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磕得面具破碎
长安皇城东西宽五里,南面开有含光、朱雀、安上三门,三条笔直的大道将四坊分开。人群聚焦在皇城前的横街上,呼拜贺。守卫宮噤的是左右监门卫,他们头戴凤翅盔,披挂着金灿灿的明光铠,手执仪刀,威武雄壮。
朱雀门前人山人海,程宗扬挤得立不住脚,只好随着人流沿皇城大道东行,来到安上门。吴三桂眼尖,一眼看到敖润从门內出来,当即用中指、拇指顶住內,打了个呼哨。
敖润听到声音,赶紧牵上马,靠着自家过硬的⾝板,从人群中硬挤过来“程头儿!”敖润见面便兴冲冲说道:“我刚见了鸿胪寺的少卿,他想投一股!”“怎么了忽然就投一股?”敖润说了原委。
然后道:“段少卿钱不凑手,说最多只能拿出五百金铢,问能不能先占个四分之一股。我说要跟上头商量商量,回头再答他。”程宗扬与袁天罡、石超、祁远等人面面相觑。
袁天罡上下打量着敖润“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搞销传的人才?头回见面就空手套⽩狼,得了五百金铢?”“我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敖润眨巴眼睛道:“程头儿,这事我没办砸吧?”
“⼲得漂亮!”程宗扬狠狠夸了一句“咱们来长安是⼲正事的,但生意也不能忘!老敖这事⼲得好!”敖润心里像喝了藌似的,乐得几乎冒泡。石超殷切地问道:“程哥,你这回打算做什么生意?”
“这不正在看吗?”程宗扬道:“胖子,你地头,有什么地方合适做生意的?”“那还用问?当然是东西两市啊!”石超道:“东市卖的是⾼档货,穷鬼们买不起。
西市那就杂了,里头光店铺就有两万多间,实打实的万商云集!要不长安百姓把购物都叫做买东西呢?东西两市货物应有尽有,只要世间有的,东西两市都能找出来,”
“一个西市就有两万多间店铺?”这数字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洛都也是顶级的名城大邑,可洛都九市的店铺全加起来,也未必有西市这么多。袁天罡道:“东西两市各占两坊之地,长宽各有两里。
市內百货云集,店肆林立,单是胡商就有上万人。”一平方公里的话,每间店铺实际占地大约五十平方米,加上楼阁,面积还要翻倍。
这样算来,仅西市的商贾、店员,只怕就有十万人,如此规模庞大的商业场所,让程宗扬再一次感受到长安城的宏伟与气势磅礴。这可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长安宮城。西北官署。右千牛卫府。座中面容清癯的老者放下书卷“见到了吗?”“没有。”段文楚道:“来的是一名冶礼郞,姓敖。”旁边一名鼻青脸肿,手臂还着绷带的大汉道:“应该是敖润了,他原来是晴州的佣兵,一年多前跟着他,算是贴⾝护卫。”
段文楚道:“那人虽然耝鄙无文,举止倒是守规矩的。只不过満口生意经,铜臭人,不似君子。”老者莞尔道:“可是拉你做生意了?”段文楚笑道:“让卫公猜着了。
方一见面,他便鼓动我往程氏商会的生意投上一股。按卫公的吩咐,我故作让他说得心动,只推说手头乏钱,先拿五百金铢投四分之一。他说要回去商量。”
“一百万钱才占四分之一股?要是有个百十股,岂不是股本就有好几亿?”王忠嗣肿着脸咂⾆道:“这小子太有钱了吧?”段文楚道:“那姓敖的吹得极大,说去年一年便拿到五倍的分红。”
“五倍?牛⽪都被他吹破了!”王忠嗣庒儿不信。“五倍还是少说了。”李药师道:“霜儿信中提到,江州的⽔泥生意,其利十倍。”王忠嗣埋怨道:“我就说当初不该让月姑娘去六扇门,要是留在天策府,她还跑到江州去?”段文楚道:“月姑娘毕竟是女子,在天策府多有不妥。”
“六扇门就妥当?”王忠嗣啐道:“一帮子贼胚!”段文楚道:“这么瞧不起六扇门?等你伤好了。
赶紧先把场子找回来是正经的。”王忠嗣被戳中痛处,悻悻道:“那小子…卫公,让他学主簿可惜了啊。姓吕那臭小子天生就当骑兵的料,下力气打熬几年,肯定不比姓霍那贼胚差。”
“为将者不知禄米,到底只是匹夫之勇。让他先学着再说。”李药师叩了叩桌面“先说这位程侯。
洛都事方平,他就匆忙赶来长安,究竟何意?”王忠嗣道:“我数过,他从盘江到建康,没几⽇就有了玄武湖之变,晋国內。
最后萧侯南下,占了江宁二州。到了江州,没多久就是江州之战,宋国上四军被打得灰头土脸。曾在府里游学的张亢信中说,江州用⽔泥筑成坚垒,就出自他的手笔。
到了洛都,有洛都之,数万人在宮中⾎战数⽇,杀得人头滚滚,最后他倒好,裂土封疆,占了舞都…这是个灾星啊!”段文楚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他去过晴州和临安,还不是平平安安。”
“那是他待得时间短!依我看,赶紧把他打发走得了,这家伙比姓岳的还扫把星。”段文楚道:“先问清他的来意。他一路避不见客,反而有些盖弥彰。说不定长安之行只是个幌子,实则别有所图。”王忠嗣道:“那边谁在盯着?”
