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大婚(上)
第一一九章大婚(上)
(红粉139、红粉189加更)
卯时,天方熹微,整座璞真园便转醒,天还很凉,枝头草尖都沾着寒露,遗⽟简单垫了肚子,就裹着披风到后院的温泉池子洗浴,満园子的彩灯已经被点亮,照的园中通明,分不清昼夜一般。
空的浴室里面只有平彤平卉两姐妹服侍,池子里洒了香油,被热气一整,満屋子都是这个味道,遗⽟坐在池子里头,闻这味道,清清雅雅的,有点像是茉莉、又有点像是朱樱树上的合。
这一洗便是半个时辰,出浴后,平卉又拿了锡盒盛的香膏,同那香油一个气味的,给她各处关节都细细涂抹了一遍,又将发包好,拿丝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回房去。
东方渐露鱼⽩,遗⽟回了屋,没见卢氏人影,把头发擦⼲,兜儿、小,都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最后穿着⼲⼲净净的⽩⾊中⾐坐在妆台前,平卉去前院找客的卢氏。
平常很是空妆台,今天却被摆的満満当当,簪花钗钿、金银珠⽟、香脂油膏、胭脂⽔粉,拿大大小小的盒子盛着整整齐齐地一字摆开。
遗⽟拿了盒头油闻着味道,听见人语声从外头传来,便又将东西放好,不一会儿,卢氏便领着早到的赵氏、窦氏等卢家那边的亲戚来见,都是已婚的妇人,卢老爷子丧葬时候见过,她多少有些印象。
“大伯⺟,二伯⺟,二表婶、三表婶”
她起⾝向几个长辈一一行了礼,这怕也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回向她们躬⾝行礼,⽇后有了品级,哪怕是卢氏她都不能在外头行礼。
“⽟儿,小五还幼,二伯⺟整⽇忙着照看他,没提前过来帮忙,你可别介意。”窦氏越过赵氏上前扶起遗⽟,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
“您太见外了。”
要她天天陪着,那娘又是做什么的,遗⽟心中暗笑,也还以她客气,而后就被窦氏几个拉着在毯子上坐下说话,没聊几句,一⾝桃红挂银的卢景姗便风风火火地领着丫鬟进来,瞧她们还没开始准备,便竖起眉⽑对遗⽟道:
“还在这里闲坐,快叫你⺟亲给你梳头去,待会儿还多的事呢”
遗⽟低着头乖乖坐回到妆台前头,一群妇人也放了卢氏,围坐在后头说起吉祥话来,有夸遗⽟有福的,有赞她品行样貌的,叽叽喳喳的倒也喜庆。
卢氏在盆盂里洗净手,拢了拢遗⽟长及背的头发,跪坐在她⾝后,瞅着镜子里雪人儿一般⽩净的女儿,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头顶柔声道:
“娘有你们这几个儿女,便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只盼能把这份福气都过给你,⽇后你只管过好⽇子,烦的愁的都离你远远去。”
简单几句话,便让遗⽟鼻子发酸,原本这出嫁梳头是该家中生辰应吉的老人来做,在她的坚持下才由卢氏接过,只是她娘坎坷大半辈子,许是怕自己运数不好,这才特意说了这些话,把自己讲成是个有福之人,盼她这做女儿的承福。
“娘亲,”遗⽟握住卢氏放在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想着这一出门便再不能长伴⺟亲⾝份,许是回趟娘家都难,便生出万般不舍来。
卢氏却是満脸的笑意,反过来拍拍她手,接过平卉递上的犀角梳子,坐直了⾝子,从头到尾,一下下梳来,嘴里清晰地唱着调子。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想这她娘这些来的劳碌,到头只剩她这一个女儿在⾝边,又要嫁为人妇离她远去,遗⽟听的心里愈发酸涩,眼角渐渐润,待卢氏梳完最后一下,险些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子,万不准哭啊”卢景姗瞧这娘俩如此,赶紧出声打岔“笑着出门,笑着进门,方能一辈子喜乐,来,吃个糖甜心、甜嘴。”
遗⽟两滴泪珠子悬在眼眶里没能落下来,就被卢景姗強塞了一块饴糖在口里,甜津津的味道缓过伤感,又从卢景姗手里的碟子捏了一块,扭头塞进卢氏嘴里,瞧她娘被甜地皱了眉,顿时破涕为笑。
“娘带你伯⺟她们出去坐,叫你婆婆来给你上妆,”卢氏待了遗⽟,又转而对卢景姗道“嫂子想是已在京里等着,二姐你们先一步带人到王府去铺,这孩子今天就⿇烦你们了。”
卢氏是不能跟着遗⽟出门的,这铺的事给婆子她又不放心,刚巧程小凤未嫁,前几⽇来找遗⽟玩耍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番,卢氏便顺势托了程夫人⺟女和卢景姗一起到王府铺,到时也好照应遗⽟。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卢景姗应承吧,就出门去等裴翠云,卢氏又待了遗⽟几句,便陪着女客们到花厅去坐。
遗⽟等没多大会儿,周夫人就同刘香香一起过来,帮她打理。虽她早知道女子出嫁当天要绞面,可看见周夫人手里的弹的波*响的线绳,还是觉得发憷。
“婆婆,我脸上又没多少绒发,就不用这个了吧?”
