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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兄弟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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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1、兄弟议事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伴着张安世刚刚落下的话音响起,让內室之中的兄弟俩都是一惊。

  “大兄”

  挨打的张安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一直以来,他是少子,也是嫡子,兄弟感情虽好,但是,无论何时,张贺对他都带着几分客气的恭敬。

  ——嫡庶

  ——那是一生也无法跨越的界限。

  在张安世的心中,张贺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与他争执。

  ——不是争不到,只是争到了又如何?

  ——因此,他们的父亲任一子为郎时,他谦让了。

  ——因此,当他们的父亲过世时,他没有提一句家产的事情。

  ——可是

  ——这样的兄长

  ——居然动手打了他

  张安世不敢置信,张贺又何尝不是惊讶无比?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对张安世动手

  “安世…”张贺嚅嚅地唤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竟然这样…

  尽管脸颊上‮辣火‬辣地发疼,耳朵也嗡嗡地作响,但是,张安世还是觉得好笑了。

  笑过之后,捂着脸颊,张安世叹了一口气。

  “大兄…吾所言不顺汝耳…”张安世无奈地叹息“却仍是实言”

  听到这话,张贺心中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张贺重复张安世的话,一字一句地念出,只让他心中的怒意更盛

  “太子后岂因庶人衣食县官而足”张贺愤怒得全⾝发抖。

  张安世叹了一口气:“曾孙今仅为庶人”

  张贺想说什么,但是,却是一个字都辩不得。

  ——无论曰后如何,刘病已现在只是庶人

  ——而曰后…谁又说得清呢?

  张贺沉默下来,张安世也没有急着开口,一时之间,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半晌,张贺再次开口,语气冷淡了不少:“吾仅刑余之人…”

  ——刘病已是庶人,他也不是⾼第门户

  张安世只觉得自己的头比脸颊更痛了

  “大兄”张安世无奈地叹气“我并非以曾孙为微贱”

  ——就算是庶人,刘病已也是宗室属籍

  “既然如此,君究竟何意?”张贺沉着脸,冷冷地质问兄弟。

  张安世‮头摇‬,拧紧了眉头,却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正在为难的时候,张安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由一惊,连忙追问张贺:“大兄为何兴此意?曾孙尚掖庭”

  张安世懊恼不已。

  ——他怎么忘了这点

  ——宗室输掖庭就意味着婚事皆操于上,绝对不允许私下婚聘。

  ——一般来说,女子尚可远嫁和亲,男子…是不允许成婚的

  ——刘病已会例外?

  ——难道…

  张安世隐约猜到了答案。

  “中宮有诏,县官已加元服,掖庭养视之宗室子男,不宜在內,皆出。”张贺也没有多想,随口给了答案。

  若不是脸颊仍然疼得厉害,张安世恨不得自己再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怎么就忘了,霍光根本不需要见刘病已就能将其安置妥当呢

  ——不对

  ——不是他忘了

  ——他是被杜延年给误导了

  张安世迅速地给杜延年定了罪

  “大兄——”想通了,张安世的语气就缓了下来,话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松。

  “说”张贺仍然満腹怒意。

  见兄长仍然一脸怒容,张安世便改了主意,徐徐地问了一句:“曾孙出宮意味着什么?”

  “什么?”张贺被他这么没头没尾一问,倒是不明白了。

  张安世也不是真的要问自己的兄长,只是想让兄长能够平静地听得进自己的话,于是,见张贺皱眉思忖,他便向着兄长微微倾⾝,双臂撑在漆几上,低声道:“以往由掖庭养视,曾孙虽是宗室属籍,但是,毕竟说不清。”

  ——在掖庭的宗室是什么人?

  ——基本上都是因罪被没入的

  ——虽然从来没有明文说刘病已是因罪入掖庭,但是,因为惯例如此,却是很难说清楚。

  ——但是,出了掖庭就不一样了。

  ——哪怕什么爵位都没有,只要仍然是宗正属籍,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宗室

  ——这其中的意味就格外不同了。

  …

  ——尤其是现在

  张安世眼中的眸光微闪,唇角不由显出几分笑意。

  “大兄在后宮,当知上疾甚…”张安世近乎耳语地对兄长言道。

  张贺不由瞪大了眼睛,伸手抓住张安世的手:“汝…”

  张安世的手腕被兄长攥得生疼,连忙甩手,让兄长放开,随后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没好气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世”张贺不悦地唤了一声。

  ——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

  张安世甩着手,皱紧了眉头,好一会儿才菗着气道:“大将军未曾言。”

  张贺仍然不信。

  张安世撇了撇嘴:“我来,就是想问,大将军有无见大兄。”

  ——他也着急啊

  ——看不清霍光的心思,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霍光可能的作法。

  ——万一揣度错了…

  张安世心中倍感无奈。

  张贺不由皱眉,半晌才慢慢地言道:“大将军欲立皇后子?”

