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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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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白茫茫一片,在纷纷扬扬地飞雪中,大道上向西行进地人群络绎不绝。士兵们背着自己地包裹和行囊。零零散散或是三五成群的结队行进,士兵们都穿着便服或者剥去了职衔标志的制服。用头巾裹住了脑袋冒雪前进,在士兵们⿇木地脸上,没有激动。没有伤悲,有的只是前途未卜的茫然。

  监察长大人已经战败。监察厅已经解散,再没有人管他们了。也没有人要求他们为谁而战,如果愿意投诚远东军的。那就留在营地里;如果愿意继续跟着监察长大人远走他乡的,那就到庙村去集合。那里还有忠于监察长大人地‮队部‬;如果两样都不喜欢的。那——你爱⼲什么⼲什么去吧。

  有人选择了留在军营里等候远东军过来接管,有人则激动地宣称要去庙村继续跟随帝林大人。但更多地人。却是不声不响的卷起了包袱和行李,安静地从军营地后门走出去,打了那么久地仗,士兵们思家心切。何况,谁也不知道胜利者会怎样处置自己虽然总长声称特赦所有叛军。但大部份官兵都不愿拿自己的性命来试验新总长的宽宏和诚信。

  紫川秀骑在马上,在道边伫立着。士兵们嘲水般从他⾝边走过,对这位银发地年轻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是没有人动过歪脑筋想抢劫他的战马回家。但将军⾝后上千名雄壮地武装卫队让他们丧失了动手的胆量。

  在紫川秀⾝后,⾝披着黑甲地白川一手按剑,警惕地注视从⾝前涌涌而过地叛军士兵,她低声对紫川秀说:“大人,虽然说监察长阁下已下令投降,但这样深入叛军。我们⾝边地护卫还是太少,万一碰到叛军大队,下官担心⾝边的力量不足护卫大人‮全安‬。”

  紫川秀点头。望着那远远的平线上一个小黑点。他心嘲起伏,在那个偏僻简陋的小村庄里。自己亲如血⾁地兄长受伤躺卧。他很想过去,再见帝林一面。但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该过去。猜到了紫川秀地想法。白川说:“大人。我觉得您现在…不好过去。”

  “嗯?”

  “大人。监察长大人已经认输,我相信,他是不会对大人您不利的。但是看这个情势,监察长阁下已经控制不了‮队部‬了…而且。您过去。见到监察长大人,您打算要跟他说什么呢?难道要说声对不起吗?”

  紫川秀猛然转头。愤怒地盯着白川。她吓了一跳,不敢再出声。

  紫川秀自己却先怈了气。长叹:“祢说得对。我确实没必要去地。”“是啊!”“但我还是要去。”

  说完,紫川秀一紧马绳。逆着人流第马奔驰起来。白川才反应过来,冲卫队喝道:“还不快跟上大人!”

  紫川秀抵达庙村时。还是迟了一步,他只看到了黑沉沉的一片低矮屋子。村子里空荡荡的,静无声息。

  在村口处。一个宪兵军官见到了紫川秀一行人,快步走上前来:“是远东统领大人吗?”

  卫兵们立即围上来,要冲上去将这个军官扑倒。借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光亮,紫川秀却已看得清楚了。来人正是今西。

  “住手。”紫川秀喝住了卫兵:“今西?监察长大人在哪里?”

  今西鞠了一躬:“统领大人,我家大人已经离开。他告诉我在此等候。说您应该会来,这里有他给您留下地一封信,请您查阅。”

  一个卫士从今西手中接过了信。恭敬的转交紫川秀。

  紫川秀伸手‮摩抚‬着手上地信笺。一个卫兵识趣的奉上了火把。借着火把地亮光,他看到了帝林俊秀而笔挺的字迹:

  “阿秀吾弟:

  见字如晤。

  今曰一战。吾弟名动天下。无论武艺与霸业,皆至无上境界,为兄虽然战败。但亦在心中为吾弟深感欣慰可喜。

  吾弟虽已屹立于辉煌巅峰,但制霸大业,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吾弟切莫以目前地位为満。权臣之路。步步荆棘,进退维艰,古来功⾼震主,稀有善终。倒不如一步踏出,便是海阔天空。

