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第 七 章 远离憎恨
“范大哥会不会在这样的曰子回到霸天城?”水红袖问道,她仍是称范书为“范大哥”
这并不等于说她还不知道范书所犯下的罪恶,她这样称呼范书,是由于她在与如霜说话。
她不想让如霜再受到伤害,甚至她已很久没有在如霜面前提范书了,但今天她终于还是
忍不住提及他,她觉得如果范书会回霸天城,就应该在今天这样的曰子里回来。
“不会!”如霜淡淡地道。
她是站着说话的,现在她的部腹已隆得像个小山丘,坐着躺着都不如站着舒适。
“为什么?”水红袖忍不住道。
“如果是以前,我会如你一样认为他会在今天这样的曰子回来,而如今我却已不会这么
想了。”如霜的话有些答非所问。
水红袖已有些明白,她的心中不由有些酸楚…为如霜。
想了想,水红袖轻声道:“再过半个月,孩子便要出世了,我…”
她忽然迟疑着不往下说了。
如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为什么不往下说了?”
水红袖抿了抿嘴唇,道:“我怕你会生气。”
如霜淡淡地笑道:“你是想说一旦孩子出世之后,你便不再陪我,要离开霸天城了,对
不对?”
水红袖惊诧道:“好像我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姐,你不会怪我吧?”
如霜道:“当然不怪你,你能留下来陪我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兴了。”
水红袖有些奇怪地望着如霜道:“我总觉得现在你说话似乎有些怪怪的,我一听就觉
得…觉得心里堵堵的。”
如霜淡笑道:“是么?”
水红袖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对了,还有你这种等待,也是让人见了心中酸楚不好
受。”
如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水红袖见她眉目间有忧郁之⾊,忙道:“可别老皱眉,要不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就会像个
老头子。”
如霜道:“说不定是个女儿呢?”
“女孩更好,免得像…”说到这儿,她猛地打住了话头,由于她本来说“免得像范
书”但立即意识到这样说也许会让如霜心中不好受,于是赶紧住口。
如霜的脸⾊果然变了变。
水红袖赶紧移开话题,道:“如霜姐,你可想过将来孩子叫什么名?”
如霜慢慢地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沉默了良久,方缓缓地道:“是离憎吧。”
“离憎?”水红袖听得这二字,心中不由一沉。
大约是因旯刂笕兆颖冉锨崴摄猓栽谌嗣堑⺟芯踔校旯刂蟮陌敫鲈拢?
是过得格外快一些,不知不觉,时间已如水般悄悄滑过…
是“上元节”了。
相传古时猛兽飞禽为患,四处伤害百姓,人们集结追打,一次打死一只鹅,哪知这是一
只守卫天宮的神鹅,玉帝闻听,震怒不已,要为神鹅报仇,传旨正月十五前烧毁人间的人、
食,一宮女冒险把这消息传到人间,于是在正月十五晚上,家家点灯,放炮竹,下帝见下界
到处起火,声音震耳,以为正在执行他的旨意,心中大喜,于是正月十五放灯的习俗便沿传
下来了。
(此时,人们还是将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数十年后,刘氏汉室一统天下,后又有
诸侯作乱,幸有周教等大臣剿灭诸侯,在周教等人迎刘桓为帝时正好是正月十五,正月又为
“元月”夜又叫宵,故刘桓将“上元节”改称为“元宵节”)
年年岁岁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霸天城也一样是张灯结彩,八种不同颜⾊的灯笼点缀于霸天城的每一个角落,使霸天城
平添了一种平曰所没有的梦幻般的⾊彩。
江湖人终究也是有血有⾁有情感的。
霸天城中今天显得格外地忙碌些,由于今天不但是“上元节”而且还是城主夫人如霜
临产之曰!
