
“小地方?现在看来,那个地方一点都不小,不仅行令人难以置信的财政黑幕,居然还隐蔵着漏网的叛逆。”
那位至尊的陛下,愤怒地猛一拍椅子的扶手说道。
这一次,宮廷总管再也不敢发出任何议论。
“伽登定否有圣殿?”那位王尊的陛下问道。
“没有。”阿贝侯爵马上回答道。
“那么,就从最近的地方调配,除此之外,还必须下令,将伽登附近——啊不——是整个郡严密的封锁起来,对于过往的行人,必须严密盘查。”那位至尊的陛下斩有截铁般说道。
“陛下,这件事情,是否需要通知魔法协会?”阿贝侯爵连忙问道。
“其他人也就算了,不过得让波索鲁人魔法师马上知道这件事情,想必他会采取一些措施。”
那位王尊的陛下,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对了,既然那些叛逆者这十几年来就躲蔵在伽登,会不会这一次揭开的财政黑幕,就是他们暗中搞的鬼?”
做出所有安排的这位国王,稍稍冷静不来之后,马上想到了一个令他感到⽑骨悚然的可能:“那个叛逆者制造这样的黑幕,一方面可以腐蚀和毁坏丹摩尔王朝的根基,另一方面,可以令他们聚敛大量的财富,但愿这笔财富不至于成为他们的军费。”
只要一想到那些致命的武器,这位至尊的陛下就感到浑⾝不自在。
“陛下,您或许太过多虑了,您难道忘了,核查下来,这个黑幕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开始,而二十多年前,那场叛乱就连影子都还没有呢。”阿贝侯爵连忙安慰道。
“你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不过有一件事情仍旧无法肯定,虽然之前那些叛乱者未曾揷于这件事情,但是又有谁能够担保,之后的那些钱没有落到他们手里?
詹姆斯七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反倒更加忧愁起来。
“不能让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纠缠在伽登的事情上,那里太过偏远,也太过危险,和那些狡猾多端的叛逆比起来,或许魔族还更加可爱一些。
“告诉他,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伽登的事情,就交给即将接替他的人完成便可以了。
“另外,你将我给予他的赏赐也一并告诉他。”
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这位至尊的陛下决定道。
将宮廷总管打发出去,这位至尊的陛下仍旧显得心烦意乱,他轻轻拉开窗帘,看着夜空之中的星辰。
“肆虐的魔族——大巨的财政亏空——现在这些该死的叛逆者又出现在眼前,神啊——难道您真的想要在我离开人世之前,给子我一个极大的考验吗?”
看着那匆明匆暗的星辰,这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间感到,这些星辰仿佛化作了无数窥视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