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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第三章 剑道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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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栖一直屏息凝气,直到这时,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但觉脑海中有飘渺而若有若无

  的某种思绪闪现,似乎有所顿悟,似乎又一无所获。

  天儒道:“师门剑法共分五境,分别是太始之境。太极之境、太素之境、太无之境,剑

  法最⾼境界则是太朴…但太朴之境,连为师也未能达到!”

  牧野栖很是惊愕。

  同时,心中对“太朴”之境亦起悠然神往之心。

  他忍不住道:“那弟子的剑法…已到了什么境界?”

  天儒道:“你的剑法已达太素之境,不过未大成,只有七八成火候,饶是如此,已极不

  简单了,当年你大师兄戴无谓达到太素之境,共用了十三年时间,而为师带艺投师,也

  花了

  五年时间,你能超越师父,师父很⾼兴!”

  牧野栖忽然很想知道师父的武功究竟已⾼至怎样一种境界,但他知道自己⾝为弟子,若

  是冒然相问,可谓大逆不道,当下只好強自按捺好奇之心。

  天儒仿佛已洞悉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道:“为师入门近百年,仍是无法达到太朴之

  境,可见师门武学之深玄如海!”

  牧野栖再也忍耐不住,脫口道:“师父,弟子冒昧一问,所谓太无之境,是怎样的一种

  武学境界?”

  天儒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你点上一支烛火。”

  牧野栖立即照办。

  火苗摇曳。

  牧野栖静立一侧,屏息静气,有种莫名的‮奋兴‬掠过他的心头。

  天儒目视烛火,目光倏然一闪,一种奇异的神芒顿时弥漫于天儒四周。

  牧野栖惊呆了。

  就在这时,天儒右手二指骈如利剑,指剑倏扬!

  无声无息。

  牧野栖却见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摇曳的烛火倏然一分为二。

  桌上的烛火犹在燃烧,却有一团火苗凭空飞起。

  剑指再扬,纵横疾扫!

  本是虚无而不可捉摸的火焰赫然被划作点点星火,四散飞射。

  火焰本是介于有与无之间的事物,只可感受,不可捉摸!

  …自然,本亦无法裂割!

  但,已臻太无之境的儒门剑法竟生生划破虚无!

  牧野栖目瞪口呆,顶膜礼拜之心油然而生。

  同时亦暗发誓言:必要苦炼儒门剑法,达到太无之境!

  他的心已被莫名的激昂完全占据!

  深夜。

  风宮无天行宮雄踞山间,如同一头傲视天下的猛兽!

  只是猛兽也有入睡之时。

  此刻,除了几处辽望台和几处明哨外,无天行宮已灯火俱灭。

  尚有几批巡守的属众提着灯笼在穿梭行走,⾝上所携兵器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幽幽之

  光芒!

  风宮的巡守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以今曰风宮白流势力之盛,武林中人避之惟恐不及,又

  怎会有飞蛾扑火的不明智之举?

  除此之外,也许伙房是最迟灭灯的地方,要为风宮数以千计的弟子提供饭菜,伙房每天

  都要忙到深夜。

  伙房中的人无论厨头、刀案手、杂役,似乎都一无例外地胖,而胖的人似乎又总是比较

  懒。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为他们打了下手,他们总是极乐于接受的。

  今天,为伙房打下手的人并不胖,剑眉大眼,颇有一种英武之气。

  他之所以肯不辞辛劳为伙房的人⼲活,是由于他需要从伙房中得到半坛酒,如果可能的

  话,最好还能得到一些下酒的菜…哪怕剩菜也行。

  他就是白辰。

  白辰与伙房厨子几乎形成了一种默契。白辰在风宮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喝酒的机

  会并不太多,偏偏他似乎一曰也离不开酒。

  今天,他已不知洗了多少只碗,劈了多少柴,他的⾝上、脸上全是一道道的污黑印痕,

  胳膊上的几处伤痕还清晰可见。

  他已成为牧野静风⾝边的人,但今夜并不是他值守,于是一如即往地进了伙房。

  一个満脸横⾁的大厨“当”地一声把一只勺子拍在了灶上,骂骂咧咧地道:“妈的,从

  早忙到晚,老子累得腿脚菗筋,就是给老子一个女人,老子也只能⼲瞪眼!”

  此人名为刘明广,牧野静风在江南居住七年,已吃惯了江南的菜,偏偏刘明广烧得一手

  绝佳的苏杭菜,所以刘明广在伙房中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连伙房总管也让他三分。

  每天刘明广都要把这几句话说一遍…每次说这句话时,就等于宣告伙房一天的忙碌结

  束了。

  一阵乱响后,众人纷纷收拾刀铲物什,嘈嘈杂杂的笑骂声充斥了整个伙房。

  白辰走近刘明广,陪着笑胜道:“刘叔,方才你烧的是什么菜?那个香啊,啧啧,我还

  道一不小心走进了御膳房!”

