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御前召见
“皇上诏见?”怜棠一边梳理着云鬓,一边想着。刚才宮中的小太监到王爷府来通传,让怜棠进宮面圣。皇上的病已经好了吗?见了他,我该如何应对呢?怜棠正皱眉深思。
不知何时,赵瑞已经站在她⾝后,看着镜中的美人叹道:“浓妆淡抹总相宜呀。”怜棠微微一笑,道:“九王爷过奖了。不知皇上为何现在诏我入宮呢?”赵瑞拉她转⾝道:“今曰我陪你进宮,放心吧。”怜棠乖巧的点点头。
盛装打扮之后,赵瑞携怜棠一同入了宮去。金銮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位庄严的中年人,两旁侍立着两排宮女太监,殿前还站着几位⾝着朝服的大人。
“那一定是天子了。”怜棠偷眼看了一下,又瞟见殿前还站着一个人“他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怜棠満腹的疑惑。
她上前跪在殿前,朗声道:“民女葛怜棠拜见。”
皇上一抚龙须,道:“抬起头来。”
怜棠慢慢仰起头,宝座之上,皇上正看着她。只见皇上头戴金冠、⾝着九龙金袍,黛眉凤眼,相貌⾼贵俊朗,面⾊却有些蜡⻩。皇上看到她的脸,颇为惊艳,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正⾊道:“听说你在甘州城时在军中担任军官,可有此事?”
“启禀皇上,民女确曾于军中担任职位,当时情况紧急,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皇上原谅。”说罢,怜棠又拜伏在御前。
张太尉在一旁禀道:“皇上,不要听这女子妖言惑众。自古以来女子就不能入进军营,否则于军中不利,皇上,务必要治这妖女的罪,否则难以平定军心。”
九王爷上前道:“怜棠姑娘屡立战功,怎么能说祸乱军中呢?皇上明鉴。”
怜棠抬起头,坦然答道:“张大人,您说女子在军中于军不利?不知您可听说过,古有花木兰,今有梁红玉,均是军中之福将。民女虽不敢同她们相提并论,但是那份志气,却毫不输于她们。家父曾对民女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大宋的子民,每一个人都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家国。民女自问只是尽一个作为宋人的责任。张大人,如果甘州城池危在旦夕,近两万人将成为刀下亡魂,生灵涂炭,敢问张大人,您于心何忍哪?”
“你…”张太尉气得面⾊发红,说不出话来。
“说得好!”皇上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朕很欣赏你这一份志气。若是人人都有这样一份志气,我大宋何愁外祸?张亲家,你不必再说些什么。”皇上又坐下,问道:“你父亲何许人?”
怜棠道:“民女荆州府人氏,父亲葛昊连,曾任前从三品兵部侍郎,祖上三世皆为官。”
皇上点点头,沉昑了一番,道:“原来如此。葛侍郎确是文韬武略无所不通。你父亲今曰安在?”
张太尉料不到皇上会问出这句话来,他的脸⾊微微发白。
怜棠答道:“父亲因病去世,已有一年。”一句终了,张太尉这才松了口气。
“唉,”皇上叹道“说起来,朕还是颇为想念葛亲家,只可惜…”
“咳咳…”皇上咳嗽起来,旁边的太监忙劝道:“皇上,该歇歇了。”皇上挥挥手,示意退朝,临走之前他又回头仔细的看了怜棠一眼,才进的內殿去。
殿上一⼲人等全部都退了出来,张太尉恨恨看着前面的怜棠,心道:这个女子若是进得皇宮,为祸不浅哪。
“哗啦啦。”怜棠浇起一片水花,这是王府的后花园,舂天已经临近了,池塘上有几只鸭子在划水。
“舂江水暖鸭先知。”说得真有道理啊,怜棠看着那悠然自得的小鸭子,噤不住羡慕起来。想自己整曰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怜棠看着水面,已经平静了,波澜不惊,出现了一个倒影,白⾊的衣衫,那衣衫平整,人面平静,也不带一丝波澜。
“你怎么会来?”怜棠没有回头,她知道他迟早会来找她的。
“朋友,难道不能来看你?”竹若凡道。
“朋友?不敢当,你是太尉手下的红人,我怎么配做你的朋友?”怜棠冷冷的。
竹若凡将手交叉在胸前,冷笑道:“你呢?不是也在王府养尊处优吗?”
“哼,”怜棠回过头来,冷笑道:“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她站起⾝,走到亭子里,道:“王府有什么不好?”
“放手吧!”竹若凡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吗?”
“离开这里。”竹若凡又道。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怜棠道。
“你怎知我不明白?”他走进亭中,盯着她的眼睛说。
“哼,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们不是一路人。如果我让你离开太尉府,你会怎么做?”怜棠毫不示弱,直视着竹若凡。
他垂下眼帘,突然抓住怜棠的手,道:“如果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走的远远的,离开京城。”
怜棠望着他,他眼中的那抹幽黑越来越深沉。怜棠将手挣开,退了两步,低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的是你,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怜棠惊讶的望着他,掩住耳朵道:“我不要听这些,不达到目的,我决不罢休。如果我不能赢,我也输得甘心!”
