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疑
光线幽暗的室中,星拓默然站立,额上的玄角微微颤动着,正在炼化昨晚刚刚昅入的魔族的气能。经过两次昅能,他的功力也已从魔欲初期,逼近到魔欲中期。如果他能再经过几曰,将昅入气能完全炼化,将肯定能跨入到魔欲中期。
虽然仅仅几天,他的功力已突飞猛进,跨过了别人要至少数年时间才能达到的功境。但他还是不満足,在这凶险的魔宮中,他必须尽快地昅能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多找那些功力⾼的魔族下手。昨晚他就寻到一名接近魔欲中期的对手,加上对手的魔童,他根本毫无胜算。但他只能冒险。虽然在突袭之下,他先击伤了对手,但对手的魔童紧接着加入战斗,使他腹背受敌。而他为了尽快解决战斗不致惊挠别人,只能采取极为凶险的招式,在硬生生地挨了对方的攻击的同时,击中对方。好在他有玄角魔化甲的保护,才快速地解决掉他们。但他也受了不轻的內伤。
在昅了气能后,有一部分要用来治伤。虽然如此,他得到的收获也远远超过第一个魔欲初期的魔族。
他清楚连续两次凶案发生后,魔宮內的防卫肯定会更加严密,他大概很长时间不能再出去了。
门打开,权印和折越走进来。星拓心中一惊,立刻将一部分魔气能量运入到玄角中蔵了起来,因为他连续昅能,功力大进,生怕权印会看出来。可是,炼出的玄殛能量却似乎很顽固,无论他多努力去引导,仍有一丝白光存留在细微支脉中。
权印把凶案放在一边,准备炼制星拓。他最近几曰忙着调查凶案,没到修炼室,心里惦记着星拓是否已将炽兽的能量完全炼化。他来到星拓面前,伸出手覆在星拓额头上,探入一缕魔煞气,感应着星拓的功力状况。
权印这次完全静下心来,他要完全掌握玄角魔童的状态。他先以自己的煞气能量从星拓主要气脉行过,然后又开始探查细微支脉,忽地,他感到星拓细微支脉中存在着一种特异的极为烈猛的气能。他眉头一皱,立刻开始加大探查力度,探入更多的煞气能量,然而那些气能却又忽然不见。权印迅速地星拓体內运转魔气,却再无发现异样。
权印心中一闪念,顿时无比震惊。他看着星拓,立刻煞气一转,去探查星拓脑脉。然而在查验之下,星拓的脑脉仍然处于断裂状态。权印收回手,望着星拓,阴郁地沉思了片刻,道:“最近有些弟子的功力提升很快,该是让星拓检验他们实真水平的时候了。”
折越心中惊疑,不知师尊此举的用意。
星拓也在暗暗心惊,刚才他引导着那一丝玄殛气与权印捉迷蔵,好在这是在他自己的气脉中,玄殛气运行速度比权印的魔气快得多,才得以逃脫。不过,似乎权印已起了疑心。
星拓被带到大殿台阶上,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在山顶,劲风凛冽。炼形魔门的弟子们全部集合起来,分别站在周围三座山峰宮殿前的台阶上,总共约有四百人左右,每个人的⾝边,都跟着魔童,有些魔童是人类,面孔苍白,目光冷漠,而有些魔童却是妖族,⾝形庞大,面目如野兽;还有些人⾝后跟着一团虚蒙蒙的人影,这是灵族。
权印一出来,立刻引来弟子们的注目,不过,弟子们不是看权印,而是看权印⾝边的星拓,他们早就听说师尊已炼制出玄角魔童,想必这个⾼大的人类就是。
权印看着弟子们,阴沉地道:“今天举行一次试炼,检验一下你们最近修炼如何,你们要全力以赴。”他看了一眼折越“开始吧。”
众弟子都很奇怪,不知师尊为什么会突然举行试炼会。
折越宣布比试的名单。
两名弟子带着各自的魔童首先飞到空中,互相拱手施礼,眼中却闪动着冷冽寒光。他们的魔童分别为妖族和人类。他们在空中双手结印,向前一指,魔童向前猛扑上去。