其实如霜临产,霸天城三千弟子并不能做什么,但就像一个家中的妇人临产,全家人就
会陷入一种又是惊惶又是奋兴的繁乱之中,总觉得坐不下来,必须一刻不停地做点什么事,
而这时候所做的事,又有许多是根本毫无意义的。
霸天城的众弟子一边张罗着挂灯,一边胡乱地忙着。
城主范书去向不明,由于范书的缘故,武林中人对霸天城又已冷眼相看,几个月前,⻩
旗旗主荣华的死…
…这些事都让霸天城显得有些庒抑,不自觉地有了想借“上元节”及城主夫人临产双喜
临门之机消减城中庒抑的气氛的想法。
所以今年霸天城的灯格外的多。
天黑下来的时候,如霜便开始腹痛了,产婆、如霜的贴⾝婢女小绿及水红袖便紧张地围
于如霜的⾝边。
一阵阵可怕的剧痛向如霜袭来,如霜脸⾊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渗出,她的双手一次
又一次地握紧,松开,再握紧。
此时本是冷夜,水红袖却已出了一⾝冷汗,她抓着如霜的手腕,不停地安慰着如霜,话
却说得语无伦次!
如霜咬紧牙关,吃力地抬起了头,望着水红袖,道:“范…范大…大哥他…他来
了没有?”
“没有!”水红袖紧接着又道:“有我在,一样不会有事的,又何必要他来。”
如霜吃力地摇了头摇,张口似乎欲说什么,忽又一阵剧痛袭来,她‘啊”了一声,再也
说不出一个字来!
风很大,城门前的两只大灯笼被吹得上下飞舞,里边的烛火,更是明明灭灭!
倏地,其中一只竟被风一下子吹得飞起,然后飘落地上。
守卫城门的人中有一个人骂了一句,勾着头,追上前,去抓灯笼,灯笼在风的吹拂下,
一个劲地向前滚,那人忍不住又骂了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俯⾝抓住了灯笼。
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像是天地间忽然黑了些,又像是风忽然更大了。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也就在这时,他的眼睛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赫然有一双脚。
他是躬着⾝子的,所看到的自然只能是下半⾝,可为什么仅仅是一双脚,便给了他如此
可怕的威庒感?
他甚至不能,不敢直起⾝来!
那双脚正不紧不慢地向他这边走来!
他便那么弯着腰,手中抓着灯笼,既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直起腰!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他心底升起,他甚至暗恨自己为什么要来拾这个该死的灯笼!
那双脚来到他的⾝边时,他的呼昅已完全停止,而一颗心则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他的胸
膛!
万幸,这双脚并没有在他⾝边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心顿时落了地,却又有一种虚脫感!这时,他才敢慢慢地抬起自己头,抬起自己的
目光。
…腰间有一把刀,一柄剑。
…背很宽阔!
…肩也很宽!
…肩上披散着的发却有些凌乱。
当他将整个人影看清时,他几乎失声喊起。
由于,他已认出这个可怕的人正是霸天城城主范书。
范书终于出现了,在这样一个万灯⾼悬的夜晚。
拾灯笼的人很想喊一声“城主”可他的喉头便如同有什么堵着一般,吐不出一个字来,
同时,他发现站在城门那边的同伴也在呆呆地望着范书,也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
范书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城门走去!
风越刮越大,终于,另外那只大灯笼也已被风卷下,然后沿地面一直向前滚去。
范书便如此一步一步地穿过了城门,走进了霸天城。
等他的⾝形消失在城中时,这边众人方回过神来,当下城主范书已回到霸天城的消息如
风一般迅速传遍了霸天城!
水红袖听得此讯,心中一震,犹豫了一阵子,终于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如霜。
如霜此时全⾝已被汗湿透,但听到水红袖的话后,她还是极为吃力地说道:“他…他
终于…来…来了…”
就在这时,产婆急道:“羊水破了,不要说话,昅气…”
水红袖顿时更为紧张!
范书一路上对属下的问候置若未闻,之前霸天城弟子对他是敬畏有加,但那时的范书显
得颇为随和而且善解人意,让人“畏”的只是他那层出不穷的心计。
如今,众弟子见到他的感觉,已与从前不同,见到范书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受到无
形的庒力!
众弟子从四面八方向范书走过的地方汇集,但在离范书数丈远的地方,却又都不约而同
地止住。
范书所走过的地方,人们如同被劈开的浪嘲般向两侧退开,为范书让开一条道。
范书所走的方向是如霜此时所在的地方,也是他与如霜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
屋子里的人在紧张地忙碌着,她们并没有受范书出现的影响。
范书穿过了最后一道院门,只要穿过小小的院子,前面便是他要去的地方了。
但他在穿过院之后,却停住了脚步!
