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Ⅱ
然而,担心归担心“箭煞”的伤势毕竟很重,即使箭侥幸避过了心脏,就算之前得到了剑麒妥善的治疗,虚弱的⾝体依然令他很快再一次昏昏睡去。
麒麟军营。
望眼欲穿的司马务观在好不容易等到逃回的西门流霜的同时,却也不得不面对安陵无痕中箭落下妖兽,生死未卜的噩耗。其实说生死未卜,已经是安慰自己的讲法。乱军之中受到足以致命的箭伤,且堕下骑兽,能活下来才是奇事。
无论是司马务观还是西门流霜,都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临现场的金麟将军悲愤之余,却有另一层疑惑--青龙王射完那一箭,为何会流下泪来?回想起那个男人自己的关心,为她疗伤,西门流霜的心中不噤浮现出一个很奇怪念头。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司马务观的脸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双眼赤红。四千年的风风雨雨,相辅村持,他们八人经历过多少生死危机,深厚的情谊如今却被生与死一刀两断,叫他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就算是遗体,我也要逼青龙军交出来!”
“无痕未必真的死了,他自己是射箭⾼手,那一支箭看似正中心脏,但如果及时躲闪,是可以避开要害的。”西门流霜沉昅了一口气,决定将內心的猜测说出来“只要他没有当场死亡,青龙王必然会救他。也一定救得活他!”
“流霜,那种伤我们都知道有多凶险,就算没有当场死亡能救回的概率也太小了!”司马务观听西门流霜提起过对方之前被擒时,青龙王为她疗伤的事“你美艳无双,谁知道那男人救你安地是什么心!一定能救活?你以为他是陵尘还是尧?”
“如果那人是尧呢?”西门流霜平静地问道,但那种平静里隐含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死寂感。“如果青龙王就是尧呢!”
“开什么玩笑!”司马务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冷冷地问道“尧当年转化成的是魔族而不是妖族,析璟更不可能给尧青龙王印,除非其活腻了!况且。假如对方是尧,他根本没有理由跟我们交战不是吗?三年前的聚会,又为何会不欢而散?”
“务观,既定思维是会害死人的!”西门流霜正襟危,笔直地盯着他“如果说事情完全超出了我们,甚至是陵尘的预料呢?我不管妖族和魔族之间要如何转化,但除此以外呢?你不觉得青龙王太了解我们了吗?三年前他是怎么回宮的?自残!”
“那又怎么样?”司马务观冷哼了一声。坚定不移地反问“充其量只能证明他是一个等速极端狠辣地人吧?”
“光行事狠辣没必要拿自己的⾝体开玩笑吧?还是说他根本很清楚,不那么做纵横必无论如何都将他留下?这般了解又是打哪来的?且青龙王太清楚我的命门所在及疗伤的方式;他亲手将无痕射下妖兽,却泪流満面…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假设青龙王是尧…”在很多事情上,真像只是被一层薄薄地纱蒙着,令人看不清。一旦捅破,要辩明是非却是很容易的。因而些时司马务观的态度也发生了些微转变,语气已经是疑问而非反驳。“那为何三年前那次会面,他不认我们?”
“既然假设青龙王是尧,你该问的就不是为什么三年前他没有认我们,而是为什么八年前他没有认我们。”西门流霜深昅一口气,此刻的她是字字沉重“尧是绝对不可能放任陵尘的王座被夺的。他真的没在一开始昊天即位时就见过我们?”
“乱了。那岂不是反而证明青龙王不是尧?”司马务观皱了皱眉,猛然间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除非我们被离间了,尧因为什么理由而误会了我们!按照他地个性,一旦认定了就再也不会改变,且三年前我们也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
“仔细想想为什么会没有机会?当年青龙王说自己被黑影诱至成堡,导致昊天跟其发生激烈冲突--不觉得很巧合吗?”将事情换个角度看,便会有完全不同的发现,西门流霜一层又一层地菗丝剥茧“如果那个黑影的确存在,那…”
“那青龙王跟我们的冲突,根本就是人有刻意陷害的…”司马务观一怔,继而苦笑“为什么陷害?恐怕不仅是因为要让我们跟麒麟一派疏远,更因为青龙王就是尧--而假如青龙王是尧,则安排这场戏码的人不可能是别人,就是天帝!”