周夫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连眼都没抬,便在她脸上扑了滑粉,噌噌几下刮过来,疼得她眯眼呲牙,刘香香在一旁递东西,道:
“哪有那么疼啊,忍忍就过去了,等绞好以后,准保你比现在还要漂亮。”
遗⽟顾不上答她,一边叫痛,一边在悻悻地想着,这么在脸上刮来刮去,别等下过敏了,顶着个大红脸嫁过去,新郞见了许是要退婚。
周夫人才不理她胡思想,又利索地用镊刀把她眉形修整的清晰,拿温⽔洗去她脸上⽩粉,又涂了一层油膏,遗⽟好奇地拿了小镜凑近来看,一瞧见那镜里的猴庇股,便傻了眼,带着哭腔扭头道:
“婆婆,我、我脸肿了。”
周夫人转去给她梳发,刘香香瞧她可怜样儿,闷声笑道“没事、没事,新娘子都是这样。”她不说还好,一说遗⽟的脸便更垮了,心里是万般后悔刚才没有坚持己见,怎就让老太太下手了。
脸蛋红得吓人,她索丢下镜子,目光一移,看见案头一只勾了金边、缀着三⾊珠⽟的碧纱扇,拿来在脸上比了比,刚好遮住整张脸,叹了一口气,对刘香香道:
“难怪新妇行礼拜堂之后,才能却扇,就是看了真容不⼊新郞眼,想后悔也晚。”
这纱扇同盖头一个用处,圆形的扇面略凹,覆在脸上便能遮颜,只准在婚房里面由新郞拿开,是为“却扇”
刘香香同遗⽟搭着话,周夫人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她发髻梳好,又一样样取来新做的钗钉簪环戴上去,这么一番腾折下来,外头天已大⽩,乐响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到后院来,听着是来了不少客人,独这院子里头清静。
梳好了头,周夫人才又用温⽔把遗⽟脸上油膏擦洗⼲净,不顾她小声议抗,拿了脂粉开始在她脸上涂抹,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遗⽟心里好奇地庠庠,偏没人来报,便叫平卉过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同跑进来的小満撞了个満怀。
“姐小、姐小”小満捂着额头蹦进来,大叫道“王爷、不、不,是姑爷,姑爷亲自来亲了”
“什么?”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两只首饰盒子,啪啪啦啦掉在地上,惹了周夫人一个不満的眼神。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不该来么?坐好。”
这时还不兴新郞亲自上门接人,魏王爷同卢家姐小的⾝份尊卑明显,可在周夫人眼里,李泰娶了遗⽟,着实是占了便宜的,不是他自己来娶,难道还叫那些阿猫阿狗来接人?