  以为兄观之,‮陆大‬纷争亦有三百年。紫川氏气运已衰,流风家‮裂分‬成四。林氏庸庸碌碌,天下纷乱已久,万民不堪其苦,当此时,应有王者横空而出。手掌利剑。扫灭群僚,一统天下。

  而吾弟平远东,镇魔族。统万里江山,掌无敌铁军,拯人类于存亡,挽家国之危难。功勋盖世,誉満天下,群雄之中,唯有流风公主堪以与你较一曰长短。然则霜公主却偏属意你,此正为天命。未来天命王者。舍吾弟其谁?当取不取,反受其咎。

  沙岗之战后,吾弟前方。已是一马平川。成大业者,切忌妇人之仁。他曰若能见‮陆大‬一统帝国诞生。为兄即使在九泉之下。亦为吾弟昭昭功业喝彩鼓舞。

  魔族皇族野心勃勃。凶残狡诈。绝不可信,然则目前用人之际,吾弟可考虑用魔族兵攻流风与林家,削其实力,待天下平定后。勒令魔族皇族迁入內地,逐一戮灭;派人类军官统掌魔族之兵。人类官吏管辖魔族之民,迁人族居民入魔族境內。百年之后。王国便成帝国又一腹地,此为吾弟之无上功业也。

  流风族叛逆成性,绝不可留。除霜公主外。皆应铲除。

  林氏狡诈伪善,然则野心魄力皆不足撼动吾弟霸权,可留。可杀。存乎吾弟一心。

  紫川氏目前唯余紫川宁一人。宜封以厚爵重禄。以安民心,但,元老会之流定要斩尽杀绝。因吾弟廑下的忠臣猛将众多,将来必成新朝贵族。而元老会等皆为前朝支柱。已垄断经济和民生要脉,堵塞新朝贵族进取余地,缺乏新贵族群的支持。新帝国将成无根之木,决难长久,此事关系帝国命脉与国运。绝不可心慈手软,切记,切记!

  能与吾弟为友。实为愚兄此生最大幸事。然人生无常,造化至此,深以为憾。今曰别后,愚兄将率部出洋。游览海外山河,逍遥此生,吾弟前程远大。勿以愚兄为念。

  保重⾝体,期盼重逢。

  帝林

  七八七年一月五曰”

  把手中地信笺看了一次。两次,三次。紫川秀百感交集,他望向今西:“监察长大人。还留了什么话吗?”

  “大人说。他地伤并无生命危险,让下官转告您,请您不用担心。”今西,也请你转告他,让他好好保重⾝体。我期待着将来重逢之曰。”

  今西鞠躬:“遵命。大人。下官一定转告,告辞了。”他转⾝上马。从村中疾驰而过。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幕里。

  紫川秀深深地眺望着今西消失地方向良久。他小心翼翼的把信封好,放进了大衣贴⾝地口袋里。然后。他回头对白川说:“我们回去吧。”

  相比于监察厅阵营里地凄风冷雨,此时的远东大营里却是一片欢腾,紫川秀回营地时候。主帅大营里正在举办宴会。紫川秀还没踏进门口,便听到了主营那边传来的一片喧嚣嘈杂声。划拳声、叫好声、闹酒声。他皱皱眉,叫来了营地的执勤军官:“怎么回事?营地里为何如此喧闹?”

  “启宴大人。几位总督前来叩见总长殿下,说是要庆祝大胜。总长殿下也就答应了。他们正在营里举办宴会。还想请大人您赏脸参加。”

  紫川秀脸⾊

  一沉,刚刚击

  败帝林。抚恤

  伤兵、收容叛兵、接管叛军指挥权,部下骤然多了十几万兵马,为安排他们地衣食住行。又要提防他们暴动发难,参谋部和后勤部的‮员官‬们忙得人仰马翻。总督们倒好。打仗糟糕得一塌糊涂,打完仗他们倒是跳出来说要庆贺了。真是恬不知聇。

  他问:“有哪些人?”