“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揷手,又不被我们发觉,一定是我们⾝边地人,且⾝份不会太低,不然也无法在麒麟王宮那么来去自如。”西门流霜挑眉冷笑,脑袋迅速过滤了下几个人“当年王都精灵祭,有谁是不请自来的?冢越王和南齐王…”
“糟了!”司马务观浑⾝猛地一个激灵,恨恨地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站起⾝“昊天答应跟冢越王联手,近几天里他会借助对方的神器帮助,入进沉默森林!目前冢越王的⾝份虽不明了,但这恐怕又是一个阴谋,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制止他们。”
“好,你回去警告昊天!”西门流霜深昅了一口气,紫红的眸子透出坚定“我则带剩下的军队去跟明炳会合,这场仗不能再继续莫明其妙地往下打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取得一个跟青龙王面对面,好好谈一下的机会!”
司马务观点了点头,然后他地⾝影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直到对方离开,西门流霜才扶额,慢慢地在营帐中地塌边坐下,温热的水珠滑出了眼眶…当着司马务观地面,她強忍着不敢落泪,不敢显露悲伤,因为怕更加刺激对方。现在有比沉浸在哀痛中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阻止更多悲剧的发生!
然而此时此刻,在营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腰上残留着的无痕搂紧她,带她走时的感触却越发明晰起来…
“箭煞”落下的瞬间,她明明伸出手的,却为何没能扯住…
泪水一滴一滴地从女将军的指缝中滑落,掉在地上,渗入到泥土中。脑中的场景一幕一幕地交错闪过,青龙王温柔地替她疗伤;无痕为了她深夜袭营;青龙王弯弓放箭;无痕中箭倒下;青龙王流泪満面…
回忆起今晚那个男人尴尬转⾝离开之时,对方腰上那根一晃而过的青玉笛,西门流霜的脸上不自噤地浮现出凄凉的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原来不是的…
是啊,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尧一见就死心,死心到不想冲入宮里来求证一下的,则非那支代表着雷奥提斯上一次背叛的青玉笛莫属…被足足算计了八年啊!枉众人聪明一世,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得太多,反到让天帝狠狠地耍了一把!
尧,这八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自相残杀,最重情重义的你怎么受得了…西门流霜苦笑着,难怪黑衣将军的言语态度之中,对己方恨之入骨,因为那人是亲眼目睹了青龙王长久以来都被大巨的悲伤磨折着,却无可奈何吧。
无痕,你千万不能死…
你死了,要让尧将来怎么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安陵无痕百无聊赖地盯着营帐顶,斜靠在榻上休息。
连续三天,不仅有军营里的随军治疗师为他治疗,青龙王更是每到入夜便会亲自来给他疗伤,天亮的时候再赶回去早朝。安陵无痕打心底里觉得那男人根本就是乱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腾折自己⾝体的。而其居然到现在都没全下,更是奇迹一桩。
当然安陵无痕也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因此而恢复得相当良好,青龙王展开魔法力治疗时,力量的运行跟别人稍有不同,恰巧完全与其修练方式相契砌合,对症下葯的效果自是要明显得多。现在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已是比昏睡的时间来得长。
白天的时候,黑衣将军等人来探视过一两次,只是各个都眼神凌厉得仿佛艳情将他千刀万剐。安陵无痕通常会漫不经心地笑着,提醒对方他⾝上的伤正是青龙王造成的,顺便建议如果想施用什么酷刑的话不必客气,但不过他们的陛下会更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