  ——他是掖庭令,知道的事情并不比张安世少。

  ——在他看来,霍光有这个想法也很自然…毕竟上官家已灭,皇后除了霍家别无依靠…

  张安世没有吭声,只是皱眉。

  “皇后若无子…”张贺眯着眼,冷冷地言道。

  张安世挑了挑眉:“应当是效孝文皇帝例。”

  ——也就立先帝长子。

  张贺拧眉:“广陵王?”

  张安世也想不通,只能沉默。

  张贺嗤笑一声:“广陵王断无可能”

  张安世对此并不否认。

  ——若霍光不改初衷,自然不会让广陵王为帝。

  ——若霍光存了私心,当然更不会让广陵王为帝

  ——只是霍光究竟是什么心思呢?

  张安世无法确定。

  张贺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究竟怎么想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霍光究竟是什么想法

  “…安世…”

  沉昑良久,张贺咬了咬牙,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告霍子孟,我欲许女孙于曾孙”张贺对张安世言道。

  张安世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但是,他皱了皱眉,并不赞同。

  “若大将军怒…”张安世为兄长担忧。

  ——今曰的霍光可未必如以往一样的容忍。

  ——一旦霍光因此对张贺有了怒意…

  “那也值得”张贺是狠了心了。

  张安世却没有应声。

  “安世…”

  “就为了卫太子?”张安世垂着眼,没有看自己的兄长。

  张贺一怔,好一会儿,才喃喃低语:“不够吗?”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张安世微怔,随后失笑——如何不够呢?

  ——对于兄长来说,维护卫太子这个理由便足够让他冒任何险了

  ——对于霍光呢?

  ——当年…足矣

  ——如今呢?

  张安世不由也好奇了。

  ——今时今曰,霍光的心究竟还有几分在那位皇太子⾝上呢?

  “稍后,吾即对大将军言”张安世决定了,等会儿离开张贺家,他去见霍光

  张贺点了点头。

  张安世看了看兄长,一时也无话可说,便⼲脆转了话题:“曾孙素来有主见,大兄不可随定其婚事…”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等说了出来,张安世倒是深以为然了。

  ——刘病已会乐意别人随意定自己的婚事?

  张贺一怔,随即便有些不确定地言道:“我亦仅是有此意…自是要与曾孙议之再定…”

  ——他对刘病已看得极重,怎么可能随意决定他的婚事呢?

  想到这儿,张贺不由对张安世叹了一口气,随后微哂:“安世…汝言曾孙为庶人…若非如此…我岂会兴此意?”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病已的⾝份尴尬呢?

  ——若不是刘病已的⾝份尴尬,他也不会想把孙女嫁给刘病已

  ——他其实很清楚…门第尚可的官宦家,是不会考虑以刘病已为婿的

  ——不仅是⾝份尴尬,更重要的是,担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贵的血统,低微的⾝份…随时都可能招来覆顶之灾

  …

  张贺敛了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就如今上从知道刘病已的存在便对其心存忌惮一样,任何一个人成为皇帝,都不可能对刘病已的存在毫不关心…

  …

  张贺看向张安世,却蓦然发现,张安世的眼中凝着深深的忧虑。

  ——张安世不会不知道这些…

  ——因此…他赶来见他…

  张安世苦笑。

  “大兄…方知其情乎?”张安世低声言道。

  ——他的兄长居然才想到这个问题…

  张贺不由脸红,半晌才猛然抬头,不安地道:“既是如此…弟不必言于大将军…”

  ——无论如何,霍光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不”张安世却‮头摇‬拒绝了。

  “安世”张贺严厉地唤了一声。

  张安世挑眉轻笑:“此事可验大将军之意”

  ——结果一样,过程却未必相同

  ——其中的意味就更多了

  张贺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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