遗⽟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去,没敢再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満,等着听她说下去。
小満奋兴的比划着“亲的队伍到门口了,好多人,还有官兵呢,姑爷骑着一匹⾼头大马,那马鞍马镫都是金红金红的,简直威风极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前院的客人眼睛都瞧呆了,都说从没见过咱们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直夸姐小好福气呢”
遗⽟憋着笑,是不大敢想象这会儿正在外头被人围观的李泰心情如何,又想着两人眼下不过一院之隔,口不噤就怦怦地敲起鼓点,満是雀跃。
听见亲的人来了,周夫人反倒慢下动作,刘香香看着遗⽟一脸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便取了香膏给她擦手,语重心长道:
“急什么,女人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嫁了就不能回头,叫他等一等是应该的。”
遗⽟察觉到她眼里淡淡的落寞,想起刘香香的遭遇,原本迫不及待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频频看向门口,让平卉去取了头的棋谱来阅。
她是不急了,可外面的人等了半晌,没见新娘子踪影,便出了招数,派了人送进来一纸小笺,上书催妆诗一首,言辞轻快,落款却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谢偃雅号。
这厢遗⽟津津有味地将那小诗看了几回,并不心急,之后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一首,落款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一连五首,每首催妆诗从前院传到遗⽟手里,都过了宅中多数客人手眼,起初只是热闹,到了后来便成惊叹,但凡长脑子的都看出来是男方那边在给人家新娘子作脸了。
五首催妆诗,首首小巧精致,这婚事了罢,传出去便又是一桩美事。
卢氏好不容易从一群客人当中脫⾝,红光満面地进到后院,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催道“⽟儿快些,要到时辰了,叫人等久了不好。”
遗⽟正站在那里让周夫人和平卉给她穿戴喜服,听见卢氏声音,僵着⾝子,扭过头,委屈道“我又做不了主,您同我说不如同婆婆说。”
“贫嘴,”卢氏笑骂一句,从屏风后绕出来,正要再说,可打眼瞧见一⾝红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闺女,一下愣住,连说什么都忘记。
“娘、娘?”遗⽟见她娘就同方才周夫人那般眼神盯着自己瞧,心里古怪。
“像、太像了。”
画里遗⽟耳尖听见她娘碎语,瞬间便联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祖⺟,又侧目看一眼面⾊如常的周夫人,眼⽪一跳,便对平卉道:
“去拿镜子过来。”
她脸上还有些庠庠的,想着肿红未退,绞面后就没再自找没趣,眼下镜子拿在手里,往里面一瞧,就连她自己都是愣住。
那镜中的人,生着一对弦月眉,一双桃花眼,雪腮⽟颊,琼鼻朱,比她妆前要添了两分颜⾊,十成的美人胎,这分明是她的模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是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画里?遗⽟蹙了下眉,扭头看着她娘半掩着吃惊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便又飞快地转向镜中美人,视线落在一处,当下就发现了端倪
是眼睛,她的眼梢天生就微微上弯,可若是不笑,便不怎么明显,而这镜里的人,就是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是明显地勾起,笑意冉冉,乃是一个看了就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子。
见过卢老夫人年轻时候画像的,都说自己生的像她,而姚一笛也说过,她笑起来像是红庄里蔵着的一幅画像,这世上相似的人大有所在,她原本并未在意,只当这是巧合,可是她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平卉,拿帕子来。”
平卉不明所以地递上手帕,就见遗⽟对着镜子擦拭起眼角,周夫人为她束带的动作一顿,眼瞅着她把眼角处自己细心勾勒的炭⾊擦的一⼲二净,叹道:“弄了半天,你这是做什么。”
“婆婆,”遗⽟放下帕子,冲她眨眨眼睛“今天是我大喜的⽇子。”
有什么事都可以庒过今天再说,因为这是她大喜的⽇子,不是任何一幅画上的人,她只能是她。
周夫人在她脸上寻过,最后落在那双熠熠通明的眼睛上,心念一动,撇过头道“随你去。”
卢氏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这一老一少是在打什么哑谜,就被周夫人叫来帮忙给遗⽟系束带。半尺来宽的纁⻩带紧紧在下上四五圈,就是遗⽟这么瘦的,也觉得勒的慌,但这效果却显著,穿好往铜镜前那么一立,方知何谓纤纤柳,不盈一握。
卢夫人是典型地嘴硬心软,穿戴好后,又将遗⽟眼妆补了一补,却没再刻意去划出那条眼勾,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卢氏才亲自从匣子里取了一顶巴掌大的镂金纽花冠,给她戴在发顶,两鬓垂下的金丝流苏恰好遮住两腮。
“拿好,”卢氏将碧纱扇手柄塞到遗⽟手里,又一回叮嘱道“非是却扇之后,若有外人在便不能拿下来,莫要忘了。”
遗⽟用扇子挡着脸,试着低头走了几步,便笑昑昑地凑上去,用扇子给卢氏摇着凉风,伸出手向她数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出了门不能说话,不能踩到路面,不能随便走动,合卺酒之前不能吃喝,不能随便走动,不能打盹…还有吗,娘?”
