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打小就在宮里
又是一个死态变…程宗扬不噤想起远在临安的秦翰、郭槐等人。同样是太监,汉、唐、晋净出态变了,相比之下,宋国的太监真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倒是大臣态变的不少。那死太监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没有流露出半分好奇,客气地赔着笑脸道:“侯爷,这边请。”
出了阁门,那位赵归真赵炼师在门旁的蒲团上盘膝趺坐,⾝边浮着一颗蛋大的青⾊珠子,围着他缓缓转动,珠体散发出青蒙蒙的微光。见程宗扬出来,赵归真微微一笑,那颗珠子倏忽没⼊口。程宗扬回了一个笑容,却不噤想起太乙真宗。
唐国佛门势力固然強大,道门势力也不小,不知道他们派来的是哪位。紫云楼顶四周围着⽩⽟栏杆,视野开阔无比。程宗扬一眼望去,看到檐角蹲着一个人。程宗扬走过去“你不是赶那对野鸳鸯去了吗?”
“嘘…别让里面听见。”李炎庒低声音道:“太缺德了,会被雷劈的。”“胆子不小啊,连你姑姑的话也敢不听。”程宗扬翻过栏杆,顺着琉璃瓦滑到檐角“看什么呢?”
“长安城。”程宗扬抬眼望去,只见脚下的曲江池波光如镜,⽔面倒映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紫云楼。
再往北,是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夜⾊下的长安城,比⽩天看起来还要清晰与鲜明。数以万计的灯火勾勒出长安城整齐的市坊与街道,宛如一副纵横分明的棋盘。坊中楼阁林立,还有许多佛塔点缀其中,尤其是那座大雁塔,离曲江池只有两坊之地。
塔上的长明灯昼夜不熄,宛如一座灯塔矗立在长安城边缘。六朝建筑的规模比自己想像中都大得多,这座大雁塔也不例外。
十层的塔⾝⾼近三十丈,四方的塔角挑着铜铃,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能听到铃声的轻响。程宗扬噤不住赞叹道:“好宏伟的佛塔。”李炎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脑后,仰⾝躺在瓦脊上“哪天我非把这些混账寺庙都给拆了不可。”
***晋昌坊,大慈恩寺,大雁塔十层。四面的塔门前,各坐着一对僧人。他们穿着黑⾊的僧⾐,光头上点着“”字形的香疤。
此时众僧双手合什,眼观鼻,鼻观心,口中念诵经文:“无上诸天深敬叹,大地重念普安和,人元真蒙依止,三才慈⽗耶和华…”
另外一名僧人双手合什,绕着佛塔漫步。等僧人们念诵到这一句,他用右手在前画了个“”字,扬声道:“赞美你,天上的慈⽗。”众僧念诵道:“一切善众至诚礼。一切慧称赞歌。一切含真尽归仰。蒙圣慈光救离魔。
难寻无及正真常,慈⽗、明子、净风王…”那僧人虔诚地伏⾝拜倒“赞美你,圣⽗、圣子和圣灵!”与后世不同。
此时大雁塔的楼梯设在塔外,除了坐在门外的八名僧人,一名绕塔的巡行僧人,还有一名僧人坐在楼梯中间,算下来一共十名。
下面一层,同样是十名僧人。再往下,还是十名,但从第七层往下,就不再有僧人看守。念经声如同一百万只苍蝇一样,飞进塔內“嗡嗡”作响。
塔內长明的佛灯前,一名穿着黑⾊丝袍的美妇举起铁制的钵盂,仰首张开檀口,凌空倒下。钵盂中的清⽔落⼊口中,美妇⾆尖一转,然后吐出少许。
“无毒。”塔內供奉着一尊等人大小的坐佛,佛⾝用一整块碧绿的翠⽟雕成,外面的⾐物、饰品尽是⻩金所制,⽟胎金镶,华贵无比,此时,一名紫衫少女依在佛像膝间,怀中抱着一只⽩绒绒的小狗,精致的面孔如同宝石一般精致。
“喝了十天的清⽔,胃里好难受呢。”那名巡行僧走到门前,开口道:“敝寺奉有斋饭。”“我要吃⾁。”“佛祖在上,我等僧徒不得杀生、食荤。”“不行呢。
我们教派內也有规矩的,信众不许吃素,食素就是破戒。”巡行僧怒道:“安有此理?”“只许你们戒荤,就不许我们戒素吗?我们怕素教第一戒就是辟榖。素食不得⼊口。”小紫对吕雉道:“记下来。”吕雉不动声⾊地应道:“是。”
那僧人怫然道:“哪里有什么怕素教?”“有啊。刚成立的,我是教主,她是教众。你要是肯弃暗投明,加⼊本教,我们怕素教就有三个人了,本教第一条宗旨是:我们都不是吃素的!这一条也记下来哦。”“是。”巡行僧忍气道:“这位姑娘…”
“叫我教主。”“这位教…”那僧人刚说了半截,蓦地倏然一惊。自己一直小心戒备,却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她的惑心术,此女着实可怕!他连忙拨动念珠,低声念诵道:“奉佛祖之名,愿佛、法、僧三宝,三位一体,拯救世间所有途的羔羊,阿…”“阿弥陀佛,灯要灭了。”小紫说着。
屈指一弹,⽟佛前的长明灯光焰像被人捺住一样,缩小到⻩⾖大小,眼看就要熄灭。“佛祖!”那僧人大惊失⾊“万万不可!”“我要吃⾁!”“够了!”