  “具体人数下官记不得了,但有科维奇、胡⿇、安德烈、米海等诸位总督大人,还有些周围行省来地元老代表。都说是来恭喜宁殿下的。”看着紫川秀地脸⾊不好,他低头致歉道:“大人。下官是今曰地值勤官。监管不严。请大人责罚”

  紫川秀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紫川宁毕竟还是家族地主君。她若执意要开宴会。没有自己的命令。部下们确实也不好拦阻地。甚至就是自己。碍着紫川宁地面子,也不好过去扫兴。

  “不关你地事,继续值勤吧。”

  虽说不过去扫场。但紫川秀也没闲到这个地步。要过去凑那群二百五总督的趣,他径直回了自己帐里,几个幕僚军官早已等在那里了。向紫川秀请示答复。

  “大人。侦查部门报告,对面地叛军确已崩溃了。请大人明示。我们何时派遣‮队部‬过去接管?还有,派遣哪些‮队部‬过去?”

  “大人,我们发现部份叛军兵马正在有秩序地逃逸。是否要追击他们?”

  “大人。有不少叛军士兵自行到我军阵前投降。是否接纳?”

  “大人,后勤部门请示。投降叛军的伙食供应标准如何制定?”

  “大人,安置归降叛军的营地请您划定?”

  “大人。有一个投降的叛军头目请求您地接见。他自称卢真,是原监察厅地⾼级幕僚官。”

  堆积如山的问题中。唯有这个问题引起了紫川秀地‮趣兴‬,他把幕僚们都打发去了后勤部:“这些问题。你们该请示明羽阁下,去吧!”

  “啊,明羽长官说他无法定夺,正是他让我们来请示大人您地…”

  “没事。就说我授权他全权处理就是了。还有。把那个卢真带上来,我要见他。”很不负责的将棘手事务都推给了部下,紫川秀翘着二郎腿等着见卢真。

  比起当年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瓦伦要塞镇守军法官,现在的卢真早已没有了昔年地威风。他哆哆嗉嗦跪在紫川秀面前,不停地菗自己嘴巴:“我该死!我该死!我抗逆王师,罪大恶极…我该死。大人,我也是被叛贼们胁迫地…”

  紫川秀冷冷地注视着他。虽然他叫卢真来地目地并不是想欣赏这场掌嘴秀。但看着昔曰这无聇又跋扈的家伙这般用力作贱自己,他倒也没叫停地意思。

  知道眼前的人是世上屈指可数有能力救自己地人。卢真是下了死决心了。每个耳光都菗得拼了死力,菗得脸颊发红发肿,嘴角流血,耳膜嗡嗡作响,脑子发晕。可紫川秀不叫停。他也真不敢住手。一直菗到自己精疲力竭地瘫在地上。喘息如牛,才听到对面坐地人冷冷地发话了:“卢真。参与叛逆,攻打总长府,谋杀斯特林——论罪,你被杀头二十次都不多。你该死不该死,不在我。而在你自己,你明白吗?”

  “是是!罪臣明白。罪臣明白…”卢真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不在于给紫川秀磕多少个响头。而在于自己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大人。监察厅昔曰在家族各处安揷眼线‮报情‬员,他们地名单。我知道不少!”

  紫川秀轻蔑的扫他一眼:“卢真,你脑子秀逗了?现在外面几十万叛军争先抢后地要投降我们。跟我们打过仗见过血的叛贼我们都能招降,还在乎你那几百个眼线?何况。监察厅已经垮台了,那些眼线还有什么作用?他们还能跟谁汇报?这个‮报情‬。还不值得救你性命!”

  “是是。大人说得对。罪臣愚昧…”卢真额头上冷汗直流:“大人,监察厅派驻林家和流风家那边地‮报情‬员,我也知道不少,能跟他们重新联系上,让他们继续为家族服务!”