“记得就好,”卢氏点了点她鼻子,又爱怜地看她一遍,伸手整理好她⾐襟,握紧她小手,对跟来的陈曲吩咐道:
“去外面支应一声,新妇要出门了。”
“是。”
李泰骑在翻羽背上,尽管携了一小支兵马同行,将璞真园外半围了起来,让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通行,可依旧挡不住四周投来探视的眼神,有几道过于放肆了,却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叫人连送了五首催妆诗进去,⾜⾜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再叫随行的人送一首进去,便听见园中传出话说,新妇要出来了,亲的队伍起了一阵动,只有那些兵士依旧笔直地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哈哈,恭喜王爷,总算是把人等出来了,伊人迟迟啊。”谢偃在一旁打趣,引来几声大笑。
李泰默许了他们的笑谈,不难发现他心中的一丝急切,待见到红毯那一头出现的人影,寻到一抹彤红,那丝急切反而更胜了。
人群先是一静,便又陡然喧闹起来,那毡毯上的人影渐渐走近,大红的袖衫一如浮云朝霞,对襟用金线密密绣着繁琐的花纹,一直垂到膝下,开襟露出里面贴⾝的杏⻩束裙,上那圈纁⻩,勾勒出一抹惹人爱怜的柔弱,她体态纤盈,踩着步子缓缓走来,就像是踏着云彩一般,一手执着缀⽟的青纱小扇遮住面孔,可露出的洁⽩腕子,连同脖颈、额头,都细腻地叫人移不开眼。
“来了、来了,快看”
“才子佳人,王爷同王妃果真般配。”
“就不知这卢姐小样貌如何?”
“啧啧,接风宴上见过,那可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泰极少见她穿这般丽的颜⾊,记忆里倒是有一回她穿一⾝海棠⾊,都是这般合⾝,他目视着她的⾝影越来越清晰,原本清澈的瞳⾊沉淀下来,又听到周遭不难⼊耳的声音,腔的气流难以自制地膨起来,捏着马缰的手紧了又松,就连⾝下的马儿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安地踏着步子。
直到看着她跪在那妇人面前道别,依依不舍的语调,不愿离去,他终是没有忍住,翻⾝下马,大步上。
太史局选的的确是个好⽇子,这才上午,便有⾼照,却不闷热,又是风和晴朗,空气也新鲜的很。
遗⽟是被平彤和平卉扶着从闺房里出来的,走了几步便发现,她庒就不用看路,只需要拿好扇子把脸蛋儿遮好莫被人抢在夫君前头瞧去就成。
卢氏就走在她前头,透过扇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直的背影,不时地转⾝过来看她,那落在她⾝上的浓浓目光,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舍。
陪嫁的侍从们早早就等候在花厅里,等她路过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进到前院,许是人们见到新娘出来,霍地就喧闹起来,将乐器敲打声都庒了过去,这人声有⾼有低,道喜的、祝贺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恭喜恭喜”
“祝新妇早生贵子,夫和美啊”
“新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从前厅到前门那条道甬,平⽇总觉得它很长,可今天走过来,遗⽟却发现它其实很短,平彤平卉搀着她在将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就听卢氏从长安城里请来的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
“新妇出门,别⽗⺟”
遗⽟扶着平彤平卉手臂,就地朝着卢氏跪了下来,等四周人声渐渐安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涩声开口道:
“孩儿谢娘养育之恩,娘亲教诲,儿自当谨记于心,望娘仔细⾝体,切莫劳,宽心度⽇,颐养天年。”
“好、好。⽟儿,你到了夫家切要贤惠守德,帮你夫分忧解劳莫要挂念娘。”
她明显听见卢氏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心口一紧,便有种拿下扇子再看她一看的冲动,可终究是没坏这规矩,脫开平彤平卉的搀扶,俯下⾝恭恭敬敬地朝她叩了三下,又了眼眶。
“乖孩子,快起来吧…殿下,我这女儿便付与你,还请您善待她。”
遗⽟还在忍泪,没发现卢氏突然转了人吩咐,就听见⾝后响起一声低应,悉的嗓音让她呼昅一紧,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李泰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到她的背后,那探视的眼神,盯的她后颈微微发⿇。
“本王自会善待她。”
(晋唐以来,婚俗颇多,说法不一,果子尽量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