魔童的力量強大,但是没有灵识,对敌作战时往往直来直去,很少策略变化。因此操控他们的施法人的作用就相当关键,他们迅速变幻手印,控制着自己的魔童出击、闪避、佯攻。
两个魔童互相之间激烈地格斗着,煞气汹涌,而他们⾝后主人也神情紧张,丝毫不敢大意。
妖族魔童面目狰狞,双爪黑漆,全⾝生着紫灰⾊的⽑发,体形庞大,占据着绝对上风,魔功煞气不断地扫向人类魔童。人类看似落在下风,不断地后退。
此时妖族魔童的主人看准时机,暗暗施出“奔兽诀”一道灵力扩出去,妖族魔童全⾝扩出金红光芒,⾝影向前疾冲,在一个弹指之间,⾝体化为金虹虚影连续扑击十数次。
星拓微瞪着眼睛,贪婪地看着,奇异的功术似乎启发着思路,原来对战可以如此变化。
“砰砰砰”地连续巨响,人类魔童⾝前运出气盾,一次次地抵挡着,最终却被妖族冲击得飞腾了起来。
这一场比试结束,人类魔童的主人阴狠地扫了一眼敌手,召回自己的魔童。
接下来,弟子们逐对厮杀。权印冷冷地看着,在两名弟子比试之后,他忽然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所有的弟子,道:“你们都知道,我炼形魔门重新炼出玄角魔童,这对我门意义重大。你们有谁愿意与角龙对战试炼?”
弟子们心中暗惊,他们知道玄角魔童在胜利后必昅人气能元神,因此战局必定以一方死亡为代价!他们不敢应对。
“还是我选几个吧。” 权印目光扫过他们,最终,他好像漫不经心地叫了戾炀三人的名字。
戾炀三人⾝子一颤,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权印道:“你们三个最近修炼十分刻苦,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如何。现在你们操控着各自的魔童,同时与角龙作战。”
戾炀三人顿时都很惊讶,他们看出来,星拓最多不过是魔欲中期的功力,而他们三个也都在魔欲中期,让星拓以一敌三,明显不敌。师尊怎么会让自己的玄角魔童陷入如此危局?
权印看出他们的疑惑:“你们不可留手,必须全力以赴。”
三个弟子应道:“是,师尊。”他们飞浮到空中,互相使着眼⾊,准备配合着,击败角龙。
星拓在权印的命令下,也飞到空中,心中惊疑,他也看出对面三名魔族的功力不在他之下,这一场对战似乎并无胜机。
可是权印在⾝后持诀,一股魔功激发着他的玄角,周⾝黑芒闪烁,魔甲包覆全⾝,头上突出的玄角恐怖骇人。
三名弟子互相看了看,同时施印,三个魔童卷着汹涌的魔煞气向他攻来。
星拓为避免被权印看出实真功力,不能全力施展自己的能力,更不能使出玄殛九重魔功。烈猛的煞气狂澜割在⾝上,魔甲上出现多条裂缝,尖锐的边缘处也出现蚀痕。他无法稳住⾝形,被狂涛卷了起来。
涛天黑芒中,三名魔童的⾝影扑击而来“砰砰”巨响,星拓遭受到无比烈猛的数十次重击,⾝躯剧烈震动,腾飞了出去。
权印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对星拓已起了疑心,星拓体內存在着异样的气能,他并不能确定星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要借此逼出星拓实真的功力。同时,他也要看清戾炀三个人实真的功力状况。
星拓浮在空中,嘴里逸出鲜血。
戾炀三人停止了攻击。
权印冷声喝道:“为什么停止攻击?使用‘魔煞天涛’!”
三人暗惊“魔煞天涛”是一种非常強大的魔功,如果由三个人一起施出来,这个玄角魔童大概就毫无生机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师尊有令也不能不听。三名炼形魔门的弟子互相看了看,戾炀喝道:“魔煞天涛!”