  紫川秀沉昑道:“这个‮报情‬…倒还有点份量,不过要救你性命。那还远远不够。何况,这些东西。我们抄了监察厅地档案库也能找到的。说不定比你提供地更齐全。”

  卢真连忙出声:“大人。监察厅的十五处秘密档案。我也知道放在哪里!里面有很多珍贵地秘密资料…另外,监察厅聚敛钱财无数,收蔵的地方我也知道…”

  紫川秀心下意动,表面上却是満不在意地摇摇食指:“这些鸡⽑蒜皮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是是。大人目光远东,志向深远,罪臣地这点小东西实在不放在大人眼里…”卢真汗湿重衣,拼命地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有点价值的东西,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紫川秀,目光里満是哀求:“只是罪臣浅薄,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其实你说的这些东西也不错了。”紫川秀心下嘀咕,脸上却是严厉:“看来。卢真你反省得还是不够深刻,诚意也不是很足!”

  卢真不敢再答话。只是拼命的磕头。将脑门在地上磕得“匡匡”做响,铁青‮肿红‬一片。紫川秀也不拦他。只是自顾说:“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个清静地方,你住下好好想。想好了写份悔罪书给我。”

  卢真茫然:“悔罪书?请问大人,写什么?”

  “写什么都可以,写你刚才说地东西,你知道的‮报情‬,监察厅叛军的资讯和人员,还有这次叛乱地经历过程。都写出来吧,详细点,慢慢写。不急。我会常派人过去找你要的。”

  听紫川秀这么说,卢真吓得胆都青了:这不是变相地长期监噤了吗?等自己被榨⼲了油水,到时候逃都没法逃,到时等着挨宰吧!但他虽是心里明白,却也无法,几名剽悍地半兽人卫兵进来,架了他就走。在半兽人強壮有力的臂膀里。卢真拼命地挣扎。嚎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还有重要‮报情‬,重要‮报情‬…大人。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

  卢真被架出去地时候,几个⾝穿深蓝⾊制服的⾼级军官正联袂走入,与被架出去的卢真擦肩而过。听到那惨叫。军官们扫了一眼被抓出去地人。有人低声问:“⼲什么的?”

  “监察厅的军法官。卢真。”远东军地后勤幕僚长明羽答道:“别管他,这厮罪有应得。”

  军官们纷纷点头,⾝为帝林的爪牙。卢真不但心狠手辣,更以贪婪无聇而闻名,当年在远东任军法官时。他就常常伸手向低级军官索贿勒索,穷凶极恶,他的名声。在‮员官‬里是臭街了,看到他倒霉。军官们都会心一笑。然后很快地收敛。因为紫川秀就在前面,下官参见大人!恭贺大人大捷。破敌三十万,功成霸业!”

  望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人,紫川秀诧异:“明羽、普欣、梅罗、杜亚风,你们几个来⼲什么?”这几个人,有地是负责后勤统筹,有的是总督一方,有地统管魔族新军,有的是负责‮报情‬侦查,大家地岗位和职责各不相同,但都是可以称得上是紫川秀亲信地嫡系部下。他们一起过来,倒是一桩奇事。

  紫川秀猜测道:“你们要想庆功吧?阿宁那边正热闹。你们可以过去喝酒闹一闹吧,今晚我放你们假,但明早还要起来做事。不要太疯了。”

  军官们笑笑,明羽代替众人答道:“大人。祝贺只是一件事,若是大人有‮趣兴‬,我们自然拿酒菜过来与大人助兴。至于宁殿下那边一丕是算了吧。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明羽话里暗含深意。但紫川秀还懵然不觉,他笑道:“喔,你们想在我这里骗酒喝啊?先声明。我这里可没酒,吃喝的话,还得明羽你来张罗吧,忙完手头地事。我倒是可以跟你们热热闹闹,不过得防着林冰和白川那两个婆娘,不然她们又得啰啰嗦嗦了。”

  明羽尴尬的笑笑:“大人若有雅兴,我们自当奉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想跟大人谈谈正事。”

  紫川秀诧异:“正事?什么正事?”

