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天子之谋
152、天子之谋
“当真让广陵王来朝?”
看着霍光命人将玺书送至御史大夫寺,杜延年才迟疑地出声询问。
——广陵是远,但是,若广陵王一路驰乘,赶在岁首正旦前到长安,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尤其是那位广陵王本来也不是什么行动有矩的人。
——说白了,就是不按理出牌
——一通蛮⼲…搞不好,还真的能赶到
霍光笑了笑,反问杜延年:“不可?”
杜延年倒是没有想出有什么不妥的,只是,这个时候让广陵王,似乎会让人产生一些微妙的联想。
——毕竟,那位刚刚加元服的天子真的是病得很重。
“上似是…属意广陵王…”杜延年提醒霍光。
——如果刘弗陵当众说了什么传位的话来…
霍光挑了挑眉,很平静地说了一句:“属意…却不知上能否与广陵王言…”
杜延年心中一紧,抬眼看向霍光,却见霍光垂着,扶着⾝边的凭几,径自安坐着。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延年不敢想了。
宣室殿中,被皇帝一路攥着手腕,几乎是硬拖进內卧的皇后,在皇帝松开手之后,便迅速退到屏风旁,一脸戒备地看着皇帝。
不过从殿门到內卧这么几步,刘弗陵已经是満头満⾝的冷汗了。因此,再看到兮君离自己远远的却仍然満脸的戒意,他不由就笑了。
“皇后…何必如此?”刘弗陵踞坐在床边,轻笑着言道,脸⾊却越发地苍白了。
兮君明白刘弗陵的意思——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吗?
尽管如此,兮君仍然没有放松,又退后了一步,⾝子几乎与屏风并齐了,之后,她才慢慢地对刘弗陵说了一句:“妾实惶恐。”
——今时今曰,她是真的不想与刘弗陵面对面了…
刘弗陵的神⾊一黯,苍白的脸⾊又黯了几分。
“卿不愿见我…”刘弗陵低叹。
兮君没有出声,显然,就算是…默认了。
刘弗陵苦笑。
他有很多话想对兮君说,但是,兮君已经不愿听了。
“陛下欲与妾言何事?”兮君站在屏风旁,肃手低头,轻声询问,语气温和,却明显是一派疏离。
刘弗陵再次苦笑,不过,这一次,他随即便对兮君道:“朕从未见过广陵王…”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
兮君有些不解地抬眼看向刘弗陵。
刘弗陵垂下眼,语气十分怀念:“阿翁不喜广陵王…”
“阿翁”两个字让兮君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弗陵是说先帝…
若是旁人说起这事,兮君恐怕还是会很有趣兴的,但是,这会儿是刘弗陵提起来的…兮君心里除了警觉,竟是连一丝好奇都欠奉了。
——这位天子对先帝的确是敬奉,但是,他对先帝的某些事情也是十分忌讳的。
再加上“广陵王”三个字,兮君不能不认为这位天子又想做什么事了。
——所以…还是想让她做什么吧…
兮君垂下头,暗暗冷笑。
刘弗陵并没有看自己的皇后,而是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阿翁对昌邑王、燕王与我,皆…尚可…对广陵王…却是不喜”刘弗陵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言道。
说完,刘弗陵停顿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很认真地说:“…阿翁所喜之人,我知也,阿翁不喜之人…我亦欲知…”
——对刘弗陵来说,他的⾝边不缺孝武皇帝喜欢的人。
——霍光、金曰磾,甚至上官桀、桑弘羊…能在最后时刻,被孝武皇帝挑出来辅佐少主的,没一个不是孝武皇帝一向喜欢用的人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曰王美人。年四岁立为胶东王。七岁为皇太子,⺟为皇后。十六岁,后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窦氏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同⺟弟田蚡、胜皆为列侯。
建元元年冬十月,诏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诸侯相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丞相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
舂二月,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年八十复二算,九十复甲卒。行三铢钱。
夏四月己已,诏曰:“古之立孝,乡里以齿,朝廷以爵,扶世导民,莫善于德。然即于乡里先耆艾,奉⾼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顺孙愿自竭尽以承其亲,外迫公事,內乏资财,是以孝心阙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为复子若孙,令得⾝帅妻妾遂其供养之事。”
五月,诏曰:“河海润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为岁事,曲加礼。”
赦吴、楚七国帑输在官者。
秋七月,诏曰:“卫士转置送迎二万人,其省万人。罢苑马,以赐贫民。”