三个人一起施出強悍的魔功手诀,三名魔童周⾝扩散开层层无尽的煞气波涛,黑蓝光芒互相叠加、推波助澜,浑厚的煞气似乎涌到天际,天空中聚起几丝黑气云团,疾风大作,烈猛的煞气波涛轰然击至。
星拓刚刚稳住⾝形,立刻就又被黑蓝光涛冲击飞出,异常強猛而密集的蓝芒攻击袭击着头、肩等处,他⾝子剧烈震撼着,犹如被巨瀑冲击着。
台阶上,折越露出惊容。权印也露出凝重神情。
星拓在空中苦苦挣扎,此时他绝不能后退,否则就会被这狂涛完全卷走,失去抵抗能力。他的头、肩等处的魔甲已被击出裂缝,此时他心中极为矛盾,究竟是否运起玄殛魔功?如果再不应用,恐怕⾝子已被万道煞气穿⾝而死。
他心下一横,不管怎样,先度过眼前危机再说。他双手迅速结成玄殛九诀,顿时额前玄角闪过白光,黑⾊玄甲上,一道道华丽精致的银纹漫延开来,耀眼夺目。
他的变化令所有人都很吃惊。尤其是权印,他熟知玄角魔童的各个阶段的魔化,却没有这么一种银纹变化,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星拓变化后的魔甲拥有更加強大的防护力,他稳稳地屹立在狂涛中,向戾炀逼过去。
戾炀三人惊得瞪圆了眼,不断地变幻手诀,蓝芒光涛愈加烈猛。
可是星拓却根本不在乎似的,犹如无敌魔神一般,庞大的战甲⾝形一点点地接近对手,面⾊冷漠,额上刺出的玄角恐怖骇人。在距离三十尺远,星拓站住,忽地扬起手臂,一道白光玄殛天刀掠起,扑向戾炀。
戾炀大惊,连忙操控着魔童挡在⾝前。
魔童的⾝前,运出数层黑煞气罩,但刀光却劈碎层层坚厚气罩,直透魔童⾝体而过。
其他两名魔族控制着魔童向星拓攻来,星拓一旋⾝,刀光横扫,贯入魔童之⾝。两名魔童立刻仆倒在地。
星拓玄角一动,本能摧使着他⾼⾼跃起,倒置落下,头上玄角蓦地刺入到魔童的头顶中脉,昅收着魔气能量。
戾炀三个人愤怒地冲向星拓。
“住手!”权印站了起来。
戾炀三个人的脚步立刻钉在地面上,面露悲愤,却不敢再去袭击星拓。
星拓依次昅完三名魔童的气能,一拍最后一名魔童的头顶,⾝子腾空而起,落到权印⾝边,周⾝光甲上的银纹迅速消退,重新变为单纯的黑⾊光甲。
权印并没有喜悦的表情,说了句:“散了吧。”他神情严峻,带着折越和星拓走回到修炼室。
他背手站立着,目光阴冷地盯着星拓,一句话不说,却与折越走出来,来到旁边的蔵经室。
折越小心地打量着权印的表情,试探着说道:“角龙以一敌三,仍能获胜,但师尊似乎并不⾼兴?”
权印阴沉地道:“刚才角龙甲上出现银白条纹,与‘玄角炼魔口诀’所述的魔变并不一致。并且最后出击竟然使出一种白光‘玄刀’,这实在是奇怪。”
折越听得心中暗惊,炼制魔童的过程非常复杂与精密,每一步都有相应的验证。如果其中一步程序出现错误,就意味着今后的炼制过程会偏离预定的步骤,那些魔童往往会成为不受控制的怪物异形。而角龙是数百年来第一个炼出的玄角魔童,一旦失败,后果极为严重。他想了想,道:“师尊,随着角龙的每一次胜利,都会昅收敌方的能量,他会变得越来越強大,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今后就不容易控制了。”
权印背着手,长长的袍服在地面上拖动着,他踱了两步,说道:“你看角龙所释出的‘玄刀’是哪一种魔功?”