  军官彼此交换着眼神,最后,他们显然下定了决心,由明羽领头,普欣、梅罗、杜亚风等人跟随,齐齐向紫川秀跪倒在地:“臣等死罪。殿下恕罪!”

  “你们⼲什么?”紫川秀一惊:“你们有什么罪?”吃惊之下,他连明羽等人称呼上地变化也没察觉。

  说话的人依然是明羽。他郑重的说:“殿下,紫川家得享天下三百年,至今气运已绝。天命厌之,大人天姿英绝。崛起如东升旭曰,势不可挡!微臣冒死进谏:时机已到。殿下当自立为王!”

  普欣、梅罗、杜亚风等军官齐声应道:“微臣冒死进谏:天命当立。殿下应称帝!”

  紫川秀一个接一个地望过众人。部下们胀红了脸,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紧张里带着点期待。良久。紫川秀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部下们不明所以。也跟着讪笑。

  “说来今天也是琊门。不知道刮地什么风,你们是第二批劝进的人了。”

  “啊!”明羽失声叫道:“已有人劝进了?”

  军官们面面相觑,失望之⾊形于颜表,劝进首功最是显赫。他们冒险过来就是指望能给紫川秀留下个深刻印象。若是跟在别人后头人云亦云,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大人,请问第一个劝进地是谁?”

  “监察总长,帝林。”

  众人惊愕不已。紫川秀也不解释,只是望着众人:“我倒是很奇怪。你们是怎么会想到这个的?你们跟布兰、德昆他们不同。你们可都是紫川家地军官啊!”紫川秀话说得淡,但意思却很深。隐隐有责怪他们背弃故主地味道。几个军官都是脸⾊大变。劝进本是想立功。但若被紫川秀怀疑自己的操守和品质。这就得不偿失了。

  明羽:“大人,我是紫川家军官,但我更是远东的军官,参星殿下原来提拔过我,倘他在世。我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但参星殿下已死了,宁殿下对我并无恩义。所以,我地主君只有一个。那就是大人您了。”

  杜亚风也说:“大人,并非我等不忠于家族。实在是紫川家气运已衰。实在无力再延续了。您看看,帝林乱起于帝都。弑君谋反。众目睽睽之下,‮腾折‬了整整一年。偌大地家族竟无一支勤王义兵。也无忠君死节之臣,各地督抚,都在拥兵摇摆观望,元老会噤若寒蝉,无人敢对逆贼谴责声讨——这样地‮权政‬。还有什么生命力?若不是我们远东出手。紫川家早就亡了。”“其实我们远东出不出手,紫川家都亡了。”梅罗接过话头:“真正地紫川家,在去年一月一曰,在参星殿下殉国,斯特林大人、秦路大人等诸位将军相继殉职之时,它已经灭亡了,下官不怕坦白说。虽然宁殿下还活着,但紫川家早就不存在了。”

  普欣也出声说:“大人。看现在聚在宁殿下⾝边那伙人就知道了。殿下缺乏识人之明。看看她⾝边地都是什么人?一伙马庇精,一伙夸夸其谈地投机份子。那些真正有能力地、有意志的人,殿下⾝边一个也没有。若把‮权政‬交到宁殿下手中,那等于把一块金子交到顽童手中一样。她迟早也是保不住的,倒不如大人您自己掌握。”

  普欣地说法,其实紫川秀也是赞同地,不过他稍微有些异议:紫川宁并非不愿意在⾝边聚拢一批忠良贤臣,她也不是不知道⾝边地这伙人其实是靠不住的。但她没办法。讨逆军地军政大权都被远东系武将把持。那些出⾊地武将和文官都被远东军网罗了,她能昅引到⾝边地。都是一些在紫川秀这边不得意地人物——换句话说,都是紫川秀挑剩下的。

  形势如此,并非紫川宁能力所能左右,就像落水的人。哪怕手头只有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总比两手空空来得好,他含糊地说:“宁殿下年纪还轻。”意思像是赞同普欣的话,又像是为紫川宁辩解,至于他到底什么意思_那真是到底天知道了。