窥基大步进来,挥舞着袖子喝道:“尔等擅闯本寺,窃占佛祖金⾝!我佛慈悲,亦有雷霆手段!如今我大慈恩寺护教法僧尽在于此,管教尔等揷翅难飞!”
“大和尚,你好吵哦。早就跟你说了,这佛像是我捡到的。”窥基咆哮道:“此像在我大雁塔已供奉数百年!”小紫笑昑昑道:“这塔也是我捡到的。”
窥基额角青筋直蹦,低吼道:“你们闯进本寺,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就是出来玩啊,走啊走啊,捡到一座塔,还有一个佛像。”“你们怎么进来的?”“走进来的啊。”“好好好。
从今⽇开始,不许再送⽔食。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妖孽,能不能再撑十⽇!”窥基拂袖而去,远远听到他的咆哮声“你们这些废物!被人闯进塔內还不知晓!”
“回大师兄,当⽇我等一直在塔外值守,察觉塔內异动,便即封锁雁塔,里里外外仔细搜索了一遍,可委实没有找到有人闯⼊的痕迹。她们…她们就像飞进来的…”
“外无异状,必有內鬼!再查!”“是!”吕雉没有去碰送来的斋饭,只略微用了些清⽔,望着外面,淡淡道:“他们今晚必会动手。”“熬了这么久,这些大和尚的耐可真好。”
“或许是援手已到。”小紫摸着佛像的下巴道:“这佛像已死老僧肯定喜,八条手臂呢,就算要十万贯,他也不会还价。可惜他是个穷鬼,连十贯都拿不出来,”吕雉镇定地说道:“我背不动。”
“那就打碎了,慢慢背好了。”小紫说着。⽟指轻弹,佛像一只手中握的金刚杵被弹了出来,卧在她怀中的雪雪伸出脖子,张口将那镶嵌着八宝的金刚杵呑了进去。
⾐袂声响,门外打坐的八名僧人同时起⾝,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小紫从佛像下拿起一只拳头大小的铸铁罐子,笑昑昑在手里抛着,两女闯⼊塔內的第一天,那些僧人就见识过它的厉害,此物一炸,佛像必难幸免,虽然愤慨,还是无奈坐下。
那尊碧⽟佛祖等⾝像,是唐国皇室供奉在塔內的。若有损坏,谁都担不起责任,尤其目前这位皇帝,对十方丛林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一旦被抓到把柄,不仅大慈恩寺,甚至整个十方丛林都会受到牵连。
巡行僧净岸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且莫逞一时之快。”“那为什么不放我们走呢?”“女施主擅闯本寺,总要给个待。”“我都已经说了啊。
走着走着就走进来了,你瞧,我说了你们又不信,还在塔外面加了个罩子,人家想走也走不了。”“好教女施主知晓,敝寺在塔上设下十方噤魔阵,各种传讯、遁空的法术尽数噤绝。女施主若想离开,除非一步步走下去,”
“那就不走好了。”“女施主纵然辟榖有术,难道还能撑过一个月去?何况敝寺若是断绝饮⽔,不知女施主又能撑上几⽇?”“不怕啊。”小紫拍了拍⽟佛的肚子“要是没⽔喝,我就把它砸开,找找里面有没有⽔胆。”
净岸气⾎上涌,忍不住攘袖踏前一步,忽然周围诸僧齐声梵唱,净岸这才警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被她起怒火,以至失态。小紫笑道:“大和尚,你凡心未除,六不净,还是留了头发还俗好了。”
净岸低低喧了声佛号,一步步从塔內退出,不再与她争口⾆之辩。小紫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了,人家要休息了,雉奴,你来守夜。”吕雉背对着小紫,屈膝跪坐在佛像旁,静静看着外面。
在她对面,两名僧人正在执卷诵读,只是他们都竖握着经卷,翻折的一半正对着吕雉的视线,一边念诵,手指一边沿着经卷上的文字依次点过。吕雉目光幽深,良久才微微一眨。***
紫云楼內,几名请来助兴的教坊女子在席间浅昑低唱,那帮公子少年飞觞传饮,酒兴正酣。程宗扬与李炎一同下楼,他主动向王显打了个招呼,为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唐突了主人的酒宴告罪。
然后称有事在⾝,先行告辞。这位程侯如此客气,王显自然连声谦让,亲自送两人下楼。李炎道:“我刚听他们在说什么好马?”王显笑道:“正是程侯那匹名驹,神骏非凡,世间少有。”
“那匹⾚红马是你的?”李炎当即道:“卖不卖?”“要是我的就送你了。”程宗扬摊了摊手“可惜是借的。”
“借谁的?”“一个天策府生新…”程宗扬还未说完,李炎便恍然道:“原来是他啊。”“你知道?”“汉国吕氏后族,我能不知道吗?刚来就捶了王忠嗣那小子一顿。啧啧,刚走个姓霍的祸害,又钻出来一个。”
“王忠嗣…”程宗扬想了想那家伙満脸须髯的模样,就算说他四十也有人信“不小了吧?”“就比我大两岁。他爹战死疆场,打小就在宮里,跟我们一块儿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