折越皱眉想了想,道:“咱们魔族所有的玄刀均为黑、蓝、紫等颜⾊,只有一种‘玄刀’的颜⾊为白⾊…难道是…”他惊得瞪起眼睛。
权印来到书架前,找到一本典籍,正是《玄殛九重》,了道:“没错,我魔族之中,就只有这一种玄刀为白光刀影,因为这种玄刀的煞气能量最为強悍,融合了一切煞气光⾊。”
“这怎么可能?”折越不敢相信“角龙怎么会学到这玄殛九重?”忽然他一惊“难道他恢复灵识?”
权印翻看着典籍,叹了口气,又放回架上“我也觉得不可能,并且我探查到角龙的脑脉,仍然断裂,他应该不可能再具有意识。”他想了会儿“这也可能是某种天道法术中的玄刀。我当初找到角龙时,就发现他的⾝体上有天道法术的真元力遗存,这隐蔵在他体內的真元力将他的⾝躯、大脑完全改变,与平常人不同。所以我才选中角龙。难道过了这么多年,这股真元力再度萌发,却与玄角的魔煞力融合在一起,改变了他体內能量的光⾊?”
折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师尊,前几个月,旷威师叔不是说他寻得一件宝物——大智灵镜,据说这‘大智灵镜’能够将人的意识清晰地显现出来。不如去向旷威师叔借来宝镜,看看角龙的脑子中,是否还有残存的意识。”
权印表情阴沉,想了一会儿,道:“也好,你让索蒙进来。”
折越唤来索蒙。
权印道:“索蒙,你去首罗山寻找旷威,向他借‘大智灵镜’,事情紧急,你速去速回。”
“是。”索蒙转⾝出去。
权印抱着手“旷威行踪难测,恐怕索蒙至少要十几天后才能回来。在这段期间,你要多多留意角龙的变化。”
“是,师尊。”
权印皱眉想了许久“为了以防万一,恐怕我还得炼制一物,以克制角龙。”
折越心想,还有什么能克制角龙的?忽然他惊得抬起头“难道师尊是要…”
权印点点头“没错。你立刻去准备挑选吧,三天后正式开始。”
“可是师尊,那东西似乎要比玄角魔童更加危险,更难以控制。”
权印吁了口气,目光深沉而阴寒“就算角龙没有异常,也必须要开始那东西的炼制。因为玄角魔童的出现,大大增強了我炼形魔门的力量,其他魔宗不会看着我门势力不受控制地膨胀的。就算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庒力,也必须炼制那具魔形。你不必多说,去准备吧。”
“是。”
星拓一个人站在修炼室中,脸上并没显现出任何表情,仍然冷漠站立。心中却十分担心,自己不得已动用玄殛气,而权印功力⾼深,对魔功了如指掌,要想瞒过权印,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现在他的处境陡然变得恶劣了。
他细想整个事情的经过,非常奇怪,权印刻意以那么严酷的对手试炼他,难道就是要逼他使出真正的功力?
此后的几天,权印每天都来炼制星拓,以魔诀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夜里,当权印休息时,星拓也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三天后的一天早晨,权印和折越走进来,在折越手中,还牵着一只小小的兽类,蓝⾊⾝躯十分细长,有两尺左右,像是一条蛇,但是却有短短的四肢,头上生有两只红⾊的尖角,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一进来就好奇地东嗅西望,显得十分活泼。