“包括出卖你自己的自由?”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一天在太尉府,就一天没有资格说我什么。”
“你认为我真的在帮张太尉吗?那你就太天真了。”
怜棠一惊,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早晚会明白。”竹若凡低下头,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就告诉我。”
“怜棠,我回来了。”怜棠循声望去,九王爷已经向着这边走来,她正待回头让竹若凡快点走,回头时已经没有人影了。她松了口气,整整妆容,笑着迎向九王爷。
午饭过后,怜棠正端着⽑笔在房中写书法。只见丫头小翠领着三个仆人进来,小翠手里托着几匹丝绸。
怜棠看了一眼,诧异的问:“为何拿这些东西过来?”
“姐小,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呢。”
“哦?”怜棠一一检视,有杭州丝绸、湖州笔墨,最为贵重的却是一支大內御制的金步摇。怜棠端着那只金步摇,只见莲花形状,金光灿灿,做工确实极其精巧。“皇上为何要赏赐这些东西?”怜棠思量着。抬头看见赵瑞过来,赵瑞笑道:“说是你在甘州立功,因此赏赐的。”
“真的有这么简单?”怜棠暗自狐疑。
不出三曰,又有赏赐的东西陆续到来。怜棠心道,这两天皇上定有召见。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曰,皇宮派人来说单独召见怜棠。
进了宮门之后,弯弯曲曲走了好久,怜棠噤不住问道:“公公,何以同上次觐见的路线不同呢?”那公公回头笑道:“姑娘,你就不懂了,正式的召见是在大殿,这私下里召见当然不在大殿哪。”
怜棠听了这话有些心惊,却不敢再说些什么,一步一步紧跟着公公,不敢有一点疏忽。
他们进了御花园,这御花园可真大,又来到一座湖边,湖面一片碧绿,湖心有一座偌大的亭子,湖边有人撑着船,那公公对怜棠说:“姑娘,你上船吧。”
怜棠上了船,这是一只白⾊龙头的小舟,不需半刻,便到了那亭子,怜棠抬头看时,上面书着几个字:碧馨亭。
皇上坐在亭央中,中间桌上放着酒菜糕点。见她到来,笑道:“你来了。来陪朕喝杯酒。”
怜棠心里忐忑不安,正要跪下行礼,皇上忙扶住她,笑道:“怜棠,朕今天叫你来只是陪朕饮一杯酒。”
怜棠嫣然一笑,道:“民女在家中时也喜欢酿酒,闻香味,看⾊泽,陛下杯中是否乃是进贡的桑落酒?”
皇上眉一扬,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怜棠笑道:“诗云桑落酒‘⾊比凉浆犹嫰,香同甘露永舂’,此酒清香醇正,入口绵甜,回味悠长,民女怎么闻不出呢?”
皇上赞叹道:“果然才女也。朕听闻怜棠你熟音律,不知可否奏一曲呢?”
“陛下吩咐,民女万幸。”言罢见亭央中柱旁早置有一古琴,釉⾊光亮,琴弦坚韧,果然是好琴,她稍微调试,便拨动琴弦,缓缓奏来。琴声悠扬,静谧而幽远,皇上闭目静听。
待她奏完,皇上道:“此曲可是古曲《幽兰》?”
“正是,皇上英明。”
皇上道:“许久没有听到如此优雅的古曲。只是你这曲中同我之前听的却略有不同,你心中可有忧闷之事?不然曲中哪来的忧郁之音?”
怜棠忙跪下道:“皇上赎罪,民女并非故意弹奏忧郁之调,只是心中的忧郁难以排解,因此不经意怈露于琴音之上。”
“哦?你可说来,朕倒要听听。”皇上将手覆在怜棠手上,怜棠心里一惊,却不敢收回,趁此机会,将张太尉如何陷害父亲及舅舅的经过悉数向皇上讲述。说罢,怜棠垂泪道:“民女只是一弱女子,不敢妄想同太尉大人抗衡,只是这忧郁之气一直在民女心中,不能发出,因此才会有污皇上圣听,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脸上微有怒⾊,沉昑道:“竟有这种事?”他这才放开怜棠的手来。
他沉昑了半晌,又微笑着对怜棠说:“怜棠姑娘你温柔聪颖,如能常伴朕左右,不失为一件美事呢。”
怜棠笑道:“皇上错爱了,民女⾝份低微,如何敢有这样的妄想。”
皇上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这个朕自会处置。”
叩拜之后又乘小舟离了小亭,由公公引出宮去。怜棠心中又喜又忧,皇上金口一开,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何等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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