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阿虎的故事
第一八四章阿虎的故事
(红粉992加更)
过了夜一,第二天遗⽟早起,她心里惦记着卢俊的事,睡不好觉,李泰比她起的更早,才洗漱罢,周仁就在外头求见。
遗⽟知道大约是有卢俊的消息了,早饭也顾不得吃,就拉着李泰到了外间。
小厅里,夫两人并座,只有平卉服侍在跟前,旁的都被打发出去,平霞在外面守着门,堂下立着个小胡子,一⾝茶社伙计打扮,朝李泰遗⽟恭恭敬敬地拜下。
“小的裘二,拜见王爷王妃。”
周仁指着他道:“启禀王爷,王妃,此人乃是扬州一耳谛,宋家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遗⽟点点头,喝了半杯茶稳定了心神,又看了李泰一眼,张口问道“宋家现在情况如何?”
“回王妃的话,宋典军同盐盗勾结,犯了上罪,一经查出,胡长史派人送书京中,批文下来,一家老小已被收押在扬州府衙牢狱,只有府上的大姐小私逃,现下正在缉拿。”
“可有弄到胡季泰笔墨,章印图形?”
“有的,在这里。”裘二掏出两张帛纸,平卉呈递给遗⽟看罢,果然是同在宋心慈那里见的书信字迹相同,章印相仿。
江南⽔寨匪窝不是一两家,盐贼盐贩子屡噤不止,地方员官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无法无天到了一定程度,引起民愤影响了正常的通商,又同员官勾结,那就是大案了,风声传到朝廷,天子若怒,一样要剿毁,这也是宋恩孝铤而走险,想要立功的缘由,亦是胡季泰要抓替死鬼的必然原因。
越王已经十五岁,明年就要被之官离京,胡季泰⾝为王府长史,此时不把担子甩出去,又待何时,难道要等人家查到他头上吗?
“宋家这两年可曾接济过一名外乡的年轻男子,浓眉大眼,⾝材⾼大,样貌颇为俊朗。”遗⽟问罢,竖起了耳朵去听。
“回王妃话,”裘二显然知道重点来了,能不能在大主子面前露脸也就这一回“是有这么个人,他是两年前流落到扬州地界,口音还带着京腔,似是关中人士。”
“怦怦”几声,遗⽟心跳如鼓,她面容紧张,手掌紧紧握住座椅扶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还是李泰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握了握,才叫她缓过来这口气,扭头看见他眼里淡淡的担忧,勉強冲他笑了笑,接过平卉递来茶⽔,饮下一杯,缓和了情绪,又耐着子,再次开口:
“你站起来,莫要跪着,把这人的事一五一十同我详说,不许有半点漏的,知道吗?”
“小的明⽩,”裘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衫,就拿捏着不大标准的京腔,卖弄起了口才:
“话说前年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五月端午赛龙舟,城西河上那叫一个热闹,大姑娘姐小,公子小伙儿都出门赏玩,河岸拥堵,这船塞到一半,就有人被从桥上挤了下去,当时那叫一个,喊的多,慌的多,却没人下去救人,这眼瞅着落⽔的就要没了顶,就有人从岸边‘噗通’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您道这落⽔的是谁,正是那宋家的大姐小宋晴媛,她那年芳十四,一手箜篌音,在咱们扬州城里是小有才名。这救人的,然是外乡来的一个流浪汉,大姓不知,名叫阿虎的,平⽇在弯口扛扛沙袋搬货谋生,换几口酒喝,这英雄救美是一桩好事,但换了做耝活的和官家姐小,就弱了风声,后来宋家也算是有义,招了这阿虎⼊府做事,谁晓得还真捡了一块宝,这阿虎⾝強力壮,又学得几手武艺在⾝,洗洗⼲净也是一表人才。他在府里抓了一回贼偷,就被宋典军看中,平⽇出门坐车,都叫他赶马当驾。”
裘二为示恭敬,一直低着个头,也没看见遗⽟愈显得发青的脸⾊,绷紧的角,他来了劲头,越说越是绘声绘⾊:
“要说这阿虎,还真是宋家的福星,去年⼊夏,宋家⺟女到城外的清风观去求签,逢上大雨,在观中等候雨停,倒霉地遇上了一伙从北方流窜来的贼人,见⺟女两人穿金戴银,就动了歪念,将人掳走,这阿虎以一当十,退去強敌,可为护这对⺟女周全,受伤不轻。”
“原本这一趟过去,阿虎也算是立了大功,谁晓得又去两月,进了秋天,这阿虎竟然因为偷东西,被撵出了宋家,他⾝无长物,只好又在河岸弯口上回本行,做起耝工,但因先名声不好,多为人聇笑,仗着一⾝力气,也仅能顾个温…王爷,王妃,这便是那阿虎的故事啦。”
这故事若是发生在别人⾝上,遗⽟或许会感慨一番,但知道故事里的主角八成是她失散近三年的兄长,除了心疼,便只有怒气。
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堂堂卢家子,怀国公卢中植的直系后人,竟然沦落到给人家当车夫卖命,受人冤屈诬陷不敢吭声的田地
这会是他二哥么,那个一⾝豪气,说要出门去寻找志向,总有一天要护她周全的二哥?