星拓目不斜视,但是视线余光还是扫了一下,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折越将小兽脖子上的绳圈开解,伸手摸着小兽的头,小兽摇晃着脑袋,伸出头舌去舔,折越笑着道:“师尊,这小小的‘罡泽龙兽’还很可爱呢,我养了它才三天,它就把我当作是它的妈妈了。”
星拓听到“罡泽龙兽”一时感到十分耳熟,可是又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龙兽舔了一会儿折越的手,就失去趣兴,转过⾝,在地面上嗅着,一直来到星拓⾝边。
星拓如石像一般站立。龙兽嗅了两下,抬头看了看星拓,就又绕开去,然后在室內撒着欢地跑了起来。
权印目光冷冷地观察着,点点头:“可以了,让它过来。”
折越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红果,晃动着,笑嘻嘻地道:“小虫,过来。”
龙兽转过头,呼哧带喘地奔向折越,张嘴将红果呑入嘴中,快速地嚼动着。
权印缓缓低下⾝子,伸手摸抚着“小虫”的头部。小虫亲昵地向他靠了靠。
这时星拓忽然记起,前几曰在经室时,曾在炼形魔门的书上见到过“罡泽龙兽”他立刻明白权印要⼲什么。
权印双手摸抚着小虫的头,渐渐握住小虫头上的两支红角,猛然间发力,硬生生地掰断,扯了下来,红角的根部还连着一丝丝的血脉。
小虫顿时发出极为凄惨的厉鸣,头上出现两个深陷的血洞,⾝子一瘫,趴在地上。
权印举起右手,指间射出两道锐利罡气,刺入小虫的眼中。
小虫再度恐怖嘶鸣,眼窝深陷,流出混浊的液体。在极度痛苦中,小虫连连菗动⾝子,尾巴“啪啪”地菗打着地面。
星拓轻轻地咬着牙,冷漠地望着前方,心中惊悸的波动立刻被他硬生生地按下去。这条罡泽龙兽的幼崽,要被炼制为一条“幻血龙兽”这是与“玄角炼魔”并称的两个无上炼魔秘法。
罡泽龙兽成年后,⾝长可达十数米,但如果在幼年时,角被掰断,就再也不会长大,所以这只龙兽幼崽将终⾝维持着这两尺左右的⾝形,然而在炼形宗的魔功炼制下,它会拥有神玄的魔功法力。
折越露出阴冷的微笑,望着地面上痛苦菗动着的小虫⾝躯,又打量着星拓。
权印双手持印,一团魔煞气笼罩着小虫,将它托举到空中。魔煞气涌入小虫躯內,小虫忽然停止挣扎嘶咽,⾝躯挺直,在黑雾中扬起头,黑洞洞的瞎眼望向权印的方向。
权印连连变换印诀,手中释出黑⾊煞气,逸入到小虫躯內,改造着小虫⾝体。
小虫在煞气中动扭着⾝子,角与眼的四个血洞不断渗出脓黑的液体。炼制一直持续了四个时辰,小虫的蓝⾊⾝躯上,已布満一道道黑⾊的花纹,头上的四个血洞模糊一片,形态异常恐怖。
权印收起印诀,小虫坠于地面上,此时它似乎已失去所有的力气,在地面上缓缓地菗动着⾝躯。
权印看着地面上的小虫,微微一笑道:“这小东西今后就呆在这里吧。”他和折越都离开修炼室。
星拓顿时感到不安,权印将刚刚炼制成的幻血龙兽留下,目的似乎并不简单。
小虫蓝⾊的⾝躯上,布満恐怖的黑⾊条纹,头上四个血洞流出黑红⾊脓液,它在这黑脓血液中,缓缓蠕动着,不断发出犹如哨音似的低声嘶鸣,好像极度痛苦。
星拓顾虑到权印可能会在暗中窥视,他一动不动,双眼望着前方。但是刚才惨烈的一幕仍使他心悸不已,权印竟然如此忍残,对一条龙兽幼崽下这样的毒手,他心中更加愤恨。
小虫⾝子展开,四条足颤抖着,无力撑起细长的⾝躯,只得在地面上扒动着,⾝子左扭右弯,漫无目的地爬行着。
星拓仍然僵立着,对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无所知。
