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夺河套(十四)
灵州城⾼大的城墙仍然挡不住北方的冷风,就如一道长城挡不住游牧民族滚滚的洪流,灵州侯府內院中珠珠草也似乎感到了这丝冷风,在墙角偷偷地摇晃着。
郭炯、陈猛都吃过珠珠草作馅的同心大饼,他们偶尔也到过內院,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內院墙角的那此生命力旺盛的一丛丛淡⻩⾊小草。陈猛走到墙角,蹲下⾝子,嘴里道:“就是这种淡⻩⾊的小草和谁也不吃的牛羊內脏,治好了黑雕军军士的夜盲症!”说完后,摘下了一片淡⻩⾊珠珠草的叶子,放在嘴里嚼了一下,陈猛只觉嘴中一阵⿇辣,就如被毒虫狠狠地刺了一下,张着嘴不断地哈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绿绮正好端着一盆水出来,看到陈猛张着嘴在哈气,手里拿着一张淡⻩⾊的叶子,知道他误吃了珠珠草的叶子,这种草连牛吃了都受不了,更别说人了,不过,生吃珠珠草虽然又⿇又辣,却并不会伤害⾝体,不自觉地“哈、哈”笑了几声,师⾼绿绮这几声笑得十分突兀,幸灾乐祸的侯大勇、郭炯、白霜华等人同时回头看着师⾼绿绮,师⾼绿绮这才醒悟过来,捂着嘴看着侯大勇等诸位将军。
师⾼绿绮在侯大勇⾝边数月,两人已经很是熟悉,师⾼绿绮每天侍候着侯大勇起居生活,两人也算是天天亲密接触,不过,亲密接触也就仅限于师⾼绿绮为其穿衣洗脚等琐事。侯大勇见到师⾼绿绮笑得天真,就问道:“师⾼绿绮,你笑什么?”
师⾼绿绮见侯大勇态度和蔼,道:“珠珠草不能生吃,吃前必须要放到锅里煮。否则吃到嘴里就会起泡,不过治疗也简单,用盐水泡一会,等到⿇劲消了自然就没有事了。”
陈猛此时已觉得头舌大了一圈,他支吾地对着师⾼绿绮道:“小娘子,快点拿盐水。别在这里楞着了。师⾼月明这才利落地转⾝回到房內,很快就端了一碗盐水,陈猛把盐水包在嘴里,过了一会,才觉得头舌舒服无比。
看到陈猛的狼狈样子,郭炯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由于师⾼月明有了⾝孕,侯大勇兴致也很⾼。笑着对众人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为了我未出生的孩子,大家好好喝一顿,不醉不休。”
白霜华向来不愿意参加军官们耝俗的酒宴,每次酒宴,总会有无何止的⻩⾊笑话,上一次离开立独军地时候,立独军为其饯行,这种情况之下,白霜华迫不得已参加立独军的酒宴。酒酣之时。⻩的荤的各种俏皮话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样蜂拥而出,把白霜华听得面红耳赤。却又不能走开。
一个指挥使提了一个暧昧的问题:“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白霜华是个女人,对这个问题自然也有些好奇,就尖着耳朵在听。众将校回答了许多稀奇古怪地问题,听得白霜华都有些脸红,那位提问的军士依然笑着头摇,最后,在大家一再的鼓劲之下,提问的指挥使得意洋洋地答道:“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白霜华一时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坐在角落里想了半天,才模糊地明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什么意思,顿时羞了一个大红脸,回到营房里。偏偏却有觉得那名指挥使说得有趣,暗是躲在铺盖里笑了数次。
侯大勇在现代社会里,最痛恨那些大吃大喝的员官们,回到古代以后,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没有报刊杂志,这让侯大勇的业余生活很是单调乏味,时常找几位心腹好友吃顿饭,成为侯大勇重要地乐娱生活,因此中院除了有一间议事厅外,还准备了一间可坐十人左右的饭厅。
酒宴中必土的一道菜还是⻩老六的饨⾁汤,其次就是师当绿绮做的同心饼子,郭炯虽说是富家弟子,在场战上已是撕混了四个年头,早已没有富家弟子的骄娇二气,他和白霜华面对面坐着。
在这种私宴之时,侯大勇最喜欢自由自在的喝酒吃饭,所以不象正规酒宴那样,有亲卫站在酒宴后面服务,而是纯粹自己为自己服务,侯大勇用青木勺子盛了一碗汤后,就把青木勺子递给郭炯,郭炯看了一眼白霜华,又看了看陈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官职大小,自己先盛汤,盛好后,郭炯再把青木勺子递给白霜华。
在递青木勺子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白霜华的手指,郭炯用食指在白霜华的手指上轻轻勾了一下,白霜华心中一热,用眼角瞟了一眼侯大勇,用脚在下面踢了一脚坐在自己对面地郭炯。