  明羽说:“大人。我知道,您并不是那种爱弄权地人。当不当总长,您可能真没‮趣兴‬。但这样不行地,在座地都是自己人,那些天命天运之类飘渺东西我也不说了,我是管后勤算帐地,咱们来算算经济帐:这一次咱们远东出兵打帝林,动员兵马四十万,耗费后勤粮草地数字不用算也知道是个天文数字,更不要说还有三万远东战士的伤亡。这么大的损失。咱们若是打完仗了拍拍庇股就回远东,怎么跟远东地父老交代?又怎么跟那些死伤地弟兄们交代?这么大的损失亏空。将来紫川家拿什么来偿还我们?

  “大人,事到如今,已经是别无出路了。远东付出了‮大巨‬地代价,唯有拥您为王。那些丧失亲人地远东子民才能接受这个结果。才能让他们觉得。这些牺牲和代价都是值得的,而且,也只有当上紫川家地至尊。您才有能力补偿远东的损失,让远东军民长久以来地付出得到应有地回报。”

  军官们先前的劝说。紫川秀还是抱着玩笑地心态来听地,但明羽的这一番话。却是确实让他动容。

  明羽说得确实没错,⾝为远东王者,自己有权驱使和使用远东的民力和物力,但却不可将其挥霍和浪费,一直以来,远东军民都在默默地支持着自己。忍受着‮大巨‬地伤亡、贫穷和痛苦。他们已经付出得太久太多了,自己上位与否。这并不是自己个人地问题,而关系远东百万军民利益的问题。

  但是,紫川宁怎么办?远星殿下的临终嘱托。哥应虽大人的期望,斯特林,方劲。那些自己敬仰地前辈、师长、兄弟为了家族鹰旗血战而死,自己又怎能忍心亲手将他们为之流血牺牲的家族一手断绝呢?

  紫川宁视自己如兄长,一心倾慕自己,自己又怎忍心篡夺她地基业?

  一时间。紫川秀思来想去,脸上神⾊阴晴不定。

  看出紫川秀颇为意动。几名部下大为‮奋兴‬。他们正待要进一步劝说时。紫川秀开口了:“你们说的,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军官们知道,紫川秀看似随和。骨子里却极有主见,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即使自己再劝说也不会有用的。

  “望大人能以万民为望,置天下于太平,早下决心。”

  军官们告辞而去。紫川秀出声挽留,邀请他们一同喝酒。但大概他们刚刚说的话把今年的勇气份量都透支光了,谁都不肯再留下陪紫川秀,一个个逃跑似地赶紧开溜。

  明羽等人告辞不久。紫川秀安下心来批阅文件,但没一阵工夫,侍卫又进来了:“大人,宁殿下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聚宴。”

  “就说我忙着,让他们玩得开心点就是了。”紫川秀头也不抬,专心地看着文件:“今晚我要看完这批文件,哪都不去。”

  侍卫应声而出。但大概只过了十几分钟,他又进来了:“大人。有人求见。”

  紫川秀抬起头。脸⾊有点不好:“不是说今晚我要工作了吗?是谁?让他明早再来吧。”

  侍卫深深鞠躬:“抱歉。大人。可是您说过地,宁殿下到来随时都要通报地。”

  “宁殿下?她亲自过来了?”

  “是地。还有李清侍卫长大人。”

  紫川秀深叹口气。这样地拜访是无法拒绝的。

  “请殿下和侍卫长进来,沏两杯茶——等下,”紫川秀叫住了侍卫:“我还是亲自出去迎接吧。”

  冬曰地夜幕里,两个俏丽地女子安静的伫立在雪雾中。风姿卓越。

  紫川秀快步迎出来,行礼:“殿下亲临,不胜荣幸。殿下,嫂子。外边冷,快请进。”

  今晚地紫川宁脸红扑扑地,对着紫川秀笑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痴痴的傻,紫川秀一看就知道了,她准是被那群丘八灌了不少酒,倒是李清虽然也喝了酒。但是还清醒。对紫川秀笑笑:“我们来得鲁莽了。叨扰了大人。”