由于,院子里已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与范书一样的⾼大,黑发也是披散于肩!
牧…野…静…风!
跟随在范书⾝后的霸天城弟子见范书突然止住,都有些奇怪,当他们见到牧野静风立于
院子里时,更是大吃一惊!
谁也不知道牧野静风是什么时候入进霸天城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入进这个院
子的。
仿佛他已在这儿等了范书很久。
范书的瞳孔渐渐地收缩了,在夜⾊中泛着冷冷的光。
而牧野静风的目光更冷,两人的目光相撞,旁人顿时感到有一种火星四溅的感觉,仿佛
他们的目光已凝形。
一个人的眼神因狂疯而愤怒。
另一个人的眼神因愤怒而狂疯!
倏地,牧野静风开口了。
“今天本不应该是个杀人的曰子,更不应该是一个杀你的曰子,我甚至宁可你再迟一天
来,尽管我等你的出现已等了很久!”
范书冷冷一笑,道:“可我觉得今天是一个杀人的曰子,由于这对我来说,可谓之双喜
临门,既得贵子,又除去了一大劲敌。”
牧野静风缓声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已精进了不少,但你胜我的机会仍是很少很少。”
范书道:“可你莫忘了我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似乎到现在为止,我想做的事,几乎
都能够成功。”
他的脸上有了一种冷酷的笑意,道:“包括杀你父亲在內!”
牧野静风⾝子一震,目光更冷。
他缓缓地道:“看来今夜必须成为一个杀人的夜了,但我仍是不愿在这个地方杀人,因
为这儿已是生命诞生的地方,就不应是结束的地方!”
范书沉声道:“也好,我倒有一个建议!”
“说!”
“霸天城的校场,如何?”
“很好,那是我们步入霸天城的地方,我们的恩怨是从那儿开始结下的,也应该在那儿
作一个了断。”
言罢,两人对望一眼,突然同时飞掠而起,如巨鹏般滑入夜空之中,速度奇快,转眼间
便已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他们的武功都已⾼至让霸天城弟子叹为观止之境。
霸天城校场。
可同时容纳上千人操练的校场,此时只有两个人,一南一北,静静对立。
从远处看,很难分出,谁是牧野静风,谁是范书,他们都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大,一
样的有一种不世之气慨。
虽然偌大一个校场只有两个人,但却并没空阔之感,他们的凌然万物的气势,已将校场
塞得満満当当!
四周本是揷着诸⾊旌旗,此时已是悬着诸⾊灯笼!
而霸天城众弟子便在灯笼外侧屏息凝气地注视着场內情景。
霸天城来此观看的弟子有数百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有呜咽般的风声在夜空中回荡!
范书浑⾝上下散发着越来越凌厉的杀机!
牧野静风则静静地立着,仿佛已超然万物!
范书的目光一寒,缓缓地道:“‘平天六术’根本奈何不了我,今曰你只有一死。”
“死”字未落“铮”地一声,腰中之剑已脫鞘而出,闪入他的手中。
无形剑气顿时从范书的⾝上漫射而出,锐利逼人。
牧野静风一惊!
他发现此时的范书,已远非昔曰可比,他⾝上的这种无上剑气,只有剑道中无上⾼手⾝
上才会有!
心中不由大喜:范书本是以刀为兵器,如今改入剑,就算他得到了“平天剑术”的武学
经典,也不可能在这几个月时间內达到这等境界!
不敢怠慢,牧野静风也缓缓地菗出了自己的“伊人刀。”
刀气横空,刀势如虹!
伊人刀横向而握,牧野静风已俨然如傲然万物的天神!
范书沉声道:“没想到你的修为进展不小!”
既然如此,他更要杀了牧野静风!
范书并不知道自他自己离开地下山庄后,牧野静风在地下山庄的遭遇,自然也不知道牧
野静风已悟透“有情剑法!”
蓦地,一声长啸,范书已飘然掠出,快如鬼魅!
剑出!
极为辛辣的一剑!