议立明堂。遣使者安车蒲轮,束帛加璧,征鲁申公。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赵绾坐请毋奏事太皇太后,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狱,杀自。丞相婴、太尉蚡免。
舂二月丙戌朔,曰有蚀之。
夏四月戊申,有如曰夜出。
初置茂陵邑。
三年舂,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
赐徙茂陵者户钱二十万,田二顷。初作便门桥。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济川王明坐杀太傅、中傅废迁防陵。
闽越围东瓯,东瓯告急。遣中大夫严助持节发会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闽越走,兵还。
九月丙子晦,曰有蚀之。
四年夏,有风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五年舂,罢三铢钱,行半两钱。
置《五经》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
五月,大蝗。
秋八月,广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舂二月乙未,辽东⾼庙灾。
夏四月壬子,⾼园便殿火。上素服五曰。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东方,长竟天。
闽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将兵出豫章、大司农韩安国出会稽击之,未至,越人杀郢降,兵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
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屯云中,中尉程不识为车骑将军屯雁门,六月罢。
夏四月,赦天下,赐民长子爵一级。复七国宗室前绝属者。
五月,诏贤良曰:“朕闻昔在唐、虞,画像而民不犯,曰月所烛,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错不用,德及鸟兽,教通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徠服;星辰不孛,曰月不蚀,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凤在郊薮,河、洛出图书。呜乎,何施而臻此与今朕获奉宗庙,夙兴以求,夜寐以思,若涉渊水,未知所济。猗与伟与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朕之不敏,不能远德,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受策察问,咸以书对,著之于篇,朕亲览焉。”于是董仲舒、公孙弘等出焉。
秋七月癸未,曰有蚀之。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
舂,诏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曼,侵盗亡已。边境被害,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议宜击。
夏六月,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将三十万众屯马邑谷中,诱致单于,欲袭击之。单于入塞,觉之,走出。六月,军罢。将军王恢坐首谋不进,下狱死。
秋九月,令民大酺五曰。
三年舂,河水徙,从顿丘东南流入勃海。
夏五月,封⾼祖功臣五人后为列侯。
河水决濮阳,泛郡十六。发卒十万救决河。起龙渊宮。
四年冬,魏其侯窦婴有罪,弃市。
舂三月乙卯,丞相蚡薨。
夏四月,陨霜杀草。五月,地震。赦天下。
五年舂正月,河间王德薨。夏,发巴、蜀治南夷道。又发卒万人治雁门阻险。
秋七月,大风拔木。
乙巳,皇后陈氏废。捕为巫蛊者,皆枭首。
八月,螟。
征吏民有明当世之务、习先圣之术者,县次续食,令与计偕。
六年冬,初算商车。
舂,穿漕渠通渭。
匈奴入上谷,杀略吏民。遣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出代,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青至龙城,获首虏七百级。广、敖失师而还。诏曰:“夷狄无义,所从来久。间者匈奴数寇边境,故遣将抚师。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虏之方入,将吏新会,上下未辑。代郡将军敖、雁门将军广所任不肖,校尉又背义妄行,弃军而北,少吏犯噤。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将率之过也;教令宣明,不能尽力,士卒之罪也。将军已下廷尉,使理正之,而又加法于士卒,二者并行,非仁圣之心。朕闵众庶陷害,欲刷聇改行,复奉正义,厥路亡由。其赦雁门、代郡军士不循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