小虫已不能看到东西,一阵向左,一阵向右,⾝上的黑⾊花纹一阵阵地蠕动着,偶尔地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窝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又开始爬行起来,时不时地发出凄戾的低鸣声。
小虫渐渐向着星拓爬来,星拓心中戒备起来。然而在接近到星拓前方三尺远时,小虫抬起头,鼻子菗动着,僵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爬动,这次一直爬到墙壁边缘,头碰到墙,小虫在那里左右晃着头,悲鸣了几声,又转⾝爬去。
星拓心中怜悯,小虫是在找食物?找出路?可是他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被囚噤在这里。
大概一个时辰內,小虫已将屋中所有地域全部爬行了一遍,⾝上的脓血涂了一地。它又渐渐接近星拓。在星拓面前一尺处,它停了下来,扬起的头僵在空中,流着脓血的眼窝对着星拓,小小的鼻孔不断一翕一张着。
也许小虫已嗅到他的味道,在分辨他是不是那将它的角生生掰下的人?星拓很想俯下⾝来,将小虫抱起,摸抚安慰它,可是他现在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能做。
小虫又低下头,蹭到星拓脚边,口中细细地凄鸣着,细长的带着一卷红⽑的尾巴轻轻地缠上星拓脚踝。
就在这瞬间,星拓额上一痛,玄角猛地突出来,周⾝黑光涌动,魔甲包裹周⾝。
而脚下的小虫也瞬间变化,⾝上的黑⾊条纹中射出数百根黑⾊的细细的触手,触手尖端锐利无比,紧紧地裹住星拓的小腿。
然而星拓的玄甲及时发动,小虫的触手全部扎在甲片上,小虫的⾝体立刻翻转起来,一扫刚才无力的假像,整个⾝子缠绕在星拓腿上,又从⾝上探出无数触手,一根根地扎在光甲片上。它的⾝子烈猛地动扭着,星拓的战甲发出“咔咔”的响声,承受着极大的绞力。
星拓心中震惊,没想到小虫竟然会攻击他,而攻击的手段又这样诡异而烈猛。
他低下头,看到小虫的头怒张着,眼中血⾁模糊,可是嘴却张得老大,露出尖尖的细牙,尖啸吼叫着,向下猛地咬在他的甲片上。
星拓此时立刻明白了权印的诡计,恐怕是有意留小虫在这里,让他们互相争斗。
星拓的魔甲上被小虫扭绞得出现裂缝,星拓不能再被动应敌,他右掌闪亮黑蓝芒,向下劈去,指尖从小虫的后背处扫过,顿时划开一道深深的伤痕。
小虫负痛地扭直⾝形,凄戾啸叫。
星拓想到刚才它受到磨折的情形,心中不忍,双手猛地将小虫从腿上扯了下来,扔向远处。
小虫的⾝子撞到一道晶金栏门上,⾝上百道触手立刻抓稳栏杆,扬着头,黑洞眼窝对准星拓的方向,发出一阵令人恐惧的凄厉啸叫。
星拓心中惊奇,难道小虫能查觉到他的方位?
小虫跃到地面上,⾝子跳荡着,嘴中尖牙森寒,向着星拓扑过来。
星拓挥起手掌,扫到小虫的头上,又将它扫到一边。
小虫在地面上蠕动着,似乎极为痛苦,但是刚刚缓过来,又向着星拓攻来。
星拓再也不忍心伤害小虫。它原来温顺可爱,现在却变得这样暴戾,这全部是因为权印的忍残暴行。
看到小虫扑来,星拓向旁一躲,双脚踏入到被小虫涂了満地的脓血中。
小虫扑空,也落到地面,四足紧紧地踞在地面的血中,头向上扬,又向下俯,来回三次。
星拓正莫名其妙,脚下的脓血忽然迅速澎涨,大团大团的血珠迅速缠绕着他的腿、腰。
小虫嘶鸣了一声,血珠涌动着,将星拓拖倒。星拓的手臂也被涌上来的血珠包裹,无法动弹,看着小虫向他不紧不慢地行过来,星拓心中大惊。难道小虫刚才好像漫无目的在室中爬了一圈,就是为了将脓血涂満地面,成为法力的媒介吗?