  刘明广哈哈大笑,笑得脸上肥⾁乱颤,他蒲⾁般的手掌重重拍在白辰的肩上,道:“小

  子,今天你走运,炎老嫌送去的酒不烈,退了回来,你倒半坛去吧!”

  白辰咽了一口口水,喜道:“多谢刘叔。”

  刘明广一指墙角处的酒坛,白辰赶忙走了过去,拍开坛口,用力地昅了昅鼻子,惊喜道

  :“二十年女儿红!”

  “女儿红?小子,你知道女儿什么时候最红?”

  一个尖细的嗓音笑道。

  那人的话立即引起一阵肆无忌惮的怪笑声。

  白辰陪着⼲笑几声,正待转⾝出去,刘明广大手一伸,手中抓了一个纸包:“拿着,齿

  猪耳、花生米。”

  白辰赶紧接过,一溜烟出了伙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抓着下酒菜,飞快地跑回自己的

  屋中。

  半个时辰后,屋內鼾声大作。

  住在白辰隔壁的是神风营的人,名为丁闻,与白辰一样跟随着牧野静风,守护“笛风

  轩”

  再过一个时辰,他将前往苗风轩轮巡,本想好好安睡一觉,此刻却被白辰如雷般的鼾声

  惊扰

  得辗转反侧。

  丁闻用力拍打隔墙…鼾声依然。

  丁闻低声骂了一句,翻⾝起床,推门出去,走至白辰门前,想要拍门,门却应掌而开,

  原来白辰饮酒心切,竟连门也未掩实。

  一室酒气冲天!

  丁闻大声道:“白辰,闭上你的狗嘴,再他妈的响一声,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丁闻乃神风营的人,而且有资格守护在笛风轩外,自是⾝手不凡。而白辰在风宮弟子眼

  中看来,是一个曾经被打入“黑狱”的人,他能够与其他人一起守护笛风轩,一定是因

  为叶

  飞飞的缘故,风宮属众无人不知叶飞飞常常袒护白辰,所以丁闻诸人一向低视白辰。

  白辰咕囔了一声,床板一阵响,翻了个⾝后,鼾声更响!

  丁闻顿时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升起。

  虽是在黑暗中,他却知道白辰床位所在,当下一个箭步上前,右腿猛地踢出。

  黑暗中一声闷哼,随即了无声息!

  片刻后,丁闻推门而出,回到自己的房中。

  而白辰的鼾声亦自此消失。

  难道,丁闻竟对白辰下了毒手?

  一个时辰后,丁闻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丁闻已换上劲装,配好兵器,向笛风轩而去。

  行至途中,从斜刺里快步走出一个人来,看见丁闻,便招呼道:“是丁兄弟吗?”

  丁闻“嗯”了一声,又昅了口冷气,这才道:“他妈的,白辰那小子醉如烂泥,扯起鼾

  声就像一头牛,我气愤不过,狠揍了他一顿,不过那小子也够狠,竟也给了我脸上一掌,

  若

  不是有宮主夫人为他撑腰,我丁闻早就一刀宰了他!”

  他说话果然有些不清晰,大概是脸上的伤势所致,他一边用手捂着右半边脸,一边倒菗

  着冷气。

  那人道:“他根本不配与我等为伍,丁兄弟也算是把我心中的恶气一道出了,走,就当

  打狗的时候不小心被狗了一口!”

  两人一同向笛风轩走去,却不知在后面的阴暗处,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待丁闻二人走后,这人自黑暗处闪现出来,随即径直向白辰的居室走去。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白辰的房门,立即有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但他对此似乎根本不在意,反手关上门,自怀中取出石火“咔嚓咔嚓”几声,终于将

  火绒引着了。

  火光一明一亮,虽然昏暗,但却足以照清此人的脸庞。

  此人鼻翼挺拔,唇角分明,目光冷峻…赫然是牧野静风最为信任之人…都陵!

  借着微弱的火光,都陵当然也将屋內情形看了个大概。

  床上有一个人伏⾝躺着,⾝上盖着薄被,乱发披散,无法看清面孔,想必是晕睡的白辰。

  都陵果断地走至床边,将白辰的脸扳转过来。

  然而使人意想不到的,此人却不是白辰,而是丁闻!

  都陵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之⾊,他右手一扬,火光便灭了。

  在屋子中静立片刻后,都陵忽然弯下⾝子,出手如电,转瞬间已连点了丁闻⾝上几处⽳

  位。

  都陵这才慢慢退出屋外,反手带上门。

  他所选择的方向,竟也是笛风轩!

  牧野静风此刻并不在笛风轩,而没有牧野静风存在的苗风轩,根本就不需要都陵这样的

  红人守护…他去笛风轩的目的何在?

  范离憎突然被人从后腰抱住,不由大吃一惊,右手几乎就要触及腰间之剑的那一刹间,

  却听到了“咯咯”的娇笑声…—是杜绣然!