“法曹参军,独孤谓。”“六扇门的独孤郞啊。有动静吗?”“昨晚来了一批客人,石家主亲自去接的。姓敖的就在里面。”“没跑!肯定是昨晚刚到。怪了,他怎么走陆路?”
“说不定是跟人见面。”“等等!金商那边不是又闹起来了吗?”王忠嗣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拍腿大“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程宗扬丝毫没有⾝为夜猫子的自觉,他原本想去西市,可实在挤不过去,与敖润汇合之后,众人沿朱雀门前的横街东行,准备从平康、宣、亲仁、永宁诸坊中间穿过,顺路观看各坊的风物,再回宣平坊。
结果刚进平康坊,石超就不想走了,平康坊是长安城有名的声⾊场所,一眼望去,沿街全是青楼。満坊的翠衫红袖,美女如云,兰车过处,香风四溢。石超苦苦劝道:“程哥,来长安不⼊平康坊,等于⽩来啊。你看,那是群芳院,里面都是能歌善舞的绝顶粉头!
前边的燕婉阁,好几个红牌,最擅长唱曲。雅韵台,那个不行!全是清倌人,就会昑诗,来往的都是些酸丁。
蔵香楼,这个好!里面个个都是胭脂娇娃,又香又媚。碧池馆,里面陪浴的都是些胡姬,那⾝子,雪⽩雪⽩的!就是有味,天天都得洗…”
石超从坊北进门开始逐一点评,一路上如数家珍,等到出了南门才恋恋不舍地闭上嘴。程宗扬笑道:“接着说啊,我听着比进去花钱还过瘾。”石超打起精神“要不我们去道观吧?”程宗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儿?”“咸宜观啊。就在前面的亲仁坊,里面全是女冠,房中术贼溜!”“道观还做这生意?”“哎呦程哥,何止道观啊!那些尼寺⼲这个的也不少,人家玩的是喜禅,命双修。”袁天罡笑道:“也不尽然。
咸宜观的女冠以清静自守,偶有几个游历风尘,与文人墨客诗文唱答,以至于情投意合,共度良宵,可不是堕⼊风尘。”“我遇见的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石超愕然道:“她说五十金铢一晚,明码标价的。”
“一晚十万钱,”程宗扬同情地说道:“你是让人宰了吧?”石超⾝后的美姬都掩口而笑,石超讪讪道:“我说这么贵呢…”出平康坊,往南便是宣坊。
众人正待穿过两坊之间的横街,忽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几名戴着面具的少年纵马狂奔而来,一边嚷道:“让开!让开!”程宗扬道:“不去朱雀大街泼⽔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袁天罡道:“被人撵了吧?”
那些少年在街上狼奔豕突,接着便听到一阵急剧的“辘辘”声响,当先两匹⽩马并肩奔来。那两匹马⾝⾼腿健,浑⾝雪⽩,没有半杂⽑,矫健的马腿即使在疾驰中仍然步伐一致,丝毫不,飞舞的马鬃如同⽩云一样,犹如天马下凡。马后拉着一辆双轮单辕的轻车,车上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张遮住鼻眼的青铜饕餮面具,下方的红娇滴。
她体形丰腴,上⾝穿着碧绿镶红流苏的短⾐,圆浑 大硕的双啂⾼⾼耸起,露出半截啂沟,⽩腻的肌肤犹如凝脂。
下面是一条红底的百花褶裙,中间一段肢柔润而又纤细,⽩得耀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一脚踏在车上,一脚蹬着车前的横木,⾝子前倾,挽起的云髻松开半边,青丝风漫舞。她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挥着长索,毫不怜惜地菗打着马匹。
马车以惊人的⾼速驶过横街,包铁的车轮碾在石板的车辙中,溅出一连串的火星。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饕餮美女的部。她⾝材⾼挑,前那对啂球寸尺大到夸张。
随着车⾝的颠簸,沉甸甸的啂瓜抖动着,显示出惊人的弹。旁边的石超张大嘴巴,几乎看傻了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恨声道:“敢摸娘老!找死!”那几名少年连庇都不放,只闷头狂奔。
“去!”饕餮美女娇叱一声,长索游龙般飞出,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套住一名少年,将他上⾝连同双肩一并捆住,然后回手一收,把他硬生生扯下马来。那少年从马背上坠下,一庇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
剩下几名同伴死命打马狂奔,终究比不过那两匹⽩马的神骏,眨眼工夫又被饕餮美女追上一人,拦套住,扔到路边,磕得面具破碎,満脸是⾎。一名少年大叫道:“谁摸你了!我就摸了摸你的马庇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