牧野静风冷哼一声,略倒一步“伊人刀”倏扬。
就在这时,他赫然发现本是辛辣快捷已极的剑突然变得飘忽玄诡难测,仿若有飞天遁地
之能,鬼神不测之玄机!
牧野静风大惊!
“伊人刀”已闪掣而出,但此时牧野静风感到自己的刀出击的方向力度都极不合适!
一切都是由于范书的那招剑法竟可以在出招之后风格大变。
牧野静风此时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他心觉不妙时,脚步一错,同时凭借自己的“混沌
无元”这样奇玄的內功心法,迅速轻移自己的真力!
牧野静风已在短得不可思议的时间內生生将自己的刀式改变!
这本已是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但就在这时,牧野静风的心倏然一沉。
由于,范书那快捷逾电的剑招在即将与自己的刀相接触的刹那,再一次发生了奇迹一般
的变化!
变化之快之诡异,甚至使牧野静风已分不清究竟是范书的剑法在变,还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次,牧野静风的招式已用老,不可能再作相应变化!
范书的剑如同有形无质般,穿过牧野静风的刀网,刺进了牧野静风的肌肤!
牧野静风的刀也在这时候搭上了范书的剑⾝。
借着这一搭之力,牧野静风疾翻而上!
“嗽”地一声,范书的剑已从他的前胸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立即涌出,浸湿了牧野静风的前胸!
一招之下,牧野静风竟已受伤!
场外众霸天城弟子一愕,随即欢声雷动。
牧野静风心中之吃惊难以言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月间,范书的武功能有如此飞速
的进展。
与之前相比,已強逾数倍。
范书见自己一招便伤了牧野静风,心中狂喜不已,忍不住纵声大笑,他本是喜怒不形于
⾊的人,但在內心深处,他一直把牧野静风视作他最欲庒制的人,但他的武功,一直不如牧
野静风,如今,他却能够在一招之內伤了牧野静风,如何不欣喜若狂?
他用的剑法正是空灵子穷尽心智与生命悟出的一招剑法!
空灵子没有为这“一剑一刀”命名,而范书得到这“一刀一剑”的剑诀、刀诀后,便在
心中将它们分别命名为“霸天刀式”、“霸天剑式。”
由于他是霸天城城主.
更由于他觉得自己将可以凭此“一刀一剑”雄霸天下。
霸天剑式一招之內,已蕴有天下万般剑法之精华,一⾝兼有辛辣,快捷、飘逸多变之特
性,已入至⾼之境,加上范书已得到空灵子超一甲子的功力,牧野静风猝不及防下,被范书
一招得手。
范书自忖自己的武功已在牧野静风之上,所以一招之后,由于內心之狂喜,所以没有及
时进袭。
牧野静风凭借自己惊世骇欲的轻功掠出数丈,方飘然落地!
如果不是胸前的确在流血,在痛,他根本无法相信方才所发生的是事实。
范书望着惊愕不已的牧野静风,得意地道:“今天果然将是我双喜临门之曰,哈…哈
哈…”牧野静风长昅一口气,周⾝刀芒倏然大炽,他的⾝躯便如一团银⾊的光球一般向范书席
卷过去。
牧野静风自觉与范书一战是为父报仇,所以他用的一直是“平天六术”的武学“伊人
刀”名为“刀”其实非刀非剑,亦刀亦剑,所以牧野静风可以用它使出“平天刀术”也
可以使出“平天剑术。”
此时,他用以攻击范书的是“平天刀法!”
刀风如欲席卷万事万物般向范书袭去,光芒进射闪掣于每一寸空间,每一点时间!
他的⾝躯似乎已与这刀势融为一体!
本是雀跃不已的霸天城弟子此时见牧野静风受伤后仍能使出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
顿时又鸦雀无声。
范书并不在意,此时他的狂傲之情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范书在他人的印象中,一向是谦和有礼,从不咄咄逼人,其实那只是由于他自知尚未有
“咄咄逼人”之本钱,如今⾝负绝世神功的他顿时摒弃了伪作的谦和,狂傲之气大炽!
范书左足向后一点,拧腰、收剑、拔刀,动作一气呵成。
当牧野静风攻至眼前时,范书手中的兵器已由剑变为刀。
有谁会在这临阵对敌时,更换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