李泰侧头,看着气的嘴发抖的遗⽟,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背没有放开,神⾊平淡地询问裘二:
“此人现在何处。”
“回王爷的话,这事奇怪,小的昨⽇去案口找他,但听人说,自从宋典军一家犯罪被抓后,他便没了踪影,这不见已有一个月了。”
“你曾见过他人吗?”遗⽟听见自己的声音。
“见过的,小的不会画画,不然是能给王妃画出个模样来。”
“平卉,去取画像。”遗⽟在船上就据记忆,拿烧成的炭笔描了一副卢俊的画像出来,不若⽔墨好看,但同人的相似度却极⾼。
裘二捧着画纸仔细看过,在遗⽟略含冷意的目光中,惊叹道“没错,这就是阿虎,这画得可真像…”
“咚”地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遗⽟狠狠一拳头砸在扶手上,屋里顿时静成一片,裘二大着胆子抬头一看,就见这貌美的王妃脸⾊难看之极,吓得他以为说错了话,慌忙伏在地面上,大气不敢一下,心中是在呜呼哀哉。
好半晌,遗⽟才又发出声音“宋家在扬州城还有一门表亲,此次是否也受牵连。”
裘二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是,张家同宋家去年秋天订亲,宋大姐小同张二公子还未成婚,一家受此事牵连,一并被收押审问,这次私逃出去的,就有这张家公子。”
话说完,他脑子转了半圈,也不知是哪神经搭错,跪着上前了两步,道“关于这阿虎,小的还知晓些隐情,不敢欺瞒,王爷王妃可要听讲。”
“说。”
“去年阿虎被赶出来,说的是偷了宋家东西,但听小道儿说是因为他同宋家大姐小生了私情,宋夫人这才寻了借口把他撵走,又同张家订了亲,断了两人念想,”裘二说着,又上头,咂嘴道:
“这宋家也忒不厚道,怎么说阿虎都是救了她们⺟女两条,不,是三条人命才对,用着人家就靠前,用不着人家就甩走,哪有这个道理,我瞧阿虎人品相貌,也就是出⾝差点,若宋典军肯提拔提拔,配个姐小也未尝不可,只是宋夫人子出名的尖酸,又多有几分势力眼,这才苦了一对鸳鸯。”
遗⽟深昅了一口气,肺部痛,百感集,她反握住李泰的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扭过头对他道,
“先找到人再说。”
扬州毕竟不是李泰的地盘,接连找了三⽇也没有卢俊半点消息,遗⽟坐不住了,她眼⽪这两天狂跳不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番衡量之后,决定把宋心慈放出来,当饵。
不是钓胡季泰的饵,而是引卢俊出来的饵,她相信一个人再变,秉也不会天差地别,卢俊重情义,八成这次失踪是为了宋家。
勾结盐盗这等大罪,朝廷降下的责罚,是将同宋家牵连人口一并牢狱,因为长孙皇后病逝不到三年,朝中并未轻下杀令,但胡季泰却不会留他们活口,是因为宋恩孝手中握有他把柄,才暂时不敢杀人灭口,但捕到宋心慈后,定会让他们在牢中不声不响地丢了命。
遗⽟猜测,宋心慈出逃,卢俊并不知道,他只当宋家姐小还在扬州哪个角落隐蔽,等着救她命呢。李泰的手下找不到卢俊,但宋心慈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子,应该能。
夜里,一凝从城南回到卢府,向李泰遗⽟禀报。
“主子,她们跑了。”
“很好,”遗⽟目露精光“盯紧人,拿着画像,一旦见她同人会合,不要打草惊蛇,先来报我。”
卢俊是个牛脾气,他若有心救助宋家,遗⽟相信,即便是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也改不了他的主意,她一心寻兄,却不想同兄长因为一个女人生了间隙,这也是她不愿意直接从宋心慈那里下手,询问卢俊可能去处的原因。
人人都有私心,宋心慈有,她更有。
李泰一手撑着下巴,望着遗⽟那双眯起的桃花眼,左手轻轻擦摩着食指上的蓝宝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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