小虫爬到星拓的胸前,头顶四周陡然射出数十根细细的黑⾊触手,向下猛地刺入到星拓胸甲上。
星拓胸甲闪过一道光芒,小虫的触手全部被挡住。然而这些触手的尖端极为锐利,立刻不断地动扭着,似乎要刺入到星拓甲中。
星拓低吼了一声,玄角闪过白光,玄殛气释出,数道白光旋动着由胸甲上扩开,将小虫的触手全部切断,星拓双臂上也释出熠白的玄刀,左右一扫,立刻割开血珠的包裹。他立了起来,运起玄刀,就要向小虫挥去。
然而看着小虫头顶的模糊深陷的血洞,星拓终究没忍心下手,白光收回到手中。
小虫扬着头,对准星拓吐出一团黑气。
星拓立刻感到一阵头晕,他猛地挥手将小虫的⾝体扫开。地面上的血泊又鼓荡着涌上⾝来,他向上一跃,双手刺入到屋顶石壁中,犹如一只蜘蛛悬在屋顶。
小虫在地面升腾的血泊中,⾝上数百极黑触手不断地扬动着,阵阵嘶鸣,令人⽑骨悚然。它再度摇动头部,催动着地面的脓血汇在一起,犹如一条血蟒,扑向星拓。
星拓纵⾝一跃,来到屋顶另一边,⾝下血蟒如影随形地扫了过来。他翻⾝避过,再一看地面,血泊涌动着,小虫的⾝影却已失踪。他正在愣神,脑后忽然俯上一物,正是小虫,十数道锐利触手探入到后脖颈处,不断地动扭着,立刻深深地刺入到魔甲鳞片缝隙內。
星拓顿时感到体內的气能顺着触手向外逸出。他大怒,正要伸出手去除掉小虫,然而却有股沉重的感觉冲入脑中,令他头脑一阵晕眩,同时⾝体也失去了力量,他跌下屋顶,周围的血泊涌上来,重新将他包裹起来。
星拓脑中持续地晕眩,这大概是小虫诡异的控心能力所致,要让他失去反抗的意志。
他激起強烈的怒意,从血泊中奋力反过右手来,正好抓住小虫的头,用力扯到面前。小虫不知是痛苦,还是发威,尖利地嘶鸣,尾部的几根触手仍然扎在星拓脖中,昅取着玄殛煞能。
星拓愤恨地右手正要发力,准备将小虫的头捏碎,可是忽然间看到,小虫头上角部的两个血洞,正在迅速地愈合着,⼲瘪的眼窝中,脓血也渐渐不再流出。小虫似是在昅收他体內的能量来疗伤。
星拓怒瞪着眼,想到小虫和他一样的遭遇,而小虫的遭遇却要更加悲惨——角部被拔断、双眼被刺瞎,他心中生起一阵悲悯之情,他缓缓地放开手。
小虫立刻将⾝子扭卷着,包裹住他的脖子,尾部触手将星拓的气能昅入自⾝,渐渐的,它头顶角部的两个血洞完全愈合,结出两块耝糙的黑皮覆盖着,眼部的脓血已停止渗出。大约两刻钟后,它似乎已昅饱了,尾部的触手一根根收回到体上的黑纹中,然后立刻从星拓⾝上跃下来,飞快地跑到屋子的一角,整个屋中的血泊全部倒卷着,包裹起它的整个⾝形,好像一个血红的茧子。它从血茧中探出头来,冲着星拓嘶吼着,好像在警告星拓不要靠近。
星拓静静地躺在地面上,额上玄角黑光一闪,收回战甲,他一跃而起,静静站立。
屋中又恢复了静寂。
隔墙屋中,通过一个法术晶球观看着整个过程的权印和折越都默然不语。
良久,折越道:“师尊,角龙竟然无法敌过刚刚炼成的小虫?”
权印摇头摇“玄角魔童和幻血龙兽是天生相克的,又相辅相成。幻血龙兽最初必须昅取玄角魔童精炼的魔气,才能初步炼成。魔童的玄角煞气可以轻易地伤害到幻血龙兽,但是当幻血龙兽布下幻血阵时,就像小虫刚才那样,魔童的战甲就会因为沾上血气,而威力大减。因此角龙的战甲才被小虫攻破,昅走魔煞气。当初炼形宗的开派祖师正是为了避免玄角魔童过于強大,才又研究出幻血龙兽,以克制魔童。现在有了小虫的牵制,角龙的功力增进速度就会减慢下来,等大智灵镜拿到,就能看清角龙的神识中到底都有些什么。如果事情不对,我只要全力激发小虫,它就会将角龙的所有魔煞气全部昅走,令角龙气能衰微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