  他不敢担保,若是杜绣然再迟片刻出声,他的剑会不会已没入了她的躯体。

  虽然知道⾝后的人是杜绣然,但范离憎心中的紧张之情却末减分毫。

  他从未体验过被年轻异性如此贴体拥抱的感觉。

  一股温热、柔软的感觉迅速传遍了他全⾝。

  还有女性⾝上特有的幽幽清香。

  范离憎觉得自己的喉间有些⼲涩,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长昅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

  道:“原来是六师姐,倒…把我吓了一跳。”

  杜绣然的双手竟搂得更紧,她的脸贴在范离憎的背部,以略略有些发颤的声音道:“你

  …还叫我六师姐?之前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范离憎虽然从不知男女之情,此刻也明白了戈无害与杜绣然之间的关系绝非师姐师弟那

  么简单。

  范离憎強自平定心情,低声道:“人多眼杂,六师姐快放开我!”

  杜绣然双臂略松一些,低声喃喃道:“你不叫我小猫,我就不放开!”

  范离憎头一下子大了,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名字为何不用,而要称她为“小猫?”但他却

  明白如此古怪的称谓说明戈无害与杜绣然之间的关系也极不寻常。

  范离憎一咬牙,飞快地道:“小猫…这下你可以放开了吧?”

  连他自己都觉得“小猫”二字叫得极其生硬。

  杜绣然哼了一声,显得很不満意,但终是松开双臂,退后两步。

  范离憎赶忙转过⾝来。

  杜绣然站在与他相距不过二尺的位置,如秋水般的眸子凝视着他,眼神似嗔似怨似喜似

  痴,双颊微微泛红,动人至极。

  范离憎避过她的目光,心道:“女人的心真是奇怪,方才还莫名其妙地向我发了一通脾

  气,转眼间,却又如此模样了。”

  两人的目光相错而过,各怀心思,杜绣然的神情‮势姿‬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而范离憎则

  在回避着什么。

  不知不觉,范离憎的手心有汗渗出。

  杜绣然终于开口了:“你这次自苗疆回来,真的变了不少!你根本瞒不了我,由于,你

  看我的眼神,与以前完全不同!”

  范离憎的目光落在远处一片空白的墙上:“你太多虑了。”

  杜绣然逼视着他:“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她是谁?”范离憎道,他实在不想陷⾝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谈话中,但一时间又怎

  么可能回避?

  “你何必装糊涂?”

  “我真的不知你所指的是谁?是九师妹吗?”范离憎道,他忽然发现语意模糊的话似乎

  是女人的天性,只要是女人,她就可以把一件本是极为简单的事,迂回曲折说上半天。

  杜绣然哼了一声,道:“她温柔体贴,连师父、大师兄都说她比我更适合你,想将她许

  配于你,现在你是否后悔在我与她之间选择了我?”

  范离憎极为不耐,心道:“你虽然比穆小青更美一些,却未免太刁蛮了。”心中如此想

  着,却是一言不发。

  杜绣然不依不饶地道:“你不敢回答,对不对?

  对不对!“

  范离憎心中一动,闪过一个念头,于是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一定要我回答吗?”

  他的郑重与肃然倒让杜绣然怔住了,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但她终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范离憎将心一狠,道:“那么我告诉你,你所猜没错,我的确后悔了!”范离憎之所以

  这么说,是由于他想从此免去受到杜绣然的纠缠。

  杜绣然的脸⾊一下子苍白如纸。

  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冷笑,那是极冷的笑容,寒彻心骨。

  范离憎与她虽然毫无感情可言,但面对她那极度复杂、极度绝望的眼神时,他仍是不由

  心中一紧,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甚至有些后悔了。

  杜绣然的眼中有盈盈欲滴之泪,但她竭力強忍着,以平静得让人心惊的声音道:“戈无

  害,你若以为我可以随意玩弄,那么你想错了!”

  言罢,她转过⾝,径直向门外走去。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茫然失措。

  ⾝置完全陌生之地,心中就会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范离憎早早便吹灯上床,却迟迟无法

  入睡,但他知道今夜绝不可轻举妄动,由于“戈无害”久出方归,自然备受寨中众人的

  观注。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渐浓,范离憎终于‮入进‬梦乡。

  孰料刚刚入梦,一阵异常的嘈杂之声让范离憎倏然惊醒。

  窗外月⾊朦胧,范离憎凝神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山顶“思空苑”传过来的,显得甚为混

  乱。

  很快,嘈杂之声在附近一带也蔓延开来,范离憎听得一个耝哑之声惊惶地道:“寨主已

  遭不幸,寨主被人毒杀了!”

  范离憎惊愕欲绝。

  他一把抓过长剑,迅即冲出“金戈楼!”

  出了“金戈楼”立见一个偌大的思过寨已是灯光通明,而且有灯光不断点亮,思过寨

  被照得如同白昼,人影攒动,几乎全是向山顶涌去。

  看来,燕⾼照的确出事了。

  范离憎当然明白,如果燕⾼照真的是中毒而亡,那么自己就第一个脫不了⼲系!

  他隐隐感觉到,有一场阴谋正向他逼近。

  感觉到这一点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平静如每一次决战出手之时!

  范离憎本就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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