郭炯和白霜华两人⾝份明确之后,由于均在军中,就不受订亲之后不准见面等规距约束,郭炯常常借着各种公事来到白霜华的营地,两人都是都指挥使地官阶,这种官阶在黑雕军中仅仅次于侯大勇和石虎,因此,只要郭炯不找白霜华,白霜华就依足了场面上的规距,会请郭炯到帐中一叙,郭炯和白霜华本是⼲柴和烈火的关系,一来二往,两人也开始趁着无人时候悄悄握握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陈猛是个童男子,他专注于喝汤,根本没有注意到郭炯和白霜华两人的小动作,而侯大勇眼尖,他在喝汤时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就微笑着也把⾁汤喝了下去。
四人喝完⻩老六的招牌菜之后,只听见院外一名亲卫劲使地拍了拍手掌,然后,听到了“咕、咕”的鸽叫声和“扑腾、扑腾”翅膀拍打声。
侯大勇这几天都在等待着同心城飞回来的鸽子,对于鸽声极为敏感,听到声音之后,就扭过头去看着门外,问道:“这是同心城飞回来的鸽子吗?”训鸽地亲卫此时已经捉住了鸽子。他一边从鸽子脚上取纸条,一边大声答道:“这正是从同心城飞来的鸽子。”
侯大勇听到此语,立刻放下碗走到院子里,来到专门设在中院地鸽舍前,养鸽军士已经取下了纸条。封沙也闻声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军士面前。接过纸条迅速地看了一眼,对侯大勇道:“这是从同心城传过来的密信,我去翻诊出来。”侯大勇对于通讯建设要为重视,他等待同心城的飞鸽传书已有数曰,今天终于传了过来,就催促道:“赶紧去诊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封沙长期跟随在侯大勇左右。最了解侯大勇地心思,孟殊带着鸽子来后,侯大勇把鸽舍设在中院,封沙从中就看出侯大勇对这此小鸽子的重视程度。封沙几步走到房间,打房开间角落里地一个木箱子,木箱子长期上了锁,里面全是些平常人家少见的佛经,重生叠叠放了数十本,在同心城石虎⾝边,也按着同样顺序放了数十本相同的佛经。每十天取出一本佛经,密信里的数字就取自于这本佛经。封沙取过佛经。很快就译出来密信的內容。
侯大勇快速地看了一遍翻译过的密信,又背着手走道鸽舍前面,对一旁的亲卫成八郎道:“闪电侠能飞回同心城吗?”
亲卫成八郎天生是训鸽老手,他以前在村庄中最受人瞧不起,村中老人们见他成天就陪着几只鸽子玩,都说他不齐正业,二十多岁了,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自从来到灵州后,成八郎人生发生了巨只变化。自凡以前不务正业喜欢地鸽子,在灵州却成为节度使的宝贝,他穿上了黑雕军的军服,住进了侯府大院,这种巨变让成八郎数次从梦中笑醒:若不是会养鸽子,自己现在还在海州的渔村里。哪里能够见到节度使这样的大官,现在每天吃得饱饱的,还可以时常吃⾁,而且还有着一份想都不敢想的薪饷。
成八郎恭敬地对节度使道:“带到同心城的三只闪电侠迟迟没有飞回来,一定是成六郎在同心城教调它们,今天想必是试探着让闪电侠一号飞回来,我对闪电侠一号很有信心,它一定能飞回同心城。”
侯大勇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道:“清水河畔也是大雪纷飞吧,不知这些闪电侠能否受得了。”成八郎老老实实地答道:“只要不是鹅⽑大雪,闪电侠都应该没有问题。”侯大勇又问道:“不知从同心城到灵州,这只闪电侠飞了多久。”成八郎扭头看了看闪电侠一号的羽⽑,道:“从它现在样子来看,想来是飞了五六个时辰。”侯大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成八郎道:“好好把郑和和闪电侠侍弄好,把你地薪饷存起来,一年时间就足够你娶一房媳妇了。”
郭炯、白霜华和陈猛站在房厅门口,看着侯大勇站在鸽舍面前和长相困难的亲卫啰嗦,虽不知他们谈些什么,可是显然和鸽子有关,白霜华出⾝富豪之家,父亲是威震一方地节度使,骨子里颇有此大姐小脾气,对这此小人物向来没有看上眼,嘴里轻声道:“节度使平曰里颇有官威,怎么今天跟这个养鸽子的小兵聊起来没完没了。”
陈猛是侯大勇亲卫出⾝,现在累功做到了副都指使,听着白霜华这样说话就不那么顺耳,道:“这就是节度使的⾼明之处,若没有那些铁匠营的工匠,黑雕军哪有精良的侯家刀,没有野战医院的郎中,黑雕军受伤的军士不知要多死多少,没有这墙角的珠珠草,黑雕军不少军士到了晚上还是睁眼瞎,这些鸽子想来也是有大用场的。”
白霜华无意中说了一句,却惹得陈猛一顿牢骚,白霜华有些红了脸,道:“照你这么说,那还分什么长幼尊卑,没有村民,大家都要被饿死,没有织女,大家都没有服衣穿,可是村民、织女为什么自古以来见了将军就要下跪磕头,这是礼,懂不懂,没有了礼,这个世界就会成了蛮人地世界。”
“你说的是大道理,在场战上可行不通,将军们在场战上总是敌人的目标。若没有一群愿意效死力的亲卫在一旁护着,每打一仗就会死几个将军,恐怕到时没有人敢于当将军,所以,在军队里,千万不要怠慢⾝边地小兵。否则。会在场战上死得很难看。”陈猛说到这,见白霜华一时无法反驳,脸颊红红的,就笑着道:“你怎么象一个娘子,争执两句就要红脸生气。”
郭炯看到白霜华脸⾊冷了下来,连忙打岔道:“你们两人都少说两句,节度使过来了。”
侯大勇走到三人⾝边。脸上带着笑意,他把手中地纸条递给郭炯,道:“你们都看看这个。”郭炯接过纸各,看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这个纸条是今天早上写的?闪电侠这么快就送了过来?”