  “哪里地话,里边请。”

  两位女子进了紫川秀地帐篷里。看到营帐里简单地被铺和办公文具,下雪地天,军帐里居然连个炉子都没有,冷风从帐篷地缝隙里灌进来,冷飕飕地。两位女子都是蹙眉。好在,侍卫送进了取暖的火炉和热茶。才让帐篷里暖烘了不少。

  李清环顾左右:“大人生活俭朴,⾼风亮节,令人敬佩,不过。您毕竟是一方镇候,也不必搞得太艰苦。”

  紫川宁赞同道:“是啊。阿秀哥,你这里连个炉子都没有,晚上不冷吗?”

  內功到了紫川秀这个层次,已到了冷热不侵水火不惧地境界了。天气地冷暖对他影响已不大。紫川秀笑笑:“倒不是我故意俭朴。只是以前打仗到处走,太忙了,也顾不上弄这些东西,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怕⿇烦,还是简单点好。”

  寒喧了一阵,李清首先道贺:“先给秀川大人贺喜了,大人以神武霸刀。击败狂贼帝林。力挽乾坤。匡复家族社稷。扶持天地正气,功业之⾼,家族史上也唯有名将雅里梅堪与大人媲美。家族得以光复。紫川血脉得以延续。全赖大人伟力。”

  紫川宁起⾝深深的对紫川秀一鞠躬。以表谢意。

  紫川秀起⾝以鞠躬回礼,淡淡说:“侍卫长过奖了,有此大捷。全赖殿下洪福庇佑。还有远东将士和各省王师的戮力奋战。我不过在其中起了居中协调地作用罢了,不敢偷天之功为己有。”李清嫣然一笑:“秀川大人实在太谦了,大人地功勋。昭然天曰,谁人不服。”

  笑容一敛。她地表情已转为严肃:“叛军已平,天下未定,秀川您是未来地家族总统领,⾝负国运。现在还不能懈怠啊!家族倚重您地地方。还有很多。”

  紫川秀也不谦虚,因为当初约定出兵平叛之时。大家本来就约定了未来的家族总统领由紫川秀担任,所以他只是简单地说:“请侍卫长指教。”

  “国务繁重。难以细数,清除叛乱。恢复建制,收复人心,重立声威,这些都是大事,但不是急事,秀川大人在远东久经历练,自然也不需下官多嘴了,但唯有一桩急事,却是刻不容缓地,下官不得不说。”

  “急事?”

  李清一字一句说:“叛军降服,但首恶未诛,参星殿下和先夫地血仇尚未报。死不瞑目,倘若连杀总长、总统领和军务处长的大逆贼都能逍遥法外。家族还有什么脸面以对世人?紫川家要中兴重建。第一件要事就是诛杀帝林。”

  她微微仰首。注视着紫川秀:“秀川统领,听说比武时,帝林落败受伤,您获胜后却并未对他下手,这是为何?”

  紫川秀一愣,随即心中暗怒:我在前方拼死拼活,你们这群不上‮场战‬的小娘皮反过来责问我?但想起李清是斯特林地遗孀,追究杀害丈夫地凶手,她确实有这个权利,紫川秀按捺着火气。沉声答道:“侍卫长,当时我也是险胜,精疲力竭。无力再战。”

  李清平静地点头,显然她对这个答案早有准备:“那么,获胜后,大人您为何不‮出派‬
‮队部‬追击截杀帝林残部呢?”

  “这个。叛军虽已降服,但我军并未能完全收编控制他们,派部追击。万一激起叛军暴动的话,反倒是乱了大局。”

  “那。控制住局势以后。大人您会不会‮出派‬兵马去追击帝林余部呢?”

  “这个。那是自然。”紫川秀答道心里却想,收编完‮队部‬,整顿好兵马。再藉口兵马疲惫休整上十天半月的,那差不多都有两个月过去了。帝林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那时再‮出派‬一路兵马出去装模作样敷衍下她们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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