白霜华和陈猛依次看过纸条,白霜华尽管没有直接参加过战斗,可是从小生活在军营中,父亲又把她当作男孩子来养,她在军事上并不陌生,看过纸条。都不敢相信地看着侯大勇。
侯大勇对三人道:“你们都到鸽舍这里来。”待三人来到鸽舍之后,侯大勇指着那一只从同心城过来的鸽子道:这只鸽子叫闪电侠一号。它的飞行速度极快,而且认路地本领特别強,你们看到这个纸条的曰期,闪电侠一号是今天上午辰时从同心城起飞的,现在不过午时,小半天时间不到,石虎将军的信件就由同心城被送到了这里,这在军事上可是意义重大,以后。灵州城和同心城的联络就靠这三只闪电侠了。”
侯大勇对着跟在⾝后的封沙道:“给石虎将军写一封信,你记一记。”
石虎来信也谈到了冬季出兵的困难,请求延期出击西会州,这和侯大勇地想法不谋而合,侯大勇字斟句酌地道:“石虎将军,清水河冬季过于寒冷。为避免人员和马匹被风雪冻伤,减少非战斗减员,在今年冬季暂时停止对党项人发起进攻,各军趁着冬季开展大练兵活动,扎实提⾼各队部特别是新组建队部的战斗能力。”
侯大勇下达命令的时候,脸⾊已变得极为严肃了,虽说语气仍然平和,却有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权威。白霜华是女孩于,感觉最敏感,她看到侯大勇对着封沙发令之时,郭炯、陈猛以及封沙起不自觉地采取了立正的势姿,这是黑雕军接受命令的标准势姿,白霜华暗自感叹:郭炯本是一个心⾼气傲的世家公子,在侯大勇面前却是发自內心的恭敬,父亲虽说是沙场宿将,在这一点和侯大勇相比,却犹有不足。
侯大勇发布完命令,看着封沙,又道:“闪电侠一号刚州从同心城飞过来,不知能否连续飞行,你在发信之前先去细细询问成八郎,若闪电侠不能连续飞行,就要让它好好休息,切切不可強迫闪电侠劳累飞行,闪电侠是和那些州刚征集过来的吐蕃犬一样,都要纳入黑雕军的编制里,我们对待闪电侠对待那此吐蕃犬就要如爱惜自己地战马一样,你把这事也向各军发一个公文,再次強调一遍。”
就在西会州受到黑雕军不断冲击的时候,靖远城却在狂风大雪中保持着相对地平静,房当度为了迎接舂季到来的可能征战,和黑雕军一样,也加紧了备战。
靖远位于⻩河和祖历河交汇之处,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池,在西汉初年就设县城,西晋之乱沦于鲜卑,唐广德时陷于吐蕃,是一座屡经战火洗礼的城池。靖远也是河西走廊的重要道口,自汉武帝时代起,著名的丝绸之路从长安出发,入进靖远境內,穿越哈思山西渡⻩河,就入进河西走廊,历史上有名的北卜、大口子、小口子等⻩河古渡口,以及闻名于时的古驿站哈思堡就在其北麓。
在大周朝显德四二月这种错踪复杂的战略态势之下,从靖远往西就是兰州,顺⻩河向东就是西会州,向南能攻击渭州、秦州,靖远算得上大周军、党项房当人和回鹘人争夺地一个战略要点,当年鹰帅房当明正是看中了靖远这个战略位置,才命令自己的弟弟房当白歌率重兵攻下了靖远,房当白歌攻下固原之后,就由房当明的心腹房当凌镇守靖远,兰州别将葛萨派兵数次攻打靖远,都被房当凌击退,由于葛萨面临着回鹘新可汗阿斯汉的庒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房当凌占据着靖远。
房当度从同心城逃生之后,原本准备回到西会州,可是他前往西会州之时,只有十几个人跟随在⾝后,沿途遇到两次搜索小队,都是房当翰海的人马,房当度因此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入进西会州,只是出派数名军士到城中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